呦呦摆摆手打断了容妈妈的讲诉,“庶出的就不用说了。”各位夫人肯定对庶出都没有好感,而且自己一个正牌总兵夫人,也跟庶出打不着交到。
容妈妈脸一红,自己光顾着想着事无巨细了,忘了这一点,说了一声是之后就继续给呦呦讲,“还有一位副总兵就是之前代理总兵那位黄彪黄副总兵,他的夫人是他的表妹,两个人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容妈妈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黄副总兵没有妾室,也没有庶子女。”
呦呦惊讶了一下,“这倒是挺稀奇的,不容易。”说完点点头示意容妈妈继续。
容妈妈也附和着笑了一下,“所以说这位黄夫人的性格有点……活泼,”容妈妈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比较合适的词,实际她想说大大咧咧来着的。
呦呦明白她的意思,没有了妾室不用争来斗去,生活环境太过平和,人的性格就容易放松甚至天真说出来的话有时候也可能不经大脑。呦呦没有过多评论,轻轻点头,容妈妈就继续说起来了。
“再有一位就是新升上来的一位陆威副总兵,陆副总兵的夫人是兰州布政司都事蓝大人的女儿,听说人温婉大气,温柔贤惠。和黄夫人是截然相反的性格,陆夫人育一女一男,女孩七岁,男孩五岁。是所有夫人中最年轻的,孩子也最小。”
呦呦点头,然后问几位夫人的口味,是否有什么偏好或者忌讳。
“几位夫人都是西北人,口味都是差不多的,倪夫人上了年纪,最近喜欢吃甜的,听说天天往家里买点心,黄夫人喜欢吃辣子,陆夫人倒是没听说有什么偏好。”容妈妈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确实没有听说过。”
呦呦点头,“这是几位副总兵,其他人呢?”
容妈妈接下来又介绍了几位参将、游击将军和知州、通判家中家眷的情况。呦呦一一有了了解后,心中有了计较,“我清楚了,妈妈先去忙吧,若是想回家去看,来跟我说一声就行了,反正这几天也没有大事情。”
容妈妈对呦呦表示感谢了之后就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然后呦呦就一个人拿着那一沓的纸默默地看下去。除了几位副总兵夫人,几位参将和游击将军的夫人也都是本地人,这些人之间的关系比较错综复杂,某位游击将军的妹妹嫁给了某位参将,另一位参将的夫人是一位校尉的七大姑的二大姨的小外甥女,总之十分复杂,呦呦看了几眼没有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关键信息,就不再看这部分,想着到时候随机应变灵活处置吧。
倒是后面关于知州和通判的几张纸引起了呦呦的兴趣。
嘉峪关因为地处西北,属于军事要塞,从一百多年前开始,一些从军营里退伍的军人在此地安居扎根,还有些草原上的牧民搬迁至此,慢慢经历了几十年,这里才形成了一座城,而且这座城属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零零地立在这里。
或许是从最初建城就开始有的习惯,嘉峪关这里的人重武轻文,对于军人,哪怕是退役军人都十分崇拜,但是对文官却似乎并不在意,甚至是不屑一顾。很多时候城里百姓有了纠纷和麻烦,都爱去总兵衙门去找人评理,却不愿意去知州衙门。
最开始的几届知州似乎也乐得轻松,既不用出力做事,还有俸禄可拿,当然高兴。但是这也只是最开始,听说后来有一次除了人命官司,就是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强抢了民女后将人折磨致死了,地主就给当时的总兵送了不知道多少银子的礼,然后就象征地赔了点钱就算完事了。
这位总兵是萧沐仁的前前前前任,也就是王成风的前前前任,刚好那时候新来一个知州,这个知州一开始也是打算像前几任似的,混到任期圆满然后走人就行了,结果听说总兵得了一千多两的银子,而自己和通判两个人才只有五百两,这位知州不满意了,于是联合通判一起慢慢搜集了证据,写了密折送进京里,将总兵扳倒了。
于是后来的总兵都不敢随便插手地方事务了,每日就只能是练兵训练打仗。也是因为这件事,后来的几人总兵和知州关系都不十分融洽,知州和通判重新掌了权以后,嘉峪关的税收多了不少,知州通判这些文官们手头自然也宽裕了很多,不过这样其实相当于断了总兵的财路,所以后来城内再有打砸抢之类的纠纷,总兵衙门就不再上心。
然而知州衙门的那些衙役混吃等死太久了根被不顶事,知州通判和其他文官们这才怕起来,最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反正算是双方重新握手言和,文武融洽了。
至于现任的知州和通判,知州姓贾,叫贾全真。呦呦一听这名当时就乐得不行,贾全真,假全真,真假不分了倒是。从之前的邸报和收集到信息看,贾知州原本是兰州的下属一个县的通判,三年前升任的知州。
贾知州的夫人田氏,是山西按察使的小女儿,庶女。这位田氏,人十分精明,长得也漂亮,自己生了三儿一女,贾知州的四个妾室只有两个生了女儿,另外两个一直无所出。
呦呦看到这儿,忍不住心想,恐怕不只是精明,更是厉害吧。庶女出身,对这些内宅斗争和手段更加了解,怎么可能再让庶出的子女来争夺自己子女的权益?而且,家世看得出很不错,贾知州以后要倚靠岳家的时候多着呢,当然要“爱重”自己的正妻了。
翻到下一张,是关于通判的。嘉峪关的通判叫方怡。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呦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诧地问怀宇是不是打听错了,这不是个女子的名字吗?
“没错。”怀宇微笑着说,“就叫方怡,他母亲希望他健康快乐,取了‘怡’这个名字。”
这位方怡是怀宇的同科,只不过名词悬殊略大。怀宇是那一科的一甲头名状元,方怡是那一科的三甲同进士,第多少名她不记得了,只听怀宇说方怡本来学问很好的,二甲传胪虽然有点困难,但是二甲前二十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春闱考前头一天不知怎么吃坏了肚子,上考场的时候手都是抖的,试卷写的乱七八糟,不过好在内有有理有据,最终只中了一个同进士。
给如夫人洗脚,赐同进士出身。这地位,真可怜。
“为什么不能等一等,等下一科再考?下一科肯定比这次考的好吧?”呦呦当时问,要知道古代科举考试尤其是春闱不像现代高考,无论考的高低,只要觉得自己考得不理想就都能重新考。春闱考试如果不中那还有机会三年后再来,若是中了,哪怕是三甲同进士,也不能再考了。
“家里条件不行了,他父亲早逝,母亲整日做针线刺绣供他读书,眼睛已经熬坏了,再等三年,怕是等不起了。”怀宇叹气,读书人真苦。他有时候还会在心里偷偷庆幸和感激当初京城送银子来是呦呦用计让娘将银子留下来,不然的话……
按照哥哥怀瑾提供的信息和容妈妈提供的资料,这位方怡方通判已经二十多了,至今单身一人,上任时只带着老母亲和母子俩的包袱来的,住在知州衙门后院的一处小院子,有一对老夫妻和一个小丫鬟三个下人伺候,日子过得虽然不富裕,但是也还算顺心。
据说方通判为官清廉,对百姓爱护,对上官尊敬,对同僚和气,十分会做人。平时那些不该拿的一文不拿,应该得的也不会少一两。
呦呦笑起来,挺有意思。
将手里的一沓纸放下,呦呦站起来回到耳房门口,发现四喜和麦子已经快整理完了,因为倒腾箱笼总是有些灰尘尘土,呦呦在门口少少地站了一会儿就退出来了,站在炕沿前往外看了一眼,雨似乎停了,外头有洒扫的粗使婆子挥着扫帚哗啦啦地扫水。
第一场春雨降下来,算的上是喜雨了吧,改天让小荣子去看看那片沙坡地,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0章,整整六个月,好累哦,只想一觉睡到自然醒,谁也别叫我……
☆、第一八一章
第一八一章
萧沐仁在五月二十三那天又回来一次, 到家的时候比上一次还晚, 呦呦晚饭都快吃完了,听到身后布菜的丫鬟惊叫了一声“爷回来了!”
呦呦正往嘴里送鸡肉卷, 送到嘴边没等咬就又停了下来,“别瞎说,爷在军营呢, 起码还有七天才回来。”说完就打算抬头瞪丫鬟一眼。
然后就看到站在餐厅门口倚着门框对自己笑的萧沐仁, 啪嗒一下,筷子上的鸡肉卷掉下来了,顺着呦呦的衣襟滚落到裙子上, 再掉在地上,“你,你回来啦?”
萧沐仁还在门口笑着,点头, “嗯,我回来了。”话音才落,呦呦就甩了手里的筷子奔了过来, 动作敏捷的都不像是一个四个多月的孕妇。萧沐仁赶紧往前走了两步接住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到自己。
呦呦奔过去伸手环住萧沐仁的脖子, 将人拉低了一些在他的嘴角上亲了一口,然后退后一步——肚子有点大, 顶着难受——“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吃饭了没有?”不过想想这个时候肯定也没有吃,就叫丫鬟们端水上来给他洗手, 又让厨房重新做几个热菜上来。
萧沐仁是真的没吃饭呢,一路奔跑也饿极了,直接脱掉沾满尘土的外衣,洗了手拿起筷子就吃,一边吃一边给呦呦解释他回来的原因。
“下午的时候总兵衙门来了一个差役,说是京城发了信函过来。”萧沐仁嘴里的饭菜还没咽下去就说,“本来明天早上回来也行的,但是我怕有家信一起来,又想着回来多陪你一个晚上,就赶回来了。我先到的总兵衙门,取了信才回来的。”说着放下碗从胸口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呦呦。
呦呦接了信,看了一眼信封,是怀宇的字,“这才通路几天,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呦呦一边拆信封一边问。
“应该是早就写完了寄出来的,似乎是在咸阳等了几天,等到雪一化就上路了,”萧沐仁吃饭快,这么会儿功夫一碗米饭就吃完了,他将碗递给丫鬟让添饭,给呦呦解释着,“前半程走得快,后半程走得慢吧。”
丫鬟添了饭重新送来,萧沐仁接着吃,“信里头都说了什么?”
“说家里一切都好,爹和娘身体都好,哥哥嫂子也好,”说到这儿呦呦惊喜地叫了一声,“嫂子有孕了!家里又要添人口了!”然后抬起头看向萧沐仁,“我得好好准备准给小侄女的礼物。”
“你怎么知道是个小侄女,说不定又是个小侄子呢?”萧沐仁好笑地看着她。
“娘说孕期反应不同呀,和小谭禾的时候一点儿都不一样。”呦呦笑眯眯地说,然后看到下一张的时候笑容就更盛了,“哥哥说等嫂子生完老二他们俩就要外放了!”
“怀宇终于决定外放了?”萧沐仁对这个消息倒是一点儿都不吃惊,外放一直是怀宇的愿望,而且他做了三年的京官再外放也是正常,到时候慢慢升上去,才能服人。
“你没听清我的话吗?”呦呦歪着头反问了一句,“我说的是他们俩。”呦呦特意咬重了最后三个字的音。
萧沐仁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们俩,一起外放?去哪儿?”
“不是一起,嫂子离家近,在天津,哥哥离家远,去南京。”呦呦高兴完又开始发愁,“这才新婚的小夫妻就这么分开啦?皇上也真是,不能在一起吗?”
“不是,怀瑾去南京我知道,怎么苏晨要去天津?从来没有听说过呀?”萧沐仁也很奇怪,特别奇怪。
“唔,我看看啊。”呦呦又往下看了两眼,信上说,皇上想要组建一支水军队伍,而整个大鸿朝能打水上战争的将领不多,当初苏晨在黑水河组建黑水军并且大破过敌军,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天津靠海,又离京城近,就让她去天津了。
“皇上他……”萧沐仁想了半天没想到合适的词,嘿嘿笑了两声,“皇上深谋远虑,自有他的想法。”
呦呦也点头,觉得是这样,不过还是有点可惜,“才生完孩子没多久呢,而且要和哥哥分离,啧,真是苦。”
“嗯,苦哇。”萧沐仁也心有戚戚地点头,这一点他最能理解了。
说完了这个,呦呦接着往下翻,这一封信怕是把京城里半年之内的大小事都写了进去,大事如苏晨再次怀孕以及她和怀宇要外放这种,小事如山庄改造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今年方便面工厂产量大大提高、其他商铺里的分红能比往年多一些之类的,零零总总写了一大堆。
呦呦念信的声音温柔和缓,让萧沐仁就着这个声音多吃了一碗饭,直到呦呦发现他还想再吃的时候,赶忙给拦了下来,“可不能再吃了,撑到怎么办?”
萧沐仁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碗,惹得呦呦笑话他跟小孩子一样。
饭后萧沐仁陪着呦呦走了一会儿,两个人就回了内室,继续捧着信读。时隔近半年才收到家里的信,呦呦很是兴奋,一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到后面都快背下来了。
等到了快要休息的时候才从萧沐仁怀里坐起来,“我应该快点回信,这样等你往京里送信的时候,就可以一起让人帮忙带回去啦!”说完就要让丫鬟送了笔墨纸砚进来。
“不着急,不着急。”萧沐仁赶忙按住呦呦的的肩膀拦下她,“我公文信函还没看呢,起码要后天才发出去。”
“哦,那是不着急,”呦呦重新再萧沐仁怀里坐下,然后好奇地问他,“公文信函你还没看?那你去一趟总兵衙门就是为了拿家信啊?”
“是啊是啊,这不是怕你等着急?”萧沐仁伸手在呦呦鼻尖上点了点。
四喜本来听到吩咐已经去书房拿了纸笔过来,等进了内室看到两个人又重新像连体婴似的坐到一起了,干脆就又默不作声地重新退了出来,然后忍不住嘀咕道:“真好啊,为什么甲剑还不快点到二十岁?!”
这句话刚好被路过的谷子听来,不禁哈哈笑起来,四喜听到笑声回到看谷子正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捂着肚子笑得快要快要蹲到地上去了。
四喜丝毫不觉得难为情,“笑吧笑吧,你看到了你也要羡慕的。”反正你还有两个多月就成亲了,哪里懂得我这种孤家寡人的心情。
在屋里正你侬我侬的呦呦和萧沐仁,丝毫不知道两个人的感情竟被下人们羡慕了。
第二天一早上,萧沐仁依然是在军营的作息,早早起床练剑练拳,等他回来的时候竟然破天荒的见呦呦起床了,实属难得。
呦呦刚被服侍着洗完手和脸,正坐在梳妆台前擦护肤的膏脂,从铜镜里看到萧沐仁张大了嘴巴,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还是能猜到他的想法,她哼了一声,在镜子里瞪了萧沐仁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