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团锦簇——伐开心要吃糖
时间:2018-03-02 10:42:29

  唐嬷嬷不敢有异议,只能答应下来。然后从心底嗤了一声常安姑姑, 心说:见她同夫人同爷很是亲近,以为是个有面子的, 没想到居然连内管家这样的事都争不来,恐怕跟着她也没什么前途, 不如等明年开春回京去好了。嘉峪关这个破地方,冷的让人实在受不了。
  而且,唐嬷嬷实在想不明白, 不过是一个太皇太后隔了一层的外孙女罢了,居然还送了一个有品阶的姑姑,还从内务府拨了自己过来,这可是王爷郡王的待遇了,也太瞧得起那位了。
  唐嬷嬷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是面上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甚至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完美,没有任何人能察觉到她的心思,而实际上,她的心思就差没有放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不止唐嬷嬷自己想回京城,呦呦也想让她回去,若不是现在天寒地冻封路难走,一出满月她就想把她送回去了,心里头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就不信你从嘉峪关待了一年不到就被人送回京城去之后,还有人敢用你。
  且不说下头这些人的心思,单说呦呦将这件事宣布下去后,回到内室喂了一次小和和,她就又去前头处理家事了。
  今天要做的事是要整理这一年来家里的账目支出。呦呦一到前头书房,小荣子和容妈妈还有采买的管事、厨房的管事、账房管事都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了,桌案上堆着的是两摞一共十六本账册,从收支采买报损分门别类。
  呦呦一进门,就被这七八个人外加两摞账册给惊着了,吓得她几乎想要立刻转头就跑。太可怕了,萧沐仁你来对账我去哄孩子!然而事实上并不能跑,她不止不能跑,还得硬着头皮上。
  不过说起来,这件差事算是她自找的。谁叫她一时心软,心疼萧沐仁在家待不了多久就要回军营,从此见不着老婆儿子,错过众多儿子的成长瞬间,“这一走一个月,见不着儿子下次回家儿子忘了你,你又该难受地要掉眼泪了。”呦呦打趣萧沐仁。
  萧沐仁觉得很是如此,于是痛快的答应下来,“好,那家事就交给你了,你主外,我主内。”
  呦呦当时虽然觉得不对劲儿,现在才想起来,自己这是给挖了个坑自己跳进去不算,还自己扒拉土把自己埋起来了。尤其是当她得知,桌上这十六本账册是今年的,另外还有二十五本分别放在一旁的茶几上,都是前几年他们没来的时候的,合着都等着自己呢!
  呦呦扶额,我这是作的什么死啊!
  “夫人,您是不舒服吗?”容妈妈同样是女人,知道女人会有些不可言说的毛病,想着说要不今天休息一下。
  “没事。”呦呦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指着放在茶几上的二十多本账册摇头,“今天不对那些,以后再说,先放到库里封存起来。”至于什么时候对,等她闲下来再说吧。
  按照呦呦的安排,虽然临近新年,要报账要做新年的安排,还有很多过年的事情要忙起来,各个往来之家要走动、送年节礼,但是她依然只在每天上午来处理事情,下午还是要亲自带孩子的,对于她来说,孩子还是第一位的,任何事情不可撼动。
  于是众人也不多废话就立刻开始对起账来。首先要对的是这一年之中家里的收入支出,这也是为什么呦呦要先和外头铺子掌柜和田庄庄头对账的原因,结果没想到的是昨天那两位掌柜的上来就把呦呦给气到了,以至于铺子的账本还没送上来。
  小荣子本来不想提这件事,怕给呦呦添堵,可是不提又不行,只好说完之后立即退到一旁等呦呦的吩咐。
  呦呦也是才想起来这件事,一拍额头,“我给忘了!那先不对这部分了,从最轻的来,先对库房吧。对完库房对采买和厨房,总收支明天再说。”本来她也是怕一天处理不完,多留出来了一天。
  库房的事情看起来简单,其实也很繁琐,这一年里萧家的库房进的东西不少,自己买的不多,都是京城里送来的东西,常安姑姑来的时候带了四五车,有布匹布料、金银首饰、瓷器摆件,还有酒品小吃。再后来进京的镖局从京城归来,刚好是呦呦生产完第三天,又带回了了四辆马车的东西,这回的物品里大部分都是给孩子的了,衣服玩具棉布布料。
  所以这十六本账册里,光库房一处就又六本,占了三分之一还多了一些。每本账册分了两部分,上部分是入库登记,下部分是出库登记,入库登记用黑色墨笔写,写明什么时候入库产地什么物品颜色图案等等,出库登记用红色笔写,而且要注明哪年哪月哪日是谁取走了做什么。
  六本账册中已经写满了五本,第六本也写满了一大半了,而每一本账册中支取的数量却不相同,有的一页已经全支取走了,满页红字,有的却一页之中一样都没有被取走。
  呦呦带着容妈妈还有几个大丫头将账册对完,确定没有错误后,交给另外一个管事,由他将支取出来的物品重新登记造册,直到将来某一本原来的账册全部支取完,就封存进专门的库房。
  库房的账册对完时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呦呦取出怀表看了一眼,对诸位管家和管事们说暂时休息两刻钟,然后吩咐丫鬟给管家管事们送茶水和点心上来,“茶用从京城带来的六安瓜片,点心要热一点。”然后就自己带着四喜回正房去了。
  正房里,萧沐仁正带着儿子玩,经过呦呦和萧沐仁的“锻炼”,小和和已经可以自己翻身了,而翻身的动力就是萧沐仁手里拿着的一个用木头雕的小兔子。
  不过,到底是母子连心,呦呦的才进入走到门口,小和和的眼神就已经不在萧沐仁和小兔子上头了,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地帘子,还伸着手“啊啊”地叫,萧沐仁就顺着他伸手的方向看过去,呦呦正好撩开门帘进来。
  呦呦看到萧沐仁看过来,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才迈步走进去,奇怪地问他,“看我做什么?”
  萧沐仁摇头,“不是我看你啊,是儿子感觉到你回来了。”萧沐仁用拿着小兔子的手指了一下儿子,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手滑了木雕小兔子突然脱了手,掉在了小和和的身上,不偏不倚,刚好砸在下巴上,小和和被吓得眨了一下眼睛。
  萧沐仁被这突发的状况给惊得愣住了,呦呦也是先一愣,然后立刻奔到炕边上去将孩子抱起来仔细查看,而小和和因为闻到了母亲的味道,正往她胸前拱呢。
  查看了一番没有任何问题,呦呦这才抬起头来瞪向萧沐仁,“你干嘛呢?!想什么呢?!怎么不小心点!万一砸到眼睛上怎么办?!”呦呦一连责问了好几句,“那木雕兔子又重又硬,就不会用布的吗?!”
  萧沐仁也是被这突发事件给吓了一跳,直到呦呦将孩子抱了起来他才回过神来,正想开口问怎么样了,就被呦呦一通责问,他张着嘴“我,我……”了好几次,也没说出来,而呦呦已经开始低下头安抚儿子给儿子喂奶了。
  萧沐仁看看呦呦不高兴的脸色,又瞅了瞅儿子吃的欢快的笑脸,再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和掉落在炕上的木雕小兔子,愣愣地发呆,他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呢,怎么好好的东西,就突然脱了手呢?
  呦呦抱着孩子一边给他喂奶,一边又查看了一番下巴,没有青紫就连红印子也没有,稍微用力捏了捏,小和和只有被打扰了喝奶的不高兴,并没有疼痛的样子。她实在是担心,孩子这么小又不会说话,万一伤了骨头可怎么办。
  等孩子吃完了奶,重新把他放回炕上去,呦呦拿了一只小孩拳头大的布老虎给他放到手边让他玩,然后自己重新收拾好下地穿鞋,临走前看了一眼萧沐仁见他还在发呆,也没有说话,就出了内室。
  四喜几个丫鬟一直在外头守着,虽然内室里呦呦刚刚已经压着声音了,但是还是传了一部分动静出来,几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十分默契地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等呦呦出来之后,又一致地跟在她身后出了门往前院去了。
  萧沐仁一开始是在发呆,想不明白自己连几十斤的刀剑都拿的稳稳的,怎么连只木头兔子都拿不住了呢?发了呆之后就是发愁,一个不留神让木头兔子脱手把儿子给砸到了,呦呦生气,不肯理我了,连走都没跟我说话,一定是很生气很生气了。
  “啊,怎么办啊儿子,你娘生气不要咱们俩了。”萧沐仁把小和和抱起来拿着布老虎逗他。
  小和和盯着被萧沐仁举在半空中的布老虎,挥舞着双手去够,然后“啪”地一下子,小手掌就拍在萧沐仁的下巴颏上,口中还在“啊啊啊”地叫。
  “嘿,你小子,”萧沐仁把布老虎放到他胸前,然后一巴掌在儿子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还报复你爹是吧!”说完了又重新双手抱着小和和,小和和得了布老虎就不再叫了,捏着老虎的屁股自顾自地玩。
  “我知道你娘不会不要你,你是你娘的心肝宝贝,”萧沐仁盘腿坐在炕上,怀里抱着儿子晃悠着,嘴里自言自语,“哪里像我,你娘只会不要我,她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不要我的准备,你爹我最可怜了,”说着说着萧沐仁竟然委屈上来了,“你娘不要我,我娘也不要我,我爹……算了,当没有爹吧。”
  萧沐仁说着低下头去,用自己的脸去碰小和和的额头。小和和被打扰了玩布老虎倒没有不高兴,反而伸出一只手臂搭在了萧沐仁的脖子上,像是安抚的样子。
  萧沐仁立刻觉得自己一颗心化成了水,忍不住在小和和脸上亲了好几口,“乖儿子!果然是我的乖儿子!”亲完了抱着小和和继续晃,“你说,你娘生气了,要怎么哄她她才高兴呢?”
  萧沐仁有些发愁,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哄人,确切地说,长这么大还没哄过人。小时候自己虽然是庶子身份,但是老安国公对他的吃穿待遇从来都是按照嫡子来的,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的隐藏身份。长大后,在王府里住着,虽然表面是客居,但是待遇却从来和福贤王的子女相同的,再后来大一些,知道了身世缘由,对待皇上太皇太后是尊敬,对待呦呦的母亲他的岳母是亲近。
  所以萧沐仁二十岁了,不知道如何哄人。
  有看官说,看萧沐仁哄呦呦哄得挺好的呀,其实那并不是哄,只是萧沐仁发自内心的对呦呦的宠爱,一切都是遵循本心,并不存在心计,所以说,他不会哄呀。
  “到底要怎么哄啊?”萧沐仁又问了一句,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儿子,小家伙儿竟然闭上眼呼呼地睡着了。虽然萧沐仁也没指望一个三个月的孩子能应答他的话吧,但是就这么睡着了,也太不给面子了,自己刚刚絮絮叨叨了半天,合着成了他的催眠曲了。
  萧沐仁慢慢地把儿子放到他的小褥子上,然后扯了毯子给他盖上。屋里头烧着地龙,炕和地龙是通着的,都是很温暖的,但是小孩子睡觉的时候还是要给盖上被子,至于为什么,萧沐仁问过呦呦,呦呦说她也不知道,只说大人都盖,小孩子也应该盖吧。
  其实倒不是呦呦不知道,只是她觉得不好解释。难道她要说“因为睡眠状态下人的五腹六脏都处于休眠状态,血液流通会慢下来,新陈代谢会慢下了,体温也随之下降,抵抗力也比较弱”,所以要盖被子吗?
  萧沐仁在这里对着儿子发呆的时候,呦呦又在前头发脾气。
  起因是在对厨房的账册时,又一处开支找不到源头。偏偏这处开支处于不大不小的尴尬处,若是再少点,呦呦就可以假装没看见忽略过去了,若是再大一点,就值得她像处理昨天的两个掌柜那样,直接扔了账本撵了人出去。
  所以这种“不能视而不见又不能直接‘斩首’”的事情,一下子就点燃了呦呦的怒火,嗯,或者说复燃了呦呦的怒火,毕竟刚刚在正房内室的火气还没全过去,都是靠着她良好的教养和自制力才压下来,对着这些人露出笑容的。
  可惜,这微笑没有维持很久,呦呦的脸色就变了,四喜眼看着呦呦的脸色变化,只能在心底默默地同情他们:真是一群倒霉鬼啊,往气头上撞。不过说起来也怪他们自己,夫人在内外院往返一次起码两刻钟不止,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自己提前看一遍有错的话改一下,改不了的话就想个对策,等夫人问的时候也好能对答上来,就这么坐着吃点心喝茶了。
  其实这可真是四喜冤枉他们了。呦呦一走这些管事们就立刻找到自己账本看起来了,可是就算看的再仔细,也是有遗漏的啊,毕竟两刻钟真的不算多。
  呦呦对着几个管事好好地发了一通火,甚至有些跟对账没有关系的事情都被她拿出来说了,几个管事站在地中央不断地抹着额头上的汗。
  呦呦给他们留了面子没有让跪,也是因为她不习惯被人跪,于是就让他们站着听训。可是站着和站着还是不一样的,听夫人训话的时候你敢站的挺直的吗?当然是弯腰躬身的,这样的姿势,再加上被训的心虚,可不就一直流汗。
  呦呦发了一通脾气,将肚子里的火气发出来之后,也觉得自己不对了,不应该迁怒这些管事的,于是她轻轻咳了两声,四喜立刻端了茶杯递到呦呦面前。
  呦呦接过来发现是茶水,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不过刚才都已经发了一通脾气了,她现在不想再发火,何况她本来也就是借着喝水缓和气氛,于是就小小地抿了一口水,重新放下来。
  “今天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下不为例!”呦呦看了一眼厅中央站着的管事,请他们坐下来,“账册不只是管家理事主中馈的依据和凭证,更是几位做事勤恳的证明。”
  管事们坐在椅子上连连点头,“是是是,对对对,夫人说的有道理。”
  呦呦也不想为难他们,点了点头,“继续吧。”
  接下来的对账进行的算是十分顺利了,有些小来小去的账目不清,呦呦都给算正确了,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也不能太为难他们。
  厨房的账册对完,要对的就是采买的账册,采买的账册不止包括厨房的采买,当然厨房采买是大头,除此之外还有诸如煤炭木材、豆饼草料等等家中用到的一切。
  采买的账册正对着,一个小丫鬟站在了外书房门口,四喜看见了,认出来是在正房伺候的小丫头,立刻走了过去询问她什么事。小丫鬟探头看一眼书房里头,夫人正低着头对自己这里看都没看一眼,觉得怕是引不起注意了,就对四喜说,爷让她给夫人送水来,说着将手里的一个装着茶壶和玻璃杯的托盘递上去。
  四喜想到刚才内室里的(单方面)争执,嘴角抿着笑了笑,把茶壶接了过来,低声问她,“爷让你送水过来,可还说了些别的什么?”
  小丫鬟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四喜有些失望,心想:爷你都让人送水来了,怎么就不能捎两句话过来呢。
  其实从小丫鬟出现在书房门口时,呦呦就已经注意到了,四喜同她说的话虽然声音不高但是她也听清了。呦呦面上不显,心底却是高兴起来的,等到再听见四喜问萧沐仁有没有说别的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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