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还说,让谭丽娘月份渐渐大起来,出门一趟很辛苦,让她好好养着,等以后生产了,在带着小娃娃进宫来请安。
谭丽娘见太皇太后说的真诚,就答应了。不过即便不进宫,谭丽娘也没有忘了太皇太后,一个月来,做了好几件衣服鞋子昭君套之类的东西送进宫里,太皇太后的东西多数都是尚功局御制的,很少有别人亲手送了来的,因此觉得格外贴心。于是,宫里更加流水一样往谭丽娘这里送东西了。
过年之前,两广总督往宫里进贡了几箱橘子,宫里的主子人人都得了不少,太皇太后吃了一个后直呼牙酸,将自己的份例分给了皇上、皇后、福贤王府和几个重孙子,另外还留出了半筐赏给了谭丽娘。
谭丽娘那些日子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怎样,正闹着不舒服,吃了几个橘子竟然觉得好多了,于是花易岩一激动,又去买了一筐,结果他被人骗了,买了一筐青橘子回来,酸得连谭丽娘都不吃,呦呦就让人放到地窖里,说不定捂一捂就熟了,还挑了几个放在雪地里冻上,想吃的时候拿进屋来用热水一烫,皮很容易就扒下来,但是里面的橘子瓣还没软,放进嘴里简直就一个字:爽!
母女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吃着东西。
陶陶把改好的太学学服拿出来给谭丽娘看,谭丽娘点着头,表示挺好,应该刚好合身。
呦呦这是第一次看到太学的学服,仔细观察了一下后得出结论:原来校服的难看是从古至今的传统啊。
所谓的学服其实就是一件乌灰色的长袍,黑色的交领右衽,表示中正公平,做人不可偏倚,中间一条三寸宽的藏蓝色大带,还有一条稍窄的系带。整个颜色款式都是灰扑扑的,一点儿也不亮眼。
呦呦撇撇嘴,吐出两个字,“真丑!”
谭丽娘听见了,瞪她一眼,“小孩子知道什么?不要胡说八道!”说完将学服交给秋桂,让她拿下去熨烫平整。
秋桂接了衣服就要往外走,呦呦瞥了一眼,突然叫住了她,“等等,这衣服的前后裾怎么不一样长啊?是我看错了吗?好像后面要长一点?”呦呦说着,就走过去提起衣服,将两肩对齐后比了比,“果然不是错觉。姐,你是不是给改坏了呀?”
“不可能!”陶陶立即否认,“我是用尺子比着剪得!”然后就过来翻看,看了一阵也是奇怪,“诶?怎么不一样长?不可能啊?”
谭丽娘看两个女孩捧着一件太学服看来看去,就是摸不找头绪,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好了好了,别看了,应该就是这样的,跟你们没有关系。”
陶陶和呦呦一齐转头看她。谭丽娘从凳子上站起来,伸手,呦呦立刻扶着她往内室走,一边走一边听她说,“我以前听说过,很多人的衣服的前后裾是不一样长的,年轻的后裾稍长,年长的前面稍长。”
“为什么啊?”
“年轻人嘛,要谦逊一点,无论见到谁都要弯腰行礼,这样的话后面就要长一点。而上了年纪的经常是大腹便便,前裾就要长一点。”谭丽娘将自己知道的说给她们听。
姐妹俩都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过来了,不过也没有再继续问,因为谭丽娘开始犯困打呵欠了。
呦呦扶着谭丽娘上床躺下,陶陶扯了毯子来给盖上,姐妹俩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才在桌边坐下,还没等说话,小米从外头跑进来了。
“大小姐,二小姐,刚刚小井子进来问,夫人现在方便不,萧公子要回去了,离开前想进来请安。”
陶陶回头看了一眼里间,摇头,“跟萧公子说夫人刚睡下,他的问候我会跟娘转达。”
小米听了就转身又跑出去了。呦呦转了转眼珠子对站在一旁的谷子招招手,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拍拍她的手,“去吧。”
“你又搞什么鬼?”陶陶无奈地问呦呦。
“没啥,让谷子去帮我找点东西。”呦呦笑了笑,转移话题,说起最近家里接到各种邀约赴宴的帖子。
萧沐仁听说谭丽娘在休息,就不再多逗留,同花易岩和怀宇告辞。小井子带着他往外走,将人送出了门。萧沐仁在将军府外接过缰绳,还没等离开就看到角门边站着一个小丫头。
那个小丫头他见过,应该是花呦呦身边的。萧沐仁干脆松开缰绳走过去,问她有什么事。
都说仆随主人,呦呦胆子大,有些时候不好带着三元和四喜,很多“坏事”都是带着谷子一起,因此谷子也被“锻炼”的机灵又胆大。
谷子看到萧沐仁过来,就微微仰起头,声音脆脆地重复了一遍呦呦的话,“我家小姐说了,你别忘了刚才答应她的事!”
萧沐仁想了想,应该是指给她带书或者带她去书店听曲吃东西的话,就点头表示知道了,“还有吗?”
谷子点点头,“二小姐说,让您对人要真实真诚,对待村姑和对待将军府小姐的态度要一样,不然名声不好听。”
萧沐仁又点头,表示知道了,“还有吗?”
谷子摇摇头,“没有了。”
“行,我知道了,跟你们二小姐说,我过两天给她带书来。”说完就翻身上马离开了。
谷子在原地对着萧沐仁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感叹,“真帅真好看啊,要是以后姑爷也这么帅就好了。”关键是,听我们小姐的话呀!不如,让二小姐努力一下,嫁给萧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评论好少哦,是以为小木人没上线吗?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陶陶手里攥着一贴请帖给呦呦看, “没想到, 到了京城之后不止是管家这些事,还有人情往来更多了, 我还以为正月间拜拜年就没事了,这,又开始宴请了?”
呦呦看了一眼也是挺无奈的, 赴宴这件事, 应该挺郑重的,穿什么衣服带什么礼物,这些都很有讲究, 可是自己家到京城也不过才两个月,完全算得上初来乍到,对这些官员也好皇亲也好,根本就不熟悉不知道, 就连对方家里有几房人口彼此关系如何都不清楚,万不可轻易上门。
而且,“要是赴宴, 娘得去吧?这么大的肚子了,一坐一天, 得多累啊?”呦呦发愁,两个姑娘对坐着, 竟然没有一点主意。
皇宫里,皇后用过早膳带着自己的心腹大宫女去了寿安宫。
太皇太后正靠在大迎枕上闭目养神,一个宫女坐在旁边轻声读一本游记, 听说皇后来了,就睁开眼直起身子,宫女合上书退到一边去了。
太皇太后对皇后招手,让她坐到身边来,“不是说了不用来请安了吗?天冷地滑的,你月份还轻,可要好好保养。”
皇后在除夕的晚上诊出了两个月的喜脉,喜得皇上和太皇太后都多喝了几杯酒,皇上最近夜夜宿在皇后宫里,太皇太后也免了她的请安。
“没事,正好看看雪景,老在宫里待着都闷了。后宫里的事有德妃打理,也不用我操心。”皇后在太皇太后身边坐下,接过宫女的书,要继续给太皇太后读书。
“看书费眼睛,你就不要操心了。”太皇太后拦住了她,然后问:“听说昨天国公夫人进宫了?”
太皇太后话里的国公夫人是皇后的母亲诚国公夫人。
皇后点头,“母亲进宫来问我,初十那天家里要请宴,要不要给姨母一家下帖子。”皇后说到这里停下来看了一眼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眯着眼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儿臣觉着,以后姨母一家是要在京城里常住的,来往交际应酬肯定少不了,就同意了。”皇后说完,又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有一个原因,儿臣觉得姨母才来京城,对各家的关系恐怕都不熟悉,少不了要人点拨,就想着母亲也算是个稳妥人,让她帮着姨母认识认识,好过两眼一抹黑。”
太皇太后点头,“是这个理。你能这么想,哀家就放心了。”太皇太后拍拍皇后的手,“年前那件事,哀家还一直怕你心里有芥蒂,其实你该明白,哀家只是想要补偿而已。”
“儿臣明白的,皇祖母。”皇后笑得得体大方,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不过还是赶紧让母亲给说个好亲事,免得太皇太后整天惦记着。
“既然要有交际了,总得派个人指点一番才是,我看就让黄姑姑跑一趟吧。”太皇太后说,“正好我这儿暖房里的玉儿开花了,让人送一盆去,你宫里我就不送了,你花粉过敏呢。”
所以午饭过后,不等陶陶和呦呦商量出个结果,黄姑姑就上门来了。呦呦一听说黄姑姑来了,生出一个主意来,“姐,不如一会儿我们请黄姑姑指点一番,黄姑姑在太皇太后身边知道的恐怕比管家娘子还要多。”
陶陶犹豫了一瞬,“行吗?黄姑姑怕是未必肯,人家忙着呢。”
“又不用她说很多,就随意指点一番就行了。要是没时间也没关系,咱们总得试试吧?”呦呦劝解到,陶陶想了想,就答应了。
不过等黄姑姑来了之后,不等呦呦和陶陶开口,直接就将来意说明了,“太皇太后和皇后怕县主和两位小姐对京城的关系不明了,就让我过来解释一番。”
呦呦陶陶对视了一眼,同时屈膝想黄姑姑行礼,“请姑姑指教!”
黄姑姑赶忙同她们还礼,“不敢说指教,是分内事。”说完跟着陶陶和呦呦去到内书房,给她们仔细讲解。
黄姑姑在书房里坐下来,首先从袖子里掏出一沓纸来,“第一张纸上是京城里的王公贵族皇亲国戚,第二张上面是四品以上的武京官,第三张上是文官。”
黄姑姑说,因为京城里大家互相联姻,很多时候关系是错综复杂的,比如安定侯夫人,就是翰林院侍读学士韩大人的嫡女,而韩大人的夫人是骁骑营副参领的妹妹。所以在记这些的时候不能单独记,要对比着记。
“咱们将军府,将军是二品武官,夫人是县主,以后大公子二公子走仕途是文官,所以这三方以后都会交际来往。”黄姑姑说的累了,就端起茶来喝一口。
陶陶坐在一旁认真地听用心地记,呦呦就在一旁奋笔疾书,这是姐妹两个商量好的,所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书面笔记加大脑记忆双重结合,应该不会有什么遗漏了。
黄姑姑说了很多,而且尽量详尽地给她们解释了京城里的关系,以及去什么人家里穿什么戴什么。然而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到了宫门落钥的时候,黄姑姑只能离开,“太皇太后说了,第一家先去皇后的母家诚国公府赴宴,诚国公夫人不是皇后的生母,皇后的生母在十多年前就病逝了,现在的国公夫人是皇后的表姨,两人关系很好,国公夫人也是很和善的一个人,到时候会照顾县主的。”
陶陶和呦呦点头,表示记下来了,然后带着黄姑姑去与睡醒了的谭丽娘辞行。黄姑姑同谭丽娘说话的时候,陶陶和呦呦出去准备给黄姑姑的谢礼和呦呦做的给太皇太后的香囊。
等到她们姐妹二人离开黄姑姑才把太皇太后的话转达给谭丽娘,“太皇太后说,陶陶小姐的婚事,要有个定论了,或者相看人定亲,或者留在家做居士,皇后心里到底有了芥蒂。”
谭丽娘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然后又禁不住苦笑,“陶陶过完年都十七了,一般和她适龄的男孩子都有了婚配,若是续弦……”说到此处谭丽娘摇头,“我宁愿她在家做居士,要不,就招赘!”最后一句话说的十分果决。
黄姑姑知道确实有点难,好在刚才看着陶陶似乎心中还算平静。
“我会跟太皇太后说的,你们也不要太着急,女孩子一辈子的事,千万要慎重,不然太皇太后也会不高兴的。”黄姑姑说完这件事,又叮嘱谭丽娘要好好保重身体,这才告辞离开。
呦呦和陶陶将准备好的谢礼装上车,目送黄姑姑上了马车离开。
姐妹俩转身刚要进大门,就看到不远处一棵老槐树下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那个人察觉到呦呦发现了他,立刻小跑着溜走了。
呦呦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和陶陶一起往回走,等走到前厅的时候借口想要问花易岩些事,让陶陶先回内院。陶陶不疑有他,告诉呦呦不要一直缠着爹,早点问完早点回去,这才离开。
呦呦没有立刻去找花易岩,而是先找来外院的管家,告诉他让门房看紧门户,“若是有人窥视窥探,捉住了直接送官,不管对方说他是谁!”
管家知道呦呦虽然人小,可是说的话十分有分量,因此并不敢怠慢,十分严肃认真地记下来,下去吩咐了。等到管家离开,呦呦这才去了外院的书房找花易岩。
花易岩正坐在窗前看书,呦呦惊奇,她一直以为花易岩不认字的!花易岩注意到她走进来,把书倒扣在桌上,就对她招手,“过来。”等呦呦走近,“黄姑姑走了?”
呦呦点头,看了一眼被倒扣在桌面上的书,《兵纪》。呦呦没看过,兵书这种他只看过《孙子兵法》,不过倒是听说过《兵纪》这本书。
“好看吗?”呦呦在花易岩对面坐下来,问。
花易岩笑起来,“肯定没有你那些话本子好看,不过很实用,练兵很有用。”然后叹一口气,“我都三年没接触过这些了,也不知道还行不行。”
呦呦看花易岩有些消极,就给他打气,“有什么不行的,爹可是上过战场的!用来训练这些御林军都大材小用了!”反正不管行不行,皇上已经决定了,不行也得行了!
“战场上的兵丁和御林军可不一样!”
呦呦眨眨眼,歪着脑袋看花易岩,等他往下讲。
“战场上的兵丁多数都是像爹一样从平民中征选的,而御林军里很多都是恩荫的官员子弟。”花易岩给呦呦解释,“这样的人要么是纨绔子弟要么只是将御林军做个踏板日后好外放,没有几个真心训练的。”
呦呦明白了,这御林军说好听叫拱卫皇城,其实就是给世家子弟们的闲职,然后白养着他们。这和大清晚期的八旗子弟差不多啊,长期这么下去,岂不又是一个大清?
花易岩见呦呦明白了,就接着往下说,“皇上看得明白,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才让我回来的。可是……”
“可是爹爹又不知道战场训兵那套对他们好用不好用,怕训过了头?”呦呦替他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