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单娆?!
胭脂猛地抬眼看向榻上女子,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可她有些不敢相信……
那女子靠坐在椅上还未开口说话,她身旁的丫鬟就冲了上来,抬脚一踢胭脂的膝盖窝,按着她跪下,“大胆奴才,来了候府竟还不跪下请安,好是不懂规矩!”
胭脂闻言错愕,不及反应就被那丫鬟按着跪倒在地,她看向榻上女子,表情微微怔松。
他将她送到单娆这儿做什么?
单娆像是满意极了胭脂这个反应,又开始细细打量起她来,半响,她才轻启红唇,风情万种地开口道:“原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却没想到这般平庸无常,哪里及得上我一分?”她说完不由又挺了挺胸,那鼓鼓的胸口微微发颤,院中立着的几个护院眼中直泛起了绿光,像是馋极了一般。
单娆瞧见了不但没有收敛一二,反而意味深长地笑起,那笑中都带上几分妩媚诱惑,叫人看了心头直痒。
胭脂见她这般做派,心下微沉,这女子可比她想象的还要不妥。
一旁立着的丫鬟忙开口奉承道:“一个下贱的通房丫头如何能与您相提并论,平白拉低您的身份。”
单娆听在耳里,面上越发和颜悦色起来,那丫鬟见自家小姐乐意听,便打起劲来说道:“谢二公子怕是极为爱重您,竟真的这般听话将婢女送过来任您处置,照这样看来,往后小姐嫁过去一定不会受委屈。”
郡主听完不由甜笑出声,那娇媚的声儿直听得人酥了骨头,她伸手虚点了点那丫鬟,“你这张嘴儿呀,就会说好听的讨我欢喜。”
那丫鬟忙捂嘴笑起,俏皮道:“奴婢说的可是大实话,且就算奴婢不说,这谢二公子也实实在在的这般做了,小姐必然也看出谢二公子的心意了,这去哪找谢二公子这般出挑又贴心的郎君呀~”
这话可真说到单娆心坎儿上去了,她浑身上下透露出丝丝甜意,面上不由笑开了花。
胭脂一字不落的听进耳里,总觉得胸口越发透不上气来,一阵阵的闷疼,半响,她才抬眼哑着嗓子问道:“……哪个谢二公子?”
话音刚落,院中站着皆哈哈大笑起来,连斜靠着的单娆都微微讽笑着。
刚头说话的丫鬟,看向单娆又指着胭脂嘲笑道:“小姐,你瞧瞧她竟还这般问,这莫不是个傻子,竟连自己伺候了多时的主子都不知道了!”
这话一出,单娆本还笑着的脸突然就拉了下来,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那丫鬟见自家小姐这般忙吓得慌了神,不敢再说一句话。
单娆轻轻飘飘看了眼那丫鬟,又收回视线看向了胭脂,眼里满是嫉恨,仿佛下一刻要冲上去将人活活撕了一般。
默了半响,她才开口吐出字都透着几分恶毒,“既然二郎这般听话识趣,将人送过来给我,那我便不计较从前了,过会儿就让你走。
不过我这人是个大方的,平日里就爱给人添东西,我今日见了你就很是喜欢,便给你这面皮上添些东西罢~”
说完,单娆斜睨了眼刚头那个丫鬟,冷冷吩咐道:“去给我往她脸上划个百八十刀,若是末了还能瞧出些人样,那刀子……可就要落你脸上啦~”
那丫鬟闻言吓得不轻,忙抖着手接过护院递来的刀子,一步步向胭脂那处走去。
胭脂充耳不闻,满脑子都是她口中的谢二郎……
谢二郎,二郎……她都没有这般亲密地叫过他,他们两个可真是好甜蜜!
他谢清侧今日将她送到单娆这儿,究竟是何意,是任单娆处置折磨的意思?!
可能吗?
还真是可能的,他这样的人还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这是就是她该付的代价?!
若真是如此,谢清侧未免也太狠了些,他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得痛快,做什么这般糟贱人!
胭脂心中满是苦毒,一时间气血上涌,心里怨戾半点也压不住,她身上好像被人插了把钢刀,凉得都发疼了,直凉得她瑟瑟发抖。
那丫鬟拿着刀子颤颤巍巍地走过来,胭脂冷冷盯着她手中泛着寒光的刀子,眼里暗暗闪过一丝狠厉,面上却半分不显。
待人到了跟前,胭脂猛地窜起伸手夺了她手中的刀子,又借着劲儿扯过那丫鬟,往上前来的护院跟前狠狠一甩,直挡着了护院上前的路。
又一息不停地袭向了单娆,众人没想到刚头还柔弱可欺的人,突然就这般狠厉作态,愣是傻在了当场,一时反应不过来。
院中唯有单娆看着胭脂这般,面上竟半点不见惊慌,甚至于有那么点看着跳梁小丑的意思。
胭脂心下留意,快接近单娆时,假意顺着势头直往正面攻去,果然身后袭来一阵阴风,胭脂猛地一个翻身避开,黛色裙摆翻飞如花绽,又如昙花一现收了花瓣,胭脂借着半空翻身的劲,灵巧旋身落在单娆的榻侧,又在半息之间一步跃上了榻。
单娆心下大骇,忙坐起身还未来得及闪避,胭脂已然悄无声息地缠上来,手间的刀子直抵着她细白柔嫩的颈部。
那影卫一剑走空,失了先机,他看向胭脂手里的单娆,眼里有了一瞬的惊慌,片刻后又恢复了木讷的模样,只是看着胭脂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一副蓄势待发的做派。
胭脂见状微微勾起嘴角,笑意森然,她将刀锋又往单娆脖颈上贴近了些,意味深长缓声说道:“你可以试试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刀快。”
单娆感觉脖间传来的丝丝疼意,不自觉直起脖子,轻声威胁道:“你现下放下刀子,我还可以答应放你一马,可若是真伤到了我,你就等着生不如死罢!”
胭脂闻言手上微微一用力,刀子就沾上了血,胭脂捏着单娆的肩膀 ,轻轻笑起,幽幽嗔道:“别说了,你祖宗我不爱听呢~ ”
单娆脖间猛地一疼,放在膝上手一下握成了拳,气氛一时凝固起来,院中的护院见胭脂如此,直叫起,“大胆贱婢,竟敢......”
那护院还没说完,单娆直暴怒骂道:“闭嘴,蠢货!”
胭脂眼里平平静静,一点不起波澜,半响,她忽道:“单娆,我今个儿心情很是不好……
怎么办呢?
要不然这样,反正我逃不出你这儿了 ,不如咱们一道‘走 ’罢。”
作者有话要说: 单娆:“二郎~”
胭脂:“闭嘴!”
单娆:“亲亲二郎~”
胭脂:“我艹你二大爷!”
@《@\!》……
丹青手:“咳咳咳,别!……别把我这屏风弄脏了!!!哎!你们两血别往我古董上喷啊啊啊啊啊……!哎呦我去,这叫什么事儿……”
第82章
单娆闻言不由怒火中烧, 她何曾受过这般威胁, 心中恨意层层叠起, 过会脱了身, 定要将这人剁碎了喂狗!
单娆这般想着心中好受了些, 她微微稳住心神,便缓声开口转移胭脂的注意力, 好让影卫伺机而动, “你叫胭脂是不是, 真是极好听的名字呢~
刚头是我不对, 咱们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实在是有些不好看……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放下刀, 咱们有话坐下来好好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发誓绝对不会为难你……”
胭脂听得微微笑起, 只露出白森森的牙来,那面皮上诡异的笑容, 叫人看了都不寒而栗起来,这若不是青天白日的,还真以为自己遇上了鬼。
胭脂不动声色地看着前面影卫,慢条斯理笑问道:“真的?”
单娆看不见胭脂的表情, 还以为她相信了,她心中一喜,忙肯定道:“自然是真的,我从不骗人! ”
胭脂闻言面上的笑一下就收了, 显得越发诡异起来,她言辞认真道:“那我就更不能相信你了,我又不是人。”
单娆:“???”
单娆:“……”
单娆真是没话说了,直觉这混账玩意儿耍着她玩,她一时恼羞成怒到了极点,又因为受制于人发不得半点脾气,心里十分憋屈,她默了半响,才压抑道:“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
胭脂闻言微微弯了弯眼,又看着影卫慢条斯理叹息道:“这个人要是在,我这心里就不安啊......”她语调微顿,轻轻笑起,又对着单娆认认真真道:“你这般聪明,应该能听懂我的意思罢。”
单娆闻言不置一词,显然是在考虑胭脂的话。
良久,她才慢慢抬眼看向前头站着的影卫,神情极为冰冷,眼里的意思也很明白。
影卫见状微微愣神,几乎不敢置信,他木讷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直看着单娆,眼神哀求。
可单娆却是视而不见,抿紧了嘴,一句话也不说,他默了半响,终是颤抖着提起了手中的剑,看着单娆目露哀伤,轻声说道:“属下往后都陪不了小姐了,还请小姐自己多多保重。”言罢,他举起剑往自己腹部慢慢刺入。
单娆一时泪水拼命涌出,不由微微哭出了声,胭脂见她身子微微颤动,越发开心起来,她捏着单娆的肩膀,含着笑又心疼至极地问道:“这般难过呀,哭得我心都软了呢……
你要真舍不得,我就给你们办场冥婚罢,我一直心心念念着这事呢,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你觉得怎样?可以的话我便动手了!”胭脂说到最后直兴奋到双目发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单娆闻言吓得拼命摇头,泪珠都顺着她的动作滴滴甩落出来,只觉得这人病得不轻,她心中已然越发没底了,她真的料不准这人会做什么事来!
胭脂见她如此不愿也只能作罢了,总不能弄出对怨偶来,便又百无聊赖地看着影卫自尽,也着实是磨蹭,一剑抹了脖子不就好了,还弄得切腹这般麻烦……
胭脂想到此猛地一顿,又垂眼细细观察影卫的动作,面目狰狞,血流得也不少,只是偏偏避过了要害呢~
胭脂不由狠狠眯起了眼来,眼里一时戾气横生,直厉声道:“小子,敢在我面前耍花样,胆子不小,今个儿你们一个都别想跑,咱们就好好玩一玩!”
话音刚落,胭脂猛地拉起单娆,手起刀落间就给了单娆腹中一刀。
单娆直凄厉地惨叫出声 ,直捂着腹部疼得五官扭曲。
胭脂一把拽起她将人按跪地上,眼神都透出噬骨的暴戾,直叫人看了忍不住骨寒毛竖起来,影卫一时惊慌失措,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惹得胭脂动手害了单娆的性命,院中仆从皆栗栗危惧,不自觉尖叫着退散开来。
胭脂在榻上坐下,见旁人吓成这样,才微微缓和了些自己的神情,刚头那一刀显然让她平息了些心中的戾气,现下看着影卫颇有些漫不经心的淡漠。
脚边的单娆疼得直哼哼,胭脂按着她叹了口气,又微微俯身,拿着血淋淋的刀轻轻贴上她的脸,放柔了声轻轻安慰道:“ 其实我往常不是这样的做派,这么多年了,我真的收敛了许多,只是今日这心里......”
胭脂顿了顿,唇齿之间满是要活活碾死人的噬骨压力,“……是真的很难受。”
胭脂一想到谢清侧这样冷血无情的做派,心中越发压抑地闷苦起来,直恨不得咬碎了牙,她将刀子死死贴在单娆的脸上,恶声恶气阴沉道:“单娆,我怕是制不住自己这个性子了!”
单娆是真的怕了,这根本就是个疯子 ,这人根本不怕事情闹大,且毫无顾忌,半点不管后果如何。
这可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般死磕明显是她吃大亏,她心中惊惧又不由深深悔恨起来,她若是早知道这人的底细,怎会如此掉以轻心,叫自己平白无故地遭了这一劫。
这谢清侧将人送来,又不交代清楚,让她失了防备,究竟是何用意?
胭脂不再理会单娆,又看向精神紧绷死死盯着这处的影卫,平平静静问道:“还不动手吗?”
影卫闻言忙一下拔出了腹中的刀 ,将刀架在脖子上正要用力,单娆却忍着腹部剧烈的疼痛,骤然开口给了胭脂一个梯子下来,“我不信你有这样的胆子,可是谢家让你这般所为?
若真是如此,便不关你的事,我自会和谢家算清总账!”
胭脂闻言微微一怔,是啊,她这般所为,不止谢清侧跑不了,整个谢家都跑不了。
高手过招本就是一息之间,胭脂如今凡胎肉体,不过靠了些巧劲才得了先机,胭脂在这关头分心愣神,便注定了败局。
那影卫看准了时机,猛地移身上前一挥手中利剑,然后再也挨不住直扑倒了下来。
胭脂只觉自己脖间猛地一凉,继而又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直感觉身子一轻,自己不由自主地下坠 ,砰地一声落地声在耳旁响起,直震得她脑仁儿发疼。
胭脂感觉自己在地上滚了起来,天旋地转之后,她看见了一碧如洗的天空,一眼望去如同溪水般清澈见底,微有几朵白云飘荡在溪间,干净透彻。
只唯一不好的,便是太过吵闹了,惊恐叫声、逃窜声,还有紫啸鸫声声啼叫,在笼中挥动翅膀死命扑腾着。
这鸟儿叫得是好听,可怎么就让她听出了几分凄楚之意,它莫不是被人逮着,扒光了身上的皮毛?
胭脂有心想看一眼,可却半点也动弹不了,只感觉脖子那处的疼痛越发剧烈,只叫她透不上气来,随后便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眼前的天空慢慢变窄,又慢慢隐于一条缝隙,归于了黑暗……
她终是挨不住慢慢闭了眼,失去了最后一丝意识……
晴空万里,清风徐来,树上挂满了鸟笼,鸟儿在笼中叽叽喳喳地啼叫着,好听悦耳。
谢清侧正站在院子神情认真地往笼中放鸟儿的吃食,微风轻拂他的衣摆,阳光洒在树间,投下斑驳的树影落在身上微微浮动。
偶有丝丝光线从树上的叶儿透下来,直透过他外罩的墨色薄衫,洋洋洒在白色衣衫上,衬得墨色衣衫越发清透飘逸若谪仙,颇有几分悠闲自在。
谢揽从外头进来,站着默不作声。
谢清侧正放了一只鸟的吃食,又移步往下一只鸟笼放,半响才淡淡问道:“人送到了?”
谢揽面上平平静静,神情认真,只语气有些僵硬,“送到了,里头还派了丫鬟并婆子拥着进去,胭脂本还想问什么,奴才话都不敢搭就赶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