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首辅——假面的盛宴
时间:2018-03-03 15:02:34

  杨氏低头耷脑地扶着薛青山走了,三房两口子也没多留,他们刚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四房的门腾的一下被撞开,孙氏仿佛疯了似的撞了出来。
  本来在院子里看骡子的毛蛋,当即被吓哭了。
  招儿在屋里坐不住了,出来喊了声四婶,孙氏眼神直直的,也没理她,就冲向了东厢。
  她也没进去,一屁股往大房门前一坐,就哭了起来。
  “丧尽天良,臭不要脸啊!欺负人,欺负得没活路了,一家子臭不要脸的,托生成了米虫,还自我觉得了不起,骑在人头上拉屎拉尿,诬陷人信口就来!这些个丧尽天良的,活了一辈子就长了张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就指望兄弟养着。养了大的,养小的,养了一家子,累死累活半辈子,连个好都落不下,反倒成了贼!
  “我当初就说当家的傻,你说你累死累活为了啥,为了兄弟?兄弟把你当成屁呢,养条狗见到主人还知道摇摇尾巴,养了兄弟人家吃了喝了血肉骨髓都给嗍干净了,还嫌你肉臭!”
  孙氏骂得这些话太戳心肝了,薛青山的脸气成了猪肝色,杨氏气得浑身直发抖。可两口子缩在屋里动都不敢动,眼见老四两口子这是疯魔了,拿玉石去跟瓦砾对磕,那不是傻吗?!
  千万不能动,要忍着。
  大房两口子能忍,赵氏忍不住了,她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往门外走。
  “你去哪儿?!给我坐着!”
  “老头子!”
  “你要是想让这个家散了,你就去!”
  赵氏撕扯了几下衣角,嗵嗵嗵回身坐在炕上,啪嗒啪嗒掉起眼泪来。
  门外的孙氏还在骂,不过现在骂的对象却是变成了薛青槐。
  “……我当初怎么瞎了眼,嫁到这家里来了。瞅着你为人踏实肯干,却忘了买猪要看猪圈的理儿……嫁进来这些年,毛蛋也都这么大了,给我做的衣裳数得着的。搜遍了屋里所有地方,能扫出十个铜子儿就算是富裕了,给孩子做身衣裳还要动我陪嫁,每次回了娘家,我娘就问我,闺女你这身衣裳穿了几年了?
  “几年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娘偷偷塞点银子给我,花都不敢花,就怕那些坏心烂肚肠的人起幺蛾子。好嘛,这总算分家了,为了毛蛋打算做些小买卖,又被人给诬陷上了。薛青槐,你说我咋瞎了眼嫁给你了!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
  招儿早就把毛蛋领进了屋,见他哭得伤心,就把自己之前给小男人买的糕点拿出来哄他。
  毛蛋一面拿着吃,眼泪珠子还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招儿一下又一下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心里却是充满了唏嘘感。
  孙氏哭得眼泪鼻涕直流,坐在地上,像个疯婆子。也幸好薛家的院子大,旁边的住家离得远,不然早就有村里人来看热闹了。不过再这么闹下去就说不准了,谁知道啥时候有人从门前经过。
  薛青槐出现在四房屋门前,走过来拉他。
  “起来,回屋!”
  “我不回去,我心里不舒坦还不准我哭两声。”
  “丢不丢人!”
  “你还知道丢人啊,你知道丢人,可有些人他不知道啊!”
  孙氏呛哭着被从地上拉了起来,生气地拍了他两下,两口子你拉我搡的回屋了。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却是一片死寂。
  中午没人做饭,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吃饭这茬事。
  晚上周氏做了饭,四房却没人出来吃。招儿因为昨天的剩菜还有许多,也没去正房那边吃,把剩菜热了热,给四房端了一些,剩下的就自己在屋里吃了点儿。
  吃罢饭,薛青槐去了三房屋里,也不知道他和薛青柏说了什么,等他走后,薛青柏就去了正房。
  “爹,老四说几家多出来的那粮,他只要两成。”
  薛老爷子怔了一下,缓缓地点点头。
  薛青柏叹了口气,扭头出去了。
  次日一大早,天还没亮,薛青槐就和招儿出门了。
  两人赶着骡车围着附近几个村子跑了一圈儿,在太阳升起时进了湖阳镇。两人也没去南市,带着一车的菜,先去了一家酒楼。
  湖阳镇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因着是附近十里八乡最大的镇,所以也是极为繁华和热闹的。大的酒楼有三个,‘仙客来’、‘留仙居’、‘醉仙楼’,至于小的酒肆、茶楼那就数不清了。
  招儿和薛青槐先去了仙客来。
  正是太阳初升之际,一般这个点儿酒楼里已经开始忙上了。虽是到了巳时才开门做生意,可做吃食的总是要提前做准备。
  例如仙客来的菜从来是最新鲜的,过了夜的都不要,所以每天清晨酒楼里的人便要亲自去市集上采买。
  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让卖菜的专门送,可一来买菜的农户也不是专门干这个,只是家里有多的吃不完担了出来卖。二来,庄户人家本就还要种地,只为了卖几文钱的菜,就来一趟镇上也不太划算。
  所以每天酒楼光采买就是一项大任务,也幸好市集上种类齐全,虽是繁琐,倒也能买齐全了。
  仙客来的大门还没开,但后门已经开了,送盐的、送米的、送各式调料以及送柴、送各式肉类的,络绎不绝就都来了。后门处专门守着两个伙计,一个专门负责点数记账,一个忙着称重,忙得不可开交。
  骡车停在后门处,招儿从骡车上跳了下来,走上前堆着笑道:“小哥,我想找一下你们专门负责采买的掌柜。”
  那伙计正因为重量和一个屠户模样的人纠缠不清,也是这伙计忙糊涂了,这一会儿来一个人打岔,本来称的是二十二斤七两,他偏偏记成了二十一斤七两。屠户让他再称,他就是不愿,也是东西太重,他一个人根本完成不了称重,而他的同伴方才引着送醋的进去了。
  “这明明就是称错了,你再称一下。”
  “方才不是你看着称的。”
  口里还在跟人说着,又来了个人还要找掌柜,伙计自然没有好口气:“你做什么的,上来就找我们掌柜。”
  招儿一点没恼,笑眯眯地道:“我带了些菜想卖,都是很新鲜,早上刚摘下的。”
  “不用了,我们的菜不需要送,每天都是在市集上买最新鲜的。”
  “小哥还是看一看再说吧,我家的菜很齐全。”
  “齐全?能有多齐全,都跟你说不要了,怎么还在这里纠缠。”其实伙计会如此拒绝,还有另外的原因,光买一样两样不够,还是要去一趟市集,还没得让所有人都折腾麻烦一趟。
  因为酒楼与其他地处不同,前堂是前堂,后厨是后厨,采买是采买。而采买回来的东西还要计数上账,像这些固定送各种物什的,路子都是熟的,东西送来,计个数,月底结账。
  可菜这东西就不同了,本就价廉,买一样菜可能就花几十文钱,怎么可能还有欠账之说。既然无欠账,就得人付钱,银钱不会经过下面人的手,而管采买的掌柜也不会一样一样折腾给人付钱。与其这么麻烦,不如直接去市集一趟折腾完。
  当然,这其中各种伙计是不会和招儿说的,不过招儿以前经常在市集上卖菜,曾也和这些做酒楼采买的套过近乎,多少也是知道些的。
  “我和你们掌柜认识,是之前他说让我把菜送过来的。”
  一听这话,伙计拿疑惑的眼神瞅了她一眼,问:“那你等等吧,这菜不归我们管,过一会儿姚掌柜就来了。”
  招儿满脸带笑地点点头,就让开了位置,在旁边站下了。
  薛青槐从车上下来了,走到招儿身边,小声问:“招儿,你……”
  招儿忙冲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就站在那里等。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突然从后门处走出来一个人。
  他穿着宝蓝色直裰,四十多岁的模样,手上还戴了个猫眼石的大戒指。一见此人,两个伙计便毕恭毕敬道:“掌柜。”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伙计,点了点头,就打算走了,哪知面前突然冲过来一个人。
  “姚掌柜好。”
  “你是——”
  “姚掌柜你忘记我啦?你买过我菜的,你不是跟我说觉得我菜新鲜,让我有菜了就给你送过来?”
  姚掌柜目露疑惑之色,他说过这种话?
  “就是那天,您说我卖的菜又新鲜又嫩生,让我下次有了给您留着,还说您是仙客来的人,难道您忘了?”
  见面前这少年郎有些委屈的模样,姚掌柜心想莫怕自己是真说过这种话。
  可能也是这少年郎听误会了,这种明天还有留着的话,他不知说了多少次,可很少会有人认真当回事,市集上的买卖就宛如那窑子里的妓女,是不讲旧情的,都是先到先得,谁会留着不卖就为了等着卖给特定的人。
  他自己也从来没当回事,此时见真有人当回事了,他不免犹豫了一下,道:“你的菜呢,我看看,若是行,就都留下吧。”他想的是人家总归跑来一趟,反正自己是要去市集的,合适就先买点儿也成。
  “菜带来了呢,您来看。”招儿指着不远处的骡车。
  卖菜的还用上骡车了!这念头刚滑过,姚掌柜就被薛青槐从车上卸下来的一筐一筐的菜给惊呆了。
  然后方才那个在他眼里有点憨厚老实的少年郎,笑得异常灿烂,对他道:“您瞅瞅,我不敢说市集上没我家的菜新鲜,但绝对没我家多。当初您说了话,我就搁在心里了,园子里刚下来的新菜,我都摘了给您送来。你看这青椒、荠菜、芹菜、油菜,还有小白崧,多嫩啊。还有这香椿芽,都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
  还别说,真的挺嫩的。
  尤其过了一个冬天,又过了半个春寒料峭的春天,长时间眼里没点儿绿色,如今看到这一筐筐绿油油、嫩生生的菜,别提多欢喜了。每到冬春之际,春天的新菜还没下来之时,就是姚掌柜最头疼的时候,酒楼里卖得就是吃食,可光吃肉也不行,总得配点儿绿色的爽爽口啊。
  可没有,就算有,也很少。
  有时候姚掌柜都恨不得去跟那些乡下的泥腿子们说,有了新菜别光自己吃,拿来卖啊。可几乎没有几个乡下人能意识到这些,他们只会自家吃不完的才会拿出来卖。而他也意识不到这些,大抵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都习惯了。偶尔他也会说几句,可没人会听进耳里,久了他就不说了。
  这段时间的新鲜蔬菜,酒楼都是捡着分量卖的。姚掌柜还在想,不知道今天去市集有没有合心意的菜,没想到一下子眼前就出现这么多。
  他惊讶得愣了半天神儿,还是招儿的声音叫回了他:“姚掌柜,您看您家要多少?”
  “都要了!”他豪迈地大手一挥。
  旋即停顿在半空中,正迟疑着,又听这少年道:“您家大抵用不到这么多吧?这新鲜菜不同其他,不能放,放一日都是勉强,我听人说仙客来可是咱镇上最讲究的地方,从来不卖隔夜菜。若不你先要够今天要用的,明天我再给您送?”
  “明天还有?”
  “有,当然有!要多少有多少!”
 
 
第41章 
  之后,姚掌柜便捡着要用的菜一样都要了一些。
  说是一些,其实也不少,都是十斤往上了。另外,招儿带来的山货,他也选了不少,例如那菌子、木耳,姜家人昨天打得野鸡野兔,还有就是招儿前阵子卖衣裳换来的鸡蛋,也要了两篓。
  之前薛青槐还在发愁这些鸡蛋怎么办,他是入了伙儿后,才知道原来卖衣裳换了这么多鸡蛋,有千百来个吧。没想到就这么一趟,就卖出了一百个。
  “你这小后生倒是个会做买卖的,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来。”
  姚掌柜话里的深意,大抵只有招儿自己知道。她笑着道:“好,您放心,我明天肯定还来。”
  她接过伙计递上来的银子,又跟姚掌柜道了声别,就坐上骡车走了。
  薛青槐闷着头往前赶车,招儿也没说话,直到离仙客来远了,两人才不禁松了口气。
  “四叔,快,咱去留仙居。”
  “哎。”
  两人一面赶路,一面说话。
  薛青槐有些感叹:“你说卖菜能赚,四叔起先想着也就赚些小钱。就乡下种的那些菜,都是自家不吃了,才拿出来卖的东西,咋就能卖到半斤肉的价钱?”
  招儿哈哈一笑:“四叔我跟你说,咱们现在就占了个先机,等过了这阵子菜越来越多的时候,菜就不值钱了。”
  不怪薛青槐感叹,方才那些菜都是八文一斤卖给姚掌柜的。招儿没开价,让他看着给。这种情况下,姚掌柜可干不出故意坑人的事,且人家既然送上门,自然清楚价钱,就照了自己昨儿在市集上买菜的价格,且还多给加了一文。
  招儿拢共带了十多样菜,光这一笔,就进账了八百多文。还不用说那些鸡蛋和山货之类的,刨除替姜家卖的野鸡和野兔,差不多进账了一两多点。
  可要知道,这些菜都是他们用极为低廉的价格收来的,两文收,八文卖,可不是暴利。
  “对了招儿,那姚掌柜真的跟你那么说过,我不是记得你很久没卖菜了?”
  招儿呵呵一笑:“四叔,这不是套近乎嘛,近乎就是这么套来的。你想想,咱们又和里面的人不熟,怎么搭话卖菜?所以我就先去和伙计搭腔,从他口里知道了姚掌柜的大名,再与他套近乎就方便了。至于其他的,你多去市集上蹲两天就知道了。”
  薛青槐叹了一声,赞道:“别看四叔做买卖比你久,还是不如你专精。”
  “要知道我可是在市集上卖了快一年的菜,去年春上来镇里我就观察过了,这对症下药,还不是一下一个准儿。”
  说话途中,已经到了留仙居的后门处。与之前一样,招儿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又卖了一批菜。且那掌柜口口声声说,让明儿再送来,招儿满口答应。
  接着又去醉仙楼,同样如此。
  薛青槐就奇怪上了,问:“你咋就一堵一个准儿,就不怕人家早一步就去市集上先买了?”
  招儿笑得高深莫测,还是薛青槐又问了一遍,她才道:“我以前蹲市集的时候,经常关注这几家的动静,他们去市集有早有晚,但几乎都是固定的时间段。再说了,四叔,就算他们去了市集,今天也估计买不到什么新鲜的菜。”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