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我的饺子。”
“待相爷掀了盖头再吃。”徐嬷嬷应着,又把梁蕴扶到床边坐下,将红盖头移好位置。
谢堇昭身上带着酒气,缓缓地走到梁蕴身前。
喜婆举着喜秤,说着好些吉祥的话语。
谢堇昭接过那喜秤,目光停留在那火红色的人儿身上,几天不见,甚是想念。
谁也不知,为着这天,他做了多少的准备。时刻要盯着宫中那些人作什么幺蛾子,就怕婚礼中途被意外打断不吉利;白天盯着院子增筑的进度,晚上又要连夜批阅奏章;还有提前一个月便着手整顿的京中的治安以及周边可能出现的情况。
他们的婚礼,必须顺顺当当的。
“快点掀盖头吧。”软糯的声音在催促着。
谢堇昭轻轻一笑:“这般急着要见到我么?”他缓缓地将秤杆伸过去。
“我得吃饺子了。”
秤杆刚碰着了红盖头,瞬间缩了回来。谢堇昭以轻轻戳了戳梁蕴的头,冷冷地说:“你想见的是饺子?”
“噢,不是的,我想见你。”梁蕴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儿委屈。
“是吗?”
“是呢,好想好想见你。”
他温柔而快速地挑起那红艳的盖头布,眸色幽深,缓缓一叹:“我也想见你。”
……
喜婆做了这么多年,情投意合的不是没见过,可人家都是干干脆脆完成这礼数的,哪像相爷这般,光看着新嫁娘就得耗上不少时间,那眼神儿呀,火热得连她看着都觉得脸红。
见喜婆面有难色,徐嬷嬷好心地取过一碗饺子,递了上去:“姑娘该吃饺子了。”
梁蕴高兴地点点头,接过来勺起一只就咬一大口:“哇,生的。”
“生的好,生的好。”喜婆立刻接话,取回了梁蕴手上那碗饺子。
梁蕴有点不高兴了,嘟着了小嘴,伸出手又要在床上摸吃的。
手刚伸出去,便被谢堇昭的大手给逮住了。
他顺势坐到床沿上,靠在梁蕴的耳边轻声说:“我让厨房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梁蕴听罢,顿时又高兴了,小酒窝清晰可见。
喜婆赶紧趁机呈上了交杯酒。
两人接过,手臂相交,缓缓喝下。
“恭喜相爷和夫人百年好合,琴瑟和鸣。”一众人跪下恭贺。
谢堇昭手一挥:“下去领赏吧。”
一众人等退了出去。
门板一合上,谢堇昭就帮她将凤冠取了下来,紧紧地将人拥在了怀中。
深秋的夜凉凉的,可梁蕴此刻却觉得非常温暖,也不知是那杯酒还是他的体温。
头顶被他的下巴轻轻磨蹭,耳中传来他微微的一叹:“日后想见你,不用再被阻拦了。”
“为什么会被阻拦?”梁蕴轻轻说着。
“谁知道呢。”他说。
“堇昭,不是说有好吃的么?”
“唤我相公。”他将她拉开了一些,双眸与她瞳孔相对视。
“相公,我饿了。”
“我也饿了。”他嗓音带着诱惑的尾音,头一低,便寻着了她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带着酒意,他的吻比以往的都要更为火热,肆意地吸吮着她口中的甜蜜,滚烫的舌轻轻扫过她的贝齿,在她的闷吭声中,寻着她的舌紧紧交缠。
想要更多……更多……
不行。
他忽然离了她的唇,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明显沙哑的声音带着无奈的一声叹:“夫人,快点长大吧。”
……
徐嬷嬷在外头分发了赏赐,心中是高兴又欣慰。她待梁蕴就如亲生女儿一般,如今见着她有了好归宿,相府又是如此的重视,她也就觉得很安心。就希望自己能活得久一些,能看着他们儿孙满堂,那她这辈子也算是有个圆满的结局了。
糟了,徐嬷嬷忽然一拍脑袋。她怎么就出来了呢,夫人可是还没及笄呢,相爷可别乱来才行啊。
他急急往回走,便见谢堇昭刚从房中出来,他衣服整齐,脸上也毫无异样。徐嬷嬷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让人备水到我房中,我要沐浴。”他边走边吩咐晨曦,末了还补了一句:“直接取井水过来便可。”
听见他这样吩咐晨曦,徐嬷嬷刚想说大秋天的还是别用凉水洗的好,可转念一想,又把话吞了回去。
第55章
新院子其实就是在相爷原本的院子中增加一个房间。一开始的计划是将副房和主房打通, 分割成两个房间,待下年再将这两个房间打通即可。然而后来老将军前来监工, 说两个房间贴得太近不好,他信不过相爷的忍耐力,所以改为在书房的另一旁添加一个房间。
现在,两个主房之间就隔了个书房。
老将军自然是不会承认自己为那白玉棋子报的仇, 谢堇昭当时也没表示什么意见,不过就隔一个书房, 多走两步路而已,且让老头子乐一乐吧。
然而沐浴完毕,想与夫人共进夜宵的相爷却在自家夫人的房门前受到了侍卫的阻拦。
看着那门前齐刷刷站着一列共八人的侍卫, 谢堇昭的面色瞬间就不好了。早知道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 起码在同一个屋子里相见就能见,现在好了, 晚上见见自家夫人还得看准时辰。
新婚第二日,新媳妇是要敬茶的,谢堇昭习惯早起,早早就到了梁蕴的房中候着了。晨曦在房中备上了茶具,又将相爷的奏章搬了过来后就出去了。
徐嬷嬷一大早就出门国公府了。皆因国公府现在就只有梁舜荣一个主子在家, 连个长辈都没有, 梁舜荣自己又毫无经验, 担心梁蕴回门之日会失了礼数,所以求助于徐嬷嬷。
于是乎,房间内伺候的就剩下吉祥如意两人。
屋子里静得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如意和吉祥就候在床边不敢乱动, 也不敢交谈,就怕打扰到坐在那边批阅奏章的相爷。
吉祥还好,如意的性格有点好动,候了一会儿,便觉得浑身不自在,有些按耐不住了。她悄悄将身子往后靠,从背后伸出手去轻轻推了推梁蕴。
梁蕴没醒,如意做贼心虚又不敢动作太大,于是乎改为用一只手指轻轻戳梁蕴的脸蛋。
少夫人啊,快点起床吧。相爷光是坐在那儿她都觉得好恐怖呀。
忽然,如意惊呼了一声,迅速地抽回了手。
那声音引起了谢堇昭的注意,同意也惊醒了梁蕴。
梁蕴坐了起来,揉揉眼睛,迷糊地说道:“我的红烧鸡爪子那儿去了?”
“少夫人你总算起床了,奴婢伺候你更衣吧。”如意眼中带着泪光将梁蕴扶了下床。
“我刚刚梦见在吃红烧鸡爪子。”
“那是奴婢的手指。”如意委屈地小声嘀咕道。
谢堇昭见梁蕴起床,放下奏本走了过去。
吉祥和如意赶紧退到一边,梁蕴更衣最后的步骤就落到了谢堇昭的手上。
“堇昭,早安。”梁蕴甜甜一笑。
谢堇昭替她绑腰带的手微微一用力,腰带便紧紧地缠在她的身上,他冷冷地说道:“你唤我什么?”
“呜~”梁蕴嘟着嘴,赶紧改口道:“相公,你勒到我了。”
“嗯,夫人早安。”他语气忽又变得温柔,眸中带着零星的笑意,回应她的第一句。手中将那腰带解开,又缓缓绑上,这次松紧刚好。
……
大厅之中,众人皆准备妥当候着新人的到来。
相府本就人口不多,长辈就只有老将军与谢宇夫妇,再加上暂住相府的郑神医,统共就四人。
二人一一上了茶,各长辈也给了二人红包。
梁蕴看着自己手上捧着的红包全是胀鼓鼓的,再看谢堇昭手上那些干扁干扁的红包,不由得笑了起来,圆圆的小脸蛋很是可爱。
谢堇昭忍不住轻轻捏了她一下。
“这是我的,不会给你哟。”梁蕴笑眯眯地将红包往袖袋里塞。
“原来夫人还是个小财迷。”谢堇昭将她散落的发丝撩到耳后,将手中红包放在她手上,淡淡说道:“我的也给你吧。”
“那好,我替你拿着,下回上街你有想吃的我都给你买。”他给得干脆,梁蕴也收得干脆。
谢堇昭缓缓一笑。原来小娇妻不仅喜欢钱,还喜欢花钱。
“蕴儿,过来娘这边。”刘氏朝梁蕴招着手。
待梁蕴过去,刘氏从嬷嬷手上取过一个箱子,在她面前打开,说:“这里面是府中除了郑嬷嬷外,所有奴仆的卖身契;还有就是咱们相府库房的钥匙,这些我都交给你了。明儿个掌柜们过来汇报的时候你也过来,我顺便把账本也一并交给你。”
刘氏高兴极了,嘴巴一直没合上过。
如意上去替梁蕴接过。
郑神医见了刘氏的举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欣慰地说道:“别人家新媳妇进门,心心念念想着怎么从婆婆手中夺过管家权,你婆婆倒是疼你疼得紧,这样我也就安心了。”
屋中知情人不禁微微变了脸色,想笑不敢笑。是啊,别人家倒是把这管家权看得紧,可咱们夫人可是千盼万盼的想着要交出去。
“爷爷今日便回山上去了,你日后要格受本分,莫要调皮,知道么?”
“爷爷不要走。”梁蕴一听这话笑容便没了,腻上去紧紧捉着郑神医的衣袖不愿放。
刘氏也劝道:“是啊,干嘛要走呢?干脆就在这儿住下,蕴儿的身子还得靠您照看着呢。”
“不走不行了。”他看了谢堇昭一眼,对他的从容淡定感到满意。
他名声响亮,寻他的人无数。昨日成亲见礼,他虽是稍微易了容,可还是给有心人注意到了,当夜就有不少人在相府中查探他的身份。即便想留也不可多留,以免给相府带来麻烦。
“我留了方子给徐嬷嬷了,今日起每天要喝上一剂,一日都不能落下。待你及笄之日,爷爷再来看你。”郑神医严肃地说着。
“我不要喝药,也不要爷爷走。”梁蕴眼睛都泛起了泪光。
“爷爷放心,我会盯着的。”谢堇昭正色地答道,走到郑神医身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晨曦眼中带着惊讶。要知道,相爷自入仕的第二天,就得到圣上的准许,面君不用见礼。见到皇上都不用行礼了,其他人自然也就不用说了,没想到此时居然会给郑神医行礼。
郑神医自然是知道谢堇昭的用意,这一礼,是对他这个爷爷的肯定与感谢,看来蕴儿在他心中的重要性超越了自己所想象的,这样一来,他就真正的能放心离去了。
……
婚礼过后,相府一切运作如同往日,不过是对梁蕴的称呼有所不同而已。
梁蕴这是第二次见谢家的各个掌柜,也在这次会面时,正式接手了刘氏手上的账本。
会面结束,梁蕴在徐嬷嬷的指导下学着如何看账本。
也不知是天资问题还是什么,徐嬷嬷惊奇地发现,梁蕴对此居然很有天分,学得非常快,相比起女红来说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莫不是梁志宁本就有这天分而不自知,所以梁家兄妹都继承了这天赋?
“相府的生意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亏损呐。”梁蕴翻着账本自言自语道。
看着这账目,就是从那次说有对手恶意经营打击开始的,而且到现在为止,相府的生意都没有起息。
徐嬷嬷看着梁蕴皱着的包子脸,觉得心痛,说道:“亏点儿也没什么,相府基地足,亏个十年八年都没问题。少夫人还是以后再看吧,莫要太费心神了。”
是呢,看这账目,都是娘取府中银两去填的。相府的资产她看过,先祖都是高官,留下不少财富,而老将军以往跟着先帝打江山,也得了不少。可以说相府即便什么都不做,也可以让几代人过着富足的生活。
但是小时候爷爷带她在山上种树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若然仅安享于现状不去努力,那么将来遇到困难或灾劫便无后路可走。
当时她不理解,爷爷还特地给她解释说,现在这里只有一棵果树,上面的果子够他们食用,可如果不多种一些,当遇到这棵果树因其他原因倒下的时候再考虑去重新种植就来不及了。所以要早点种多一些,以后果子多了还可以帮助别人,即便果树倒了还有其他的。
这样便是前进有方,后退有路,未雨绸缪。
因此,梁蕴觉得自己也应该做点什么才是。
见梁蕴下定了心思,徐嬷嬷也不再阻拦。毕竟少夫人能想去做好一件事儿而不是老想着吃吃吃的,证明她成长了不少,也乐于见她成长。
“少夫人要不去问问梁国公?”
“哥哥?”
“是啊,经商这方面老奴可是教不了你,但梁国公可是从商了好几年呢。”
……
“这个情况还需到店里查看一番才行。”
梁舜荣听梁蕴简单地说了一遍情况后,说了这么一句。
他吩咐人上了茶和点心,沉吟道:“一般来说,对手若然是在价格上压制,那他自个儿也是要亏损的,而且亏损得更多,所以这价格战一般不会维持很久,因为根据双方的财力,很快就会有结果。”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眼眉一挑,又说道“按照相府的财力,对方应该是坚持不了多久才是。可现在都这么久了,那只能说明,要么对方也是财力宏厚之人;要么,他占有市场的优势根本不是价格。”
“不是价格那会是什么呢?”
“这个就需要你亲自去查看一番了,光听掌柜汇报是无用的。因为不能排除他们对自己过分自信或者他们本就……”之后的话梁舜荣没继续说下去,因为比较是相府的家事,他作为外人不适合评论别人家的掌柜是不是监守自盗。
梁蕴想了想,决定要亲自前往查探一番。
梁舜荣见梁蕴的小碟子空了,便将自己那份糕点递了过去,说:“既然说是一直查不到对方是谁,那说明对方有这个实力隐藏自己。你万事都要小心一些,身边多跟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