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温昶
时间:2018-03-05 16:06:28

  破镜重圆,必然会经过这样一段粘合。
  禹毅拍拍她:“你们都需要时间。”
  “嗯。”宋一媛靠着他,缓慢地把玩禹毅的大手,“我知道。迈出了第一步,就有后面九十九步要走。”
  “嗯。”
  宋一媛瞌睡来临,打了一个呵欠。禹毅亲亲她,“晚安。”
  “晚安。”
  一夜无梦。
  宋一媛第二天又飞Y市去看杜重。
  病来如山倒,杜重腿好像彻底坏了,站不起来,只能坐轮椅。宋一媛推他出去晒太阳。
  杜重说:“贵妇的生活很无聊吗?这才两天又来医院玩儿。”
  “您再打趣我,我就在Y市买一套房子。”宋一媛说,“住下来,每天都过来。”
  “每天带苦瓜汁。”
  杜重笑笑。
  经过护城河的时候,杜重说:“我们去那儿。”老头指着河边某棵百年老银杏。
  宋一媛推他过去。
  两个人静静吹了一会儿河风。
  “一媛。”杜重不再笑嘻嘻,面色平静祥和,“我真的老了。”
  “嗯。”宋一媛在他旁边坐下来,“所以老了就要做老了的事,不要再逞能。”
  “那你呢?年轻人,不做年轻的事。”
  “老师。”宋一媛笑笑,“我也不年轻了。”
  “你和珍珠和好了?”
  “嗯。”
  “能面对过去了吗?”
  “能。”风吹着她的头发,“需要一些时间。”
  “所以还‘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吗?”
  宋一媛笑:“中华本来就崛起的。”
  “中华崛不崛起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句话里面的精气神。”
  “这句话里的豪气太大了,初生的小牛犊能用,我用不起。乱世能用,和平年代用不起。二十岁的时候天真地用这句话,是仗着自己多读了几本书,多了解了两三件事,就觉得这个社会太操蛋了,死水一潭,僵虫一只,中国文坛也是光秃秃一片,说谁都没啥意思,没有一个写的东西能震得人灵魂颤抖,久久回不过神。所以觉得可能这个世界在等我,我一定能写让人灵魂颤抖的东西。”宋一媛笑了笑,“但真的很天真啊。写东西比想象的难。即便不说写,就说我对世界的认识,都是错的。”
  “怎么错了?”
  “人们不再追求伟大,也远离崇高,关注的都是精致的、小众的、私己的生活。和平年代没有英雄,信息时代没有大师。”
  “这些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也是其中一个。”宋一媛说,“和平年代里,人们都只剩下日常生活,多的没有。有小梦想,没有大理想。在这样的环境下写大理想,好像是很奇怪的事。”
  “这个年代,没有大理想。”
  “找到原因了吗?”
  “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点。”宋一媛笑,“所以不写了。”
  杜重笑:“那你的小梦想呢?”
  “很俗。”
  “说说。”
  “坐吃等死,看开一点,过风花雪月的日子。”
  “隐于市。”
  “没本领,说不上‘隐’。经历少,想得多,就不去碰。”
  杜重沉默了许久。宋一媛等了许久。
  “也好。”杜重长吁一口气,“你倒是比我这个老头子看得透。”
  “我不是看得透,我是望而却步,知道自己扛不起来。”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有人扛起来那天。”
  “您等不到,我等。”宋一媛说,“总会有人等到的。”
  杜重笑:“也是很难遇到你这样的学生了。”
  宋一媛也笑:“也是很难遇到你这样的老师了。”
  晚上枕着禹毅的手臂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想到曹珍珠,想到杜重,宋一媛说:“接触的人越多,越知道遇到一个聊得来又彼此懂的朋友多么难得。你甚至会对聊天挑剔,觉得正常的社交聊天都很无聊。”
  “是我吗?”
  宋一媛一顿。
  禹毅很认真地看着她。
  宋一媛撇开眼,眼神游移了一下,“刚开始……是有一点点啦。不过现在习惯了。”
  禹毅很严肃:“习惯了无聊吗?”曹珍珠的出现,让大高个有了危机感。
  宋一媛含糊“唔”了一声。
  禹毅瞬间恹恹。
  宋一媛心里好笑,爬起来亲他一下,“骗你的,傻子。”和你说说日常的话,也让我有特别的满足。
  禹毅看她。
  “不是习惯了你的无聊。”宋一媛笑着轻声说,“是习惯了你的可爱。”
  禹毅抿抿唇。
  “嗯?”宋一媛已经能凭表情看出禹毅是不是想说话了,“怎么了?”
  “我不帅吗?”禹毅问。
  “啊?”宋一媛不明所以。
  “我不帅吗?”禹毅好认真地问。
  宋一媛摸摸他坚毅的眉骨,肯定道:“很帅啊。”
  “那你为什么只夸我可爱?”禹毅看着她,“你夸我可爱我是高兴的,但总夸我可爱感觉娘娘的。”大高个傻不愣登的,“偶尔说帅是好的。”
  宋一媛忍俊不禁,扑倒他:“你真的好可爱啊!”
  禹毅伸出手去接住她,稳稳当当抱着,不是很懂,“因为什么?”
  “因为刚才的话。”
  禹毅回想了一下,脸色有些别扭,“不能这么说吗?”
  “可以。”宋一媛吧唧一口亲他,“光明磊落,有话直说,是帅的。”但宋一媛看禹毅的眼神,像一个慈爱的老母亲看自己正在学走路的小鸡仔,真是怜爱极了。
  禹毅自然感受出来了,皱眉说:“但你还是只觉得我可爱。”一米九一又常年健身、身材健硕的他,怎么就让人觉得可爱了?原谅一个理科直男的理解能力,男人只能想到金刚芭比。
  宋一媛叠在他身上,熊抱他:“噢,我的傻儿子。”
  禹毅不开心了,面色冷凝,像是生气,“我不是你儿子。”
  宋一媛一呆。
  禹毅耳朵尖却是红的。
  宋一媛问:“你不是我儿子那是什么?”
  禹毅不说话,看着宋一媛——要她说。
  宋一媛笑眯眯,“啧,可爱又闷骚。”
  禹毅还是看着她。
  宋一媛心里小恶魔钻出来,像是没懂禹毅的样子,“不是就不是吧,对不起,以后我不乱说话啦。”
  禹毅憋屈。
  宋一媛从他身上滚下来,“十二点啦,睡觉吧。”
  委屈巴巴的禹毅只好把憋着的气儿放掉,把人巴拉过来,轻声道:“晚安。”宋一媛乖乖仰起头,禹毅吻她一下。
  “晚安,老公。”
  禹毅一呆。
  宋一媛闭着眼睛笑。她不用睁都知道禹毅是怎样一副故作镇定又可爱无比的样子。
  还说你不可爱,你不可爱谁可爱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用肝熬出来的两章,今天一起发了,明天就不更了。(我想睡个觉……
 
 
第三十四章 
  第二天,一向比宋一媛早起的禹毅被宋一媛的闹钟闹醒。宋一媛往男人怀里拱啊拱,拿被子捂住耳朵。
  禹毅伸手过去关掉手机闹钟。一看,凌晨四点。他亲了人一口,继续睡。
  五分钟后,闹钟再次响起。
  宋一媛哼唧。
  禹毅再次摁掉。宋一媛的手机不设密码,他顺势打开闹钟——一排下来,4:00,4:05,4:10,4:15,4:20……前两个的提醒是:小仙女,下凡时间到啦!后面的提醒是:智障,滚起来!
  禹毅笑起来,觉得宋一媛可爱极了。他瞌睡醒了大半,吻了吻宋一媛红扑扑的脸蛋,哑声道:“你的闹钟响了两次了。”
  “嗯?”宋一媛迷迷糊糊。
  “你设了凌晨四点的闹钟。”
  “嗯……”没声音了。
  禹毅哑然失笑。
  4:10,闹钟第三次响起。禹毅没有关。
  宋一媛摸到手机,瞅眯着眼看:“四点一十……”痛苦地□□一声,“啊……”拱啊拱,抱着禹毅的腰,睡眼惺忪撒娇,“不想起……”
  “这么早起来做什么?”禹毅问。
  “看日出。”
  禹毅心里一动。
  “睡吧,以后再看。”
  “不行。”宋一媛艰难启动中。
  禹毅吻吻她,“没关系,以后再看。”
  宋一媛哭唧唧:“不行啊,我要是爽约,会被曹美人打死……”
  禹毅:“……”
  宋一媛爬起来,闭着眼往洗漱间走,“要是闹钟再响,帮我关一下。”
  “……嗯。”
  十五分钟后,宋一媛整装待发。她走到男人床边,啾咪一下——“对不起,这么早把你闹醒了。”
  禹毅觉得一个小小的啾咪不能治愈他所受到的伤害,在宋一媛轻轻啾咪一下后,往上偏了偏头,宋一媛一顿,极其自然又给了他两个吻。男人暂时性决定不去想十分钟前的自作多情。
  “只有你们两个女性吗?”
  “嗯。”
  禹毅不放心,说:“让王叔送你们去?”
  宋一媛拒绝了,“别担心,很安全。这个季节,雅金山全是爬山看日出的人。”
  “为什么突然要看日出?”
  “就昨天看完电影,一时兴起决定的。”宋一媛说,“对不起,昨天晚上忘了跟你说。”
  “嗯。”禹毅说,“注意安全,玩开心。”
  “知道了。”宋一媛背上包,朝他挥挥手,“我走啦!”雀跃地离开了。
  禹毅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恍惚觉得婚姻出现了危机。
  宋一媛到达指定地点等曹珍珠,等了十分钟,没见人,给她打电话。
  “你在哪儿?”
  “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曹珍珠身边好像有人,她声音里满是无奈,“我在雅金山山脚那条小马路上,这里堵车了。”
  “那儿都能堵?”宋一媛不可置信,“哪儿来的车堵?”
  “就山脚那个温泉酒店附近啊,全是私家车乱停乱放,又乱倒车,堵成一个圈。”
  “那你就把车停在那附近吧,走过来。我现在往你那边走。”
  “好。”
  挂了电话,曹珍珠焦头烂额、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终于逮到一个机会可能驶出包围圈,倒一倒,转一转,走一走;再倒一倒,转一转,走一走,很好,以曹珍珠为中心的新的堵车圈形成。
  嗯,倒少了,要蹭到别人车了,停下;新的车从后面挤过来了。前面的车尽可能让开了,再转向,嗯……转多了,转回来一点,左边有车挤过来了——
  “我操!”曹珍珠狂躁,“他妈的你们就不能不动吗,慢一点会死?”
  一时间,急躁的喇叭声同时响起,四面楚歌。
  曹珍珠被围在中间,举步维艰。
  喇叭声一阵比一阵尖锐,曹珍珠抿抿唇,恍若未闻,发动车开始新一轮的突出重围——慢慢地、慢慢地、终于看着要一点一点退出来了,左下的某个车又片刻不离挤上来一点。
  曹珍珠摇下车窗,看了看那白色的车,目测了一下距离,对那人道:“喂!”
  没人应答。
  “能退一点吗?”
  没人回答。
  “HELLO??”
  “车号XXXXX的朋友,您能退一点吗,让我过去一下?”
  没人应答。
  曹珍珠:“……”我要决斗了。
  眼看着又有新的车蠢蠢欲动要抢道了,曹珍珠再次看了那车一眼,再次目测距离——有可能会蹭到,有可能不会蹭到,就全看自己发挥得怎么样了。
  曹珍珠发动前,对他吼道:“朋友,我等一下可能要蹭到你的车,你忍一下,修理费我全出。”
  “实在对不起!但我也是被逼到绝路了!”
  说着,哐哐两下,撞着白色的车突出重围。
  焦躁的喇叭声没有了,一时间万籁俱静。
  曹珍珠把车停到附近不会影响交通的地方,下车,正打算走回去和车主商量赔偿事宜,就见两分钟前被她撞的白色车往她这边驶来,车头两个凹凹。
  车窗摇下来。
  “你好。”来人也不废话,“麻烦交换一下名片。具体赔偿事宜报修之后我们再联系。”
  曹珍珠一呆:“哦哦,好。”又点头道歉,“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儿。”车主二十七八岁,穿一身白色运动服,略显年轻,“我也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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