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欧盟的造纸师和贵族来看,是多么令人不可理解的举措。如果泛亚知道欧盟的魂力运用技术到达了哪个程度,不知道会不会大惊失色,会不会还如此倨傲的认为自己是造纸界的老大,自诩正宗。这么多年来泛亚的贵族因为造纸管理局的刻意打压和封闭处理都显得非常的弱势,因此欧盟的贵族们在面对泛亚的时候,总有一种微妙的优越感——就如同康庭斯对上简墨,明知道对方是一个贵族,而且还有镇魂印护身,却觉得对方对魂力的操作技术肯定非常稚嫩,不需要太过于认真的对待。
结果,这位与雨果先生一开始就吃了一大亏。
之所以现在还能够冷静地整理自己的仪表,是因为康庭斯发现自己还活着:如果放在欧盟,他敢这样“招呼”比他强大的贵族,下场是非死即残,哪里还有喘息的机会。
他一面庆幸自己遇到的是一个心软手不硬的小子,一方面却也暗自鄙视着这种给敌人留余地的妇人之仁,脸上没有显示丝毫愤恨,只是保持着先前的风度,向简要半嘲讽道:“贵主人这种藏头缩脸的举动未免太不光明正大了。”
这种激将法实在是没有什么力度。站在监控视屏面前的简墨扬了扬眉毛,心想这个人到底哪来的自信心自己不会把他变得比苏塘还要惨?
虚张声势。简要心中冷笑,如果不是因为李家人在这里的话,这位雨果先生当真以为自己今天能够自在的走出唐宋?少爷虽然心好,可不是什么滥好人。更不用说这么些年自己一再的潜移默化:对于这种心怀不轨又不识好歹的豺狼虎豹,不先打个半死是不能跟它们讲仁慈的,它们只会当你好欺负。
“雨果先生的面子似乎还不足以让我家少爷舍弃睡眠来迎接。”简要微笑着回答,“如果觉得接待等级不够满意的话,您大可不必坐在这里自取其辱了。”
简要说话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种韵律,即便不听他具体说什么,也觉得十分愉悦动听。因此当他用这种口气说出内容不够动听的话时,听的人即便火冒三丈,也只能忍耐着听,避免自己显露出低俗粗鄙。
康庭斯嘴角勾起一个角度:“或许你说的有道理。”说着向他以为简墨存在的某个角度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笑容让在场的三个人都不怎么喜欢。
相对于简墨表现出来的隐忍,李家老爷子很欣赏,毕竟他认为相对于自己这个长孙来说,李家对欧盟圣人的状况要了解的多,这并不是一个能够随意招惹的群体。不过即便是不能随便招惹,李家的长孙却不是能够任由一个外籍人随意欺负的。
因此当天康庭斯走出唐宋的后便再没有回到自己的酒店,而是出现在了造纸管理局总局的某个拘留所中。
“贵族又怎么样?”一个辨魂师看着监控视频中略显烦躁的康庭斯.雨果,“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一物降一物吗?居然敢跑去招惹老爷子,你真是嫌命长。”
大约是因为简墨的主动出手相帮,李德彰在听说简墨在补觉后并没有强硬要求与他见面,相反在李铭的劝说下从善如流地回了李家大宅。只是稍晚让自己的助理送来了一叠资料,另加一张他亲手写的请帖。
简墨摸着晚餐吃得略撑的肚子消食,将请帖放到一边,翻起那一叠资料。资料并不厚,只有几张,却简墨却越看越惊心。
圣人,或者说贵族这个存在,自造纸纪开始后,就为越来越多的欧盟人所知。
最开始魂力攻击只是一部分高级造纸师防身或者清除敌人的方式。为了自保或胜利,在欧盟造纸师们的潜心研究中,越来越多魂力波动的攻击方式诞生了。这一阶段虽然发生了大量的造纸师死于非命的案件,但是对比起后来事态的发展,被业内的人仁慈地称为戮血时代。
戮血时代的末期,有一名魂力波动只是中等,但智商和胆识都超群的造纸师。在经过多次尝试后,他发明了一种魂力波动的运用方式:将从敌人那里剥离下来的魂力波动融入自己的魂力波动的方法。这样一来,敌人被削弱了,自身却被强化了。这在实战中真是再好用不过的能力。自此之后,这位造纸师就因多次以弱胜强的战斗在欧盟声名大噪。
可惜世界上的聪明人不止一个,虽然这位开创先河的造纸师保密措施做得非常好,但是架不住大家都开始向这个方向研究,于是陆续又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只要你的战斗技巧足够,越级挑战就不是白日梦。根据有记录的数据显示,有的造纸师通过这种掠夺他人填补自己的方式将自己的魂力波动扩展了十倍以上。而事实上,欧盟大多数造纸师都相信,真实的情况比这个数据还要高不少。
这种人被业内称为掠夺者。
凡事有利有弊。强悍的掠夺者虽然能够通过这种方法扩张自己的魂力波动,提升自己再与其他造纸师战斗时的获胜几率,但是从第一次掠夺起,他们的造纸赋原指数开始就下降。掠夺的越多,赋员指数越低。而当他们的原始魂力波动小于现有魂力波动的一半时,就会完全失去了写造的能力。
简墨看到这里不由得呼了一口气,略后怕地想:虽然一再地告诫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要小心谨慎,可今天看在康庭斯的那朵小星云的时候。自己还是流露出一些轻敌的心态:满凭自己的魂力波动,一朵小星云能对自己做什么?可从这资料上看来,如果康庭斯是一个掠夺者的话,自己的魂力波动再大也不够他吃的——还好有镇魂印在,既能够掩盖自己的魂力波动的光芒又能够防御魂力攻击,否则康庭斯要是拥有辨魂师的能力话,自己的魂力波动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盘可以随便下叉子的大餐。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神色淡定地简要:“你都看过了。”
心里有底的简要表情要从容得多:“恩。欧盟的状况确实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康庭斯肯定是冲着镇魂印来的,对于欧盟的造纸师来说,这个东西太有用了。如果镇魂印的消息泄露出去,只怕其他人会蜂拥而至的。”
“现在康庭斯在哪里?”简墨皱起眉头问,有这么个危险人物在,真是让人寝食难安。
“人现在被造纸管理局扣下来。他也是太肆无忌惮,无论他是不是掠夺者,这好歹是在泛亚。一入境就杀死了好几个辨魂师,造纸管理局不找他麻烦就已经不错了,居然还敢上门来挑事,李家的人不弄死他不过是看在他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
嘴上是这么说,简要心里却是有些嫌李家有些多管闲事的。这么好个靶子给少爷留着练习魂力波动攻击多好,偏生李家已经出手了,他就不好强势夺人了。不过看在李老爷子送来这么重要的资料份上,暂时原谅他们一回吧。
“那暂时应该是无事了。”简墨暂时放心了,翻开看了一半的资料继续向下。
掠夺者盛行的时代,被欧盟造纸业内人士称为混血时代。
根据业内人士推测,掠夺者的造纸天赋下降甚至完全失去的原因是因为掠夺者虽然将别人的魂力波动融入自己其中,但是毕竟不是原版。就算你本来是一瓶威尔士,结果里面兑入了香槟,就算能够混合到一起,可那酒味既不是威尔士,又不是香槟,魂力波动的纯度已经下降了。
简墨的理解是:一个人魂力波动应该有自己的专属特性,这种专属特性应该具强烈的排他性和独立性。加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专属特性,就像个人队变成了团队,那么当这个波动团向造纸原理发出造纸申请的时候,造纸原理接受到的声音就不是一个而是二个。当这两个声音中有一个声音占据绝对主导的时候,造纸原理还能运转;但是当整个波动群的专属特性越来越多,造纸原理已经找不出一个强力的声音时,那就只能停摆了。
为了战斗失去造纸天赋,这在简墨看来,完全是得不偿失。只是他自己没有处在那样混乱的环境中,不清楚情况严重到什么程度。生死须臾之间,是选择保留造纸天赋去死而是成为掠夺者而生,简墨也很难说。
欧盟的造纸师在混血时代的生活比之戮血时代是雪上加霜:如果说以前的造纸师秉持谨小慎微的生活态度还能够维持平静的生活的话,混血时代就一场谁也不能幸免的乱战。它不但将喜好安宁不爱争斗的那部分造纸师强行拖进了漩涡,甚至让非天赋者的原人成为一部分不折手段的掠夺者的狩猎对象——明明谁也没有得罪,却无辜地被夺走魂力波动,甚至生命也得不到保障。
尽管欧盟拥有最多造纸师的造纸师工会和各区的负责人为了避免破坏了整个社会的正常秩序,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不得狩猎非天赋者的命令,但是一直收效甚微。毕竟魂力波动剥夺的掠夺罪行在取证上是非常困难,就算诉诸法庭,可怎么证明被告的魂力波动中就有受害者的魂力波动,这是根本无法检测的事情。
事情进展到这个程度,掠夺者几乎成了欧盟一颗甩不脱的毒瘤。就算是不愿意狩猎无辜者,但敌人那么做了,为了自保,自己也必须这么做,否则就生存不下去。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局势不断地恶性循环下去……直到有一名造纸师找到了终结掠夺者恶行的方法。
这名造纸师发明了一种新的魂力操纵方法:取出自己魂力波动极小的一部分变成一粒“种子”,在战斗中故意让敌人掠夺走。种子进入敌人的魂力波动后,便迅速在对方的魂力波动中生根发芽,如同旱地的灌木发达的根系牢牢抓住对方的魂力波动,只要敌人做出任何不利己的事情,种子就会对魂力波动进行损坏,从此让对方的生死喜乐身不由自己。
这位造纸师试验成功后就将这个方法公之于众。掠夺者就消失在了大多数人的视野中:因为谁能保证自己掠夺过来的那部分魂力波动不是对方故意送来的“种子”。一旦中招,纵然你前面已经取得多大的优势,纵然你的魂力波动是多么的强大,也只能落到任人鱼肉的下场。
也有人恶意向其他人魂力波动中植入自己的魂力种子,企图控制他人。然而奇怪的是,无论是多强大的造纸师,当被植入者强烈抵抗的时候,都无法将自己的种子种入。偶有那手段强硬的,强行将种子塞进去的时候,对方的魂力波动也在这个过程中被破坏殆尽,不是死亡就是变成了植物人。
在这种情况下,植入和被植入的双方就站在一个勉强能说是相对平衡的位置,如果被植入者认为植入者的要求太过,不如一死了之,那么植入者的心思也就付诸流水了。然而大多数之后,在非关底线的情况下,弱者如果愿意屈从,在与植入者达成一定共识后,也只能“主动”开放自己的魂力波动,配合将“种子”的植入。
业内人习惯将植入者称之为“领主”,被植入者称之为“骑士”。
一个领主可以拥有若干个骑士,而骑士只能拥有一个领主,然而作为骑士的造纸师本身也可以作为领主再拥有若干个骑士。如此一级一级的植入,一张网扑下来,处于网最顶端的领主能够掌控的造纸师将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
当某个造纸师所掌握的造纸师在他所在的区处于一个相对领先的优势,他便无可争议的成为这一区的领主。
此时此刻,康庭斯.里根,西四区的领主,正在造纸师管理局喝茶。
简墨拿着这一张纸,不知道该说自己的运气是好还是坏了。他对简要苦笑了一下:“这可真是坐井观天。”
第139章 寿宴开始
“约翰,你真的不肯告诉我吗?”少女抓着约翰.里根娇嗔道:“康庭斯已经被泛亚的人关了两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都快急死了,难道你还肯透露他到底为什么去那里吗?”
约翰苦笑着,他真是有些招架不住这位里根家族公主的一哭二闹,但是他心里也很清楚少女虽然只是为了探听自己未婚夫,可背后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就算少女此刻发誓说保密,他也不敢轻易透露,毕竟一个十□□岁又从小被父母和未婚夫保护得密不透风的小姑娘,在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面前,简直就是不设防的城堡。所以康庭斯离开的时候,还特别交代不要向莉莉安透露自己此行的目的。
康庭斯虽然在四区很是掌控了些势力,但是这是在雨果家族和莉莉安所在的摩根家族共同运作的结果。莉莉安是摩根家族这一代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两个家族的联姻,意味着西四区最大的两股力量结盟。但是四区除了雨果家族和摩根家族外,还有不少中等家族。他们平时看似驯服,实际却在虎视眈眈,如果让他们找到了落尽下石的机会,约翰相信这群豺狼虎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更何况康庭斯此行的目的是所有贵族们梦寐以求的东西:镇魂印。
镇魂印缘起于泛亚,与纸人之父出生的李家息息相关。但事实上,没有人知道镇魂印是怎么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制作方法。据说泛亚现在的持有它的家族也寥寥无几,并且无一例外的都是来自于从祖上的继承,而不是自做或购买。由此可以判断镇魂印的制作方法很可能没有流传下来。
虽然从这个角度看,从镇魂印身上破解它的制作方法肯定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康庭斯却很自信的认为:泛亚对魂力运用的态度如此保守,所有没有多少人是真正需要镇魂印的,自然也没有多少人会去专心去做。更何况他们对魂力的研究如此的落后,破解不出来也是不稀奇的事情。但是如果换了是他,结果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这种说法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而约翰并没有太阻拦康庭斯到泛亚的核心地带去冒险,主要原因是他判断出那位京华大学的少年谢首只是一个没有经历过任何战斗,并且刚刚觉悟的贵族。战斗经验丰富的康庭斯对上他应该有很大的优势。
但这并不是说康庭斯就不会有风险:第一,约翰并没有亲眼见过谢首的魂力波动。万一谢首的魂力波动对比康庭斯差距过大——俗话说,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是微不足道的。要是康庭斯不幸遇到了这种极端情况,危险就不言而喻。
第二康庭斯并不是辨魂师。习惯了战斗的贵族虽然没有辨魂的能力,但是对魂力波动的敏感度却要高于一般造纸师。就类似没有眼睛蝙蝠,能够通过发送声波来定位,贵族能够根据感应周身魂海的异动提前感知对方攻击的方向、强度,甚至攻击的方式。只是这种感知毕竟是模糊的,猜测而得的。同等魂力波动量级的贵族战斗,辨魂师毋庸置疑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谢首是不是辨魂师呢?约翰也不知道。这也是风险。
第三,康庭斯对于泛亚来说毕竟是外来的人士。而且是泛亚造纸管理局最为忌惮的贵族,如果此行与他们交恶,东方有句话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康庭斯一人也是讨不了好的。
而目前已经失联两日,被造纸管理局公开宣布有窥探国家机密嫌疑的康庭斯,很显然是惹上第三类麻烦。
“我会办法把康庭斯完完整整地捞出来,但是他此行的目的,我不能告诉你,毕竟我是答应过他不告诉任何人的。莉莉安,你总不会让我食言自肥吧。”约翰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