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纸纪——狷狂
时间:2018-03-06 13:51:36

  不过,这才是李家人的骨气。李德彰一边觉得这孩子太难搞,一边又十分欣赏他这种气性。不为了一点小小红利就失去了自己的坚持。虽说是麻烦了一点,但也足见这个孩子不是一个能够被轻易利诱的人。唉,若是当初没有被李一带走,而是放在自己身边教导,怕不会比他父亲差多少。
  想到自己的长子,李德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慢慢地踱到茶几前,拿起很久以前全家人拍的照片:上面四个年轻人笑容灿烂,透着一股蓬勃向上的气势,正是当时李家如日中天般气运的写照。然而俗话说的好,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谁又知道这看似一派祥和,繁华苍茂的景气之下,却潜藏着不甘心的杀机呢。
  微宁说要查出当年谋害父亲的凶手,呵呵,他这个做父亲何尝是不想?君瑜的那一场刺杀看似毫无线索,实际上就是最大的线索。作为他李德彰的儿子,作为李家的家主,作为造纸管理局的局长,君瑜身边负责他安全的人少的了吗?如果不是有人事先掌握了君瑜的行程,又刻意制造了机会,怎么会让重重防护中的人死于非命呢!
  而这样的人,只能是李家自己人。
  知道君瑜去李家老宅的人,只有他和四个儿子。即便是跟着君瑜同去的保镖和助理,在出发前也不知道目的地到底是哪里。所有行程都是临时决定的,君瑜不会提前公布自己的决定。如果不是有了内鬼,谁能那么准确的截杀君瑜。
  君瑜死前只怕也是不瞑目,他怎么会猜不到自己到底被谁所害呢?
  凶手就在他的儿子当中。
  李德彰当年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感觉自己一瞬间就衰老了。
  他本来以为他的四个儿子虽然不是个个聪明能干,但至少和睦友爱。顶天立地有老大,踏实沉稳有老二,机灵油滑有老三,坦率懂事有老四。四个孩子相处也是和睦友爱,他本来自信满满在他从小的教导和潜移默化下,这一代可以避免像其他权势家族之间的骨肉相残,谁承想,这个愿望只是水中月镜中花。兄友弟恭只是用来蒙蔽他眼睛的假象,因为这是他一厢情愿的去看到。而那些不想看到的,孩子们也全没有让他看到。他们都是聪明的孩子,全都是,只有他一个老头子最愚蠢,蠢到长子死了才发现事实如此不堪。
  但最不堪的不是他的孩子,是他自己。因为李德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下定决心去查真相背后是哪一个孩子,是老二,还是老三,又或者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共同推动的。
  越怀疑,越丑陋,越痛苦。
  如今,轮到长孙问他,为什么二十年了,还不肯给父亲一个公道?既然杀人凶手还没有找到,他又凭什么让长子唯一的孩子回到杀机四伏的地方。孩子不肯信任李家,不肯用李家的一点一滴,自己又凭什么觉得不舒服?
  或许是时候,找出真相了。
  李德彰的卧室外是起居室,他有时候会在这里看一下书,有时候也会打开电视,看看新闻,看看娱乐节目。自从妻子离世后,他就习惯了一个人在这里,能够出入房间的,只有他最信赖的造纸李愿。即便是与管家谈什么事情,他也宁愿去书房,而是在这个能够让他的心安宁的场所。
  李德彰在接完李铭的电话后,亲自给造纸管理局唯一公开名号的部门打了电话,吩咐他们放行。电话那头的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显然对自己这么突然的为了一个不姓李的小辈打电话感觉到十分惊诧,因此素来淡然的语气中也带出了一丝异样。
  挂了电话,心想,自己这通电话大概瞒不过老二。不过,也没什么了,等自己查出真相后,就是微宁这孩子回李家的时候了,到时候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了。
  李德彰捏了捏鼻梁,感觉有些犯困。这时,门被敲响了,李愿走了进来报告:“先生,刚刚发现您的书房被外人进去过了,门卫被迷晕,暂时没有人员伤亡。二少正在处理。”
  李德彰只是抬了抬眼,嗯了一声,对于这种事情他早就习以为常。只是这次发生的时间这么敏感,如果处理不好,老二只怕会觉得很丢面子。其实,也没有担心的,到他这个年龄就会明白了,什么面子,什么虚名,都没有真正的实力重要。
  看到李德彰这副模样,李愿问要不要他帮忙按摩一下。李德彰也却是觉得有些疲劳,于是道:“你过来吧。”
  正在迷糊当中,李德彰忽然感觉到眼前什么一晃,他下意识抬眼一看,却看见仿佛一个人影消失在窗边。
  “谁!?”李德彰厉声道。这里是三楼,而那影子的体型根本不是什么小猫小鸟,联系起刚刚书房被人入侵的事情,李德彰自然怀疑这人就是那位不善的闯入者。
  “父亲,你还是换个地方休息吧。既然这个地方已经被敌人盯上了,您再在这里呆着岂不是让自己陷入危险里去。”
  李德彰看着在三劝他去自己房间休息的李君珲,冷笑一声:“那要一会在你的卧室外也出现了不明人影,是不是我又得搬家。我一个老头子被一个人影子赶得到处乱转,只怕还没有被人干掉,先就被累死了。”
  “父亲,这怎么能是一回事?”李君珲觉得老爹简直是无理取闹,“如今关键时期,我这不是担心您的安全吗?
  “那你在我这里找到不安全的东西没有?”李德彰反问,“如果没有的话,为什么我就不能再这里睡午觉?今天除了午饭那一会,我都一直待在房间里。我不在的时候,房门也是锁着的,李愿也在外面守着,要不要调出监控看看,有没有人从我的窗户进去过?”
  看着儿子焦躁的面孔,李德彰不由得还是心软了,摆了摆手:“算了,被你这么一闹腾我还有什么瞌睡。李愿,帮我换件衣服,我去大厅里找几个老朋友说话去。一会就到晚宴的饭点了,我也直接去吃饭了。这地方就留给你可着劲折腾吧,不过也别折腾太久,老头子我晚上还要铺盖睡觉的。”
  李君珲见父亲总算愿意让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比起和他这个态度强硬的父亲较劲,他还宁愿自己去抓贼。
  晚宴是正餐,自然比中午还要盛大些。不过李家好歹是颇有些历史的家族,菜色虽然丰富豪华,却没有弄出什么暴发户的排场。到场的客人也颇为给力,没有张口闭口谈些经济俗物,反而以一个个如同最称职的饕餮客,又或者是品酒师,纷纷谈论着今天的菜肴美酒,谈论着自己曾经吃过的美食,喝过的好酒,看过的好风景,听过的好音乐……一派温馨风雅。
  李德彰此刻与客人带在一起的决定其实是最合理的。虽然在这栋屋子里被保护的最严实的人是李家的这位寿星,但是不代表客人的安全就可以罔顾。李德彰和客人们呆在一起,安全的力量就集中到了一块,自然保障也就更高了。
  只是谁也不能强求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全程在宾客中陪着,老爷子身体虽然看着硬朗,但是毕竟年岁在这里搁着,谁也不能保证他这一刻笑呵呵,下一刻就突发脑梗心衰什么的。
  寿宴的开头,就是敬酒。等到微言的酒都敬完了,李君珲才匆匆赶到,给老爹敬了一杯酒。
  李君珏看他额头上细细的汗,笑道:“二哥也别太忙着了。坐下来吃两口菜吧,就算局子里事情再多,今天是老爷子的寿辰,暂且放一放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
  周围的客人跟着附和,笑言李局长真是太敬业了。
  李君珲苦笑了一笑,只得坐下来吃了几口菜,然后又告辞出去了。
  李德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在一群宾客的包围中,想得却是和周围气氛格格不入的一件事情:凶手会是老二吗?
  垂眼拿起手边的酒杯,浅浅地酌了一口,掩饰着自己刚才的心情。
  李家大宅附近的某些地方也和这大厅一样灯火通明。
  水镜中的李德彰略怀心思的表情在这房间里被放映得大大,如同明星在舞台上的特写一样,连一个毛孔都没有忽略。
  “再过一个小时,宴会就结束了,估计会有一部分客人就要离开了,最晚的一批预计在九点前会离开。”三十多岁的女子说,“这个时候应该是李家人心理开始放松的时刻,也是场面比较混乱的时刻。”
  “他们一定会觉得一天都平安过去了,到了最后肯定没什么事情发生。”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嘲笑说,“他们却不知道,我们就是故意选中了这个时刻发动。黎明时刻的人最松懈,对防备了一天的李家人来说,客人的离开不就是黎明了吗?”
  事实证明他们的判断也没有错,李君珲的尸体第二天早上才在他自己的书房里被发现。
 
 
第143章 尴尬局面
  李家大宴进行时简墨已经到达了B市。
  连蔚在机场接他。
  简墨发现连蔚整个人的状态比以前好了不只一点,用文艺的一点说话,就是突然年轻了十岁一样。他转念一想,丁之重和苏塘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连蔚压在心底多年的心愿一朝得偿,自然是不一样了。
  回到家中,简墨将自己这次回来的原因将一遍。他在路上都考虑好了,没有对连蔚隐瞒自己已经找到身世的事情,同时也把自己的处境都说的一清二楚。
  连蔚果然是吃了一惊,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得一惊一乍,只是表情严肃的盯着简墨看了好一会,才极其认真地问了一句:“你确定?”
  连蔚和简墨料想的一样,并没有露出惊喜的神色:找到自己的真实身份本来是一件好事,自己的真身是豪门大族也能勉强算是一件好事,但是自己和这个家族之间最紧密联系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且目测还很可能是被亲人谋害的,这就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了。
  回去,固然是滔天的富贵,但是比起富贵来说,小命才是更重要的。
  但现在关键是,尽管简墨不愿意,从目前的状况看,他的身世曝光只是时间问题了。而潜藏在李家的敌人是谁,他还不知道。
  “你的选择是对的,不管你的杀父仇人是谁,提升自己力量总是要安全些。”连蔚道,“还有你提到的圣人,把这个事情给我讲讲。”
  作为曾经十二联席,连蔚当然不会完全没有听说过圣人的信息,但是那也是从大量支离破碎的信息中抽取出来的一点。泛亚这么多年来的保守政策不能不说还是很有效的,欧盟那边魂力波动运用技术发展到什么程度,真的只是集中造纸管理局极小极小的一部分人中传播,还不是连蔚能够打听清楚的。
  简墨到达B市一下午的时间就全部用于和连蔚商讨自己下一步的训练计划,晚上则是被连蔚出去吃了一顿大餐。
  晚上躺在还是属于他的那间卧室里。简要站在阳台上,白色衬衣挽到手肘,望着阳台下。简要知道他当然不是在发呆,而是在等待某些讯息。不过灯光下这一幕仍然显得有些怀旧。简墨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他的一幕,嘴角不禁弯起:儿子这是在想那一天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么?话说,当时好像是他爸指引简要找来的。
  想到这里,简墨不由地摸到自己脖子那根普通的银链。他还记得当时老爸把镇魂印交到他手里时的情景。
  “这是你妈特地拿去给你开过光的,别弄丢了。”简东这样说。
  简墨取下银链,对着朦胧的灯光看了看:银链静静地反射着晕黄的光,没有什么特别。他想了想,收起魂力波动又观察了一会,星海里一片黑暗,也没有什么特别。
  李家视这个东西为珍宝,康庭斯.雨果千里迢迢来袭也是为了这个东西。除了遮蔽魂力波动,还能抵挡魂力攻击,当然不能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银链。
  他正想深入思考一番,卧室的门却被敲响了。简墨看见深红色的涡轮在门外,便起身开门。
  门外连蔚神情有些紧张,看见简墨一脸平静,知道自己担心多余了:“我突然看见你的魂力波动——你没事吧?”
  简墨摇头,让连蔚进来:“我只是想研究一下镇魂印。”这么多年就这么贴身带着,简墨对它太过熟悉,熟悉到几乎要忽略它的存在。如果不是在当前这种情况,他还真没有刻意去探究它的兴趣。
  连蔚看这他手上的银链:“有什么发现吗?”
  简墨正想说没有,忽然一个念头涌上来,看着连蔚道:“我想亲眼看看其他人带上镇魂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连蔚理所当然成了这个常识的最佳人选。他特地放缓了佩戴的过程,好让简墨仔细观察每个细节。
  银链一接触到连蔚,简墨就“看见”那深红色的涡轮变得暗淡了一些。这种暗淡的过程是这样,显示波动光团中本来光芒最暗淡的一部分几乎消失了,如果不是刻意去观察,根本不会发现那个地方原来是有波动存在的,然后的其他部分整体亮度降低了一节;随着银链接触连蔚的部位越多,更多低亮度的地方消失了……原来清晰的涡轮形状慢慢变得残破不全,看上去好像是电影特效,橙色的火团,倾尽生命般的燃烧,直到可燃物质耗尽,无数光点才慢慢暗淡下来,变成下黑暗中难以被辨识的灰烬,直到最后一点亮光消失殆尽,便一切尽归幽暗的星海。
  简墨下意识想去摸一摸,看自己能不能感受到魂力波动。因为“看”不到任何东西,所以他的手虽然是探向那个方向,所以还是探索了一下,才真切感觉到一阵阵有力的脉动。
  简墨让连蔚取下镇魂印,然后又试了一次。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看的见的原因,还是因为精神力集中的原因,这次他才抬起手,稍一靠近,就感觉到了脉动。
  有了这个对比,简墨心里多少有了点底。带上镇魂印后的魂力波动受到一定束缚,除非非常接近,否则难以感觉到。而没有束缚的魂力波动只要刻意去感受,稍一靠近就可以感受的到。
  然而简墨又皱起眉头,按照这个说法,以自己的魂力波动的量级岂不是只要站在自己身边的人都可以感受到。
  连蔚听到简墨这个疑问后否认道:“除非是你的魂力波动变化非常剧烈,哪怕我在你身边,我是感受不到你的魂力波动的。这有两种可能,一时我的魂力敏感度不如你,你能感受到的我却感受不到。还有一种可能,正是因为你的魂力波动量级与一般造纸师差距太大,所以很多适用于其他人原则病不适用于你。你不是曾经说过,你第一次见到康庭斯是在点睛纸笔总部吗?你都‘看见’他的魂力波动了,他却没有发现你。由此我可以推测,因为你的魂力波动量级过大,康庭斯置身其中,感触处处都差不多的,加上本身他也‘看’不到你的魂力波动,所以无法感知你的位置。”
  “适才你带着镇魂印,我什么都看不见你。而你接下来的那一瞬间我就感觉到光暗的变换,而等我适应了光后,无论‘看’哪里都是一片明亮,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你在这个房间,想找到你也是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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