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这些书信若是散步出去,对大周有何影响?”他继续发问。
许孚远暗骂一句真啰嗦,不想帮忙就直说,在这拐什么弯弯。
语气却不卑不亢道,“苏某只是个江湖人,当初收的徒弟也是念她可怜。那些纸张在皇上看来或许只是一堆可有可无的东西,可却是我那徒弟用了三年收集而来,倒不是为了为难皇上,而是想给家人一个清白。”
这番话自然真假都有,可许孚远说完却故意叹息一声,语气和以往的冷漠很是不同,表现出对徒弟心疼的成分。
卫贤听完这些话,沉默了许久。
这些东西若是以别人之手给他,他可能会选择搁放。但给他的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说,还是个医术了得之人,加上自己先前有提过会给予恩惠,他来回思索半天,最终有了决定。
“这事朕会处理。你那徒弟何在?”
“云舒跟她家人月前已来到京城,目前就在某酒楼中。”许孚远道,说完又道,“苏某听说宫宴那日达官贵族皆在,希望皇上能在那日给我徒弟一个清白。”
卫贤心道左右都会处理,即便在那时,只要把握好,也不会影响太大,干脆大气道,“朕答应了。不过既是还一个清白,当事人不好不在,那日你且带着你那徒弟一家进宫,就当朕答谢你解毒之情。”
许孚远本身还在想待会怎么再厚脸皮说自己要带徒弟进宫,哪知卫贤就来了这么一句。
他连忙道谢,“这正合苏某心意,谢皇上。”
卫贤解了毒,心情尚好,笑着挥挥手。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许孚远回来告诉云舒能进宫的消息时,一脸洋洋自得,“关键时候还不是要老夫出马!我看那皇上的态度,应该是真的答应了。”
说到这个,许孚远忆起云舒刚开始给他说一家人身份时他的诧异。
他这人吧,平时虽然糊里糊涂,可眼神却不差。
秦氏一家作态如何,他看的清清楚楚,也看出其中矛盾之处,但没往这边想。
现在才知道,那柔柔弱弱的妇人竟是护国候那位被休弃的原配。
云迟之名即便许孚远这种江湖人都听过一二。保护先皇、保护当今陛皇上而所得的侯位,被当今皇上信任有加,这几年风头压过大部分藩王。
不过那种人一般都是心思慎密会算计的人。
想到秦氏的性格,许孚远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秦氏出墙这事,让他看都觉得有猫腻,那位护国候不可能不知,所以这件事与其说是后宅所为,不如说是那位护国候默认而行。
没想到小丫头平时冷静沉稳,竟还有这个身份。
只要想起来,许孚远就不禁多看她一眼。那些言论不是说,传说中那位被抛弃的原配子女皆是纨绔、不学无术?果然还是不能相信流言,偏差太远。
“别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云舒淡淡说道。
许孚远不由在心里腹诽一句,真是不懂得尊老,他要是云迟那老东西,也会将这逆女撵出去。
事情办完,也几乎没有许孚远的事了,所以想到自己的药,大大方方朝着云舒伸了手。
云舒这时才看他一眼,瞥了眼他期待的眼神,“急什么?等最后一件事做完,东西就会给你。”
“欸,这不是耍赖么?你不是说让我帮忙伪装你师傅后就给我药?这都多少天了?”
“是你理解有误,目前你还不算功成身退,毕竟还有最后一步。”云舒淡淡收回眸子,无视对方不满的眼神道,“你回去休息吧,后日我们一起进宫。”
还要进宫?
许孚远以为到时候自己只要推脱身体不适,让他们去就好了,哪知道云舒还有这安排。
他试图反抗,可惜云舒置之不理。
“这是最后一次,就当…帮我。”
许孚远难得看她如此认真说让自己帮忙,心里虽得意,面上却不显,哼哼道,“…那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帮你最后一次。”
云舒点头,继而看他。
许孚远以为她还有话说,直到被眼神盯了半天,才明悟过来,这是暗示他可以离开了。
刚刚好转的心情顿时烂的一塌糊涂,嘟嘟囔囔的走了。
云舒思索了一晚上该怎么跟她娘说这事。
云枫那边,云舒是直接让苏一去说的,据说皇上答应给他们翻案时,云枫沉默许久,最后推脱读书时间少,拒绝前去。
连他都是这样的反应,云舒更加担心会刺激她娘。
快到中午时,云舒在房间磨磨蹭蹭。
反是秦氏见女儿频繁看着自己,心里好笑,“有什么话就说吧,很少见你这样。”
云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什么开头。
秦氏在一旁云淡风轻的叠着衣服,“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娘都有心理准备,毕竟最难过的一段日子娘都挨过来了。”
她的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沉痛,完全像是诉说一件不重要的事。
反是云舒不得不反思,自己是不是顾忌太多了?
当下也道,“我师傅解了皇上的毒,所以得了个进宫资格,我想明日带娘进宫参加冬宴会。”
云舒说话的时候就在观察秦氏的反应,她只是神色诧异了下,似乎没有太大反应。
便继续道,“据说到时百官皆在,皇上已经答应我师傅,会在众人面前替我们一家人洗刷污水,到时候我想…”
一番话还没说完,那边秦氏面色忽的苍白无色。
云舒见情况不对已然闭上嘴巴,默默看着她。
许久之后,那翕动的嘴唇才传出三个几乎听不清的音节,“…还能吗?”
知道她说的是洗刷身上的污水的事,走上前握住她的双手,云舒强迫她看着自己,“为什么不能?以前的事进京后我便想起来了,这些天我师傅一直在帮我找证据,就算没有这次机会,我一样会替娘洗涮冤屈。”
秦氏怔怔看着女儿,哪怕告诉自己不要哭,眼泪仍不受控制落了下来,正滴在母女俩交握的手上。
她点点头,又赶紧抹眼泪,声音哽咽,“娘怕你受伤害。”
云舒便是笑了,“这个娘更不用担心,有我师傅在,我不会有事。”以前只要说着师傅,秦氏会满满信任。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秦氏也缓和不少。
也许是平静下来,想到明天就要进宫,秦氏忽的有些坐立不安。
她低头看看自己衣服,虽然这两年看不出年龄增长,可哪还有侯府夫人的样子?到时候若见了以前的人,她们嘲笑她无所谓,可儿女岂不是跟着自己受委屈?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决心,秦氏忽的正色起来,“舒儿,你带娘去买身衣服吧!既然要进宫,咱们不能输阵。”
云舒看着这样风采齐发的秦氏,微愣之后,唇角便是勾起,“好!”
秦氏擦干泪水,稍作收拾,母女俩离开酒楼。
路上听说云枫不去,秦氏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走了许久女儿不进任何布庄,秦氏有些疑惑。
“娘莫急,我早想过进宫要弄身装备,一早就吩咐好了。”云舒发觉她的视线,解释道。
秦氏也不是第一次发现女儿的细心,仍觉得心头暖暖。
只是当两人站在华丽大气的阁楼前,秦氏才知道女儿的准备,竟然是京城最为出名的布庄。
秦氏来了几天,到底是女人多少对这里的东西有所关注。
期间她听人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座造势恢弘占了三四件铺子大面积的锦绣阁!
据说阁楼幕后的人大有身份,加上锦绣阁出的衣服样式颜色皆是京城最好,而广为流传。
好东西对应的也是好价格,据说一件衣服的价格,相当于普通百姓拼死拼活挣上十年、百年的。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虽然这两年条件很少,女儿从来给自己的都是最好的,可秦氏无意中路过锦绣阁时,仍没勇气踏入。
却没想到第一次来,竟是女儿带着她,还是为了买衣服。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装扮自己,秦氏自然也是。
只是瞅着自己一身打扮,担心遭人冷眼而筹措不前。
云舒见状,抓住她的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进去。
意外的是,负责招待的两个人分外热情,不过还是观看了两人的打扮,把她们领到了一楼偏角。
倒不是偏见,而是为了不让昂贵的价格引起某些尴尬。
云舒先前来过一回,知道这里的服务堪比前世那些皇冠级商铺,并不存在任何歧视态度。
发觉对方误会后,解释道,“昨日我在这里订了三件衣服,约好的今天上午来取。”
说完递上一块牌子,这是京城流行的依据方法。牌子是又玉石做成,上面有锦绣楼的标致,更为订做的衣服好坏,而得到品质不同的牌子。
云舒手里的这块,碧绿通透,并非凡品。
那绣娘只瞥一看,便是一惊,这等玉牌上次发出还是半年前。
端看面前打扮一般似母女二人,没料到自己声称一双看清富贵的脸,却还是看岔了。
当下低头赔罪,一边请着两人上楼。
布庄之类的店铺,好东西皆在二楼,也方便给客人量尺寸保护名声。
台阶很宽,云舒怕秦氏跌倒,一路上都是扶着她。
两人刚刚上楼,就听前面传来吵闹声,抬头看去,确是一个绣娘一脸为难的在跟几个富家小姐说着什么。
云舒淡淡收回视线,刚走几步,却发现身边人不动。秦氏正怔怔看着几人的方向,目光在一个模样径直的少女身上停留,眼神复杂无比。
跟着看去的云舒,也不禁多看几眼,隐约间觉得那张脸有些许熟悉,最后才想到什么,目光微转。
“娘,先上去吧。”楼下有人要上来,正被堵着,云舒开口后,秦氏才反应过来,连忙抬起脚步。
两人刚刚站到二楼,还没跟那绣娘说上话,便是被一声嚣张的声音打断。
“本郡主不是吩咐了别再让人上来?地方还没本郡主侯府的恭房大,偏偏还进来这么多人,扫兴!”说话的就是那个几人中长得最好看,穿的最富贵的一个。
同时也是秦氏失神的那个,云舒听到那张口闭口‘本郡主’,原先还有几分不确定,现在更加明白对方是谁。
但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这里遇到她。
这话说的时候,楼梯正好又上来一个,同样是打扮富足的妇人,刚站稳就听有人想赶走她,看到是谁后,脸上立刻带着虚假的笑容迎了上去,“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郡主大人,什么事引得你发的这么大脾气?要我说也是,锦绣阁年年挣那么多,偏偏地方还这么小,的亏郡主还能赏脸过来。”
这番话附和对方,顺便还拍了拍对方的马屁,那位郡主一听,果然怒气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