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他还真没想到这个武功如此出色的女孩子和卫家这对表兄弟是这种关系。
伍濠江不喜欢楼锦书,楼锦书也不喜欢伍濠江。这位从小就喜欢欺负他,楼锦书小时候长得秀气可爱,伍濠江就嘲笑他是娘娘腔,两人连架都打过不少,幸好伍濠江还是有点怕卫姚的,才没欺负得太严重。
“你来到底有什么事?”
沈隽忍不住看了一眼楼锦书,又看了那位高大俊朗身高大概有一米九的伍濠江一眼。
她还是第一次见楼锦书明确表现出这么不喜欢这个人。
楼锦书并不算是十分好脾气的烂好人,但是平时一向都很温文有礼,对谁都算得上谦和,以他的年纪来说,涵养好得有些过分的程度。
可这份从容优雅在面对伍濠江的时候,似乎很容易就被破坏了。
“我爷爷请沈小姐去一趟,”伍濠江在面对楼锦书的时候,眼神都不愿意落在他身上,“你们也去。”
这俩人简直是赤裸裸的不对付。
“请我们去干吗?”卫姚有些惊讶。
“我爷爷说这个凶手武功很高,他原本请了丁先生去,丁先生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愿意见人。拂慎道长和唐老爷子都不在城里,要捉拿凶手的话,也只有请沈小姐帮个忙了。”
江湖排名前五的高手分别是丁卯、拂慎道长、唐老爷子、薛烟嫣和伍建国,现在伍建国死了,丁卯刚丢了个大脸,拂慎道长出去旅游了,唐老爷子去看外孙女了,薛烟嫣向来高傲不管这些闲事。那凶手能杀的了巅峰时期的伍建国,交了普通人来,也未必能打得过凶手,怎么抓得住他呢?
沈隽站起身来,“那走吧。”
当她很想去抓这个凶手吗?并不是,她还没有正义爆棚到那个地步,伍建国伍援朝对于她来说都是陌生人。可是她还要找崔九堂救李睿,而且封城的状况持续下去可怎么办,她并不想再缺一个月的课——他妈这个大学还能不能好好上了!
沈隽很想问问小玉,原著小说里主角的课业是怎么解决的,这整天麻烦缠身啊,不需要上课吗?
跟着伍家兄弟往外走,沈隽才发现他们兄弟俩是骑着马来的,看着伍家兄弟翻身上马的利落劲确实很帅。“海子叔,先借我几匹马,一会儿还来!”伍濠江提声向茶馆的主人说。
“拿去吧!”
伍濠江这才问,“沈小姐会骑马吗?”
沈隽是会骑马的,作为后起之秀,沈家非常努力地朝上层圈子靠拢,早年作为既定的“贵族运动”,她骑马、网球、高尔夫都学了一点,家里为了让她混进那个交际圈还是给了她不少任务的,不过网球和高尔夫都学得马马虎虎,骑马反倒还行。李如也是一样,她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学过骑马。佐伊还在布莱克曼家族时上的私立学校甚至把马术作为必修课,他对骑马可一点都不陌生。
于是五人五马,跟在伍家兄弟的身后往伍家去了。
伍家这会儿的气氛自然不会好,一个下午死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家中的顶梁柱,怎么可能会好。不过也没有那种悲悲戚戚的氛围,反而一进门就感到一股肃杀凶气。
不愧是练武世家,发生了这种事,不是先哭,而是先想着报仇。
伍家老爷子坐在正堂中央,一身深褐色铜钱纹的唐装,脸色沉凝神情疲惫。
他一生生了三子两女,其中只有次子建国成器,能够支撑伍家门庭。长子建军早年与人比斗留下暗伤武功半废,早就到别的城市去发展,多年没有回来。三子援朝更是不行整天惹事,还需要二子给他兜着。两个女儿一个嫁到了唐家一个嫁给了普通人,早年伍老爷子有些重男轻女,于是等原配妻子过世娶了新妻之后,两个女儿与他的感情更是有了隔阂。
如今两个儿子去世,大女儿夫妻随着老爷子探亲娶了,小女儿更是回不来,伍老爷子才察觉到这种无人依靠的凄凉。
“多谢沈小姐愿意伸出援手。”伍老爷子说。
沈隽摇摇头,“没有什么,现在对于凶手有什么线索吗?”
“有,之前在建国家门外看到一人骑着白马飞快逃离。”
沈隽还真没想到是这么明显的线索,“没看到马上那人长得什么模样?”
“没有看清,只知道他往城西去了,城西人烟稀少,他脱身也很容易。”
“身骑白马么……”沈隽想了想,“这城中共有多少白马?”
“不多,大概也就两三百匹。”
沈隽:“……”这还叫不多。
伍老爷子留他们吃了晚饭,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关于凶手的新消息,卫姚就提出他们先回卫家休息,有事找他们也就行了。
他们刚走出伍家大门,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一个青年几乎是从马上滚下来的,边跑边说,“又出事了又出事了!”
沈隽一拍额头皱起眉来,她现在听到“出事了”就头疼。
“薛烟嫣死了!”
“什么?!”
沈隽则是悄悄问楼锦书,“薛烟嫣是谁?”
“薛家老太太的长女,武功很厉害,脾气也很厉害。”楼锦书压低了声音说,“据说她当过雇佣兵,杀过很多人,我们这一代小孩小时候都很怕她。”
“她很厉害?”
“比伍建国还厉害。”
然而她还是死了。
薛家距离伍家不算太远,他们跟着伍家人过去的时候,恰好看到薛家老太太在院子里大发脾气,所有的薛家人噤若寒蝉地在下面听训。
薛老太太是这样的脾气,她的几个儿子就养得有些懦弱,唯有薛烟嫣这个女儿脾性与她相似,又是头生女儿,于是格外宠溺,从小要星星不给月亮,她还争气,武功练得很好,戾气重这种事在薛老太太眼中不算是缺点。
薛烟嫣也是被人杀死的,一个高明的剑客在她的胸口刺了一剑,一招夺命,不过看地上的血痕,这位刺客同样受了伤。她的尸体已经有些凉了,大约就是在晚饭的时间,那位凶手到了不喜欢人打扰的薛烟嫣独居的院落杀了她。
“应该是同一个人,在杀伍建国的时候就受伤了,然后才来杀薛烟嫣。”卫姚说。
楼锦书皱眉,“那这个人的武功应该很厉害。”受伤之后还能杀得了薛烟嫣。
他们说话的时候,沈隽却在看看向另一边,在场的人都是耳聪目明的江湖人士,但要论耳聪目明的程度,肯定比不上沈隽,她忽然说,“你们照顾一下李如和佐伊。”
楼锦书和卫姚甚至来不及问她去哪儿,就看到沈隽转身就出了薛家。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只是在这地下城里,没有凛冽的夜风,并不显得寒冷,然而,明亮的集成光板关掉了之后,开启了昏暗的夜晚版本,十分影响人的视线,但确实很有夜晚的感觉。
一只几乎融入夜色的鸟扑棱着翅膀停在了路边一棵树上,沈隽抬起头,与那只天生穿着夜行衣的八哥对视。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那八哥话居然说得很溜。
沈隽笑着说,“那你为什么要飞走?”
“我是鸟,我当然要飞。”
“你为什么在我看到你之后就跑了?”
“我不会跑,我只会飞。”
沈隽:“……”跟一只鸟争辩她大概是傻了。
八哥毕竟只是鸟,它在树上整理了一会儿羽毛,又扑棱了几下朝着城西飞去。
沈隽不紧不慢地跟着,它飞飞停停,没多久沈隽就看到它飞进了一个小院子。
这个地下城里绝大部分的建筑都是后建的,但也有一些是秦时留下来的土房子,城西这里几乎没人居住,大多都是土坯房子灰蒙蒙的。
“将军,你回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沈隽站在门外挑眉,她有一种感觉,自己找到了凶手。
就在这个破败的小院子里,那个偷窥着薛家的八哥肯定有个主人,这个主人,多半就是刚才杀了薛烟嫣的凶手。
沈隽直接跨进了院子。
“是你?”她惊讶地说。
坐在院中的少年抬起头来,看到她笑了笑,很平静地说,“是你啊。”
他竟然是那个和沈隽同车而来的那对祖孙中气质干净清淡的少年,他的那位祖父似乎已经不在身边,只有他一个人坐得笔直,仍然像车上那样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沈隽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个少年从头到脚都不像是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
“你是来抓我的吗?”少年没回答她的话,反问说。
沈隽说,“原本是来抓你的。”
“噢,可不可以等明天再抓我?”
“嗯?”
“我还有三个人没杀,明天就可以了。”
沈隽:“……”
“我本来也快死了,”少年笑了笑,沈隽已经看出来了他的脸苍白得没有血色,“等我杀完这最后三个人,我会偿命的。”
沈隽在他的身旁蹲下来,“可以给我讲讲为什么要杀这六个人吗?”
“你想听故事?”
“嗯,我想听故事。”
“那好,第一个故事,是一桩情杀旧事。”少年口吻清淡地说。
沈隽:“……”有点狗血老土。
于是,沈隽在这个萧瑟又破败的小院子里,听了一夜的故事。
第35章
既然是情杀, 自然是要有感情,也要有人死。
“薛烟嫣年轻的时候, 长得还算漂亮, 本身武功家世都好,就算脾气差一些,也还是有人追的。”少年的声音很清淡, 就好像真的是个彻底的旁观者。
“但是她只喜欢一个人,那人叫范红岭,是一名潇洒英俊的侠客,问题就在于,他有妻有女, 早已成家。”
沈隽皱起眉,“所以呢, 她杀了范红岭的妻女?”
“可不是那么简单。”少年说, “她杀了他全家,包括范红岭,只有他年幼的小女儿被藏在衣柜里逃过一劫。”
“为什么?”沈隽不理解,“既然她喜欢他, 为什么要杀他,难道是范红岭拒绝了她?”
“范红岭还没来得及拒绝她, 因为薛烟嫣从来没对他说过自己喜欢他, 直到杀他的那一天。”
沈隽:“……”这纯粹是个神经病吧。
“她杀了他,取走了他的头颅。因为没有人知道她喜欢范红岭,而且她之前和范红岭毫无交集, 所以在她杀了范红岭一家十七口,包括范红岭的弟弟以及刚满三岁的侄子、范红岭的父母叔伯以及叔伯的子孙之后,一把火烧了范家,却没有人怀疑是她做的。”
“因为喜欢他,所以取走了他的脑袋?”
“大约对于薛大小姐来说,范红岭是个死人比是个活人可爱吧。”少年一本正经地说。
沈隽:“……”
“不过,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
“然后就是那个小女孩长大了,来报仇了是吗?”
“小女孩报不了仇,因为薛烟嫣比她强得多,她打不过她。”
“但小女孩也有优势吧,薛烟嫣不知道她还活着啊。”
“不,薛烟嫣知道,知道范红岭还有个小女儿,她知道,却并没有杀掉小女孩。”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她觉得这样很好玩,有个人想杀她,又杀不了她。”
沈隽:“……”这是纯粹心理变态吧。
“薛烟嫣甚至在小女孩不知道的情况下,资助成了孤儿的她上学,悄悄派人教她武功,甚至连她的男朋友都是她故意找来的。对于薛烟嫣来说,这可能是个很有趣的游戏。”
“然后呢?”
“然后小女孩知道了真相,她决心与薛烟嫣同归于尽。”
沈隽皱起眉,“所以她与你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少年淡淡说。
“萍水相逢,你就替她杀了薛烟嫣吗?”
少年笑了笑,“萍水相逢,路见不平,还需要其他原因吗?”
沈隽看着他,忽然问,“你的祖父呢?那天看到车上与你一起坐的那一位。”
“他?”少年叹了口气,“他已经死了,临死之前回到这里,也是想落叶归根,这里是他的故乡。”
沈隽若有所思,“那个小女孩现在已经长大了,难道她是车上那位都市丽人?”
“是的。”少年并没有隐瞒。
“伍三爷的死,他也是你杀的,是因为那对兄妹,对吗?”
“对,”少年爽快地承认,“伍三爷与他们有杀父辱母之仇,可不仅仅是夺其祖屋,不过这兄妹二人苦无证据,心中郁愤,没有人愿意为了他们得罪伍三爷,只有一位好色之徒愿为他们动手,他们差点为此丢了尊严。”
沈隽恍然,怪不得那天卫姚说怪怪的,那一班车那个时间,本该没有多少乘客的中巴车有不少人。“既然这样,伍建国又是因为什么?”
“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少年叹了口气,“他的死和伍援朝毫无关系。”
“是因为车上的谁?那个小道士,还是那对夫妻、校服男孩、魁梧大汉?”
少年怜爱地摸了摸八哥的小脑袋,“这世上的凶杀不外乎那几种,为情为利者最多,当然也有为了杀人而杀人的。伍建国表面上急公好义,为人大方,性格爽朗,在这秦城中是颇有声明的侠义之士,这也是为什么他能选上城主的原因。”
“但他不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