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
两人互相看了看,便异口同声道:“我们在借魂的房里。”
“几时散的?”
“亥时。”两人再次齐声。
“王爷,不要相信她们,她们就是一伙儿的,明显统一了口径,不然怎会连想都不想一下,就回得如此爽快和一致?”彩珠还在垂死挣扎。
两人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一听彩珠这话就是诬陷她们,岂能服气?上屋抽梯属于比较沉不住的性子,当即就反驳了。
“那是因为昨夜的事印象太深刻了,借魂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我们晚膳过后就去了,离开前我们看了时漏的,见已到亥时才回房睡觉的,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彩珠轻嗤,“这岂不是越说越蹊跷吗?一个小小的婢女,一个月的月钱有多少?何况她还一次月钱都没有拿到,她哪里来的银子买那么多好吃的?”
见彩珠一副死磕到底的姿态,弦音便上前一步开了口。
“首先,那些吃食,是我请副将出府帮我买的,你是不是也要说,副将跟我们也是一伙儿的,串了口供?另外,虽然我的确还没有拿到月钱,但是,我昨日却是发了一笔小财,在医馆,一个神经病将我认错成了别人,硬塞给一袋银子,王爷和管家大人当时也在场,是知晓此事的,难道他们跟我也是一伙儿的?”
听到“神经病”三个字的时候,管深嘴角抽了抽,抬眼偷偷睨了睨自家主子神色,见对方依旧面沉如水,恍若未闻,他便也让自己心下释然。
弦音的声音还在继续:“再者,你说我昨夜写了张什么纸的,我本是字都不识,这几日幸得王爷相授,腹中墨水有几斤几两,王爷心中有数,我是能写长篇大论的人吗?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如此诬我、害我、置我于死地?”
弦音连连逼问,彩珠被逼得一时哑了口,跌坐在自己的腿上。
几时受过这种气和憋屈,还是被一个小屁孩?从来都是她整下人,今日竟被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玩弄于鼓掌之中,还被整得这般惨,她只觉得一团火从心底往上一窜,将她整个人都燃了起来。
“你这个小贱人!”她猛地从地上起身,朝弦音扑了过去。
正文 第101章 过来听实话的(2更)
众人大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家以为弦音铁定会被她扑到的时候,坐于书桌前的男人蓦地墨袖一扬,一股外力甩出,直接击在彩珠的面门上,将她甩出老远,跌伏在地板上,“噗”的一口鲜血张嘴喷出来。
上屋抽梯跟笑里藏刀都吓住。
弦音亦是后怕地攥了自己的袖边,她转眸看向堪堪收回掌风的卞惊寒,一颗瞬间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安定。
卞惊澜啧啧摇了摇头:“真没想到罪魁祸首是她,那她应该还有同伙吧?水下伤人的肯定是另一人,两人相互配合才......”
“奴婢没有......”彩珠哑声将卞惊澜的话打断,“奴婢只是.....只是害她落水,其余的事......不是奴婢做的,奴婢毫不知情......”
卞惊寒冷哼:“终于承认是你害聂弦音落水的了?你害人落水,还来反咬一口,如此心机、如此谎话连篇,如何让本王再信你?”
说完,便沉声吩咐管深:“将人带下去严加看管!另外,去查一查王婶孙女的那套衣服,看是什么毒?搜查彩珠的房间,彻查她平素都跟哪些人接触,本王就不信揪不出那人!”
“是!”管深领命上前,拽起彩珠。
“王爷,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只是让她落水而已,别的事,真的跟奴婢无关啊,王爷......王爷......”
被管深强行拖了下去,老远还能听到彩珠声嘶力竭的声音传来。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书房里有片刻的静谧。
卞惊寒自座位上起身,吩咐上屋抽梯和笑里藏刀二人:“你们两个将这里收拾一下。”
末了,又转眸瞥了浑身是血、狼狈至极的弦音一眼,俊眉微蹙:“你,去收拾一下自己。”
最后看向卞惊澜:“我们换个地方商量礼单?”
“好。”
**
因为要一直护着背上的伤,等弦音洗完头、洗完澡、洗完衣服,整个收拾干净已是晌午了。
正拿着洗好的衣服在致远院的院子里晾,便看到卞惊寒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想他应该是来找老将军的,而彩珠的事自己终究有些心虚,弦音略一背过身去,假装撸着竹竿上衣衫的褶皱,只当没看到。
刚想着撸两下就回房,一双黑面云头靴和墨袍袍角入眼,她一怔,抬眸,便看到卞惊寒竟已行至近前。
“过来。”也未等她行礼,卞惊寒瞥了她一眼,转身,带头走在前面。
弦音站在那里愣了一瞬,才拾步跟上去,心里面开始打起了鼓。
卞惊寒将她带回到了她的厢房,径直走到房中的桌边,一撩衣摆坐下,然后徐徐抬眸看向她。
看得她心里一阵发瘆,长睫颤了颤,她连忙笑眯眯上前,将桌上昨夜还未吃完的果脯蜜饯、瓜子糕点什么的,朝他面前移了移。
“王爷若不嫌弃,就请用点......”
“本王是过来听实话的。”弦音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他启唇,不徐不疾的声音打断。
弦音心口一撞,果然是为彩珠一事而来,佯装没懂,“什么?”
“以本王对彩珠的了解,她虽嚣张鲁莽,却也断不会做出如此失心疯的事,必事出有因,说吧。”
正文 第102章 七窍玲珑(3更)
弦音微微抿了唇。
果然骗不了这个男人!
所幸她早有防备。
略一沉吟,她抬起头,“不知王爷所说的‘她断不会做出如此失心疯的事’是指她今日反咬我一口之事,还是指那日陷害我落水一事?”
“泼你狗血之事。”卞惊寒答。
弦音汗了汗。
当两个王爷的面,且在那般华贵的书房,这样泼,还说她是妖,的确有些疯狂。
反正她已想好说辞。
稍在心里做了些整理,她便开了口:“不错,是我故意引她自曝的。”
“你如何知道是她?”卞惊寒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弦音眼波微闪,真诚回道:“我也并不确定是她,但是,我一直怀疑她,赏花会前日,我在厨房帮忙,我看到是她给王婶送的花童服,赏花会当日,也是她提出由我接替花童,最重要的,她平时对我恨之入骨。王爷不知道,那日在书房,我背上的衣服不是破了吗?躺地上,王爷用自己外袍给我盖住,她跟管家大人正好上来看到,王爷是没看到她当时的那个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所以,我怀疑是她,但是又没有证据,而且......”
弦音顿了顿,抬眼瞅了瞅卞惊寒,才接着道:“而且,上次佩丫那件事明明是她所为,王爷却偏袒了她,此次我更不敢贸然行动,便想着利用人做贼心虚的心里吓一吓她,指不定她一害怕,就自吐真相了。”
卞惊寒面色如常,并未因她说偏袒而有什么不悦,修长的手指随随拿起果盘里的一个苹果把玩。
“如何吓?”问她。
“影子,我故意趁她熄了灯,在她门外敲门,又不说话,然后......然后就踩上高跷,让自己的影子一下子变得高大,再又下来,让自己影子变小,吓她。”
“踩高跷?”卞惊寒拿苹果的手微微一顿,扬目。
弦音点头。
黑曜般的凤目凝着她,眸色深邃如潭,偏生弦音又唯独读不出他的心里,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是信了还是不信,心里擂着小鼓。
“那她说的那张纸呢?谁写的?”好一会儿,他又问。
见那个问题终于过去,弦音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请副将出府帮我买吃食的时候,顺便请人帮我代笔的,若王爷不信,可以将副将叫来一问。”
卞惊寒嗤了一声:“小小年纪,七窍玲珑,计划周全、步步为营,将所有的说辞和证人都考虑得天衣无缝,是么。”
见他声音略沉,面部线条轮廓也明显冷硬了几分,弦音低了头,不做声。
“早上本王已说过,垫脚石底下被人掏空,这条消息是严密封锁了的,你如何知道?”
“我并不知,”弦音摇头否认,“我的那张纸上也并未写这个,是彩珠她一时情急自己说出来的,纸还在我身上的,王爷可以看的。”
边说,边自袖中掏出那张纸,双手递上。
卞惊寒只垂目扫了一眼,并未接,大概是知道,既然她敢拿出来给他看,自然就是如她所说。
“所以,关于时辰你们也是商量好了的,让她们给你做戌时不在场的证明?”
“不是不是,”将纸张收回,弦音连忙否认,“她们并未做伪证,此事跟她们无关,她们也只是被我骗了而已,我见她们两人的房间没有时漏,我的房间里有,而且时漏的沙是铁砂,便事先调到了亥时,用吸铁石吸住,其实当时还是戌时,是我误导她们已经到亥时了,她们便回房休息了。”
见卞惊寒眸光凝落在她的脸上,薄唇越抿越紧,弦音说完,赶紧识趣地垂下小脑袋。
良久的静谧。
忽然“嘭”的一声,卞惊寒一掌拍在桌上,起身站起。
弦音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王府的事本王自会去查、自会处理,不需要你耍这些小聪明!若再有下次,要不给本王滚,要不,死!”
正文 第103章 气死姐了(4更)
卞惊寒走了好久,弦音才回过神。
见桌上的蜜饯果脯、瓜子糕点被他那一掌震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弦音鼓着腮帮子,愤愤收拾。
不需要我耍这些小聪明,那干吗早上在听雨轩的时候不揭穿我?
直接揭穿我好了!
继续包庇彩珠好了!
反正皇帝给的三日之期已经过了两日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要不给本王滚,要不,死!
成天就死死死死死!
哼!
哼哼!
弦音气得也一掌拍在桌上,一时激动忘了自己背上的伤,痛得她冷汗一冒、龇牙咧嘴。
“啊啊啊,气死姐了!”
**
翌日清晨,按照惯例,弦音还是去了听雨轩,因为没有接到不用学识字的通知。
可,让她意外的是,卞惊寒竟然不在,二楼一个人都没有。
也不知卞惊寒是有事去忙了,还是因为彩珠的事在生气,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便有些悻悻然地下了楼。
刚出听雨轩的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几个锦衣华服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