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野史——鼎子
时间:2018-03-07 16:38:08

  听到此话,长公主这才终于正视此事。只是跟既兴奋又高兴的苏君侯不同,长公主却骤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皱了皱眉,她这才反应过来,虽说陛下和先帝都施仁政,颇得民心,也没有这种跟圣人一般的待遇。
  回想一下,前些年长公主府中也就长公主颇有外名,其余人不过是长公主的什么人。现在,不仅苏君侯在吏部多年积累,苏瑾瑜和苏勇毅在边关也已经挣了些许功名。原本,她将女儿嫁给太子,不过是想着就算陛下去世,也是天下最尊贵之人。可长公主府中上下这些年文武两方面都占了一片田地,这原本不过是纯外戚,现在竟是比太后娘家可用之人都要多。
  只是,长公主毕竟长于人心,却不怎么工于政事,便心中暗暗记住此事。看苏君侯正在兴头上,她也笑着跟着侯爷一起聊了几句,又安排了歌舞,不过淡淡说了句毕竟不宜宣扬。苏君侯自然也知道,眼下也不过是跟妻子两人说个顽笑罢了。
  “这也不过是碰巧的事情,哪里就值得说来说去。”苏君侯又道:“对了,云蓉的嫁衣现在成了吗?”
  长公主嗔笑道:“这还用你操心,都选的是最好的绣娘和最好的料子,肯定婚期前就完成了。”
  毕竟是太子大婚,宫中举行的大婚典礼自然是隆重到极点。只是,眨眼间膝下唯一的女儿也要嫁人,长公主还是颇为不舍的,好在嫁了人也在宫中。倒是苏勇毅到现在都还没有个子嗣,怎么说都已经结婚四年了。虽然长公主默许苏勇毅身边也有些人,但是眼下也是没有一丝动静。
  翌日,长公主照常去宫中看望太后,也将苏云蓉一并带了去。陛下这些年身体时好时坏,再加上苏云蓉如今也已经十七岁了,便嘱意今年将事情办完。苏云蓉之前在苏君侯手下帮忙几年的忙,如今眼看事情已上正轨,也就抽手出来。
  太子现在倒是正长个的时候,几乎一天一个样。虽说是尚未成婚,然而此时并没有太过严苛的规矩。故而,两人倒是还时不时的见个面,有时还会探讨下关于天文地理的事情。对于太子而言,如今倒是还时不时的会做一些梦,只是梦中也没什么大事,有时醒来不久就忘记了。太后颇为欣慰地看着座下的小辈们,还支开他们可以私底下说会话。
  苏云蓉给太子又带来两本新书,自己也借了太子一本书在旁边看了起来。两人默不作声,气氛却不尴尬。等翻完半本书,苏云蓉抬头却看到太子趴在书上睡着了。因他向来自律,苏云蓉倒是难得看到他这般模样,轻手轻脚地给他搭上一件外衣。
  外面的小黄门看到苏云蓉,连忙行礼,苏云蓉示意他不要出声。她信步往前,见附近木芙蓉已经开了,细细看了一会。见有几朵含苞待放的花颇有姿态,苏云蓉一时起了兴致,吩咐拿来剪刀,剪下几朵打算等会插瓶。
  带着几株鲜花回去的时候,苏云蓉照样放松了脚步。看到太子不耐地转了个头,头上沁了些许汗珠,苏云蓉轻手轻脚地拿起团扇,给他静静扇了一会扇子。扇了一会,见他汗有些下去的感觉,苏云蓉倒是起了个坏主意,偷偷从插屏中掐下一朵花。
  她刚拿着这朵花想插到太子鬓上,太子却已经被靠近的气息惊醒,慢慢睁开了眼睛。两人对视一下,太子乍醒时还有些懵懂的双眸蓦地溢满笑意,苏云蓉也禁不住笑了起来。太子对她笑了笑,接过了她手中那朵鲜花。
  “云蓉姐,你这是干什么?”太子慢慢直起身来,仍旧带了一丝笑意。
  苏云蓉笑道:“方才去外面见芙蓉花盛开,便剪了几枝。”
  见苏云蓉故意不提方才的事情,太子倒也没有追问,只是仍旧将那朵花拿在手中。两人笑着说了几句话,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也回到了太后那里。只是,临走前,太子将手中的花轻轻放在书桌上。
  到了天气稍微冷些的初秋,这场盛大的典礼在宫中如期举行。一片红色中,众人均是喜气洋洋。苏勇毅好不容易赶了回来,送别苏云蓉的时候,几乎都要绷不住。热热闹闹中,苏云蓉终究还是忍不住哭了。
 
☆、火光
 
  
  直到大婚了两天,刘弗才算是终于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大婚了。不过,因两人都有自己的寝宫,所以也并没有天天待在一起。只是,毕竟新婚燕尔,刘弗这两天便常常抽空往苏云蓉这边跑。不等陛下说他,太子便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安排,不过时不时地在云蓉寝殿留宿。
  秋天的时候,陛下的病情却又严重起来,虽然整日喝着药,但还是不能再自如地骑马。只是,每年这个时候魏王都要返回长安,自然少不了骑射一番。鉴于此事,陛下虽然不该劳神,仍旧穿了往日甲胄,带着太子和魏王一起狩猎。
  刘弗对这个叔叔态度可不像陛下那么复杂,见魏王坐骑勇猛,还忍不住多问了几句。魏王对待太子,心情也有些复杂,只是毕竟身为长辈便当即允诺将马送给了他。而在前面一点的陛下见两人在后面私语,也放下手中的弓箭,问了起来。
  “他一个小孩哪里用得了你的战马。”
  魏王恭敬笑道:“太子现在也已经大婚了,自然算是大人。”
  陛下淡淡一笑,嘱咐太子去前面自己狩猎会,接着和魏王闲聊两句。两人不睦已久,如今就算闲话家常,说话间其实也都十分注意分寸。秋猎后,魏王却上奏,希望能留在长安,说是感觉时日无多,希望能在太后身边尽孝。前些年被拒后,魏王再未提起此话,如今乍然提起又让陛下怒火中烧。
  晚上,在皇后这里安息的时候,他喝了每天惯例的药,忍耐住满口苦涩,冷冷道:“如今他还要提起留在长安。朕是一定不能死在他前头。”
  皇后对于陛下向来不曾违逆过,然而她也知道陛下这两年不过是强撑。太子现在毕竟不大,虽然已经跟长公主家联姻,然而魏王怎么也是壮年有军功的叔叔。倘若陛下真的先于魏王去世,一切还真的不好说。只是,魏王一向身体比陛下好,如今说这些话,免不了让人觉得他是守在长安等着陛下去世。这件事被陛下照旧驳回去后,魏王长叹一声,踏上了回去的车辇。
  太子如今年纪也不小了,陛下之前除了让他在宫中学习,也有意让他去军营多看看。毕竟,军权一向是重中之重,再加上将军们基本都高太子一辈,所以也是陛下最担心的地方。虽然往年跟着陛下狩猎,然而可以在军营里多晃悠晃悠自然是让太子万分高兴。
  只是,军中一向以周将军为尊,毕竟他在七国之乱中立下大功。在军营游历了几圈,太子便发现军营里的士兵对于周将军的万分敬佩和仰望。而且,虽然他现在已经卸任了军营中的一些职位,这仍旧不影响他的人气。就这么待了一阵,太子自然也知道了陛下的担忧。以他的年纪和资格还不够格忧心周将军的功高盖主。对于陛下,这却是心头大患之一,尤其是此人性格刚直,不懂收敛。
  回到宫中,太子去看苏云蓉时,也跟她说起一些趣事。虽然两个哥哥现在都已经在军中有了官职,然而苏云蓉却还真的未曾实打实地踏入军营。见她好奇,太子倒也在心中默默记住此事,想有个合适机会带她去看看。
  “入了宫后,我都没出过门了。”苏云蓉回想起此时大街上的繁荣,忍不住跟太子说了起来:“不说别的,这个时候的鱼正是最鲜美的时候。尤其有一家小酒馆特别擅长做鱼,再稍稍沾点酱汁,那滋味好吃极了。”
  虽然宫中也是锦衣玉食,不过吃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连太子都听的蠢蠢欲动,打算下次出宫看看能否尝一下。聊了半天,虽然不过是漫说闲话,两人却觉得亲近不少。然而,此时却有消息传来,让他们速去前殿。
  魏王去世了。得到这个消息,太后自然是痛不欲生,后宫中也是一片缟素。陛下在灵堂之上便已经将魏王的土地都分封给了他的几个儿子。嫡长子继承了侯爵之位,自然也分到了最大的土地。不过,其余几个儿子也各有封地,将魏王原来手中一大片的土地全都分散到了几个儿子手里。
  因魏王身强体壮,众人不消说总感觉陛下会先于他去世。这也是为什么太后之前一直想让兄终弟及的原因。然而,世事难料,不承想竟是魏王先去世了。眼看着一片缟素,苏云蓉却骤然想起了周将军。当年七国之乱,这两人立下赫赫战功,以至后来反压皇权。如今,魏王死了,去除了陛下一个心腹大患,那周将军还能活多久呢?
  这么一想,苏云蓉又觉得无趣,毕竟魏王也是自己的舅舅。从小到大,长公主跟两个兄弟感情都很好,虽然两兄弟间有龌龊,但是对于长公主及儿女都是没得说。只是,那年冬天因未能如愿获得继位诏书,魏王派人刺杀了朝中众臣,之后却仍旧可以在封地享乐游玩。此事对于苏云蓉的冲击非同寻常,只是眼下魏王已死,无论后人对他有何想法,也仍旧是埋于陵墓,荫功后代。
  因为此事,太后哭了多次,原本就不好的眼睛越发看不清楚。陛下和长公主自然也是要尽孝的,苏云蓉也常常过去陪伴。虽然也不过是说些趣事逗老太太开心,然而毕竟有了子孙的陪伴,太后也慢慢缓了过来。然而,丧子的悲痛在她心中仍然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到了秋天的时候,陛下却又到了例行去温泉宫修养的时候,这次带了太子小夫妻两人。虽然小的时候已经跟长公主来过,然而后来年纪渐长后,苏云蓉便没来过了。如今,虽然装饰有所变化,然而景致还是一样的景致。
  陛下到了此处便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就连朝中事都是特别重要的才会处理,其余的都只是听听消息而已。毕竟,他的身体也不允许如此劳心劳力。不过,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他都会带太子在身边,指点他一些事情。
  想来,这才是陛下要带着太子的原因,苏云蓉不过是一起出来游玩的。不过,好不容易能出了宫,不管怎样都是一件新鲜事。只是,一般陛下都是白天处理正事的时候派人来叫太子。这天却打算和儿子一起傍晚登山。
  刘弗临走前,还不忘嘱咐苏云蓉道:“若是我回来晚了,你就先歇着吧。”
  苏云蓉给他系好披风,笑道:“你就别担心了,好好陪着舅舅吧。”
  刘弗也就笑着应了,出门跟陛下一起在山路上走着。虽说是登山,然而前头一段却都是乘着马车上去的。到了慢慢陡峭一些的山路,陛下才和刘弗慢慢开始攀登。陛下脚程慢些,两人到山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唯有近旁给他们照路的灯还执着地亮着。
  到了山顶,陛下喘了口气,才拍了下扶着自己的刘弗,抬头看向远方。今日无月,只有浩瀚的星河在头顶依稀闪光,然而远方一片黑暗的大地上却分明有无数燃起的光芒。此情此景如何不震撼人心。
  陛下淡淡道:“这是边关被匈奴人烧起来的房屋……”
  刘弗心头一震,原本以为的万家灯火原来竟是边关受灾的警示。一瞬间,曾跟随太傅所学的前几代祖先在匈奴手下受到的屈辱和失败晃过他的心头。陛下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好好看着。这份黑夜中的连绵火光既是陛下对他日后的期许,更是他要担负的责任。
  忍字头上一把刀。陛下这一生数次想要与匈奴一战,却仍旧忍了下来。在此期间,平定国内乱局,让百姓继续休养生息,仍旧给匈奴送着粮草和美人。可是,那把刀仍旧在他心中悬着,从未曾忘记。只是,他已经无法实现这个毕生的夙愿。
  更深露寒,从山上下来后,刘弗回去途中,心中仍激荡不已。回到殿中,他才看到苏云蓉尚未就寝,正在写着什么。他遣散了下人,径直上前抱住了苏云蓉。一团寒意从身后涌来,苏云蓉放下手中毛笔,转而握住他的手。刘弗扫了一眼,才看到这是给苏瑾瑜和苏勇毅的家信。是了,她的兄长们也在边关守着,如今正是边关告急的时候。
 
☆、冬至
 
  
  好在边关如今已经是有胜有负,只是边关守军还尚未主动出击,从未赢得较大的战役。陛下又已经优化了军医的制度,想要逐步将伤亡数字减少。只是,刘弗毕竟年纪尚幼,如何让他能顺利掌握住军权,仍旧是陛下心中忧虑之事,
  然而,这一切怎么都要慢慢交给他了。虽然熬过了魏王,陛下却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恐怕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太子已有学识,也有谋略,然而毕竟还是年纪尚幼。今年,陛下带着太子一起在行宫处理国事,下次就可以让他监国代理。只是,留给自己的时间还是不多了。
  等到天气逐渐转寒,陛下却也不得不回到了宫中。如今,朝中并无什么大事,但是太后倒是有些担心苏勇毅和二公主如今还未曾有子嗣。怎么说,两人也已经成婚有四年了。虽然,苏勇毅这一两年常在边关,但是也不是长期驻守。而且,苏勇毅身边也不是没有女人,可是也仍旧没有好消息。
  对比当初苏瑾瑜不到一年就有了消息,长公主内心也很是担心,长公主本来想找御医让他们好好调养身子,苏勇毅却认为自己身体向来无事,不愿意费这个心力。长公主说服不过他,只能让御医给公主调理身体。
  好不容易大家能在冬至齐聚一堂,然而暗地里各自的焦虑和担忧却是看不出来的。太后如今眼看着孙子辈的孩子们也已经陆续有了子嗣,更是慈爱不已。也因此,她少不得说一说到现在还没个孩子的苏勇毅。今年,好不容易苏勇毅回了家,多哄了两句,太后便也放过了他。
  倒是苏瑾瑜已经连续两年未曾回来了,虽然年中回来过,但终究是夫妻分离。张羽钰已经考虑带着儿子去边关待上半年再回。长公主府中是这般情况,陛下后宫里的儿子陆续到封地上,这会赶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
  家宴罢了,刘弗和苏云蓉两人回到寝殿。两人洗漱之后,刘弗却也没有就寝的意思,倒是随手拿起苏云蓉这边的竹简,又开始翻看起来。苏云蓉倒是还有件事搁在心中,给卓伊送去了生子的贺礼后,卓伊也送来一份大礼——以竹子为材料的造纸术。
  如今,书籍都是竹简和帛偏多。不过,帛价格昂贵,除非是重要记事,不然就连宫中也不会采用帛,库中存放的大多是竹简。民间就更不用说了。而一卷竹简能够承载的文字有限,占的地方又多。
  只是如何说起此事,苏云蓉也还没想好。不过,先前的马鞍也就罢了,毕竟最开始卓伊提出的时候只是打算给自家夫君用,没想着流露出去的结果。如今造纸术这样的事情,苏云蓉总觉得无论如何也要记上卓伊的名字。
  因此,苏云蓉在一旁发呆了一会,正抬头打算说话,却看刘弗竟然趴在桌子上睡了。呆愣了一瞬,苏云蓉差点没笑出来。自从大婚后,刘弗像是想要改掉小时一直称呼苏云蓉姐姐的习惯,平时就连行为举止都一贯往成熟上靠拢。眼看他故作严肃的样子,苏云蓉也不好多说什么,但见他突然这么睡着,到有了些许儿时的感觉。
  挥手让侍从们都下去,苏云蓉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闭上眸子的睡颜,刘弗好似又多了几岁的稚气,苏云蓉都有些不忍心打扰了。然而,因房间的暖气,刘弗起了睡意,脑海中却昏昏沉沉的又浮起一起零碎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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