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陈圭先生——Dayandog
时间:2018-03-08 21:45:18

  哎,我真是个没用的人。
  只是我在校门口还没走出一步,小雷哥就降下车窗:“干啥干啥,今天老板娘说让我来接你,赶紧上车呢吧!”
  哎。
  也好,也让我这长期捣动的11路公交罢罢工。
  我组织了一下今天要讲的知识点,恩,做到万事俱备。
  不紧张。真的不紧张。也就恐惧而已。
  杨欣桃你即将为一个学期不来上课期末成绩都比你好的一位暂时伤残的同学讲课,且不说你们之间有没有可供交流的信息量,凭陈圭的能耐,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已经是注定的了。
  鲁迅先生说了,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
  我一下车,走进陈家的宅院里,经过陈圭做复健圈起来的一小块的场地,陈妈妈一听到动静就回过头,看到是我,冲我笑了笑。
  “小桃你先回屋做作业吧,。等会儿这边事儿完了,我再来叫你。”陈阿姨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冲我摆摆手。
  “奥。”我应了一声,提着书包回屋了。
  进陈圭房间的时候,他正坐在书桌一侧,坐得有点偏,旁边留了很大一块空位,前面有一把椅子,看来是给我坐的。
  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拎着书包过去了。
  还是第一次进他房间。当然除了以前偷摸进来又跳出去的那次。
  房间很大。窗帘是格纹的米黄和浅褐色,书桌很大,左边摆了一台Lenovo笔记本电脑,电脑右边是一个别致的树形的储物架,满满当当放了三摞书。书桌另一边零散地放了两本书,书桌与墙体垂直的地方是横放的很大的素描本。
  他已经换了白色的T恤和休闲裤,显然刚洗好澡,近半年他的头发长长了,但是没有剪回板寸,有点长了,很茂密,也很柔软,一缕一缕半干的状态柔顺地搭在额头上,样子很沉静。
  陈圭左手边上,有一盘蛋糕,里面有六个马卡龙,3种口味和颜色,每种两个。
  听到我故意弄出的声响,他抬头看我,指了指旁边的空位。
  入座。
  我把几本教科书掏出来放在桌上。拿了一本翻开。
  “这什么?”
  “数学。”我简而言之。想不到我杨欣桃也有一天可以教别人数学。
  “你书的封皮呢?”
  “掉了。”
  说来也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小到大,我的新课本总是翻不了几天,就破破烂烂的,封皮不是和书页脱离就是脏不拉矶的,书页打卷儿,而且是学一页翻一页卷一页,上新课我基本不用看页码,看书页卷到哪儿随手照着印子一翻十拿九准。
  “第几页?”陈圭翻来翻去,问道。
  我看了下,那页的页码刚好被扯掉了,而且连着前后几页都是。
  陈圭看了眼我的数学课本,又扫了几眼别的书,竟然没说什么。他翻到大目录,顺着小标题找下来,很快翻到我那一面。
  我照着老师上课的思路讲下来,陈圭看着教科书,没有动笔,只是听的很仔细。我发现,作为数理化的尖子生,上课的时候无他,反应一定要快,像我这种一个知识点在心里转了半圈脑回路还没接通的人上课相当于坐禅。
  陈圭则显然属于前者,他很聪明,且思路清晰,我讲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他很厉害,我讲前半部分的时候,他有时问我问题,问的问题都是跟后面要讲的内容相关的。反应机敏,打个比方来说,我带着他慢跑,我在前他在后,我总感觉他随时都会超过自己。
  不问我为什么从这章开始讲,仿佛对他来说,翻开什么就是什么,他拿的住,很从容。有时我跳了几个知识点,他很快提出疑问,又补上去。
  就像我说的,翻开什么就是什么,他真拿的住。
  太轻松了,跟他讲话真的太轻松,我花二十几分钟当了一回半吊子老师,幸好这学生脑力过人,领悟力不在我之下。
  我把数学课本往旁边一拍:“完工!”
  然后我又拿语文翻了翻,试探着说:“语文,应该没什么好讲的,要不你抄一抄我的笔记得了。”
  我也不是偷懒,语文是真没什么好教的,我一般语文课的时候都在想上节课的数学题。数学课物理课的时候又在做科学作业。
  陈圭也没反驳,把我还算新的语文课本接了过去。摆在一边。
  见他还摊着数学的课本儿,我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他抬头说,顿了一小会刚要说话,我连忙拦住他:“有也别说出来,我帮不了你。”
  他咧了下嘴,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无语了。
  直觉告诉我陈圭要是有问题,那么这个问题非同一般,万一把我也带跑偏了就完了。但为人师表,我觉得这样的结尾有点不敬业,于是又咳了一声:“老师领进门,修行靠自身。”
  陈圭没什么语气地说:“如果你自己不是门外汉的话,这句话基本成立。”
  我不管他的不满:“接下去的时间自由发挥。”又掏出引以为傲的错题本来给他看,“你看看,这是我以前的错题。”
  陈圭接过去,下意识就感叹了下说,这么多。
  我点点头,颇为严肃道:“人在同一件事上犯两次错误是愚蠢的,我这样做,就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同样的坑,不能掉进去两次。”
  这话我拿来教育陈圭的时候颇为带感,感觉自己的精神和品格都升华了。
  后来陈圭经常拿这句来臊我,高中他老是指着卷子对我说杨欣桃,这题做过那题也做过了同一个坑你都掉了多少次了你要把我气死啊。
  要说我这个人,虽然转学之后成绩一直在中游徘徊,但这绝不影响我力争上游的抱负。第一次月考的时候在150名开外,上次月考突然冲进前50,然后这个月又掉出100。班主任开玩笑说,你的成绩按坐标绘制连接,就是振动波标准频率嘛,波峰与波谷虽然不稳定,好在波动范围是稳定的是!
  的确是稳定的,区间在第一名到最后一名之间。
  成绩虽然一言难尽,我仍然十分热爱生活。
  这就是好的。
  陈圭看书的空当,我观察了一下他的房间,整齐干净什么的我就不说了,他房间从门走进来的的格架上有许多精致有趣的工艺摆件。最上面是一副很小很小的苏绣,上面绣了一丛竹叶,下面左边的格子是一个很大的海螺,上面有很多凹凸不平的波纹。右边是个泥塑横躺的大肚子可爱小和尚,戴着墨镜,披着橘黄的袈裟。小和尚的右边摆了一个透明盒盖的小黑盒子。
  最后我把注意力转移回来,又把视线落在了那碟马卡龙上。
  3种颜色,粉色,淡青色,还有紫色,外表看起来有点像蛋黄派,很圆润小巧,外皮光滑,中间那一层夹心馅料凝固地很浓稠,裹在表皮边缘,比蛋黄派可诱人多了。
  我尽量轻轻地咽了一口口水。轻轻地。
  咽了一口,另一口很快又分泌出来了,又是咕咚一声。
  原本低头握笔写字的陈圭突然,左手动了动,没抬头,把那盘马卡龙往我这边推了推。
  “你吃吧。”他终于说,后面恶趣味地加了两个字:“老师!”
  “好孩子。老师不饿。”我委婉道。
  陈圭破功了,看着我,有点小可爱地笑起来。眉毛高高地舒展,脸颊放松上提,眼睛就像柳叶子一样卷起来,里面亮晶晶的,小白牙也是,一露就衬得嘴唇更红。
  有的时候好看的东西很好吃,有的时候很难吃,但我觉得,单对于吃这一项,食物颜值很重要。
  即使我不爱吃甜食,也想尝尝。
  味道倒不能说差,只是太甜了,真是太甜了,咬了一小口,就甜到发抖的程度。
  我花了好几分钟才就着浓茶把这块饼给吞下去,斜眼看看盘子里另外娇艳无比的5个,心里直叹,美人陷阱啊美人陷阱;老子吃不消你们几个了,择日恩宠 。
  令我没想到的是陈圭竟然很爱甜食,我吃了一个,他吃了三个。
  外面天色也黑下来,陈圭的窗户正对着我家的门,我妈这个时候肯定在给陈圭家做饭,一般我们母女俩开饭比陈家晚一点,他们的菜齐了才开始做自家的,除非陈家请客,要大摆筵席的那种,我妈会提前做一点简单的饭菜,母女两个先吃,吃完之后我洗碗,她则去做筵席。
  我想着这时候不走,陈家肯定叫我留下吃晚饭,可是我根本不想,那也太尴尬了,我自从住进这里,,几乎没怎么和这家人交流,也就问个好什么的,突然间一起上灶吃饭,实在太勉强我的脸皮了。
  于是我思衬良久,小心翼翼说:“你没事了把,没事我走了。” 
  陈圭放下笔,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额头和脖子之间轻轻刷了一遍,把手里的试卷递给我:“嗯。”
  转身的时候书包带勾住了什么,书桌旁的一个大黑匣子轰隆一下倒下来。
  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看那锃亮的高光面就心惊胆战,里面的东西绝对非富即贵。战战兢兢给扶起来倚到墙边,偷偷看了陈圭一眼,他好像没什么反应,甚至没往这边看。
  安放稳妥之后,我无意间瞄了一眼电脑右边摆的两本书。拎着书包走了出去。
  呵呵。
  《边城浪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4000多字了
 
  ☆、报复
 
  自从给陈圭补课之后,我的生活发生了一点变化。
  呃,也不止一点。
  比如说,我每天上课注意力都比以前集中了,生怕没听懂到时陈圭那里又问出什么古里古怪的问题。有时候他问我问题,我答不上来,第二天还得去问老师。长此以往,成绩竟然提高了不少。
  还有就是,时间久了,我发现陈圭已经凭借超人般的领悟力把落下的课业补了上来,现在我只要给他讲讲老师上课提到的要点,给他抄一抄笔记,他基本可以自学,更可怕的是,我现在做作业遇到不会的还要去问他。
  关于点心的部分,我发现陈家简直宽厚,每天都变着花样给我做点心甜品,第一次的极品马卡龙从第一天出现之后就再也没看见过,第二天是4个蛋挞,第三天是水果捞。
  虽然我又懒又馋,脸皮也比较厚,但我总觉得在陈圭面前得端着点儿,所以也不会表现地很急迫很想吃的样子。
  有一天陈妈妈端了一盘炸鸡柳过来,可不得了,我最爱吃炸串儿了。给他讲题的时候那股沁人心脾的芳香就直往我脑子里钻。
  香远益清可以用在这吗?
  我正在跟陈圭讲解不等式,陈圭做完题目后,我一般会给他批改,而且我给人批改题目有个好习惯,就是比较活泼,人家写得好,我会给人家在下面写个GOOD,画个笑脸什么的,陈圭几乎每次都写对,倒是我经常答案对错误批。因此我经常给他一个COOL. 
  那盘鸡米花杵在我面前,对我注意力影响颇大,我几乎是用鼻子的给陈圭对的答案,之后我打了一个很大的勾,然后我用我的惯性给他写了一个COOL.
  写完之后才发现,写成了CHICKEN……。
  我悄悄把那张试卷夹进了课本,反正陈圭也从不找他做过的试卷。
  乘着他去厕所,我实在抵抗不住诱惑,连吃了几块。炸串这种东西,要的就是痛快,于是意犹未尽之下我又拣了几颗。
  最后大事不好。盘子里没几颗了。赶紧扒拉扒拉将其悬空摆放,尽量中空扩充体积。  
  完事儿我擦擦嘴,陈圭刚好从厕所出来。
  我们继续看书,看着看着,陈圭伸手拿了一颗鸡米花,所谓牵一发动全身,于是我精心营造的一整盘鸡米花大军轰然倒塌,盘子上七零八落的几颗面粉团子。
  陈圭震惊了。
  给陈圭补过课,一直想白天我曾经谆谆教导过他,引领他在知识的海洋里乘风破浪的事,晚上就兴奋地睡不着。
  只是我想到知识的海洋,眼前仿佛就看到陈圭好看的眉眼和干净的头发。
  我对自己说,以后不能再看些乱七八糟的书了。
  周末的时候,我会去陈爷爷的图书馆里看书。这大概是我唯一的爱好,我看了很多书,大多都是些没营养的。名著也有,我挑有其中剧情的看,诗集基本不想翻。我觉得,我的本意不在阅读,只是想透过书页窥探一下别人的世界观。
  有的时候我自己会写一下,并不文艺,文笔只能算渣,可是感受是有的,有时灵感也有,那就刚好宣泄一下自娱自乐了。
  那时候流行《萌芽》这种青春原创文学。我妈一个礼拜给我30块零花钱,除去平时打中饭的钱,我几乎不买汽水冰棍,两个礼拜可以省下10块。第一次进书店的时候,买了一本,捧回家翻了翻,都是年轻有才有情绪有个性的年轻小孩的得意之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也许写的真的不错。但我看了之后,心里很别扭,不舒服,有点暗黑。
  用辛弃疾的《》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来》形容: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也不是不好看,至少剧情可以的嘛,第二次进书店的时候,我本来想着再买一本,看见旁边有一本书,A4纸张大小,封面是极其引人注意的花花绿绿的彩绘漫画,下面用极其卡哇伊的字体写了魔法校园奇遇记之恋上魔法师。
  我犹豫了一下,掏钱。
  这本书至今还在老家。当时买回去是想满足一下肤浅的的少女心,翻了几页之后发现看此书甚费心力,除了插画还说的过去,基本不知所云,本意应该是爱上欢喜冤家的套路,可我翻了十几页,发现男女主的名字长到令人发指,并且我无始终法搞清楚谁是谁。
  放弃阅读。
  由于我连夜研究了一下这本书,再加上给陈圭补课的失眠后遗症,第二天的数学课全都变成了催眠课,我都佩服自己能在排山倒海的困意下一边神游太虚,一边动笔把板书抄下来,清醒后一看,第二行和第一行叠在了一起,除此之外,竟然还行。
  陈圭的课程早已经和现在每天上课的进度持平,当天的东西我放学就得教给他。
  那天我到他房间他还在锻炼,我一边觉得自己黔驴技穷对今天的内容一无所知一边翻开作业本,做着作业又泛起了困,本来坚决不会在他房间里睡觉,但在汹涌的睡意之下意志力薄弱不堪,一头栽倒在作业里。
  醒来的时候陈圭还不见人影,他最近双腿越来越灵活,行走速度也远超以前,他看来极其热衷其中。我一天中5次看到他,必定有4次他站着的。
  睡了一觉,我的脑子还和眼睛一样睁不开拎不清,迷迷糊糊推开他洗手间门趴到洗手台上想洗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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