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陈圭先生——Dayandog
时间:2018-03-08 21:45:18

  我真的很想提醒他,他这个样子,分外地贼眉鼠眼,而且猥琐。
  但他利用了我,害我捡了20次球。所以我决定不告诉他,就让他继续出丑好了。
  连输20局的时候,站在左边叫罗文艺的那个长腿女生说话了:“你打球就好好打,别跟跳脚鸡一样在这里跳来跳去好不好,谁不知道你那两下子,整的跟自己多厉害似地。”
  她这么嫌弃万人迷范毅,而范毅竟然被骂的服服帖帖,跟个小媳妇儿似地。
  我算是开眼了。
  他是话匣子,全自动的,但我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开关,可以远程语音控制的。
  最后一局,第21局我赢了。
  原因大约在于罗文艺,极大地打击了范毅膨胀的激情,他甚至不知道怎么打最后一局,我轻松将他拿下。
  接下来罗文艺自己也跟范毅来了几局。我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罗文艺的球技。怎么说呢?如果我用最简单的词语来概括,那就是“烂”。
  我又一次刷新了对范毅这个人的认知。
  他是真上心了,甭管罗文艺开了一个多烂的球儿,他都给人家稳稳接住,又端端正正给人家送回去,生怕人家接不着。
  罗文艺不领他的情,不满意说你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现在不温不火的。
  我在心里暗暗说可不是吗,他这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结果范毅讪笑着说我是遇强则弱,遇弱则强。
  狗腿子。
  不过也难怪他这么一副婢膝奴颜的样儿。罗文艺的确是个非常有范儿的女孩儿。标新立异,和所有的普通女孩儿都不一样。
  她和我同龄,马上升五年级。
  五年级的时候,我还在穿海魂衫,运动裤,胶鞋。大多数女孩儿都跟我一样。
  罗文艺不。
  她打扮地十分成熟。而她的个性里,恰恰有种冷艳。
  这一点上看,其实她和陈圭是很相似的,他们两个,都不属于大多数人会自然而然走进去的那个圈子。
  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的人,我们往往会高看一眼。
  罗文艺家原来离陈圭家很近,不过因为家里生意发展,已经迁出本市好几年了。
  两家可以算是世交,父母祖辈都有交情,但是罗文艺家显然要比陈圭家土豪地多。
  据说陈圭的爸爸现在打手的生意,也有一部分是罗文艺家签给他的。
  本来我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医院里她对陈圭莞尔一笑的画面。觉得她是个十分活泼容易亲近的女孩儿。
  但是错了,她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亲切,比如说范毅。
  还有我。
  那天吃完晚饭,我在院子里晃荡,消消食儿。罗文艺赶着回去,她请了好几个天的假来看陈圭,现在不得不连夜赶回去。
  她提了一个很时髦的单肩链条小包匆匆从我身边经过,因为比较急,小包包掉在地上。
  她回头来捡,我已经捡起来,把包递给她。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最后停在我脸上。
  然后她接过小包,一句话没说,径自走了出去,外面的司机打开车门,她跨上车扬长而去。
  简直女神级了!
  一个学期没学习过的陈圭去参加了期末考试。成绩终于有所下滑。
  但还是比我好。
  这件事成了我妈批评我不努力读书的借口。
  她说杨欣桃你看看自己的成绩,人家陈圭一个学期没着眼考得都比你好,你在学什么?你的脑袋带去上课了吗?啊?你这样下去行吗?我跟你说你要再不发愤图强,到时候人家吃肉你连汤都喝不上知道不!!
  我十分郁闷。
  于是我掐着时间看陈圭一天到晚都干些什么。
  结果我发现他什么都干就是不学习。
  早上他锻炼做康复,然后练字儿,毛笔字;下午学画儿,经常背着画筒出去上课;有时候去拉二胡,每逢周五去琴房弹琴。
  运动练字画画乐器他什么都沾,我真不明白他想干嘛。
  十八般武艺这么广泛,他就不能学点有用的?(这个纯属玩笑)
  不得不承认,他是非常有毅力的,每天都坚持复健。否则他的腿也不会复原地这么快,有时候他不拄着单拐也可以走路,但是姿势有些奇怪,所以大部分时候他走路都会带着拐杖。
  轮椅他倒渐渐摈弃了。
  对陈圭来说暑假是有意义而充实的话,那么对我来说,暑假就是重回童年。
  不管陈圭学了多少东西,他都没我这么欢实接地气。
  有时候我出去找朱玉兔玩,一直玩到晚上才回来。有的时候去陈爷爷那里借几本小说来看。市里温度上升到最高的时候,我搭村里人来市区的返程车回了趟老家避暑。
  快开学的时候我才回去,那天我一进门,院子里除了陈圭一个人都没有。
  他在走路,用他的两条腿,没有拐杖,没有倚靠。
  陈圭的手术过得那条腿正点在地上接力,整个人用一种很夸张很怪异的频率在一瞬间把自己往前送了送。
  然后他重心转换成健康的那条腿,显然,这比刚才容易得多,姿势也从容不少。
  如果我进门的时候知道他在训练,我一定把脚步放轻一点,悄悄走回屋里,绝不打扰他。
  事实是,我从老家抱了一个西瓜回来,一脚把外面的门给踹开的!
  他一瞬间吓到般地回头看我,眼里满是惊讶。我甚至读到了一点点不好意思,因为他很快停住不走了。
  我们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满头大汗的。
  我问:“你吃西瓜不?”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熬夜好几天了。
写了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人每天在追的。
写出来的时候觉得可以,放上来顿时感觉可以再改一百遍……。
写吧。还是坚持下 。
 
  ☆、手术(三)
 
  我呆呆问他:“你吃西瓜不?”
  他摇头:“你自己吃吧。”
  “你腿快好了吗?”往里面走了两步的我,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寒暄一下。
  “没。还得做一次手术。”
  “啊??”我惊讶之余都有些有些替他疼:“遭罪。”
  正要进屋,一直背对着我的陈圭突然又说:“你脸怎么了?”
  “没怎么呀,”我摸摸脸一头雾水:“怎么了?”
  “……好黑……,”陈圭如实说,并且慢慢走了过来,仔细看了我的脸一会儿,有些惊讶道:“你这是被晒的?你不是回去避暑的吗?”
  “没有很黑吧,”听他一说,我有些担忧道:“我也没干啥呀,就是出去挣了点钱……”
  “挣钱?!怎么挣”陈圭看起来像是惊呆了,看他的样子,像是在想,谁肯招收童工呢?
  “嘿嘿。你肯定不懂的。”我笑而不语,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回答。
  我妈的确是让我回去避暑的,但是我闲不住。我们村是县里指定的一级烟草供应地,基本上靠山吃饭的村民人人都会有几亩烟草地。
  烟叶要起早去采摘,摘了之后要分类,将分好类的烟叶用针线串成一串,2米长度的线,烟叶之间的距离要均匀;穿好之后拿到烈日下的大棚里面晾晒直至焦黄变脆可以揉成烟丝为止。
  整个过程越短越好。
  村里的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基本都出去打工了,旁边的几个邻居大爷大妈都上了年纪,眼睛不太好使,手脚也不是那么利索。两筐竹篓的烟就够他们串一整天的,早上采来的烟叶,中午如果串不起来,成品烟的采购质量等级要下降好几个档次。
  而且农村人总要乘着晴天去地里干点儿农活。
  我在家里躺了几天,觉得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开始帮他们干活儿,串烟叶晒烟什么的。
  回来之前,几个大爷刚刚卖出去一批一级烟。硬塞了几百块钱给我。
  谁知道呢,昨天还是个穷光蛋,今天我就成了百元户。
  半个小时后,我和陈圭坐在台阶上吭哧吭哧啃西瓜。
  我还是第一次和他心平气和地坐一起聊天。
  “好吃不?”我问。
  “挺好吃的。”他老实说。
  “是吧哈,”我自豪:“本地的西瓜,我千辛万苦运过来的,可甜呐!”
  陈圭看了一下我两眼发光熠熠生辉的状态,两眼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扑哧笑了,我问他笑啥,他就不回答。
  郁闷,看他不爽。
  “对了,你不是一学期没来上课嘛?我讲件事情给你听,让你开心开心。”
  “什么事?”陈圭饶有兴趣地说。
  “你的课桌被挪到杂物间换灯泡了。”我说。
  陈圭:“……”。
  “空出来的地方多我们放了一个垃圾桶,这样垃圾就不会再丢出去了。”再接再厉。
  “……。”
  “我骗你呢你也信!嘿嘿,好消息是上学期你画的那画儿得奖了,现在放在学校展览,过段时间还要拿去省里比赛呢呢。”吐露实情。
  “这就算个好消息?”陈圭似乎异常淡定,又吃了两口才歪头说。
  “可不是嘛,本来班里的同学都把你忘得差不多了。”绝地反击。
  哈哈哈,我在台阶上放声大笑。
  陈圭没笑,他乘着我笑的功夫很快把手上的西瓜啃得干干净净,将西瓜皮放在台阶上。拿起了大圆盘里最后一块西瓜。
  我总共拿出来3块西瓜,他吃了两块……。
  他看我不笑了,才指着我吃西瓜漏到地上的一滩水叹了口气说:“杨欣桃,回去看看你的脸,你就知道我为什么笑不出来了。”
  我摸摸脸:“怎么?吃到脸上了吗?”
  “不是吃,是‘糊’”他强调,并且用他吃好的那块西瓜皮尖尖的边缘蹭了一下我左边的脸颊,掉下来一棵黑色的西瓜子儿。
  “那边还有一颗白色的,你自己抠。”说完,他把那块西瓜皮也放在台阶上,和刚才那块一起,并排。
  我左右开弓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好了没?”
  陈圭看了一眼:“把你鼻子下面那块红色的擦掉。”
  ……。
  自从和陈圭打架之后,我一直觉得,这个人不言不语,脾气古怪不好亲近,但应该是比较好欺负的。
  我错就错在把陈圭当成了一言不发懦弱无能逆来顺受的老实人。
  他真的不是。
  六年级的陈圭正式回归校园,就证明了这一点。
  六年级的时候,我开始展露学习天分(吹),一路披荆斩棘杀入班级前五。当时班级里开始有同学问我我妈是不是在陈圭家里工作,我是不是住在他家里什么的。
  我倒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是事实。只是别人那种打听小道消息的样子让我很不舒服。
  再来说说我们数学老师,外形头大且秃;比例腿短且胖;两斤啤酒肚护体;三层肥膘加身。
  数学老师的习惯是,每次数学课堂测验都当堂批改,考的好的他就当场表扬,考的烂的就当场丢试卷怒吼。
  有的时候做试卷,他会站在你身边看你做题,如果你做不出,他比你还急,一边讲一边冷不丁给你一耳刮子。并且用他独特的语言风格让你切实体验什么叫做无地自容。
  就这样,听说他还是数学组组长,班级考试平均分遥遥领先其他几个班。
  都是给吓出来的。
  我和朱玉兔都在他掌下受过教,朱玉兔是因为一个平行四边形,我是因为一个扇形。
  我俩被他弄得一上数学课就心惊胆战的,经常在背后吐槽他。
  当然,这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
  心情好的时候他会在上课的时候不停讲闲话聊八卦。
  有一次竟然跟全班讲起青春期男生女生的身体性状变化,讲到女生的XX会变大XX长毛什么的,还让男生把耳朵捂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一身冷汗。
  竟然还有很多同学喜欢他。一个阴晴不定,形容猥琐的男老师,打着为为祖国培养精英的旗号,用自己的变态当肥料荼毒了众多幼苗。
  有次数学考试,我们在下面埋头苦写。陈圭率先做完了,按照数学老师的惯例,先做好的同学先批改,陈圭不怎么能动,有特权,他是亲自下去批改的。
  批改完后数学老师返回讲台上,一些做题快的学生陆续上去批改,改完的人可以坐位子上自由活动。
  数学老师是个鸡婆性格,开始和成绩好做得快的同学开启话唠模式。
  我做题很慢,每次都是全班最晚的那一批。每次听到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就烦的要死,又没法说。
  “老师,我要去下厕所。”陈圭的声音。
  数学老师批准。于是他就出去了。
  当时我就坐在第一排,挨着讲台的第一排,不知怎么的,就引起他的注意了,我一心解题的时候,他在头顶用一种笑眯眯的语气说:“听说杨欣桃和陈圭住在一起?”。
  他也许是冲着我说的,可是我做题很慢,根本不可能去说什么。但是下面很快就有人回了:“老师,不是住在一起,杨欣桃的妈妈在陈圭家里打工!”
  数学老师了然,用同情和惊诧地目光询问我:“真的假的?”
  下面还有个男生说:“他们俩关系可好了,上次杨欣桃还扶着陈圭去上厕所……”
  他说的是刚开学那天,陈圭练习走路摔到了,手心蹭去一大块皮,没法拄拐杖,我只好扶着他一路跳着去卫生间。
  我真想撕烂那男生的嘴。
  全班又开始笑并且议论纷纷。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抓到点感兴趣的东西,就会不顾一切娱乐自己。
  我紧紧握着笔,就当默认。最后一道题,怎么也写不下去,怎么看,也不懂它的意思。满脑子,都是数学老师和其余同学苍蝇一样的嗡嗡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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