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过年,总是很热闹的,小年夜那天鞭炮已经从早放到晚了,我们家不放鞭炮,我妈最吵那些,她觉得闹,并且不安全,因此我们姐妹俩几乎也不怎么放鞭炮。
吃完年夜饭的时候,我们姐妹俩跑到屋后的那条小路上,就是上次我躲在那里看陈圭一家离开的那条路,那是一道田埂,我们村里地势高,看得见很多地方。漫天的繁星下,巨大的烟花直冲而上,一朵接一朵绽放,花瓣垂落,隐去,又复明。
还有我的姐姐,她和我紧紧靠在一起,跟我说她在学校里遇到的事。后面是一片青青翠翠的竹园,我们两个一起哈哈的笑起来,笑声也那么默契。
当我渐渐长大后,远离父母亲亲人的身边,感到那么孤独。
那个寒假特别长,陈圭爷爷特意给我们放了个长假,我和我妈一直到过完元宵才回去。
再一次回到陈家的时候,一连好几天我都没有看到陈圭,陈妈妈也不见了。只有陈爷爷和陈奶奶在家。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们一家人去探亲旅游了,可是直到上学,我都没有见到陈圭和她妈妈。陈圭爸爸生意比较忙,一向在宅子里神出鬼没的,我也见怪不怪了。
开学一个星期后,我实在非常纳闷儿,私下问我妈陈圭怎么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发了一章,今天看点击竟然是0……
我真的……
一言难尽,搞不懂神奇的晋江。
评论……
收藏……
选一个把……
☆、手术(一)
我用一个寒假的时间拜读了《金瓶梅》。
算是开蒙了。
陈圭不在的一个学期里,我成了陈爷爷图书室里的常客。
有关他的书房。我早说过,里面的内容丰富得不可思议,上至文化典籍,下至妇女之友。每本书的按次编号。我去里面看书,也不挑,就拿自己感兴趣的看。
有一次,我走到最后一个书架,那个格架上的书全都是横放着的,没有编号,我抓了一本封面破旧的,书页打卷,看来很旧,显然被翻过很多次了。
《浪史奇观》。
劝大家不要自行百度书名。(请借鉴前文提到过的上帝已经亚当夏娃梗)
关于这本书,我稀里糊涂就看完了。总结一下,我大概知道它讲了什么。
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完了,我认识了一个勉强可以算作朋友的人。
我曾经提到过,陈圭有一个知交遍校园的朋友叫范毅,他在陈圭家里见过我,还不客气地嘲笑过我的穿着。我对他印象极坏,早已将他拉入黑名单。
陈圭不在的时间里,他暂时退出了我的视线,既不来我们教室,也不再去陈圭家里。
但只是暂时的。
有一次做早操回来,我发现走廊上几个男生在笑我,里面有范毅。
我觉得莫名其妙,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在笑我。
第二天还是这样,接着是第三天。
后来发现我们班级的男女生也有几个在笑。
我特意问了下那个笑我的女生。
她说,杨欣桃,你做操的时候吧,动作做的特别到位,跟打鸡血抽抽了一样,我们都没有你这样儿带劲儿的,看了就想笑。
我不信,又去问了问朱玉兔。
她说这么跟你说吧,我们两个做操的时候都是第三排,我就在你旁边,伸展运动你甩胳膊那个动作一出来,我就吓得往二班的队伍靠,怕被你打到。
这么一解释,我恍然大悟。
难怪每次踢腿运动里跳着往前踢腿的动作一出来,第一排那个女生就急急往前,比我们多跳好几步。原来她是怕被我踢到!
我每次走过范毅的教室,都会听见有男声怪叫一声:“第三节踢腿运动,开始!”
那男声就是范毅。
后来有一次星期一,领导在国旗下讲话。讲到了关于火灾安全逃生的要点和灭火器的使用办法。
校方搬了一口熊熊燃烧的大锅,领导亲自演示。
两个班离得近,我看到范毅在拉一个女生的辫子。非但如此,他站的位子也不是他的,站他后面的男生比他矮了一大截,估计什么也看不见了。
欺男霸女,持强凌弱的恶棍。
站他前面那个女生被他弄得很不好意,把马尾拉了回去,他就去戳人家的背,一下一下的,非得让人家搭理他。
领导在上面大声说第三列第二排那个拉女生辫子的男生请你你上来给我们演示一遍灭火器的使用方法。
下面哄堂大笑,范毅半天没动,我们和他们班级里和他玩得好的几个男生跑上来把他从队伍里拉出来。
推搡之间七手八脚形成一个小包围圈,我趁乱踢了他一脚。
学校里有几张露天的乒乓球台,我经常自带乒乓球和板去那里找人打球。有时和班里的男生打,有时和隔壁的男生打。
乒乓球我是从小就学会并且一直没有落下的。在陈圭家的时候也没少练习,有时和小雷哥打几局,球技不错。
范毅路过,看我打了两局,说我跟你打打看。
单打7局他5胜。
我不是那么服气,但他的扣杀百试百灵,我不服也还是输了。
有一局下旋发球,我连球都没接到。
输了之后我听其他男生说他爸爸是少年乒乓球队的教练,范毅还去参加过市里的乒乓球赛得了第二名。
更邪乎的说他因为练习挥拍,左右手粗细不同……,这我真是没看出来。
后来我们就偶尔在课外打球说几句话什么的。也慢慢习惯他那种三句话把人贬死的性格。有的时候他教我一些打乒乓的技巧。
有些我学几下会了,他说这么简单自学都会了还用教;有些我隔了好久还学不会,他说教了都不会,你说你能干啥,笨死你得了。
他也是走路回家的,有的时候我们还会在放学的路上遇见,偶尔说几句话,他还经常追着我问你那件前面写飞机后面写老虎的古董衣服呢?
很多人就是因为多说了几句话熟络起来的,当我发现自己对他的数落无感并且不再耿耿于怀的时候,大概就已经了解这个人了。
暑假快到的某一天,我妈说陈圭香港转回市医院好几天了,明天你跟我去看看他。
我问,以后他的腿是不是和我们一样可以走路了?
不知道,我妈说,然后表情突然很严肃地,明天到了医院你不要乱问。
陈圭去了香港,陈奶奶做过医生,认识许多学医的专家。这次是熟人打听到香港某医院的手术疗法结合新型药物治疗,专程搭飞机赶过去动手术的。
陈圭房间的窗户就在我对面,只要我拉开窗帘就可以看到,一个学期没见,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第二天我跟妈妈起了个早,搭公车去市医院。进去前在医院对面的超市买了个水果篮。
只是陈圭不在病房,陈圭妈妈说护工陪他做康复去了。
我留意了一下陈圭妈妈的表情,是很开心并且轻松的那种笑容。
看来陈圭恢复得不错。
我是个闲不住的人,乘着我妈跟陈圭妈妈讲话的功夫,在医院里转来转去。
然后我就坐在一楼的大厅里面,因为外面太热了,一楼有冷气又有电视。
许久之后,我听到了一阵女孩子清脆的笑声,医院里很少有年轻的女孩子的笑声,所以我很自然回了一下头。
一个很高的女孩子虚扶着病号服陈圭进来了。
很高,几乎和陈圭一样高,而且很漂亮,浅绿色的吊带,下面是热裤,双腿细长笔直,气势惊人。
我第一反应是护工?
陈圭妈妈不是说护工陪着他做康复去了吗。
然后玻璃门又拉开,一个中年的男子紧跟着陈圭进来了,身上还穿着护工服。
他才是护工。
我犹豫着,心里突然有些紧张,不知道是该打招呼呢,还是不打招呼呢。因为太久没见陈圭,我不知道该把时间点截止在哪一段来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
如果是借书之前,那我们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伪同学。
如果是借书之后,那我们勉强算得上是短暂和好了。
我正在犹豫的时候,一行三人,从我椅子背后走了,丝毫没注意到我。
陈圭任然拄着拐,可是他瘫痪的那条腿,本来比左腿要稍短一些,现在看起来明显两条腿长短相同。而且左腿走出一步单拐点地的时候,右腿可以轻点在地上,不至于无法承受任何压力。
那女生涛涛不绝地讲着什么,跟陈圭分外熟络的样子,没讲几句就笑起来,十分开朗。
她一讲完,陈圭就会接下去说几句话,两人看起来十分和谐的样子。
走到电梯口,3人就一起进了电梯。
我在大厅里看了一会儿电视,我妈下来了,叫我快走,中午还要回去做午饭。
母女俩又匆匆往回赶。
我这一趟等于浪费了3块钱搭公车。
期末考试前一个周末傍晚,陈圭居然出院了。
那天我切了半个老家寄来的西瓜,搬了一条躺椅出来,一遍看书一遍吃西瓜,渐渐睡着了。
汽车关门的声音,人声,以及脚步声将我吵醒,我一眼看到人群中的陈圭。
他穿了一件很普通的汗衫,外面是一件白衬衫;然后是工装短裤和板鞋。露出的小腿还是那么长,匀称。
这时候他如果把拐杖扔掉,就是完美了。
一个月前我看到在他身边说笑的那个女孩子也在。
和上次一样,我仍然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跟他打招呼,于是我当机立断立即闭上眼装睡。
我听到陈圭的单拐点在地上有规律的声音,越来越近,又慢慢拉远。
一群人进了陈圭家的客厅,人声渐去。
假寐了几分钟。
我刚坐起来,转眼看见陈圭又从里面点着拐杖出来了,很本能地,立马又躺下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陈圭的脚步一瘸一拐,好像是冲着门外去的。
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他突然说:“杨欣桃。”
我不知道该不该睁眼。于是就不睁眼。
“别装了,我刚才看见你睁眼了。”
我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陈圭去了屋外一趟,我听到后背箱打开和关合的声音。再次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你的西瓜汁都倒在衣服上了。”
我醒了。并且立即从躺椅上翻下来,溅起一地西瓜汁。
作者有话要说: 点击量扑成这样我还在更简直毅力过人。
今天看了一部电影水形物语。
浪漫有,信念有,萌点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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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二)
隔天星期一,又到了领导在国旗下讲话的日子。
趁着两个班整理队形靠近的功夫,我悄悄问范毅,陈圭出院回来了,你今天要不要去看一下他。
他说还用得着你说吗,他早就打电话给我过了,转回市医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对了,今天下午放学你不用做值日吧。
我说不用。
那你等等我,我洗完黑板跟你一起去看看他。
不行,我们今天下午第三节课课外运动,可以提前放学。
杨欣桃,不带你这样儿的啊,一点义气都没有,你等我一下不行吗?一个女孩子你怎么连点善良宽厚的品德都没有。
行,那你快点。我受不了他叨叨。
范毅是很活泼的那种男孩儿。很外向,讲话溜溜的,跟谁都聊得开,跟他在一起不用想任何话题。他大概就是个话匣子,而且是全自动的,没有开关。
但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他在女生面前说不出话。
我们俩到陈圭家的时候,陈圭正在房间里,范毅跟他是老铁了,进他的房间根本就是熟门熟路。但我很少进陈圭他们家,也没什么事要去他们家找他的,除非有的时候帮来打扫的阿姨找下工具什么的。
而且我跟陈圭关系也没有那么熟。所以范毅进去了我没有。
在屋里做作业,其实透过我的窗户 ,我可以看到他们在做什么。
三个人在打牌。
陈圭,范毅,以及一个月前在医院碰到的扶着陈圭的女生,看来他们是老相识了。
对面不时传过来他们几个十分放松开怀的笑。
范毅更是滔滔不绝,声音大到可以穿透我的灵魂,直击耳膜。
我觉得作业做不下去,注意力老是没法集中,干脆先不写作业了,打开电视看连续剧。
看电视我是全神贯注的。
过了十几分钟吧,我正投入,有人敲我房间的玻璃窗上“砰砰”地拍了几下。
“你干啥?”我打开窗户。范毅一手并排抓着两块球板,上下抛着个乒乓球,神情莫名兴奋冲我道:“来,咱们俩打一局玩玩儿。”
我愣了下,以为他不好意思把我丢在房间里,毕竟我们也算有点交情:“你怎么不叫陈圭他们打?”
他瞪大眼睛,颇为认真地:“陈圭他根本不会呀。罗文艺嘛……她打得没你好,没几下就输了根本没意思,我都不想和她打!”
我竟然信他了。
三二十一局,我大概只赢了一局吧。
范毅平时跟我打球吧,挺稳挺默契的的,为了配合我的水平,发球接球都不怎么炫技。我知道他技术好,每次跟他打都是全力以赴;而他知道我菜,每局都给我放水算是给我点鼓励。
现在好了,他那个样子根本不像是要跟我“玩玩儿”,他这是拿出了毕生所学的绝技来置我于死地啊!
陈圭和那个叫罗文艺的女生在旁边观战计分,两人都是比较冷静的。
范毅则像圣斗士一样越战越勇,招数连连左右开弓弄得我防不胜防。
他不是来和我打球的,我怀着一肚子怨气捡了20次球,脑袋都发晕。
尽管我一直跑来跑去捡球,但我还是看出来了,范毅的意图。
这并不难,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每次一个漂亮的手势击杀我之后,他的眼睛都会下意识地瞄向球桌左边,很快又贼溜溜地转回来,摆出一副心无旁骛自认为十分专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