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不嫁——汝归
时间:2018-03-09 15:40:58

  三十三、分家
  赵安氏不动,一双打皱的老眼充满浑浊,凶厉毕露。她摆弄了几下袖子,晾着赵宣,继续道:“把大姑娘和小少爷拖下去,动板子!”几个人已经治住赵顷,又欲上来拉扯赵宣道:“大姑娘,得罪了。”
  “退开!”赵宣回头睨了府卫一眼,那府卫心下一紧,顿住步子。赵宣从宽大的袖间斗出圣旨,精致的眉眼透出几分锋芒讲:“我看谁敢动本郡主?!”她抬头看向上座的赵安氏道:“老太太年纪大了,挪不动。你们还不上来帮着挪挪?要叫本郡主站到什么时候?!”
  府卫见了圣旨,一齐跪了下去。这会儿只管听赵宣的话。毕竟太夫人再厉害,能厉害得过宫里头哪位?几个人慢慢的朝赵安氏靠过去。赵安氏不待那些奴才碰到她,就匆匆站起来。指着赵宣,抖得说不出话。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滚下,颊间的香.粉化作浆液在脸上晕染开,苍老骤现,用拐杖重重的捶击这地面道:“你拿身份来压老身?宣姐儿本事见长啊!”
  赵宣从赵安氏身边走过去,稳稳地坐下,把圣旨打开,仔细瞧上几遍。待婢子重新上了茶,浅呡一小口才说:“本事是圣上给的,老太太羡慕不来。”话说白了,也就是你一个继室,又是白身,实在没得理同她这个原配的嫡长孙女较劲。便是不端出身份来,你也罚不得。
  遗书是恭顺长公主身边的言隰送来的,她走进来朝赵宣福身说:“郡主万安,公主有吩咐,叫奴婢亲自送过来给老太太看。”赵宣颔首。她便将匣子中那一纸遗书呈上去。
  赵安氏瞧着,突然讲遗书夺了过去,撕个粉碎讲:“这哪是国公爷的字迹?一张纸罢了,还敢在这儿闹事?!”
  “太夫人!”赵秦氏向前一步,欲言又止。赵宣也不急,轻轻地吹着杯里的茶叶,从腰间拿出帕子,压压嘴角讲:“老太太这是打算一张嘴说到黑?”她看着赵安氏说:“可惜啊,这份遗书是找了益老王爷做公正的。他那儿想必还有一份。既然老太太识不清祖父的字,也不必往益王府跑了,一应承到宫里去。叫太后娘娘拨几个常在宫里分点东西的姑姑来,帮着三房分。也省的老太太费心。二叔还在牢里,需得您四处打点呢。”
  赵安氏既然想死咬住三房那份家产不放,那就往大了闹。一则,好叫二房吐一吐血,二则是为自己立威。她这时候不厉害起来,只怕时日久了,又要像前世一样,叫自己的人生被旁人插手。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可叫人怎么活?分个家产都能闹到圣上眼前,到底是公主的女儿,脸大些。只可怜我家老爷还在牢里!”赵齐氏一屁股坐在侧凳上。赵宁拉拉她的袖子,也不抵用。只能给赵宣跪下说:“大姐姐可怜可怜我父亲罢,这事按遗书上的给三叔分就是了。可别再伤和气。”
  赵宣吹吹指甲:“平白也不是我想闹。”她清冷的眸子闪了闪,站起来拉赵宁说:“动不动跪什么?别脏了衣裳。”赵连的事,赵渊是铁定要管的,她今日不过占占口舌之快。
  赵齐氏愤愤跺脚,喊了声“母亲!”太夫人面色一狠,丢开拐杖就往静安堂走,说:“按大姑娘说的给三房……”她深吸了一口气,吐字道:“分!”
  最后一个字,她咬的死死的,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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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夫人这回还算是老实,本本分分地给三房分了东西,总统四大抬。春末了,请上几个人,敲锣打鼓地往田方胡同里去。四进的宅院外头挂着“赵府”这一块大匾。
  赵宣闲了也同长公主一起去贺喜。正巧她的敕造郡主府也落邸了,就在梧桐巷头,左邻昌武侯府,对面就是逸阳伯府。
  赵宜、赵顷两人,童子似得站在门口迎客。府上管事的叫福叔,四十来岁,模样生的忠厚老实,也得孩子们喜欢。听说是赵秦氏从娘家庄子上提来的。
  乔迁之喜,来的人也不多。大房来了,二房只送了礼,人未到。还有就是赵秦氏的娘家母兄姐妹和赵临的朋友们。林林总总还做了三桌。
  恭顺长公主到的最迟,甫一进门,众人齐齐跪下说:“长公主金安,庄姝郡主万安。”恭顺长公主怀里身子,如今已快三个月了,弯不得腰。赵宣亲托起赵临夫妇说:“今天是大吉大利的日子,不兴这个。”她复又抱抱赵宜,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掂一掂说:“四妹妹又胖了不是?”
  赵秦氏怕赵宣抱不动,连接过赵宜说:“宜姐儿正抽条儿呢。”她引着人入了席。秦老夫人拉拉右手边的孙女说:“可瞧见了?那就是你小姨母夫家的大姑娘,你多同她一处玩玩儿是有好处的。”
  秦宛若偏开头道:“才不同她玩。”她说完,又偷偷往赵宣的方向瞄了一眼,怕被人瞧见,立刻垂下头。赵宣倒也没太在意这边,毕竟她只是对三房上心一些。
  恭顺长公主一口菜还没送进口,倏的弯下身子,一阵干呕。赵秦氏连叫人打来水问:“殿下身子可还行?我这儿人多,怕冲撞。不如回国公府罢。”她给恭顺轻拍着后背顺气。
  恭顺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了,没成想,这一胎不安分得很。大约是个小子。
  恭顺长公主漱过口,拿帕子掩着唇站起身。言隰上前来扶她。
  “我先回去,宣姐儿留在这便好。她总只与王家丫头一处玩闹,也没什么说得上话的朋友。”
  赵宣默然,母亲这是要给三房撑场面,又不好把话说白了,伤人自尊。赵秦氏,让赵宜去送送。秦老夫人绕过桌子,过来福了个礼说:“之前听说殿下有了身孕,特在保迦南寺求了张平安符,给公主慰慰胎神。”
  秦家是商贾之户,虽如今大富大贵了,但自古商就是贱职,难免想同真正的世家攀攀亲。恭顺长公主点点头,言隰接过平安符收入袖间道:“老夫人费心了。”
  她瞧也没瞧一边的秦宛若。这人虽是赵秦氏娘家亲戚,可实实是破五门的亲了。她手下符,在往日算是给了大面子的。
  秦老夫人悻悻退回去,她瞧着以为长公主会是个好相与的,不料撞了南墙。席间赵秦氏拉了赵宣出来,说是要在府上转一转。她今天穿的杏红的夹袄,明媚好看的紧。要说来,赵秦氏今年也才二十四岁,正是新妇年轻的时候,她是赵宣出生前半年入府的。
  她一路踩着鹅卵石小路,一路说:“前几日国公爷同我家老爷说了当差的事,他一开始是不愿弃了兵部的徐主簿,而后我劝了几日。国公爷留意的差事自然是不错的。今天便递了信,饭前二姑爷派人传话来,说是成了!”
  赵宣抿唇笑了笑。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又有些热。她用手遮了眼,抬头看天说:“恭喜三叔了。”
  赵秦氏也跟着抬头问:“还多亏了大姑娘当日来提醒我呢。你在瞧什么?”
  “瞧…………”赵宣顿了一下讲:“瞧天呐。三婶你说,这人的命,由天不由?”
  赵秦氏摇头说:“我打小没读过多少圣贤之辞,不懂大姑娘的深意。只知道要什么一定要自己去挣一挣。”她不再仰头,继续向前走说:“我不信老天,只知道我家老爷是我的天,而我是孩子们的天。”
  赵宣怔怔地站定,笑出了声。是啊,老天管不了天下黎黎百姓,泱泱众生。你信它做什么?前世自己在归宁侯府里叫天天不灵,唤地地不应,也没见皇天厚土给帮上什么。这一世,再怎么万劫不复,她也有逆天改命!
  赵秦氏来拉她往屋里走道:“怪我不留心,外面日头大,晒黑了怎么好?”赵宣自己迈出步子,见赵顷上来,伸手就去抱。
  赵顷小身子一扭,就躲了过去说:“我又不是女孩子,不要大姐姐抱!”他扯扯赵秦氏的袖子说:“娘,前头散了。外祖母叫我来寻你。”赵秦氏拉着赵顷说了声“抱歉”欠身往门外走去。
  赵宣闲来无事,打算往郡主府上去瞧瞧。
  秦老夫人站在门外拉拉赵秦氏的手说:“如今看你搬出来,我心里便是踏实了。只是…………”她犹豫半晌,把秦宛若向前推上几步道:“这是你大哥家的女儿,如今十四了。我只这么一个亲孙女儿,她日后的亲事…………还劳你多照看。”
  赵秦氏将准备好的金镯子给秦宛若说:“给宛姐儿的见面礼。”她垂头瞧了瞧秦老夫人道:“我自然帮着留意,只不一定能相看上好的。”那些伯侯人家,不是她们能肖想的。
  秦老夫人点点头,她虽望着小女儿能帮上忙,但也不愿叫她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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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打听喜好
 
  三十四、打听喜好
  再说赵宣坐马车,一路到了梧桐巷。王珺娴正领了人在郡主府上洗扫。远远瞧见定国公府的马车,便招了招手,吩咐吓人道:“手头的活计都利索点。”
  赵宣坐在车里听见声音,掀起了帘角。待到马车停稳才踩着矮凳下来问:“表姐这是在做什么?”王珺娴拍拍衣上的灰尘说:“你前日给了我钥匙,我便想着领人来打扫一番。”她将赵宣往里拉说:“走,咱们进去瞧瞧。”
  赵宣挽住她的胳膊讲:“也好。”两人一路嬉笑着进去。
  郡主府是按着公主府的礼制来建的,比起一般的王府也怕不差。分为东西南北四个跨院,主屋正对府门,一条游廊直通,四围是活水的池道,种了些菩提连。除却四个跨园,再往里还有三个园子,都是挂着空匾,只等赵宣来起名字。
  她彻头彻尾的给转了一圈,回到主院坐下说:“我瞧着这里好,地方又大。想着过生辰便办再这儿,请几位朋友,小住几日。也省的再国公府上,人多杂乱。”
  王珺娴口渴了,叫人去灶间烧壶热水来。过了半刻,那丫头却是跑回来说:“灶里烧锅的灶头还没叫人开呢,这会儿怕是烧不了火。”她带来的人,都是在府里近身伺候的婢子,不过十三四岁模样,还真没人会开灶头。
  赵宣摆了摆手说:“昌武侯府离得也近,索性咱们先去那儿。只是得找牙子买一批奴才来了。”她站起身,朝先跨过门槛儿。出门走几十步就到了昌武侯府。
  张全家的听见扣门声,开了侧门,见是赵宣,慌忙福礼说:“恭喜郡主!”赵宣封了郡主,人人下回见了都是要道一声“恭喜”的。王珺娴悠悠地下车,昌武侯虽是个武将,但一双儿女都好诗书,生的文静,大约是虽了陶氏的性子。
  赵宣一只脚跨进侧门,顿了一下,又退出来拉王珺娴说:“张全婶子客气了。”
  三人正讲着话,不防王珺扬同李昶打屋里走出来。王珺扬拉着马,好似是要出门。
  “初华?我正要去寻你。”他将马绳交给身后小厮,叫人将马牵回去。赵宣看着远处的李昶,浅浅的福了一下身子说:“逸阳伯世子安好。”李昶怔怔的不说话,王珺扬半天没听见声音,转身拉他过来讲:“李兄站得如此远做什么?”
  “呃……我…………”他别开目光,不去看赵宣,作了揖说:“郡主客气。”赵宣轻轻的“嗯”了一声。李昶的神色有些慌张,左顾右盼的,显得心神不宁。
  王珺扬没发现李昶的异常,只凑到赵宣身边说:“想着到八月便是你的生辰了,要带上你出去挑一件何意的东西,当做贺礼。”赵宣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熟门熟路的绕道小亭内坐下,用袖边自顾自地扇起风来讲:“我打算今年生辰在郡主府办,只请几个亲近的人。正巧用了你的银子,去买几十号奴才。放在郡主府上,就用我郡主的月俸养着。便是我不住,也不至于生灰。”
  李昶站在一边寻思着送什么好,上回送的红玉鈿花也不见戴,怕是不喜欢。他还是头一回送姑娘家东西,得好好抓人问一问。想着,视线不自觉地就飘向赵宣,那天的吻…………
  赵宣瞧李昶失神,顺着他的目光咬了咬唇,徒然也有些不自在。虽说上次是李昶是吻了她,但那只是一时气怒之下做出的举动,她是怕自己多了心,也不希望李昶多心,便装作无事。
  李昶看见亮白的贝齿咬住樱色的唇瓣,牵扯出几道褶皱,微微抬头。顷刻便撞入一双剪水瞳孔,黑色的眸子闪着光。
  王珺扬拍了拍赵宣的肩问:“如何?”赵宣抱歉的笑了笑说:“方才出神,没听清表哥说的什么。”他站在赵宣对面讲:“我说,那你挑个闲空日子,我找牙子领人去郡主府,你亲自来挑。”赵宣近日也清闲,便点点头说:“那就明天吧。”她偏头,又与李昶的视线撞上,微微蹙眉。
  李昶偷瞧赵宣被抓了包,随即笑了笑。赵宣呼吸一滞,扭过头,心里莫明的生出几分烦躁。
  “那,你可要邀李兄去呢?”王珺娴瞧着她。赵宣感觉一道强烈的目光看着自己,王珺娴插过来说:“自然是要请的,你们在大昭寺……唔……唔…………”她话还未说完,就叫赵宣捂住嘴。
  赵宣想到她说过两人是朋友的,平了几口气,上前道:“到时候还请世子爷赏光。”
  李昶的笑容愈发大了起来,拱手连说:“一定去,一定去。”
  赵宣瞧瞧时辰,怕长公主着急,就道了一声“告辞”坐上马车回府。待赵宣走了,李昶扯扯王珺娴的袖子,低声问:“平日里,郡主都喜欢些什么?”王珺娴摇头讲:“她打小见一样爱一样,没个定性。只喜欢新鲜物,世子若要送礼,也不过是个份子情,不必花大心思。咱们也都不是那缺几个钱的人。”
  “可…………在下上回给郡主送了一只红玉的鈿花,也不见她戴,怕不是不喜欢首饰?”李昶犹豫着说。王珺娴摇摇头讲:“初华确实不太爱打扮,对金银首饰也不看重。不过这红玉………”她一顿,转头问李昶说:“京里什么时候有了红玉的鈿花?世子送的该不会是京华商行那只八百两的鈿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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