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要谋逆(穿书)——执江子
时间:2018-03-11 15:33:30

  她用力揪紧胸前衣裳,觉得在另一个世界里二十六年都未曾流过的泪水,都在这几日流尽了。
  撕裂般的疼痛席卷上小腹,她蹲靠在墙边,回头望了望沈颜,用了咬了一下舌头强迫自己清醒。
  哪怕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也还得好好活着。
  皇宫内,昭午门前。
  宋煜的尸体久久没有人收拾,因为皇帝自杀了宋煜之后便转身离开,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广场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良久之后,终于有人小跑着追上前去——倒不是胆肥要去问问皇上,而是希望从皇上身边那位年老的太监那里得到一点消息,以让他们这些人揣摩揣摩圣意。
  正在这时,一个身着淡紫衣裙的貌美女子忽然闯入人群,径直奔向广场中心那具尸体。
  她站在宋煜面前看了许久,忽然蹲下身来将还未冷透的尸体搂进怀中。
  护卫皇宫的将士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虽不知如何处置宋煜的尸体,但对于这种贸然闯进皇宫的“刺客”,他们还是知道要如何处理的。
  领头的那人率先上前一步,拿剑指着那女子,喝问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皇宫!”
  女子没有任何回应,那人皱眉,再上前一步将剑刺入那女子毫无防备的肩头。
  她依旧没有动作,只是在剑入身体那一刻轻微地动了动。
  所有人都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住,一时都忘了要去上报。
  只见那女子缓缓低下身子将宋煜搂得更紧,轻声道:“呆子,你不是一向觉得女人该如蝶衣那般,将自己收拾得精致些么?如今我收拾了,你却为何不看我了?”
  怀中的尸体哪里还能回答她,却听得她痴痴问道:“你不是说,定会脱离宋家,来娶我么?”
  “我就晓得你是个无赖,说话不会作数的。”
  “我就不该信你……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信你。”
  “流氓,无赖,负心汉。”
  “负心汉……”
  她眼中落泪却不自知,仍自顾自道:
  “你说你恨宋家肮脏,无奈受着宋家养育,但你自有两全之策。”
  她顿了顿,笑道:“原来你的两全之策,就是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笑过之后,她又忽然哽咽起来:“那你为何不告诉我,杀父杀母之仇与养育之恩,我该报哪一个?”
  方才吃下的毒|药似乎提前发作了,她也没有心思考虑其中原因,淡淡伸手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
  “不过如今,大概也不必再困惑了。”
  “还是死了好。你说,是不是?”
  菜园子里,沈如茵抱着沈颜蜷在床上。
  她想等胭影回来,却也知道她回不来了。
  那时候胭影知道宋煜要入宫的消息,却未曾有所行动,甚至没有亲口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
  那时她就知道,胭影陷进去了。
  胭影对待任何消息都能够十分冷静地报告给她,可唯独这一件,她没有说。
  那样的心情,沈如茵比任何人都能够理解。
  因为那时听见宁扶清生死不明的消息,她也不愿意面对。
  只是终究要面对。
  她,胭影,终究都要面对。
  她心中很是羡慕胭影,羡慕她能这般不顾一切地陪心上人一起去。
  可她又很庆幸,庆幸自己还能有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让她还能拾起勇气等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完 
 
 
第92章 回暖
  细雨淅沥, 湿漉漉的长街上一片静谧,唯独几个方才散学, 看起来六、七岁模样的孩子堵在私塾门前的巷口吵吵嚷嚷。
  他们之中有个最为弱小的孩子被夹在中间,众人乱七八糟地你一句我一句,不知是谁忽然大声谩骂道:“野杂粹!”
  那孩子昂着头,被骂也一言不发, 只带了轻蔑的笑意看向这群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人。
  众人见他不反驳,便纷纷大着胆子跟着骂了起来。
  那孩子依旧未将他们放在眼中, 只向某个方向张望着,似乎在等来接自己的人。
  喧闹声势渐小,孩子们陆陆续续被自家人接走, 就在此时, 陡然有人讥讽道:“沈颜,你肯定也是你娘跟着哪个野男人生的罢?你瞧你娘一个女人整日招摇, 风骚得很呐!”
  听见此言,小小孩童猛然将目光刺向那人,锐利得仿佛要将他戳个对穿。
  那人被他看得后退半步,随后不甘地扬起下巴,唾道:“你瞪什么瞪!”
  沈颜小小的拳头握得死紧, 下一刻就要挥拳砸向那人的脸, 却突然被人捉住项后衣领提起来。他回头一望, 正撞进苍叶沉水般的眼睛,顿时将浑身的锐气收敛起来,乖乖唤道:“苍叶伯伯。”
  苍叶点点头, 手腕一翻将他搂进怀中,又侧头淡淡瞟了跟前不及自己腰高的小孩,冷冷道:“没有下次。”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孩子此时瑟瑟噤声,只敢偷偷偏头与沈颜恨恨对视,仿佛在说:“走着瞧!”
  沈颜的目光轻飘飘撇过,回头抱紧苍叶的脖子。
  苍叶转身大跨步离开,在沈颜耳边道:“回去教你习武。”
  “好!”沈颜显然很是兴奋,忽而又想到什么,郑重道,“方才的事,伯伯不要告诉娘亲……”
  苍叶没有回答,半晌,他问道:“他们欺负你多久了,为何从来不告诉我?”
  沈颜一梗脖子,“这是我的事,怎能请您帮忙!”
  “你这孩子……”苍叶无奈叹气,“就是因为这个性子,他们才老欺负你。”
  “才不是!”沈颜撇撇嘴,“他们就是嫉妒我聪明!”
  闻言苍叶失笑,“好好好,沈小神童。”
  两人一路嬉笑,回到菜园子,沈颜从苍叶怀中跳下来,欢喜地朝沈如茵房间奔去。
  他奔到门前猛然刹脚,平顺呼吸方才举起手,不轻不重地敲门三声。门内没有回音,他等了一会儿,轻巧地推门进去,看见沈如茵趴在案上睡着了。
  轻手轻脚地走到沈如茵面前,便见她面上挂着两行泪水,眉毛皱起,似是十分痛苦的模样。
  沈颜知道,娘亲一定是又梦见爹爹了。
  他掸了掸自己的袖口,轻缓地拭去她的眼泪,随后小心翼翼地在她背上拍着,口中念念有词:“娘亲乖,娘亲不哭……”
  说着,他低下头在沈如茵眼睛前吹了吹。
  “娘亲放心,”他直起身子,认真而坚定道,“颜儿会认真念书,认真习武,就算爹爹永远都不回来,颜儿也能保护好娘亲的。”
  他伸出手,按住沈如茵的眉头,缓缓地将那处抚平,又折回床边扯出一条毯子为她披上。
  苍叶静静地站在门前,沉默地看着屋内两人。
  待沈颜走出房间关上门,他拉住沈颜递来的小手,轻声问道:“不如我与姑娘商量商量,明日你便不去学堂了?”
  “不,我要去。”沈颜固执地昂首,“我不想当一个只会逃跑的懦夫。”
  他摇了摇苍叶的大手,“苍叶伯伯,你现在就教我习武好不好?”
  苍叶看着他,有些犹豫。
  沈如茵本意不想让他这样小就习武,觉得太辛苦。可这孩子也不知像谁,从小便极有主见,他决定的事情轻易还没有人能劝得住。
  两人眼神对决良久,最终以苍叶败北结束。
  沈如茵醒来时,见到的便是沈颜呈弓步姿势静立在院中的场景。苍叶手持一根木条,时而调整沈颜的姿势。
  她心下一惊,连忙大声质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沈颜被她突然出声吓得栽倒在地,发现是她之后麻利地滚起来,低着头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
  沈如茵不悦地看向苍叶,责道:“我不是说过等他大些再习武么?”
  苍叶开口正欲解释,被沈颜截住:“是我非要学的!”
  沈如茵面色缓和了些,柔声道:“你不觉得累么?”
  “我不累!”沈颜冲上去抱住她撒娇,“颜儿也想早日像苍叶伯伯那样飞檐走壁!”
  沈如茵拍拍他的头,“那你学罢。”
  沈颜没想到自家娘亲会这样轻易便答应,当下抬头惊喜道:“真的?”
  “你想学便学。”沈如茵低头捧着他的小脸,伸出食指点了点他鼻尖,“但是既然选择要学,便要一路学到底,切不可半途而废。这是你自己决定的事情,日后可不能后悔。”
  沈颜庄严地点点头。
  沈如茵最见不得他装得小大人的样子,当即笑开,将他往苍叶身边一送,“既然要学,就要认认真真拜师,从今往后得改口叫苍叶伯伯师父了!”
  苍叶连忙摆手,“姑娘,使不得!”
  扑通一声,沈如茵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沈颜已经重重朝苍叶跪了下去,磕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沈如茵被他逗得捂嘴笑出声,“你这孩子,都是跟谁学的!”
  沈颜回首看她,面上有些不满,噘嘴回道:“是杜伯伯说的,他说江湖拜师就是这样的……”
  “好了好了……”苍叶也不在意这拜师过程是否严谨,如芒在背地将沈颜扶起来,一面叨叨着“受不起”,一面心肝宝贝似地唤着“好徒弟”。
  “行了,”沈如茵拍拍沈颜脊背,“他既然要习武,便还得添置些衣裳。你们俩先好好练着,我叫采墨与我一同去,顺道去医馆将杜白叫回来。”
  她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地回头吩咐:“杜白那个慢性子不晓得又要磨蹭到几时,若我们回来晚了,便叫纸云先将饭备着!”
 
 
第93章 歧视
  白驹过隙, 逝者如斯,五年光阴里, 若要问沈如茵最怕什么,那便是夜长梦短之时,自黑暗中醒来却发现只剩下自己。
  最初的那段时间里,她很是害怕寂寞, 但凡有一刻听不见人声便几临崩溃。因此,她找了许多人来在菜园子同住, 除了采墨之外,她时常也会请纸云来院子中坐一坐。
  纸云是新一任玉棠楼堂主,初见时沈如茵还未曾觉得她有何特别之处, 相处得久了, 才晓得这是一位外柔内刚的女子。
  她待人时常含笑,与之相处犹如被和煦春风包裹, 叫人以为她性子柔软似水,但若有大事当前,她又能临危不惧,仿佛不论多么严酷的折磨都不能将她摧折。
  沈如茵觉得在她两世人生中,再没有谁能如这个女子一般叫她佩服了。
  纸云到菜园子来了两次, 难以恭维沈如茵的厨艺, 干脆自己操刀承担了这一家子的伙食。
  时久日长, 众人都习惯了纸云掌厨,她便在菜园子住了下来。到现在,好似做厨师才是她的主职, 什么玉棠楼堂主,反倒成了副业。好在她尚能保证两边不耽误,否则远在苏安的王起大概要气得跳脚。
  现在,家中最令人操心的,除了那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小菜芽儿沈颜,便是在生活上丢三落四的苍叶。
  沈如茵每次出门都要语重心长地嘱咐许久才能放心离开,就如此刻,她三步一回首,确信没落下什么交代才终于走开。
  采墨心思多,初时总忧心沈如茵不能真心待她,便时常耍些小手段。沈如茵心知肚明但皆按下不提,所谓日久见人心,渐渐她也终于安下心来,除了设计首饰花样,再没有别的心思。
  两人走在京城宽阔的街道上,沈如茵四处张望,低声疑惑地喃喃:“奇怪,今日这街上怎么空荡荡的……”
  幸而他们时常光顾的那家成衣铺还开着,沈如茵连忙走进去说明来意,那掌柜也熟悉沈颜的身板,当下吩咐几句,自有他人忙碌。
  沈如茵与掌柜相熟,便话起了家常,问及自己一路的疑惑。
  掌柜道:“听说是南蛮和亲的公主进京,大家伙儿都跑去凑热闹了。”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想当年南方蛮子用那下作的手段,害得我大黎死了多少百姓,最后还是皇上抄了宋家家财,这才买了药救人。如今呐……这才过去几年,却要和他们和亲,唉!”
  寥寥几句话又勾起沈如茵不愿回想的往事,她牵起嘴角露出一个似叹非叹的笑,道:“国与国之间,哪里来长久的仇恨,不过利益交换罢了。若非如此,往后兴许还会死更多百姓,掌柜不必太往心里去。”
  “哎,也是这个理!”掌柜呵呵一笑,“还是姑娘你见识广,说出来的话,和我们这些大字不识的老粗不一样!”
  沈如茵不欲多言,只含蓄地笑了笑。
  为沈颜订好了衣裳,正待要走时,她忽然又被掌柜唤住。
  只见他只见他犹豫半晌,嗫嚅道:“姑娘你……总归还是个姑娘家,外头的闲话虽不必在意,传开了却也不好听。别的倒还好,就是你家那小公子的姓氏……”
  “多谢掌柜提醒。”沈如茵打断他的话,略微低一头,侧身拉着采墨出了门。
  其实这里的民风比她原本想象的更为开放些,她孤身带着一个孩子,本也无人说闲话。只是自沈颜入了学堂,才渐渐有人胡言乱语。
  起先她也心有不满,但渐渐便放下了。毕竟不论是这里还是那个文明的二十一世纪,都总有那么几颗令人生厌的耗子屎。
  “他们都是嫉妒我儿子聪明,才妄图从别的地方来打击我们。”她恨恨地哼了一声,“谁要在意!”
  采墨诧异地看她一眼,随后温和地笑了笑,赞许道:“东家这般想才是对的,我们家小公子是天降神童,哪是他人几句诋毁便能影响得了的。”
  “就是!”她拉着采墨的手一甩一甩,忽而又道,“我方才见你有些咳嗽,可是受了风寒?一会儿到了医馆,记得让杜白好好给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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