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原来三皇子竟如此深藏不露,连我也是在皇上崩逝之后才察觉到一些,他却很早便知道了?”
“那是,你当然不能与我皇兄相比。”
“他知晓此事,却未曾报与先帝,看来先帝治他一个谋逆之罪,也不算毫无根据。”
“谋逆?”沈如茵想起之前在皇帝面前提到宁扶清时他的反应,原来……是谋逆。
也是,这普天之下,还有什么罪名比谋逆更容易诬陷,又更容易被皇帝相信且让他震怒呢?
沈如茵叹口气道:“这世上对他好的人不多,恰巧先帝便算一个,他又怎会有谋逆之心。”
周冶奇怪地看向她,“难道你不知外界对三皇子的评论?”
“什么评论?”
“举世最是冷情人。”
“冷情?”沈如茵觉得有些好笑,就真的笑出声来,“世上的传闻有几句能信?我的哥哥如何,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更轮不到世人谈说。”
“兴许他只是待你不同罢了。”
只是,么……
沈如茵想起前阵子才遇见的那个女孩,不知她是否已经和宁扶清相遇过了。
“若真只是待我不同,那便好了。”
周冶闻言深深地看着她,似乎要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出什么。
半晌,他道:“公主从小伶仃无依,对三皇子有依赖之情,也是无妨的。”
沈如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忙低头应了一声“恩”,岔开话题道:“我们扯远了,来说说如何去英雄帮救人。”
“如今之计,只能将此事告知胭影,叫她注意于此有用的消息,一有发现便传信来。至于我们,且先向前走着,毕竟,我们也并不确定三皇子是否已经遇了危险。”
他说不确定,可是沈如茵却知道,这已经是几乎确定的事,心下不免更急。
“传信要传到什么时候啊……”
“我暗香自有我暗香传信的法子,比那些武侠本子里写的飞鸽传信更快上一些,你也不必太过着急。”
比飞鸽传信还快?沈如茵一听便来了兴趣,探过头道:“什么法子?能不能教教我?”
周冶一笑,慢悠悠道:“江湖上原有一家族,姓谢。这个家族虽不精通武艺,却甚精于机关术,凭此便在江湖上有了一席之地。早年我与佘先生四处游历,曾有幸借佘先生的光到他府上参观。后来入了暗香,先帝苦恼于消息传递不便,我便去谢家花重金求了两个法子。”
“什么法子?”
“金花与鲤鸟。”
“那是啥?”
“这金花,便是之前公主遇难时放的烟花,因其在夜里呈金色,故取名为金花。武侠本子里也有借烟花传信一说,靠其爆破时的声音与光亮引起人们注意。但这个法子一来传播范围太小,二来,太过引人注目,实在不适合我们。金花经谢家改良后,既无声音,在白天也不显光亮,便十分方便了。”
“那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这无声又无光,别人自然是不知的,但我暗香中人胸前都挂着一个铃铛,一旦有谁放了金花,铃铛便会震动。若是在北方,铃铛震一下,东北方震两下,以此类推,到西北方,便震八下。”
“好神奇!怎么做到的?”
“谢家的机关之术出神入化,便是我也参不透其中奥妙。”
周冶参不透,来自现代的沈如茵却陷入沉思。
烟花在白天本就不易显现,只要调整配方改变颜色,想要在白天看起来毫无踪迹,想必也不是难事。
至于彼处放烟花,此处响铃铛……莫不是……靠电磁波传播?如果真是这样,这书里的古代人,还真是先进……
“既然你们都不知道这个怎么来的,那烟花用一只少一只,难不成用完了还要跑到谢家要?”
“我只说参不透,却未说没有配方。”
“噢……那,那什么鲤鸟,又是怎么回事?”
“木头做的鸟,形貌像鲤鱼又像鸟,飞得比一般的鸟儿快些,且不容易走失。有消息传递时,便将纸条塞进鸟肚子,若被别人拿了去,没有正确的打开方法,这鸟儿便会自爆。”
说话间周冶一直伸手在座位下掏着什么,好半天被他掏出来一只仅有三分之一个巴掌大的小鸟儿,送到沈如茵手上。
这鸟儿与其说是像鱼又像鸟,倒不如说是形似飞机。
“这般大小的鸟儿,做起来还真是精细,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
“确是不易。”
“这个你们自己也能做?”
“不能,不过当年谢家做了不少,这鸟儿也不易损坏,使用倒是足够了。”
“恩……它这样小,若是急速飞过,确实不容易被人发现。”
“不错,现今为止,还未有一只损坏。”
沈如茵点点头,心想这个谢家人也实在太厉害,太超前了。
当天傍晚,苍叶便拿着一只鲤鸟来找周冶。
彼时这边三人正将杜白迷晕的一只野鸡烤了吃。周冶不愧为吃货中的战斗机,随身带的调料竟比人家饭馆子里的还齐全,一只鸡烤得那是闻者流口水。
苍叶右手拿着鲤鸟,左手拿着信纸,不知要交给谁。
周冶两手是油,冲沈如茵努了努嘴,看模样是忙得连话都没空说一句。
沈如茵在烤鸡与宁扶清之间衡量了一下,果断牵起身旁杜白的雪白衣衫擦了擦手,后在杜白凌厉得能杀死人的眼光下淡定地接过信纸。
信上只简简单单写了三个字:谢之竹。
作者有话要说: 【事后小剧场】
谢之竹:【兴奋地眨眼】到我上场了?居然以我的名字命名章节,太荣幸了太荣幸了。
周冶:【吃鸡中……】还有一会儿,别急,你只是存在于谈话中。
谢之竹:【请脑补呐喊的表情包】难道我就是那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秘人物?
全天下最和蔼可亲的江子:怎么可能,你是我亲儿子,戏份很多的!你是个大人物!
谢之竹:【星星眼】哇!谢谢娘亲。
周冶:【不屑】呵,娘亲。小心她吧,别哪天被毁容都不知道。
江子os:他怎么知道的!不行,我要改剧本了!
谢之竹:娘亲亲,我是男主吗?
周冶:第十章才出现的人物也配为男主?我才是好吗。
江子:O__O “…呃……恩……啊……那个……恩……你不是男主啊……
周冶:我不是?别开玩笑了好吗,全小说没有比我存在感更高的男性了。
江子:是……是吗……
周冶:我是男主。【坚定脸
江子:O__O “…呃……你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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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晓得这章为啥点击突然低下去一节,于是我稍微修改了一下……
提要那句话我竟然自己笑了起来
唉,好难过,可能我笑点真的太低了……
第11章 无缘无怨(修)
沈如茵疑惑地将信纸展开给周冶看,便见周冶恍然大悟的样子。
她顿时觉得很沮丧,心想想,若是没有周冶,以她的智商,大概在这小说里活不过一章。
乖巧地坐在一旁等周冶为她解释,这谢之竹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之前她在小说中也从未见到。
哪料周冶真有那般不开窍,硬是将整只烤鸡吃完了才慢吞吞地用杜白的另一侧衣服擦了手,正准备开口,便理所当然被恼羞成怒的杜白打断。
“你们两个太过分了!”
沈如茵闻言更怒:“你才过分!你最过分!衣裳穿一天扔一套!你以为我们很有钱么!浪费!过分!”
“……我哪有一天扔一套!我明明两天才……”
“这谢之竹,便是先前我与公主提到的那个谢家之嫡子,从小天分不错,我去谢家的时候曾……”
“周冶你怎么打断别人说话啊!”
正拿着信纸一边说话一边思索的周冶闻言,抬起眼帘不咸不淡地扫了杜白一眼,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某人立马熄了火,道了句“周先生请讲”便灰溜溜钻回了马车。
沈如茵挪动屁股坐到周冶身旁,轻轻撞了撞他道:“他为什么这么怕你啊?”
“因为我聪明。”
“你聪明人家就怕你哦?人家一个大毒王,怕你一个柔柔弱弱的谋士?”
周冶慢腾腾将信纸放在火堆上烧了,才道:“你说的都不错,那你还听我讲谢之竹的事么?”
“听啊!”
“若是我不讲呢?”
“我……我就……”
“你就如何?”
“我……我就求求你……”
周冶一笑,“这便乖了。”
沈如茵同情了望了一眼马车方向,恭恭敬敬坐好,生怕周先生又有一个不高兴。
周冶不在意她的小动作,开口继续道:“我之前去谢家时,曾经见过这谢家小公子一面。那模样长得也是……”
“你……你能不能先说重点啊?”
往常他话唠,左右自己也无事,便听着他瞎掰扯,可是如今是紧急的时候,也不知他怎么还这么不紧不慢。
沈如茵实在忍不住,便开口打断了他。
本以为周先生又会生气,却不料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开口道:“传闻谢家在几年前被灭了满门,无一活口,是以也无人知道究竟是谁做的。”
“英雄帮?”
“不错。原本我也不知,可既然胭影传了信,此人便一定与英雄帮有联系。想来也应当如此,这江湖上残忍嗜杀,又胆大包天的帮派,除了英雄帮还能有谁?”
“可是为什么呢?”
“这就要问问谢之竹了。”
“你不是说无一活口嘛……”
“传闻向来信不得,这话,还是公主您说的。”
“你、你继续……”
“杀人后放火,向来是毁尸灭迹的好方法。当年谢家也是遭了一场大火,所以究竟有没有活口,没有人知道。既然胭影写了谢之竹三个字来,便是说明这人可用。既然可用,此人便一定活着,并且,一定在英雄帮。”
“为什么一定在英雄帮啊?”
刚问完沈如茵就后悔了,因为她清晰地从周冶看她的眼光里分辨出了看傻子的情绪。
好在周冶原本多话,并不嫌弃她笨,耐心解释道:“一家被灭门,仅凭一己之力,如何能报仇?是依附朝廷,还是依附华阳阁?这两方有哪一方不是考虑大局办事,有谁会为了一个小小下属的灭门之仇一举端了英雄帮?倒不如自己先入狼窝,当了狼王,再亲手毁了它来得快。”
说罢他望着不知何处,语气里带了些怜悯道:“而且,以谢家人的傲气与才气,报仇这种事,绝不可能依附他人。”
“可是谢家人不善武,在英雄帮那种一切靠拳头说话的地方,他如何能生存下来……”
“灭门之仇,浴火重生,其中苦楚,常人如何能知。”
沈如茵想起了宁扶清。若他真的被抓去了那种地方,叫谢之竹碰见,也一定会蒙他救助。以他们二人的经历,想必会很投契。
“那我们如何去找谢之竹?”
周冶看着她,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道:“还能去什么地方,自然是去谢家祖坟候着了。”
“哦。”
沈如茵心想我又不是你们古人,谁知道你们那些繁文缛节。谢家祖坟那么危险的地方,他都身在英雄帮了,居然还会冒险去吗?
“谢家均是忠正之人,忘祖这种事,他们做不来。”
沈如茵诧异地望着周冶,这人有读心术?
周冶又叹了口气道:“我都与你说过佘先生与谢家有来往了,凭被佘先生亲自教导出来的我的品性,你也猜不出来谢家的品性吗?”
沈如茵咽口水。
还真、真看不出来。
“你晓得谢家祖坟在哪儿?”
“不晓得。”
“那……”
“问。”
沈如茵闭嘴了,因为她知道当周冶开始用几个字应付自己的时候,就是真的不耐烦了。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啊!这世道还不许笨人提问了啊!
刚吐完槽,她就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太过依赖周冶了。刚穿来时还会动动脑子,现在却总以为周冶什么都知道,凡事张口就问,也不知道,等哪一天离开周冶,自己还会不会思考这种东西。
离开……
“周冶,你会离开我吗?”
“会。”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
沈如茵转头看他,火堆的光附在他脸上,明一半暗一半,再加上他此刻没什么表情的神态,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她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些心酸,好似一想到连周冶也会离开她,便有无尽的委屈。
她耸了耸鼻子,“你为什么会离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