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福被咽住话了。
跟妹妹同岁,跟妹妹一张脸,但是,他们的能力有高下,性格也完全不同。
张春福觉得吧,他稍稍憨厚些、淳朴些。
架不住身边总有人借他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啊。
于是,读书一直在懵懂间,还需要努力上进的张春福,在长着同一张脸庞的妹妹福娘代劳多回后,他变成了学堂里的优等生。
寻常时,偶尔生生病,身体底子有点虚的张春福,在长着同一张脸庞的妹妹福娘代劳多回后,他变成了行侠仗义,好为打抱不平的少年英侠。
德、智、体,三门都是跑步前进。
人人夸赞一声的好儿郎啊。
张春福这个冒牌货,很忧虑,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无奈啊……
“福娘……”
张春福还想挣扎一下,他想多说两句。
福娘伸出左手,取了腰间的一管绿箫,右手腕一抖,从绿箫中抽出来一把短剑。
银光闪动,福娘是灵活的牵引着短剑在手腕上转了三五个剑花,那等优雅的寒光,划过了弧形后,再度回落进了绿箫中。
“绿箫短剑,非常凑手的兵器。”
“二哥,我的武功自保绰绰有余。你呀,无需担忧我的安危。”
扬一扬左手的绿箫,福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温柔。
张春福了解妹妹,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那……”
“你早去早回。”张春福非常没底气的转了口风,道:“不能让咱们的关系穿帮了。”
“谢谢二哥的体谅。”
福娘笑得和蔼可亲,回道:“我一定早些归家。”
拱手一个士子礼,福娘带着笑容出了门去。
院内,徒然留下了张春福一人。
他的心头,有淡淡的忧郁。
为什么他在妹妹君的面前,又没了哥哥的威严啊?
福娘出家门后,没赶往了城外最热闹的土地神庙。她迈着悠闲的步伐,往甜水巷□□去。
至巷子尽头时,一个少女立那儿,正等着她。
“胡家二妹妹,你在等谁?”
福娘迎上门,学着她蠢哥张春福口吻,问了话道。
“等福娘你啊。”
胡妮儿温柔笑着,似乎一株水莲一样静静的立那儿,是那般的婀娜多姿,又娴雅美丽。
“你看出来了……”
福娘好奇问道:“妮儿,你说说,你到底有什么窍门啊,每一回,都能正确的认出来我和二哥俩人?要知道,我爹娘、大哥他们有时候都会认错人呢。”
“张二哥是张二哥,福娘是福娘。”胡妮儿认真的说道:“你们不一样。”
胡妮儿笑而不多语,在心底,她想着,因为福娘身上总有一股很好闻的檀香味儿吧。让她一凑近,就闻出了与别人的不同来。
“真不一样吗?”福娘自语了一句后,道:“妮儿,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往城外去吧。”
“一边走,一边聊,不担搁掉游玩的时间。”
“好啊。”
胡妮儿含笑的应了两字。
出了京城,往紫金山去,一路的行人不算少。
今日,城外的土地神庙,游人颇多的。毕竟,四月初八的浴佛节,这才过去两天呢。今个儿,又是土地诞,这些节庆中时,庙会是一场接一场的喧嚣热闹。
“人真多。”
福娘感叹一句后,道:“妮儿妹妹,咱们先去正殿烧香如何?”
到庙里,不烧一柱香,岂不是白来吗?
胡妮儿点一点头,算是应了。
土地庙的正殿,还是修得非常高大。
庙内是供奉了一尊土地神和一尊土地婆,一对夫妻都穿着官袍的神像。
福娘和胡妮儿上香后,福娘便掏出荷包,捐了香油钱给庙祝。在庙祝说了两句吉祥话后,二人告辞,顺着庙堂的侧门,绕道去往紫金山的石阶小道。
“福娘,你看山顶,好耀眼的紫金色霞光……。”
胡妮儿指着远处的峰顶,声音清脆悦耳。
福娘抬头,眺望远方。
“要不,咱们登山赏景如何?”福娘提议了话道。
胡妮儿想了想后,说道:“咱们登山一回,顺路去灵山寺吧。”
“我听说,那儿的佛陀可灵验了。我想给姐姐求一支姻缘签。”
对于胡妮儿的话,福娘听后,笑回道:“好啊。”
“一举两得。”
登山,算一件乐趣。
攀阶而上,有鸟鸣,有树荫,有天暖花开时,最活泼的勃勃生机。
未到灵山寺,先到睡莲湖。
山腰处,那一汪的清潭,倒映着碧波一片,就像是最美的镜子,镶嵌在这一片天与地之间。
“妮儿,要不到凉亭那儿歇歇脚吧。”
福娘不累,她习武之人,体力是不错。只不过,她算一个懂得体贴他人的人。福娘听出了胡妮儿的呼吸微微急促些,也看出来,胡妮儿的额头见汗。
“嗯。”胡妮儿颔首应了。
俩人进了凉亭。
刚落座,福娘就是抽出了绿箫,笑道:“我挺有精力的。要不,我给你吹一曲,解一解乏。”
胡妮儿没有拒绝,笑着点头,是一幅洗耳恭听的态度。
福娘想了想,就是吹起了前一世,周董的那一首《青花瓷》的曲子。
这一刻,福娘真心觉得,那优雅的青花瓷,像极了面前的胡妮儿。都是端庄秀丽的女子,带着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水乡温柔。
箫声在山间响起,似乎空谷的天籁之音。
婉约若佳人的浅唱,缠绵如情人的低语……
“真美的曲子。”
在福娘将绿箫重新搁回腰间时,胡妮儿笑颜若春花,声音温柔的赞道。
“福娘,你吹得真好听。”
福娘挺得意的笑了。
有这一会儿的小歇,俩人再度登山时,倒是闲情雅致多了些。
胡妮儿还是路途中时,顺道采了许多的金银花,装在她随身带上的布兜子里。至于金银花的用途嘛,福娘同样是知道的。
金银花可以做药材,也可以自制成泡茶汤的花茶。
灵山寺,比起紫金山脚下的山神庙,大上了十几倍。
灵山寺,一重连一重,五重的禅院。
福娘这一回,只是上一柱清香,拜一拜即止。
倒是胡妮儿,非常虔诚的跪拜后,上一柱清香,还是添给了香油钱。
瞧着胡妮儿掏荷包数铜子儿的模样,福娘都代替她心疼。
原由嘛,就是胡家的家境,并不太好。
宏武元年,胡妮儿的亲爹胡大郎过逝了。据说,是死在修建帝王寝陵的皇家工程里。具体的情况,没人知晓。官府后来补偿给胡家十五两的银子,一条人命官司就是如此的了结掉。
这些年下来,胡妮儿和姐姐胡大妮,还有她娘,便是母女仨人相依为命。
主要的挣钱途径,是给别人浆洗衣物。
富裕不可能,只能混个肚儿饱。
想吃好,不可能的。
攒点钱,更艰辛呀。
就是因为家底差,胡大妮都十九了,还没说上一个婆家。
倒有提亲的,可那些上门的人家,都不是什么好的姻亲。要不是二婚头,家里早就儿女一堆,想讨胡大妮去当后娘;要不是家中穷的揭不开锅,准备寻个吃得少,干活多的劳力,白白使唤着……
胡大妮好歹是胡家媳妇亲生的闺女,这等火坑,她自然不可能嫁女儿了。
于是,拖来拖去,胡大妮成为了这个时代的剩女。
“信女求佛主保佑,让家姐嫁得如意郎君。信女愿意……”
在给了香油钱后,胡妮儿去摇了签箱。
在摇之前,她还是许了心愿。
“啪”。
在一支签跳出来后,胡妮儿是拾了起来。
“我给你解吧。”
福娘说道。
毕竟,若求了解签僧的话,又要再付给解签语的钱。
福娘都为胡妮儿这个闺蜜的瘪瘪荷包担忧。
挣钱不容易,花起来更心疼人的。
听见福娘的话,胡妮儿沉思了一下后,将签文递到福娘手中。福娘拿起来一念,道:“佛主堂中坐,光明耀四方。吉祥遇贵人,如意谢上苍。“
“妮儿,这是好签,上上签。”
“大妮姐姐的姻缘,一定会圆圆满满的。”
福娘喜笑颜开的说道:“瞧瞧诗文,前两句说,佛主在上,佛光普渡,心怀仁慈。后两句说,大妮姐姐会遇上贵人,嫁得好姻缘后,记得还上许愿,就必然会满美一生的。”
胡妮儿听得福娘的解签后,一时间,是温柔含笑,满面春风,喜意洋洋。
“大妮姐姐是心善的,必然有福报啊。”
福娘继续说道:“看签文上,就这般讲。”
“嗯。”
胡妮儿附合着点头。
第20章
巳时,福娘和胡妮儿离开了灵山寺。
今日的游玩,到此结束。二人都得归家了。
从山巅下来时,路过了睡莲湖。
远远的,有打斗声与喧嚷之声传来。福娘侧耳倾听片刻后,神情变得严肃。她伸手拉住了,迈步准备继续走下石阶的胡妮儿,说道:“妮儿,前面有危险,咱们避开吧。”
胡妮儿骤然停下步伐,扭过头,一双眼眸子认真的望着福娘,笑道:“福娘,我听你的。”
福娘轻点头,她拉着胡妮儿的手,避开睡莲湖至山脚的台阶路。二人转身,走上了林荫里的小径。
便是错开了睡莲湖,从小径下山,将要至山脚时。
福娘挺无奈的叹了一声。
“怎么了?”
胡妮儿问道。
“有危险人士在靠近。”
“妮儿,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福娘交待这话后,左手取下了绿箫,以一种戒备的姿态,往回而去。
学武七年,福娘自认为有所小成。所以,她的底气还是挺足的。毕竟,以祖母大人的评语,她乃练武奇才,身手算得二流高手了。
轻点脚尖,以一种隐藏了身影的轻身之法,福娘掩饰着她的身形,微有飘渺的挪移在山林树荫之间。
那等潇洒,似乎是林间的精灵,似乎是大地的孩子,肆意而从容。
胡妮儿望着几个眨间眼,福娘便是消失的背影。她的一双美眸里,全是羡慕。
这时候,胡妮儿握紧了自己的双手,有一些紧张。
只是,微是抿唇之后,胡妮儿收敛了一些情绪。她又是松开了交错十指的双手,在林荫的阳光间,胡妮儿摊开自己的手掌,唇抿得越发的紧了。
良久后,胡妮儿一声的叹息,她的唇角,恢复了平日的弧度。
那一双属于少女的双手,手背上还有温润与细腻,手心上却全是密密的茧。胡妮儿声音轻轻的说道:“果然,还是需要更多的呵护。若不然,我的手,会越加的丑陋吧?”
想到这些后,胡妮儿的目光,有些飘乎了起来。她似乎在回忆些什么,又是似乎在思量些什么……
林间,有细碎的阳光洒落。
洒落时,像点点的错色斑斓。
福娘在几息之后,于三百五十米开外,观察到了四个黑衣人正紧追着两位少年,进行围杀。这貌似是一场,有预谋的暗害吗?
两位少年就在这等生命将被终结之时,两只□□破空袭来。黑衣人的挥刀之势,瞬间破坏掉了。
趁着这个机会,手持□□的两位壮汉,快束奔跑过来。
显然,手持□□,身上带着血渍的壮汉,貌似是两位少年一方的人物。
此时,四个黑衣人不多话,再度举刀迎上,准备将两位壮汉和两位少年一起袭杀在密林之中。
刀光,快若流星。
四个黑衣人配合的挺有默契。
两位壮汉同样配合的非常默契,他们二人左手将□□插回背后的佩带上,右手顺势一拔,□□腰间的长刀。
“帮哪边呢?”
福娘自语呢喃。
“谁是正义的伙伴?”
“谁是邪恶的同盟?”
“话说,好为难啊。”
福娘嘴里如此的讲着话,瞬间,高冷的形象破灭。
当然在此刻,她手中的剑,却已经拔出。福娘右手从绿箫之中,抽出来短剑,轻轻一甩,短剑旋转飞起。剑光在林间划过,打飞了一记射向灰衣少年的箭矢。然后,短剑又是飞回了福娘右手之中。
一个挪步,福娘跳跃到了跌倒在地下的灰衣少年身前,她拧起对方的衣领子,揪着灰衣少年躲向一棵大树的背面。以避免来自暗处的冷箭射击。
“少年哟,你真是好运。”
“遇上我这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少侠。”
开起话唠叨模式的福娘,对着灰衣少年如此说道。
显然,不同于福娘的镇静,灰衣少年还处在惊慌之中。此时,对于天降英雄,武功还高超的福娘,灰衣少年显然是信赖有佳,他用颤抖的双手拽紧了福娘的衣角。
那等不敢撒手的谨慎与惶恐,让福娘嘴角抽动了一下。
不远处,四个黑衣人还在围攻两位壮汉和锦衣少年。
“呯”的一声响,是福娘甩出的短剑,又击飞了一支射向锦衣少年的箭矢。
待短剑飞回时,福娘右手接住。然后,她拉着灰衣少年,一个向前扑倒。
“呯”的一声回响,刚刚福娘背后,灰衣少年方向的树干上,正钉着一支尾羽颤抖,箭头却是完全击入树干内的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