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是首辅——剪笛
时间:2018-03-13 14:02:19

  她生得好,被封为“系花”,是很多人的梦中情人,有人在宿舍楼下给她点过蜡烛唱过歌,也有人把她的照片传到贴吧上,标题是“美得冒泡的学霸小姐姐”。
  除了是学生,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知乎大神。话题标签涉及历史、政治、中国古代文化、古代军事、心理学、二次元、高科技、旅游、脑洞……关注她的人很多,邀请她回答问题的人也很多,粉丝有十几万。有人疯狂给她发私信,也有人高价买她一个回答。
  可是有一天,学霸小姐姐、知乎大神穿越了。
 
 
第3章 
  朝廷对沈青辰这些庶吉士不错。有光禄寺给他们供膳食,有司礼监供笔墨纸张,还有礼部每月给他们发三两银子,每五天他们还可以休息一天,算是很不错的待遇。
  不过她还是穷得叮当响。因为既要给父亲治病,还得供日常花销,在京城租那间小屋子每月就得花掉她一两银子。
  与顾少恒分别后,沈青辰到光禄寺把晚膳装到了食盒里,把食盒带回了家。
  青辰推门进屋,只见一个老头怔怔地立在木桌前,手里拿着火折子,整个人颤巍巍的。
  “爹,不是不让你点火吗,你怎么又不听话,这火你不能碰。”她忙取下老头手中的火折子。
  “夫人,天黑了,你回家了。”
  沈青辰把食盒摆到桌上,为他取了双筷子,扶他坐下,“爹,我是您的女儿,不是夫人。先用膳罢,这饭菜都凉了。今日有您爱吃的鱼。”
  老头抓起筷子去戳鱼,“鲤鱼。”
  “这不是鲤鱼,是鲫鱼。”沈青辰说着,为他挑出了鱼刺后才把鱼肉放到他碗里,“鲫鱼的鱼刺多,您慢点吃。”
  老头盯着碗,“鲤鱼跃龙门。”
  “嗯,跃龙门。”沈青辰边说着,边为两人倒了些水。她自己喝了一口,觉得水实在太凉,便到一旁的灶台上升起了火。
  他们很穷,赁的这屋子即小又破旧,只有两间小房,父女二人的吃住全在这小屋子里。屋子虽破,但因是在京城,租金也不便宜。
  沈青辰的原主是大明朝的普通百姓。生母在她五岁的时候去世了,家里就只剩下她爹和她。她爹后来患上癔症,俗称精神病。幸得还有唯一的一个亲戚和邻里的帮助,她才能平安长大。
  打小她就被当成男人养,长大后也没变,为人固执且寡言少语,只知道一门心思念书。多年来,她一直女扮男装,竟还一路考得了童生、秀才、举人。
  “鲤鱼跃龙门,我儿子是状元,是要做大官的!”老头举着筷子指着天,忽然高声说了这一句,声音难得清楚,听起来中气十足。
  沈青辰拍了拍他的背,“爹,快吃罢。女儿我没有中状元,只是个进士。”
  五年前刚穿越的时候,沈青辰的面前摆着一个选择——维持男人的身份,还是恢复女儿身。她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前者。
  因为父亲患有癔症,治病和生活都需要开销,大明朝对女性抛头露面很苛责,她一个十多岁的女人几乎什么也做不了。如果考科举,她就有可能有官职,有了官职她就有俸禄,有了俸禄就可以养活两个人,为他父亲治病。况且,她不知道原主去哪里了,这原本不是她的人生,如果随意改变了生活轨迹,那就是抹杀了别人十几年来的辛勤努力。
  做出了选择,沈青辰就开始读书。
  她上不起县学,就只能慢慢摸索自学。幸运的是,她承袭了原主的记忆,又是研究古代政治经济的,背过无数人的政见和变法之策,应对科举也不是毫无章法。
  大明朝只考四书五经,原主将这些书背得滚瓜烂熟,可是如何运用,还得靠沈青辰自己。她将这些书又仔细看了几遍,对照着记忆一点点理解。原主曾经也写过一些文章,她就凭记忆把这些文章一篇篇写下来,再结合自己了解的史实慢慢体会和研究。
  一年前,青辰考中了进士,还是二甲的第一名——传胪。她有幸到金銮殿去面圣,被鸿胪寺唱名,金榜题名后还跟着状元一起骑马游了街。点翰林的时候,她是第一个入选的,被人成为“储相”。
  “状元!我儿子是状元!”老头突然的一声让沈青辰回过神来。
  她看了看食盒,里面的饭已被她爹搅得一塌糊涂。她捡起地上的勺子洗了洗,舀了一口递到他嘴边,“爹,先吃饭吧。”
  伺候完老爹吃饭入睡后,沈青辰到屋后就着昏暗的月光擦了擦身,然后回到屋里,就着烛火开始练字。
  这是她穿越过来后每日必做的事情。她是个现代人,用毛笔写字是一大难题,经过几年的练习,总算是差强人意。但古人讲究“书存金石气”,她现在还达不到那个水平,只形似神不似。
  等练完了字,她又把堂上做的笔记翻看了一阵。学而不思则罔,她虽兼有原主的记忆,但学了东西总归还是要自己消化。在大学的时候,沈青辰每天都上晚自习,到了这里不过是换了学习的内容而已,也算是把习惯延续下来了。
  大约看了一个时辰,她合上书册,把青袍平整地搭在长几上,这才熄灯躺上了床。
 
  大明朝没有闹钟,沈青辰起床全靠隔壁家的鸡打鸣。隔壁家这只鸡似乎睡眠不好,总是比别的鸡起的早,连带沈青辰也得早起。
  她起来后先漱了漱口,照例为她爹准备了早膳和药,然后便捧着小镜子,开始打理她的头发。
  束好发后,沈青辰望着镜子里干净清爽的自己,里面的人既陌生又熟悉,跟现代的她长得一模一样。脸颊白皙,眼睛幽黑,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疏冷。
  不同的是发型变了,马尾变成了整齐的鬓角和束发。
  放下镜子后,她穿上了青袍,系好衣带,用手掌抚平了衣袍上的一点点皱褶,准备出门。
  沈青辰不是世家子弟,出门没有马车坐,每日到翰林院只能靠一双腿。从她租的房子走到翰林院得走半个多时辰。
  推开屋门的时候,她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下雨了。天色灰蒙蒙的,半大不小的雨正淅淅沥沥地下。
  她回屋取了油纸伞,在门口踌躇了片刻,才撑开伞,提起衣袍小跑入雨中。
  快走到大明门的时候,一辆马车从沈青辰身边呼啸而过。车轮快速碾过水坑,她没能来得及避开,被溅了满满一身的泥水,身上、脸上都是。
  青辰轻轻叹了口气,再抬起头时,却发现那辆马车竟停在了前方不远处。黄杨木平顶的车身,华贵的黑绸,一看就是属于大富大贵人家的。
  很快,车里的人就揭开帘下了车,撑着伞向她走了过来。
  朦胧的雨雾中,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绯红色的官袍,身形显得十分挺拔。一柄淡黄色的油纸伞下只露出他刀裁的鬓角,和半张线条分明的脸。
  他的伞举起的一瞬间,沈青辰忽然想起了史册中形容人的一句话——俊眉修目,光润玉颜,妙有姿容,好神情。这人真是生了一副无双之姿。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眼间却尽是清贵之气,看人的眼神有些淡漠。
  回过神来,青辰才注意到他衣裳上绣的是锦鸡纹的补子,竟是个正二品的大员!
  她立刻拱手躬身行礼,“在下见过大人。”
  “方才不慎弄脏了你的袍子,抱歉。”他的口气淡淡的,虽是道歉仍透着两分疏冷。
  青辰怔了一下,没有想到他是专门来跟自己道歉的。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他是二品大员,自己才是个没有品级的庶常,他们之间起码差了五十个巡抚。
  “大人言过了,这雨天的路本就不好走,地上到处都是水坑,马儿无知,大人何错之有。”青辰低下头道。
  他听完了也不说话,只凝视了她片刻,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沈青辰有些怔忪地看着他的背影,绯色的身影复上了马车,远远地,马车驶入了大明门。
  此时天初亮,三分白七分黑。
 
  沈青辰今天依旧是第一个到翰林院的人。
  她收了油纸伞,把用牛皮纸包的书册拿出来,抹掉上面一点点水珠,平整地摆在课几上,然后出门到廊下,甩了甩两边衣袖上的雨水。
  清晨的翰林院比平时更为清净,空荡荡的院子里只闻得水声滴答。被雨浇灌过的草木显得很青翠,挂在檐下的水珠折射出一点点微白的光,为这庄严古朴的院落添了一丝生机。
  今日她的新老师就来了,可她却是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沈青辰看着身上的泥点,微微叹了口气,弯下腰去擦了擦。
  就在这时,一双皂靴稳稳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起头,顺着黑靴往上看去,目光微微一滞。
  怎么是他。大明门外的二品大员。
  “见过大人。”她有点慌乱地行礼,“在下以为这么早不会有人来……是在下失礼了。”
  “是你。”
  来人打量了一下沈青辰。刚才在雨雾中,他没有看得很清楚。这个庶吉士生得很清俊,脸上有些泥点,头发被雨打湿了,水珠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湿答答的青衫裹着瘦削的身子。她看起来有些狼狈,不过一双眼睛却清澈透亮……
  他向她走了半步,然后很自然地提起她湿答答的袖子,拧了两下。
  雨水哗啦啦地滴到地面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女主的穷,很多小伙伴有疑问,说明一下。
  确实有“只有穷死的秀才,没有饿死的举人”的说法,进士也确实有免田租的特权,会有人资助、投献土地,主角可以利用身份特权来赚钱。只是以上这些,只是说明考中了进士,可以有更多赚钱的选择,就跟我们每天蹲在马路上,也有更多可能捡到钱是一个道理。捡到钱的概率增大,不代表你一定有钱,因为这还跟每个人的三观有关系,你捡到了钱,是交给警察叔叔,还是揣到自己的兜里,显然会导致不同的结果。
  进士也一样,有免田租的特权,别人带田地来投附,进士有选择接受的,也有选择不接受的。大家都知道明朝税赋是重的,可是每年收到国库里的税还是很少,除了各级贪污的原因,还有就是形成了逃税一条龙,这其中举人进士等利用特权帮人逃税赚取利益的方法尤为常见。说白了,接受别人投献的土地,是在钻国家制度的空子,叫偷税。人各有志,就跟捡钱了交不交是一样的,本人里女主不选择偷税,与三观有关。身为庶吉士,对于女主而言能心安理得获得的钱,只有朝廷的俸禄,而大明的俸禄是出了名的低,况且女主老爹还得吃药。所以她穷。
  ——所谓的接受土地是潜规则、很多进士都那么去做,不代表此举一定是正确的。这里面还恰恰还藏着个恶性循环:因为偷税逃税的人多,导致国家收到的税少,国家就会加重百姓的赋税,税一重百姓更是要逃……事实证明,大明朝之所以灭亡,与大明的税收关系密切。
 
 
第4章 
  沈青辰有些不知所措,任凭一只袖子被提起,拧干,放下,然后另一只袖子被提起,只能呆呆道:“多谢大人……”
  “不必。”等青辰的两只袖子被拧干,他就迈开步子往后堂去了。
  沈青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恍惚。
  过了不到一刻,庶吉士们陆续来到翰林院。
  顾少恒甩下书册就凑到沈青辰身边,激动道:“今日要来的老师,他竟果然是姓宋!”
  历史书诚不欺我。沈青辰心头稍宽。
  “我昨夜还为你担心呢。今日随我爹来的时候,半路才听到的消息。早知道昨日你的赌注就该下重一点,只叫徐斯临那厮哭出来才好看呢。”
  青辰无奈地轻轻摇头,没有答话。
  他又上下打量她,“你今日可是淋雨了,怎的身上都湿了。要不要到茅房把衣服脱下来,我与你换着穿,我身子比你壮,不怕凉。”她身上的袍子几乎都湿透了,裹着纤瘦的双肩和手臂,连中衣领子都湿了,贴在白皙的颈子上。
  沈青辰忙摇摇头,“不必了,这天也不冷,一会就干了。”
  虽是拧过水,可身上的衣衫还是湿漉漉的,叫人不舒服。尤其是她的一双腿,风一吹过骨头都是凉的。可男女有别,她怎么可能跟他一起去茅房。
  这时左右人开始议论纷纷,话题都围绕着他们的新老师,顾少恒也加入了讨论之列。
  “昨日恩师告老,没想到今日来的新师竟是宋大人。翰林院最高品级不过只是五品,宋大人身居高位,多有事务缠身,怎么竟会来当我等的老师了。”
  “听说是昨夜连夜下的旨,司礼监的黄公公亲自奉旨到的宋府,连首辅大人都不知情。”
  “依我看,皇上是看重咱们这科庶常,要不也不会让宋大人过来。若真能从他为师,咱们倒是有福气了。”
  顾少恒冒了一句:“我听父亲说,想给咱们当师娘的姑娘可不少……”
  正说着,徐斯临来了。
  众人见了徐首辅的儿子,纷纷询问他关于新老师的事,不过他没有回应。只是径直走到沈青辰面前,身子倚着她的书案上垂头看她。漆黑的眸子幽幽的,一脸狐疑。
  “你是如何知道的?”他开门见山地问,“姓宋。”
  “猜的。”
  “我不信。”
  青辰看着他,睫毛微微眨了一下,声音清淡而平静,“你是要反悔吗?”
  他盯着她,俊脸上眉头微蹙,半晌“嘁”了一声,起身挥袖而去,“你别得意。来日方长。”
  沈青辰微微出了一口气,低下头,翻看前几日做的笔记。
  随后,翰林院的侍书匆匆步入堂中,提醒他们各自归位坐好。
  不久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新来的老师如约而至,绯色的官袍紧随着黑靴,出现在了门口。
  沈青辰惊讶得微微睁大了眼睛,一时间心跳有些加快。
  他步上了讲台,清贵的眉眼垂目看着自己的学生们。
  竟然是刚才的那位二品大员。
  可历书上明明也记载了,这位大人今年已是三十岁了。而他看上去分明只有二十多岁,不仔细看就像个初入官场的俊郎官。他竟然是内阁次辅、文渊阁大学士兼正二品礼部尚书……
  庶常们站了起来,拱手鞠礼,齐齐唤了一声:“拜见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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