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旺家小媳妇——麻辣香橙
时间:2018-03-14 14:21:41

  冯荞穿了件米黄色棉袄外套,围着红红的拉毛大围巾,红得耀眼,走在雪地里格外醒目。杨边疆起初还怕她滑倒摔着呢,想拉着她的手走,谁知人家却不领情,还专拣路边没人踩过的雪地走,兴致勃勃的样子。
  一路上,几个人还讨论着雪这么大,可以趁机捉野兔子捉野鸡,据说大雪天野兔子躲在雪窝里,喘气熏得那一块雪发黄融化,伸手下去一掏就捉住了。冯亮还说,这么大雪野兔子就算想跑也跑不快,很容易追到,冯荞又跟他辩论了起来,冯荞的看法,雪大野兔子跑不快,可人也跑不快呀。
  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冯庄村。一进村路就好走了,农村人淳朴厚道,没有各扫门前雪的说法,村里的主路已经扫出了一条小路,二伯家的巷子也扫出了小路,进了二伯家,院子里的积雪果然已经清扫干净了,堆了巨大一堆在容易下水的西南角,冯东和小胭正兴致勃勃地要做个最大的雪人。
  冯亮和冯荞于是立马加入了做雪人的行列。
  二伯娘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饭,菜一出锅,三位舅哥就拉杨边疆一起喝酒去了,小火炉,老烧酒,猪肉炖粉条,还有热腾腾的饺子,又跑去把大伯家的大堂哥也叫来,几个年轻人从下午四点多一直喝到天都黑了,说说笑笑慢慢喝,居然没有一个喝醉的。
  大堂嫂孩子小今天没能回门,也来热闹了。几个男的喝酒,冯荞跟大堂嫂和小胭她们吃饱了饺子就聊天说话,逗着小宝玩。
  还在年节里呢,冯荞给小宝准备了一个压岁小红包,大堂嫂硬是不要,冯荞就往小宝的棉花帽子上一塞,笑嘻嘻警告大堂嫂:“我给大侄子的,大嫂你不许管。”
  “不能要,他这么小,他要啥钱呀。”
  大嫂拿下红包还要塞给冯荞,一岁半的小宝却伸手抓起红包,笑嘻嘻地抱在怀里不撒手。大家看着小宝贝都哄笑起来,冯亮点点小宝的小鼻子说:“这小财迷,随你姑姑,就知道钱是好的。你说都像你这样,共产主义还怎么实现呀。”
  于是大家又一阵哄笑,小宝也咧着刚长了八颗牙小嘴跟着傻乐呵。其实小家伙大约并不知道钱是好东西,就是看着红包红彤彤好玩吧,本能地想要人家给他的东西。
  “边疆,今晚跟冯荞就在这儿住吧,都不许走,如今咱盖了新房,住得下。”二伯娘豪气干云地一挥手,做出安排,“小胭啊,你今晚跟我睡,把你屋给你姐和姐夫住;当家的,你今晚去住新房吧,跟你儿子睡一晚。”
  “好嘞!那我去把我那床好好收拾一下。”小胭笑嘻嘻答应着,“其实不收拾我的床也不算乱,比三哥那小猪窝强多了,他都不叠被子。”
  “好你个小鬼丫头,还敢贬损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冯亮举起两个爪子吓唬小胭,又作势要去拧她耳朵,小胭捂着耳朵笑嘻嘻跑了。
  这是冯荞和杨边疆结婚以来第一次在二伯娘家留宿,新房子盖好以后,冯东搬到了新房住,冯亮的床也放在新房那边,小胭就搬到中间冯东原本住的屋子,只有一间屋,摆着一张小木床和一个放衣服的小木箱,被褥素净,小胭已经体贴地收拾好了。
  “就是床太小,你俩挤挤暖和。”二伯娘送了个枕头来说。
  冯荞正准备收拾洗漱,冯亮又敲门伸头找杨边疆,喊他一起去田野里下套逮野鸡。大雪天是逮野鸡的好时机,雪天雪地野鸡找不到食物,下个特制的绳套,撒一把粮食做饵。这会子去下套子,明天一清早野鸡起来找食儿,一不小心就被逮住了。
  冯亮笑着叫冯荞:“你去西屋跟小胭烤炉子烧地瓜吃去,我们逮到野鸡明天炒给你吃。”说完,加上冯东,三人拿着手电筒,一起借着雪光出门去了。
  冯荞撇嘴,几个大男人玩心还这么大,她于是跑去西屋跟二伯娘和小胭说话聊天,烤地瓜片、烤土豆片,二伯娘又唠叨了一回,问她啥时候要个孩子。
  “你大伯娘还专门把我喊去说呢,我跟她也解释不清,我就说人家年轻人如今会搞计划,想啥时候生都行。不过你们也该生一个了,不然你婆婆不着急呀。”
  冯荞笑:“跟她说过了的,她也没催。”
  二伯娘:“你婆婆倒是个难得的好人。也该准备啦,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冯东都生下来了。”
  聊了一会儿天,吃了一个烤土豆,逮野鸡那哥仨还没回来,冯荞撇嘴:“他们三个别是叫黄狼子精捉去了吧?”
  小胭:“也说不定叫野鸡精捉去了。”
  说完俩人就哈哈哈捂着肚子笑,二伯娘也笑,笑够了说:“你两个丫头先去睡吧,好容易他们仨混在一起玩一回,还不知道浪到啥时候回来呢。”
  冯荞也不想等了,坐在炉子旁边热水泡了脚,抱着二伯娘给她装好的热水袋回去捂被窝。
  不知是白天走雪路累了还是玩得太痛快,冯荞沾床就睡了。也不知睡到什么时候,迷迷糊糊某人亲她,冯荞睁开眼,杨边疆脸对着脸,咧着嘴对她笑,见她醒了就贴上来亲亲嘴。冯荞拍开他,叫他去洗脚。
  杨边疆倒了热水洗手洗脚,身上寒气散了,赶紧上床搂媳妇。
  他一伸手,习惯性地把媳妇暖和柔软的身子往怀里搂,嘴里讨好地表功:“媳妇儿,等急了没?我们下了好几个套子,一准能捉到野鸡,明天天一亮就能给你捉回来。”
  冯荞睡意正浓,嘤嘤嘤往他怀里钻了钻,顺手捂住他的嘴。杨边疆本来还想干点儿什么,可媳妇已经闭上眼睛睡了呢,他又没忍心。
  小媳妇要是被扰得狠了会咬人的,真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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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得晚了,第二天冯荞尽可以睡懒觉,杨边疆却要早起去农具厂值班。那时候春节没有放假的说法,要坚持革命工作嘛,可是大家又要过年,徐师傅就特意在年里年外这几天排了个班,两人一组,大家轮流值班保持厂里有人,其他人就可以在家安心过个节了。
  当时排班师父还说呢,小青年初二要回门,抽不开身,就特意把杨边疆排在初三了。好巧不巧,这么大的雪。
  他师父怕是疼徒弟疼过火了。
  杨边疆哀怨地搂着媳妇狠狠亲了两口,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吃了二伯娘给他煮的饺子去农具厂值班。这天气也没法骑车了,一路步行,好在他在西藏当兵好几年,习惯了艰苦的环境,这样的大雪对比藏北高原的雪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临走时又来跟媳妇告别,冯荞裹在被子里跟他挥挥手,叫他下午不用来接她了,这么点路,她中午吃过饭自己就回去了。
  “那也不行,雪太大,叫冯东送你回去。”
  “知道啦。你慢点儿走,反正这天气迟到一会儿也没人管。”冯荞挥挥手,很没革命情谊地缩进被窝继续睡了。
  杨边疆不放心,又特意跑去嘱咐冯东:这么大雪你务必要送我媳妇回家呀,她一人回去可不放心。结果冯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那是我妹妹,要你讲?
  这下,杨边疆终于放心地出门去值班了。
  冯荞睡饱了起来一看,依旧是阴天,阴天也好,要是太阳出来,照着大雪肯定刺眼睛。二伯和二伯娘都习惯了早起,冯东已经起来了,去巡视昨晚下的套子,竟真的拎了两只野鸡回来。小胭起得也很早,她做晚跟二伯娘睡的,二伯娘一起床她就跟着起来了,正看着小火炉烧水,准备收拾捉来的野鸡。小胭嘴里还念叨着,要是再能捉一只野兔就好了,她喜欢吃麻辣兔头。
  冯东:“有野鸡吃你又想兔子,回头鸡头留给你吃行了吧。”
  这家里睡懒觉的就只有她和冯亮了。冯荞自己笑笑,以前她也习惯了早起,经常四更天就起床推磨,天蒙蒙亮就烙完煎饼去上工了,结婚分家后过得太自由随性,竟学会睡懒觉了。
  对此二伯娘振振有词,早起来干啥呀,老辈的讲究,年初三就应该安睡迟起。
  冯荞洗漱完,跑去坐在炉子跟前梳辫子。头发太长,去年她倒是剪了两次,杨边疆亲自动手剪的,每次就只剪掉一小段发黄分叉的辫梢,两条辫子一直保持着到屁股的长度。
  二伯娘看着她梳头,就指着她对小胭打趣道:“你看看你姐,结婚一年了都,还梳着姑娘家的大辫子,不知道的还当她是没嫁人的大姑娘呢。”
  冯荞笑,自己没好意思说,有一回张师傅的老伴儿到厂里来,不认得冯荞,还问她有没有婆家呢。
  “冯荞啊,要不你剪了算了,还像个小媳妇的样子。你看村里那些小妇女,都是剪得短头发,要不你就剪短点儿再扎,梳洗也更方便。”
  “……他不让我剪。”冯荞忍不住有些羞窘,想到某些情景忍不住就脸热。杨边疆总喜欢玩她的辫子,她其实自己也嫌头发太长麻烦,几次要剪,可杨边疆坚决反对。然后两口子那啥的时候,他还喜欢拉着她的辫子疯。也不全对,小媳妇全身哪哪都能让他疯,结婚这都快一年了,整天如胶似漆地疯。
  二伯娘:……算了你们年轻人随你们恩爱去吧。
 
 
第92章 清明
  炖得滚热的野鸡, 连肉带汤,再加一个大馒头,连早饭带午饭并做一顿了。吃过午饭又坐了一会儿, 冯荞就说她该回家了。
  “路上全是雪别回去了,再过两天。”二伯娘说。
  别说两天,天气冷, 这雪再过三五天恐怕也化不了。冯荞笑着解释说, 跟杨边疆说好了晚上回家的, 再说小姑子兰江也该回门来了,约了她多住几天,明天回去看看兰江。
  “走吧我送你。”冯东自觉说道。冯亮也跟着说他送, 冯荞则笑着说哪用两个人送她呀,其实根本就不用谁送,三里路她一会儿就走到了。
  “路滑,我还是送你回去吧。”冯东坚持。
  二伯娘:“冯东啊, 把你妹好好送回去。你送到村口就行了, 可不许进村,今天初三, 老规矩不拜年,你就不要往冯荞家里去了, 万一遇上她婆婆不好说话。”
  冯荞笑,这又是哪路来的规矩?也不敢跟二伯娘讨论, 二伯娘经常说过年的时候不许乱说话呢, 于是兄妹俩一起从家里出来, 不急不慢走路去小罗庄。
  村里还好,大路小路的积雪都扫干净了,出了村就不行了,依旧一片银装素裹的天地,田野山丘白得刺眼。天气冷,又连着两天阴天,雪也就不化。
  出村往北走,走出一段看到对面来了个人,远看着有些眼熟,走近了果然是孔志斌。
  冯孔两家早就结了仇,互不搭言,冯东和冯荞自然也不打算跟对方寒暄,神色坦然便打算走过去。孔志斌却老远看着她们犹犹豫豫,脚步也慢了下来,走到对面的时候便停住,终于还是开口了。
  “冯荞,你……你们,这天气往哪儿去啊?”
  冯荞没理他,黑亮的大眼睛却看看冯东。
  冯东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不去哪儿,送我妹回她婆家。”
  冯东性子宽厚,特意强调了“婆家”两个字,换了冯亮,怕是要骂一句“关你屁事”了。
  孔志斌却自发忽略了那冷漠疏远的语气,厚着脸皮装作随意地说:“真巧啊,那什么,我也送我姐回她家呢,送到家刚回来。这场雪可真大,走路都难走。”
  冯东拧眉看看他,对他的态度表示怀疑。自从退婚风波之后,孔冯两家就算结了仇,两家人在村里遇上了都互相视而不见,早就不说话了,村里人谁不知道呀。
  冯东心里打了个突突,幸亏他今天专门把冯荞送回来了,杨边疆一早还跑来叮嘱他呢,这要是让妹妹独自遇上这个人渣……杨边疆那小子一准翻脸不认他。
  孔志斌明白,人家就是不想理他。
  “冯东,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看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不对,我心里……也难受,尤其冯荞,我一直想好好跟她道个歉,以前……是我不知好歹。”
  孔志斌努力把话说得诚恳,话是对冯东说的,可眼睛却忍不住总往冯荞那边看。跟头栽得太大了,载得他至今无法平复。他是真心想要道歉,想听冯荞说一句原谅,兴许他心里折磨人的痛苦悔恨就能好受一些。
  孔志斌原来还想,哪一天遇到冯荞,跟她说上几句话,打破僵局,退过婚也不一定要当仇人呀,以后见了面也可以聊几句家常。
  然而孔志斌一直没有任何机会。偶尔有一两次在村里看到冯荞,她身边也总是陪着她现在的丈夫,他只能远远走开,根本接触不到冯荞。
  想不到今天在这儿遇上了。雪地里老远看到一抹红得耀眼的色彩,渐渐走近的她鲜活明媚,依旧是两条长长的大辫子,根本不像出嫁了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孔志斌总觉得如今的冯荞漂亮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上一世他究竟忽略了什么?
  “冯东,你看我们都是年轻人,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跟冯家、跟冯荞道个歉,我自己走岔了路,如今倒霉也是活该……”
  冯东皱眉:“孔志斌,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妹妹不用你道歉,更不想跟你说话,你离她远远的别膈应人就行了。”
  “冯东,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孔志斌满脸尴尬,转头去看冯荞,“冯荞,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过去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希望我们……往后见面还能说句话。”
  从遇上孔志斌到现在,冯荞一直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无聊地看着雪景搓着手。反正不是有二哥对付吗?
  忽然听到孔志斌跟她说话,冯荞顿时一副“有我啥事”的表情,看看冯东,又看看孔志彬:
  “孔志斌,你不是说都过去的事了吗?”
  孔志斌一下子没跟上她的思维,然后就听见她不经意的声音说:“你要是指退婚的事,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你做法不对,退婚却是对的。别的……”她无辜不解地看看冯东,“别的还有啥事呀?两家人吵也吵了闹也闹了,硬要见面说话也别扭,既然都过去了,那就算了呗。”
  她说完,跺着脚侧头看看冯东:“二哥我们走吧,站这儿冻死人了。”
  冯东一听妹妹冻着了,赶紧陪着她转身就走,兄妹俩沿着积雪未消的土路渐渐走远了。
  孔志斌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他曾经设想着,提起以前的事冯荞会恨他,会痛骂他一顿,或许那样他心里还好受点儿,可她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淡漠平静地说,我们本来也不是一路人,就算了吧。
  孔志斌却因为这种不在意更加愤懑难受,那种感觉,就像他自己才是被抛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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