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走他的心——容光
时间:2018-03-14 14:22:57

  他低头看着她,“还在生气?”
  “你走吧。”她避而不答。
  “什么时候才能消气?”
  “……”路知意看他片刻,“我说过,早就没气了,只是看明白了。”
  “你看明白什么了?”
  “看明白了我们不是一路人,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是吗?”
  陈声不置可否,居高临下看着她那丸子上的草莓球,看它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晃动,片刻后,一个没忍住,伸手把它摘了下来。
  她扎好的上半部分头发倏地落下,轻飘飘搭在耳边,松散开来。
  路知意勃然大怒,伸手去抢那发圈,“陈声,你有病吧你?”
  陈声将那发圈牢牢握在手心,勾唇一笑,“早跟你说了,是有病,刚确诊。想不想知道是什么病?”
  路知意看他片刻,平静下来,“你转身。”
  “干什么?”
  她笑了笑,“我让你转身。”
  终于给了他一个好脸色。
  陈声半信半疑转过身去,“你搞什么——”
  话音未落,屁股上猛地挨了一脚。
  路知意把他一脚踹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了门。
  隔着一扇毫不隔音的木门,陈声听见她冷冰冰地说了句:“慢走不送。”
  “……”
  他捂住屁股,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扇紧紧关着的门,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
  “路知意,你给我开门!”他使劲拍门板。
  “开门!”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是?居然敢踹我屁股!”
  “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敢对我动手的人还没出生呢!”
  “你再不开门,等我逮到你,有你好看!”
  ……
  他一个人在门外说了半天,里面的人毫无反应。
  陈声咬牙切齿一扭头,看见走廊上站着苏洋,拎着大包小包,目瞪口呆盯着他。
  他眯着眼,把手从屁股上挪开,一脸警告地说:“你什么都没看见。”
  苏洋:“本来没看见,但你一说,我全听见了……”
  “……”
  “师兄,你的屁股还好吗——”
  “闭嘴!”
  陈声怒气冲冲走了。
  苏洋看着他,扑哧一笑,拍门,“是我,他走了,开门吧。”
  路知意终于开了门。
  苏洋拎着大包小包钻了进去,气喘吁吁往地上一放,抬头问她:“你俩怎么回事啊?”
  路知意没吭声。
  苏洋打量她片刻,“行了行了,见好就收啊。看把人气成什么样了?我说你,胆子也真够大的,平常看着不大出声,居然往人屁股上踹,哎哎,那可是陈声啊——”
  拖长了的口气,仿佛她做了天大的坏事。
  路知意:“陈声又如何?”
  眯眼,弯腰,从那一堆东西里拿出床垫,开始往木板床上铺。
  “他脾气是坏了点,人也狂了些,但对你还是没得说的。”苏洋笑了笑,“我早八百年前就在想,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眼下看来,快了。”
  路知意手上一顿,“苏洋,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是吗?”苏洋笑嘻嘻凑过来,“你敢说你不喜欢他?”
  房间里有片刻的岑寂,谁也没说话。
  “我不敢。”终于,路知意直起腰来,慢慢地转头看着她,眼里一片语焉不详的黯然,“不敢说不喜欢,也不敢喜欢。”
  苏洋被她那神情弄得一怔,“他到底做什么了,把你气成这个样子?你俩前一阵不还好得跟穿连裆裤似的?”
  他做什么了?
  路知意坐在床垫上,有些疲倦,有些麻木。
  那些话,她再也不想去回忆一遍了。一遍都不愿意。可它们就在耳边,一静下来,就能听见。
  
  正式开始集训前,林老师安排了一次团建活动。
  团建,顾名思义,团队建设。一般在户外进行,为了培养集体荣誉感,增强团队间的协作力。
  “咱们好不容易来到高原,先别急着训练,第一天就去山顶露营吧。要求是每个队在四小时内登上二郎山的红岩顶,分别找一处空地,搭建帐篷,生火做饭,露营一晚。”
  林老师笑笑,“这次活动也是请示过赵书记的,我们一致同意,团建做得最好,爬得最高的那一队,期末综评加五分,优先评奖学金,外加一个团队表彰名额。”
  没人觉得这有什么难的。
  爬山嘛,中飞院出来的,个个都是运动健将,还会怕这个?
  搭建帐篷嘛,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只要不是在这大山旮旯里集训,野营也快乐,更何况还有奖学金和表彰名额,大伙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然而,事实证明年轻人们想太多,毕竟太年轻,姜还是老的辣。
  高原反应摆在那,不动不知道,一动吓一跳。那陡峭泥泞的山路放在平时,也就爬起来费劲点,可搁在高原地带,常年云雾缭绕,一脚一个泥坑,压根爬不动。
  在高原前行一步,等同于平地上的四步。
  人群陆陆续续爬个十来米,就不得不停下休息,掉队的大有人在。
  还有人爬到缺氧,扶住路边的树就开吐,这一幕刺激了不少人,跟着吐的也不少,画风一言难尽……
  就连凌书成都敲着腿,脸红脖子粗,“不行了不行了,这他妈背上还负重十公斤,要不是怕晚上没帐篷睡觉,我真想把背上这堆玩意儿扔下山!”
  所有人里,只有路知意没高反。她爬起来很轻松,扭头看了眼凌书成,再看看和凌书成也差不了多少的陈声,顿了顿。
  原本一个队的帐篷和生活用品,该大家分担着背,但凌书成和陈声逞能,把她的东西都给拿了过去。
  她等了几步,从凌书成背上解下了那只帆布包,二话不说背自己身上了。
  凌书成:“哎哎,那可是十来公斤啊!”
  “没事。”
  路知意背好了包,继续健步如飞。
  陈声脸一黑,“那我呢?”
  她头也不回,压根不搭理他。
  凌书成一脸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兄弟,生平第一次我在女生面前比你有面子,要不是你我二人的兄弟情感天动地,这同情的表情我都快装不下去了。”
  路很陡,每一步都是泥泞,越往崖顶走,植被越稀疏,到后来连棵树都没有了。好多时候全靠拉扯住路边的灌木、藤蔓,才能继续往上攀登。
  队伍陆陆续续停下了,随便找了处空地就安营扎寨,但路知意还在往上爬。
  她不停,同队的男生们也不愿意认输,颇有一种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的意味,只能脸红脖子粗,喘着大气跟上她。
  他们都知道她的家境,也都明白那五分和那个表彰名额对她来说有什么分量。
  可路知意还是不好意思这样为难大家,半路上回头,“要不,我们也随便找个地方扎帐篷了吧。”
  武成宇:“那怎么行?后面还有俩队跟着呢,咱们要做第一!”
  凌书成看一眼陈声,笑了,“是,咱们要做第一。毕竟这队里可有俩年级第一呢!”
  武成宇立马补充:“还有我这年级主席!”
  大伙就这么决定了,不到断气,决不放弃。
  再往上,靠近崖顶没路了,脚下湿滑,坡度几乎呈七八十度。有时候走三步滑两步,鞋子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到了一处陡坡,路知意挑有坑的地方,踩稳了,回头一一去拉身后的人。
  这种时候,没人顾得上拘小节,李睿拉住她的手,上来了。
  然后是武成宇。
  接着是于涵。
  再接着是张成栋、徐勉。
  凌书成也抓住她的手,爬了上去。
  轮到陈声了。
  他看着那只纤细的手,薄茧仍在,粗糙依旧。
  可她就是用那只手稳稳地拉住众人,背上负重十公斤,也岿然不动立在那。
  陈声有些动容,朝她伸出手去,正欲拉住往上爬,那只手却忽地收了回去。
  ???
  下一秒,他听见路知意对凌书成说:“你拉他一把。”
  “……”
  凌书成很知道好歹,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没力气了,歇会儿。我哪还拉得动他?”
  众人纷纷坐在地上喘气。
  陈声还站在那陡坡之下,就这么望着路知意,手还停在半空。
  她看他两眼,淡淡地说:“那你等会儿,等他们歇好了,随便谁拉你一把。”
  陈声:“……”
  火大。
  怒从中起。
  恨不能从这跳下去,让她后悔个大半辈子。
  他咬牙切齿问:“路知意,我怎么了你,你非得当众这么对我?拉我一把会死吗?”
  路知意看他两眼,“我家养猪。”
  “?”
  “而且我这人,又黑又穷,又土又丑,怕握个手都玷污了你。”她说得云淡风轻。
  陈声简直要呕血了。
  说他锱铢必较,说他斤斤计较,他哪比得上她?
  他真的自愧不如!
  抵达崖顶时,男生们谁也顾不得形象了,连同陈声这种爱干净的人也一样,呈大字形瘫倒在地。
  云雾仿佛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环绕着他们,在空气里滞留不去。
  这是一个阴天,没有阳光。
  一望无际的苍穹近在眼前,厚重的云层覆住深蓝色的天空,混杂在一处的色彩变成了很浅很淡的蓝。
  一切都变得很慢,很安静。
  这一处是崖顶,周遭的至高点,一小片空地上有青青的草,泥泞的土,不远处有牦牛荡着尾巴牟牟叫。
  已近中午十二点,众人爬了整整四个小时,把所有人甩在后面,不知道谁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可饿虽饿,没人有力气生火做饭。
  路知意站在红岩顶,望着远处的云雾,“今天天阴,看不见贡嘎雪山。”
  武成宇:“看什么贡嘎雪山啊,我现在眼前只有金星,饿得头晕眼花,半点力气都没了。”
  路知意笑了,“先歇会儿,歇会儿再搭帐篷。”
  她从背上取下背包,扔在地上,又去李睿的背包里翻找食物。大家分工不同,有的背食材,有的背水,有的背帐篷。
  午饭是自热米饭,这主意是凌书成出的,昨晚偷偷摸摸溜到基地外面的小卖部买的。
  不得不说,非常实用。
  在这种累得人仰马翻的状况下,谁还有功夫去做饭?
  下午的时间就用来搭帐篷,一个可容十人的超级大帐篷,在陈声的指导,壮汉武成宇的动手下,众人七手八脚帮忙,用了一个小时才搭起来。
  帐篷一搭好,没人吱声,但都不约而同钻了进去,铺上毯子,合上拉链就开睡。
  八个人,一女七男,痛痛快快躺在厚厚的摊子上,盖上被子就闭眼。
  武成宇最夸张,闭眼不到三秒,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已经响彻帐篷,众人都忍俊不禁。
  原本李睿躺在路知意身边的,陈声最后一个走进来,看了眼,跨过好几具“尸体”,推了推李睿,“往那边躺躺。”
  李睿迷迷糊糊往旁挪了挪,陈声就这么钻到了两人之间,自觉地躺了下来。
  被子有三床,武成宇、凌书成和于涵一床,张成栋、徐勉和李睿一床。李睿本来还给陈声留了那么半截被子,示意他钻进去,把剩下那床留给路知意。
  再不拘小节,人家毕竟是个女生嘛。
  可陈声顿了顿,无视李睿留下的那点被子,十分自觉地钻进了路知意的被窝。
  路知意浑身一僵,一把攥过被子,把他踢了出去。
  帐篷很大,可容十人,如今八人,绰绰有余。
  她如临大敌地抱着被子躺在那,察觉到背后有人慢慢地凑拢了。
  他的声音像是什么奇怪的东西,顺着耳根子钻了进来,热乎乎的,细微却又不容忽视。
  “路知意,你要冷死我吗?”
  她默不作声背对他,抱着被子不说话。
  陈声干脆就这么躺在那了,“成,你不给我被子,那就冻死我好了。”
  他也不去拉李睿那的被子,就这么直挺挺睡在那里。
  山间温度极低,这会儿是午后,尚有七八度,等到天黑后,不知道会到零下多少度。
  帐篷虽然是保温的,但毕竟只是帐篷,没有被子,睡在这铁定会生病。
  路知意几乎僵持了好几分钟,最终妥协了,松开手,把被子朝他那用力扔了一角。
  她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两声,迅速钻了进来。
  “离我远点。”她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
 
 
第四十章 
  莫名其妙睡进同一个帐篷, 然后盖上同一床棉被, 哪怕帐篷里还有另外六人, 路知意也老大不自在。
  她背对陈声, 睡在最里面, 听见六人均匀的呼吸声,混杂着男生们打呼的动静,怎么也睡不着。
  偏偏陈声在她背后戳了戳, 小声问:“睡了?”
  她闭着眼睛没搭理他。
  陈声蹬鼻子上脸, 开始在她背后画圈圈。
  “真睡着了?”
  “假的吧。”
  “装的还挺像。”
  “快醒来, 我有话跟你说。”
  “你有完没完?”路知意猛地转过身来,一把攥住他的手, 巴不得把那根作乱的手指头掰断。可转身的那一刻, 她就知道她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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