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部不稀奇,稀奇的是只有一部。”
“所以呢?”
“所以你要不要偷偷告诉我,为什么那女演员还是个板寸?”她笑嘻嘻凑过来,贴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悄悄跟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
陈声努力维持心神,想把这个醉鬼推开。
三年了,胸长开了,飞行技术提升了,人际关系处得更好了,偏偏酒量酒品一点也没上来。
还是老样子,喝多了酒发酒疯。
可醉鬼不依不饶地攀住他的脖子,还强行撒娇:“跟我说跟我说,不说的话我就去告诉全队人,你的片子里有个跟我长得差不多的女人,一样的板寸,一样的好身材,整整三年就只靠着她的背影解决生理需求!”
陈声:“……”
要疯了。
大热天的,他就穿了件背心,她也就穿了件薄薄的棉质T恤,领口还挺大,这么揽着他的脖子蹭来蹭去,擦枪走火不过一瞬间的事。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没伸手推她。
片刻后,只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别动了,路知意。”
“你不告诉我,我就要动。”她还威胁上了,又是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又是攀住脖子不撒手。
“你再动,我不保证你能平平安安走出这间屋子。”他眸色渐深,声音低哑。
耳边是她呼出的热气。
面前是她柔软的身体。
双臂水草似的缠住他。
而她声音含娇带嗔钻入耳里。
真要命。
昏暗的灯光里,路知意笑了。
她依然没松手,攀住他的脖子凑拢了去,略带酒意的目光忽然清晰不少。
“那就别让我出去。”
吻住他之前,她如是说。
那一刻,陈声忽然发现,狼来了。
说老说去,她还是那个小骗子,借着酒意装醉,仿佛这样道歉就没了抛弃自尊心的挫败感。
他眼眸一沉,死死掐住她的腰,按捺住怒气,离开她的唇。
“你又撒谎?”
她眨眨眼,“我可没说我醉了,这个不算吧?”
她还笑!
眼神亮晶晶的,还挺得意是吧?
简直是十二万分的挑衅。
陈声站了起来,一把架起她往床边走,狠狠地丢上去。
他欺身上来,“你很得意是吧?”
路知意躺在他柔软的床上,也没急着起来,反倒把脚用力一揣,两只人字拖以优美的抛物线落在地上。
她攥住身下的凉被,感受着热烈的酒意,平生第一次懂得了酒的好处。
难喝是难喝了点,可喝过之后,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被唤醒了。
她认识他一年又三年。
四年零三个月。
那些沉寂在大学时光的爱与恨,此刻被酒精一蒸腾,终于化作无限欲望,叫她想要抛开一切束缚,抛开那些年少轻狂、自尊自爱、心高气傲、家庭负担,抛开这二十来年背负在身上的种种枷锁,什么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什么读书是她路知意唯一的出路,什么奖学金,什么优秀飞行员……她全都不稀罕了。
她这一辈子没有什么时候是为欲望而活的。
家境贫寒时,物质生活缺失,她忍住属于少年人吃吃喝喝买买买的欲望。
当家教时,为了减轻家中负担,她无法跟同龄人一样享受无忧无虑的周末。
期末考试,大家都说尽力而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本该是年轻人的常态,可为了奖学金,她不得不熬夜奋战,一心一意冲刺那个第一名。
面子。里子。金钱。荣誉。前程。房子。
她的生命里,充斥着太多杂质。她也想好好活一次,忘记那些负担,忘记她的家庭,忘记一切,只是单纯为了自己的欲望去随心所欲。
此刻,那个欲望名叫陈声。
她想要他。
她想无拘无束沉入这个世界,爱与欲从来分不开,就好像这些年来她对他的渴望,只增不减,永不停息。
借着酒精,她像是女妖一般,伸手揽住他。
她笑着,眼神明亮又迷离。
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队长,我想你了。”
四个字,再寻常不过,她曾在海边说过一次,以插科打诨的口吻。
此刻,这四个字宛若致命毒药,彻底令他沉了下去。
那就下去吧。
仿佛投身海底的那一瞬,满脑子只有找到落水者的念头,没有我要浮上去一说。
没有了少年时温柔缠绵的吻,此刻的双唇是交缠不休、你追我赶的,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事,是复仇式的快感。
她没多久就像是一汪水,从眼波开始,就能一点一点溺死他。
酒精是炙热的。
欲望是炙热的。
体温也是。
风扇在头顶呼呼转着,空调也没来得及开。
屋子里是盛夏的燥热气息。
汗水化作晶莹透亮的珍珠,一颗颗浸出额头,浸出皮肤,在摩挲间化作湿漉漉的水渍。
没有什么你的我的。
分不清是你的手还是我的脚。
全都融为一体。
她痛得蹙眉,却还笑得畅快。
她叫着他的名字:“陈声,陈声……”
不喋不休。
三年来,他的体能训练终于在此刻派上用场。
一场鏖战,鹿死谁手,只能一战方休。
第八十一章
像是一场激烈角逐,她躲,他追。
路知意不敢叫出声来,难为情,只好咬着嘴唇小声呜咽。
枕在身下的凉被被她拧得乱七八糟,她也是,整个人乱七八糟。
白T没了。
衣服掉在地上。
花里胡哨的大裤衩挂在椅子上。
陈声一声不吭,像是要整个人连同灵魂在内,全部穿透她。
原来男女有别是真的。
她不服输了二十来年,在中飞院时和一群男生比,来了基地和一群队员比,却从来没有这么清醒地认识到,原来他与她是真的天差地别。
这种时候,他像是坚硬的钢铁,她却只是一汪软绵绵的水。
或者海绵。
任他捏扁揉圆,任他往死里压榨。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是坐在机舱里,手握操纵杆,全世界只剩下螺旋桨巨大而规律的声音。
他就是那螺旋桨,仿佛不知疲倦。
她有一种要机毁人亡的错觉,往下看,飞机下面是一片情…欲之海,波涛汹涌,眼看着就要淹没她。
她开始颤栗,浑身哆嗦。
仿佛身体都不听使唤。
“慢,慢一点。”她磕磕巴巴地对他说。
他恍若未闻。
路知意一口咬在他肩膀上,试图缓过劲来,不要被那种烟火一般盛大的快感湮没,可没想到这一口倒是咬出了他的反应。
一言不发很久,只蛮横冲撞的陈声,在这一刻忽地不顾一切起来。
然后是最后的焰火,漫天金星。
结束了。
陈声埋在她脖颈间,低声喘息着。
路知意还在余韵之中,难以回过神来。
两人就这么黏黏糊糊挤在一起,直到呼吸都已平复,路知意忽地睁开眼睛,“几点了?”
陈声倒在她身侧,闭眼没说话。
她又慌慌张张爬起来,没穿衣服很尴尬,怕他一睁眼就瞧见了,于是去拉扯他身下的凉被,可他沉甸甸地压在那上头,她只抽出一个角来。
“你让让。”她咬牙。
陈声就这么漫不经心睁眼看着她,淡淡地说了句:“摸也摸了,亲也亲了,还不让看?”
“……”
路知意下意识捂住关键部位。
低头一看,白T在脚边,她赶紧弯腰去捡起来,胡乱套在身上,光着PP去拿餐桌上的手机。
八点半了。
她惊呼一声,“两个小时了?”
从踏进门来给他洗头,再到拼酒,最后拼上了床,两个小时都过去了。
陈声靠在床上盯着她,“怎么,在你的预期里,我不配这么久?”
路知意从椅子上摘下花裤衩,麻溜地穿上,“哪里哪里,我先溜了。”
她也顾不得穿内衣内裤,跑回床边趿上人字拖就要跑,哪知道床上的男人一个箭步跨下来,一把攥住她的胳膊。
“上完就溜?”
路知意回头,就对上陈声暗沉沉的眼眸。
她讨好地冲他笑,“再不溜,凌师兄就该回来了。这,这种状况要是被他看见,够他嘲咱们一年。”
也许是被嘲过这么多年的阴影震慑住了陈声,又也许是她口中那句“咱们”软化了他,他松了手,随手拿过一旁的短裤套上。
“走吧。”
路知意一愣,“咱俩住的这么近,不用送了。”
陈声没多说,先她一步开了门,下巴一努,“走还是不走?”
“走,走走走。”
路知意哧溜一下钻出了门,哪怕知道这层楼都走光了,也还是双手抱胸,仿佛怕那两只白兔子跃跃欲试地跳起来。
她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开了门,刚想说“你别送了”,身后的人却先她一步进了屋。
她一顿。
男人回头,瞥她一眼,“关门。”
?
路知意一脸疑问,但仍然关了门。
难不成他还想抽根事后烟?
可她才刚回头把门关上,就被人抵在了门板上。
身后,那人不紧不慢说:“路知意,你该不会以为刚才那样,我们之间就两清了吧?”
“我都欠债肉偿了,你还没消气?”
“三年的债,两小时就想还清,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她贴在门上,感受着他的热气与压力。
明明身体有些吃不消,她却低声一笑,用略微低哑的嗓音冲他说:“那行啊,有能耐,你就继续讨债好了。”
室内并未开灯,一片昏暗,唯有窗外传来一星半点的光线。
他在门上来了一次。
路知意意识涣散时,还念念不忘,“别把门弄坏了……”
陈声笑了。
笑完说:“还有功夫担心这个,看来是我不够努力。”
然后……
然后他更努力了。
路知意再也没空担心别的什么了。
从门上到椅子上,最后跌跌撞撞倒在她那柔软的小床上。
他太大一只,床却只是一米五的单人床,两人翻来覆去,险些掉下来。
床板不知够不够结实,咿咿呀呀叫个不停。
可路知意这回没空担心床会不会塌了。
她自顾不暇。
而后,他不论如何折腾她,一只手始终拢着她的脑袋,指尖插进了她柔软的短发间。他轻轻揉着,感受着那短促的发茬,和柔中带点刺手的触觉,只觉得更加难耐。
就是那头板寸。
这些年来念念不忘,始终过不去的坎。
多少个夜里靠着那个与她留有同样短发的背影聊以慰藉,却无论如何难以填补空虚。身体是发泄了,可若人的情感也能轻而易举随着肉身一同说放就放,那这世上也不会有这么多痴男怨女了。
都说长发才是千千结,水草一般缠住人心,挣脱不开。
可她明明只有一头短发,却依然叫他无法释怀。
他用力揉着那头发。
吻上她早已白皙的双颊。
消失了也不要紧,他记得它们在哪。
在她微微浮起的双颊上,在眼睑下,在鼻尖旁,在他心心念念的姑娘脸上。
那两抹滚烫的红,昔日因高原日晒而起,今日却只是因他而起,因情欲而动人,因快意而夺目。
他的小姑娘长大了,腰肢纤细,婀娜多姿。
她半眯着眼睛躺在黑暗里,宛若希腊神话中的女神,但她并非雅典娜,不是智慧与贞洁的化身,也绝非维纳斯,单单是爱与美的纯洁象征。她是阿尔忒弥斯,月光之神、野兽之神,是黑暗里绝对的诱惑,是叫他修身养性多年,却一眼便能失控的存在。
希腊神话里,阿尔忒弥斯是原始大自然的女神,在林莽和山野间手持弓箭,以狩猎为戏。
她不够柔美,不够娇怯。
可她拥有最自然的美,能够引发人最原始的欲。
路知意就是这样。
而在这场角逐里,陈声难耐,她也逐渐失控。
爱欲之所以强大,不在于欲的本身,而在于爱。
与深爱之人的云雨之欢,光是胸腔里的满足与悸动,就足以令身体抵达欢愉的至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