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辞——若兰之华
时间:2018-03-15 14:17:47

 
    而这一切,若全都是被人精心设计、故意诱导他的,那布局之人,心思该是如何的缜密?
 
    挥手命徐暮退下、全力救治江淹,巫王便沉着脸唤来晏婴,问:“孤睡着以后,世子去了何处?”
 
    晏婴目光躲闪了两下,躬身答道:“一直在寝殿睡着,未曾出去。”
 
    巫王眼神何等犀利,见状,猛一拍案,怒道:“你敢骗孤?!”
 
    晏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不敢抬头。巫王大怒,指着殿中另一名青衣内侍,问:“你来说!”
 
    那内侍偷偷瞧了晏婴一眼,才敢答道:“王上睡着后,殿下他……他就出殿了,像是往北边走了,奴才也不知殿下去了何处。”
 
    北边?巫王倏地起身,双目发寒,他挟着满腔怒意走下御案,一脚踢开晏婴,拂袖朝寝殿而去。晏婴被踢翻在地,也不顾不得疼痛,便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赶紧往寝殿赶去。
 
    软榻上的少年,脸色苍白,头发湿漉漉的,眉毛紧皱着,睡得正香甜。
 
    巫王神色阴沉,吩咐左右内侍:“把世子拖起来。”
 
    两名内侍一惊,又不敢违逆巫王命令,只得上前掀开锦被,一左一右架起少年的手臂,将他拖下软榻。
 
    少年浑身都湿漉漉的,在地面滴落一滩水迹。两个内侍一松手,他便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费力睁开一双明亮黑眸,有些迷茫的看向巫王。
 
    巫王捏紧拳头,声冷如冰:“军中两年,世子连跪都不会了么?”
 
    九辰猛烈的咳了几声,才扶着地面,咬唇跪直。
 
    巫王死死盯着脚边的少年,双目几欲喷火:“一个时辰前,你去了何处?”
 
    九辰只是垂眸盯着地面,沉默不语。
 
    巫王被激怒,飞起一脚,便欲踹过去。刚刚赶来的晏婴大惊失色,忙扑到九辰跟前,替他挨了那一脚。晏婴疼得眼前发黑,捂着腰哀求道:“王上,殿下还在病中,经不起重罚啊!”
 
    “呵,病中?”巫王冷笑一声,目中悲愤交加,隐有失望。片刻后,他恢复冷硬神色,漠然吩咐:“去抬一块冰席过来。”
 
    “孤倒要看看,世子这病,是不是说来就来?想什么时候来,就能什么时候来!”
 
    次日,南府一案正式开审。为定罪前,为显示对一朝左相的尊敬,文时侯不仅免了南央跪礼,还命人除去他身上枷锁,搬了把椅子,让他坐着陈词。
 
    南央的供词很简单,对私劫云弩、和端木族勾结、意图谋逆三大重罪皆不供认,并坚称那五个装着云弩的铁箱子,是有人故意要诬陷他,偷偷藏到他后院荷花池里的。
 
    南隽的供词和南央差不多,只不过,提到南府和端木族勾结时,他情绪有些激动,提到两段重要供词。第一段,端木族恨他们父子入骨,曾两次派杀手潜入南府,意图取他们性命,幸而府中防守森严,那刺客才没得逞。第二段,端木族举事谋反当日,一个自称夜照国师的人曾拜访南府。据他所说,当年端木明姬死后,他们用剑剖开公主腹部,发现里面胎儿还活着,便把孩子抱到端木族,抚养成人。这位国师拿孩子威胁南央,欲逼他就范,给他们做内应。南央断然拒绝,那国师撂下狠话,必让南央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至于徐氏和南府的下人们,供词则比较混乱,他们大部分人都表示,根本不知道府里后院藏着箱子,只有管家南福和两名家仆称某日起夜出恭时,隐隐听到后院有动静,似有人在搬东西。他们悄悄靠近一看,险些吓破胆,那些搬运箱子的,竟是些青面獠牙的小鬼。在供词里,他们一致认为,是南府风水不好,阴气太重,招惹了鬼神,才遭此大祸。
 
    朱辕哭笑不得,文时侯轻咳一声,悠悠道:“照你说,是有冤鬼在嫁祸南府?”
 
    南福小鸡啄米般,使劲儿点头,挂在下巴上的肥肉快速的晃荡着:“求侯爷为我们家老爷做主,为相府做主!最好能请个捉鬼大师,去府上摆个法阵,那些小鬼,定然一捉一个准。”
 
    文时侯摆摆手,两边狱卒立刻将喋喋不休的南福扯了下去。
 
    见子彦沉眸不语,巫子玉忙问:“依你看,这些供词,有几分可信?”
 
    子彦唇边溢出丝浅笑,也甚是无奈:“此案只有物证,没有人证,若南央坚持不认罪,我们也只能让王上来裁决了。”
 
    人证?巫子玉眯起眼睛,眸底闪过一丝狡黠光芒。
------------
 
第131章 12.25
 
    青溪翠竹林
 
    微凉的风吹过,苍苍郁竹青叶翻卷,掀起层层叠叠的绿浪,晕染出连天青墨 。
 
    竹林深处,一玄衣少年,毫无声息的静默而立,黑色缎带覆住了双眼,十指翻转间,十枚闪着寒芒的流星镖已然执于双手指间。
 
    风起,叶落,玄衣少年双耳微动,十道优美的弧线已然由十指间划出,四散激射。竹木摧折断裂之声不绝于耳,阵阵起伏,少年的十指却是不可抑制的颤动了起来,紫黑的瘀血,顺着指尖蜿蜒而下,滴于湿湿的泥土之中,瞬间湮灭,唯余淡淡的痕迹。
 
    “呵,只有十米么?”冰冷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一袭青衣的公子,踏着满地木叶而来,容色有难言的冷漠。
 
    轻轻解下覆眼的缎带,玄衣少年怔怔的望着不远处各穿透了十根翠竹的流星镖,星眸如水,却是瞬间黯淡了光彩。一角青衣映入眼底,少年沉默许久,终是轻声道:“对不起,哥哥。”
 
    青衣公子恍若未闻,冷冷地扫视着周遭被摧折得狼狈不堪竹子,竟是勾起唇角笑道:“还真是白白浪费了我三成内力,指骨终究还是有了裂痕,这流星镖,原本可刺射百米有余,如今,却只有十米,轩儿,外人若知我千影有如此无用的弟弟,真不知要怎样看我西洲居的笑话?”
 
    云轩闻言低首,掩住眸中彻骨的落寞,怔怔的望着自己泛着紫黑染了血色的双手,愣了半天,方才收回虚无的目光,神色略显清寂的道:“轩儿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包袱,哥哥放心,轩儿的武功.......一定可以恢复的......轩儿还是有利用价值的,若有一天,轩儿真的成了废人,哥哥也不必介怀生气,直接让轩儿为义父义兄偿命便是。”
 
    千影微怔,随即冷笑道:“你放心,像轩儿这般如此好用的棋子,哥哥怎会轻言放弃,冰火教的经历,再加上西洲居与风雨楼将近七年的杀手训练生涯,轩儿的能力,自是数一数二的顶级杀手,再说了,哥哥也不舍得让你成为废人,武功么,只要轩儿能忍得住指骨剧痛,恢复,不过是时间问题。这期间,我会定期为你治疗的。”
 
    云轩十指微颤,抬首,对上千影双眸,静静道:“轩儿,不怕疼。谢谢哥哥还肯相信轩儿......”
 
    千影一脸无谓的笑,颇有意味的道:“你不必对我心存感激,你我之间,早无半点情意,有的,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我只相信你的能力,其他的,就谈不上相信了,尤其是你自以为是的兄弟之情。这次你擅做主张,行事莽撞,得罪了厉清风和雪冥,被如此彻底的赶出风雨楼,让我失去了大好机会,我对你已经失望之极,若不是看在你重伤昏迷了三日的份上,我不会只罚你跪了两日便轻易饶你。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八年前,我便警告过你,你的十指指骨断过一次,再不能受任何伤害,可你却是如此不上心。呵,风雨楼,厉清风这次可真够狠心的,我原本还以为,他是多么的关心你呢,现今看来,人情最是薄凉。雪冥也当真神通,竟能在神不知鬼不觉当中组建如此强大的杀手组织,以后,若想探得任何关于它的内部消息,怕是比登天还难呢,轩儿,你在风雨楼于我最有价值的时候离开,当真是挑的好时机呢。”
 
    云轩羽睫闪动,无言的跪到断木残叶积压的地上,面无表情的道:“轩儿......知错......”
 
    千影随意掸了掸青袖,表情复又盖上了一层冷漠,道:“既是知错,那就在这里跪五个时辰,好好反省后,继续练。三日之后,若我依旧看不到你的长进,便别怪我罚你狠心。”
 
    刚刚赶到的秋伯一入竹林,便闻此语,当即急急跪倒在地,拦住转身欲走的千影,哀求道:“公子息怒,便饶了少主这一次吧。少主昏迷了三日,又被公子罚跪了两日两夜,身体本就虚弱。从昨日到现在,少主已经不分昼夜的练了一日一夜,滴水未进,滴米未沾,再这样练下去,少主怎么吃得消?”
 
    千影蹙眉,语含怒意,道:“烈琰何时也如此疏忽,秋伯,我可吩咐过,轩儿练习暗器期间,除我之外,任何人不得踏进翠竹林一步?!”
 
    秋伯颤颤点头,道:“公子莫怪烈琰,是我担心少主,才不顾他的阻拦,闯进林内,公子要罚,罚老奴便是。”
 
    千影冷笑:“秋伯,你胆子也真是大得很,看来,今日若不罚你,今后,这西洲居怕是没个规矩了!”
 
    秋伯身子一颤,泪花闪动,终是决绝的抬首道:“老奴甘愿受罚,但是老奴求公子怜惜少主一次,让他休息一下再练吧!”
 
    云轩眸上瞬间蒙上一层雾气,当即扯住千影衣角,道:“哥哥不要罚秋伯,都是轩儿不好,秋伯是为了轩儿才闯进来的,哥哥要罚就罚轩儿吧,轩儿答应哥哥,一定会把暗器练好的,求求哥哥,不要罚秋伯了......”
 
    千影眉头大皱,回首,盯着云轩道:“若不是这两日你的身体再禁不起罚,我绝对成全你,三日后,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语罢,竟是直接绕过秋伯,拂袖而去。
 
    望着千影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竹林尽头,秋伯再忍不住将云轩揽入怀里,哽咽道:“真是个傻孩子。”
 
    云轩伏在秋伯肩上,泪光闪动,轻轻笑着道:“秋伯,轩儿跟你说一个秘密,那个晚上,轩儿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很多很多重要的人,什么都回不去了.......”
 
    风雨楼正厅
 
    青渊心神不定的翻着手中案牍,思绪翻飞。
 
    黑鹰神色匆忙的进来,额上,已然急出细汗。
 
    “教主!”黑鹰恭敬的行礼,却难掩语气中的慌乱。
 
    青渊蹙眉道:“出了何事?难道是轩儿有了下落?”
 
    黑鹰摇首,复又点首道:“不是小主子,不过,跟小主子有关系。前些时日瘟疫之祸,地牢依照教主的命令封了五日,今日,有两个手上带伤的暗卫清理那日血迹时,竟然都中了毒,症状与文箫少主极是相似,其他人虽未中毒,却均是出现了头晕呕吐的症状。属下猜,想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其他因由?毕竟,小主子用毒再厉害,也不可能造成今日之果。”
 
    青渊一愣,放下案牍,道:“确定是轩儿遗留的血迹么?”
 
    黑鹰点头,道:“地牢今日刚刚解封,可以确定,暗室的血迹是小主子的。对了,教主,小主子用过的那块仙人刺铁板,今日审讯一名暗卫时,那暗卫跪了不过一个时辰,便也不醒人事,症状类似中毒。这些暗卫现在情况都危在旦夕,属下觉得事情紧急,才来禀告教主的。”
 
    青渊面色微变,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意料,略一沉吟,方才道:“清风跟木离呢?”
 
    黑鹰忙道:“木离护法一直带领暗卫在搜寻小主子的下落,尚未归来。厉护法已经得知地牢的状况,现在正在小主子的房内找解药。”
 
    “解药么?”青渊尚自沉思,便见厉清风疾步走了进来。
 
    “教主!”厉清风没有给青渊问话的机会,便自顾道:“刚刚我已找到碧艾丹,那些暗卫已经没有事了,只不过,那日文箫少主中毒之事,恐怕也真的是轩儿无心之失.....”
 
    青渊惑盈于心,道:“这是何意?”
 
    厉清风阴沉的面色一阵黯然,道:“刚刚我去轩儿房里找解药的时候发现,他的房里,有好多碧艾丹的瓶子,大部分都已经空了,只有一个瓶还余有几粒,碧艾丹有剧毒,轩儿没有理由放这么多在身边,除非是他自己要经常服用......地牢的那些残余血迹,我命人放了几只野猫去舔,那些野猫果然毙命了......”
 
    “你说什么?!”青渊面色大变,双手忍不住颤抖了几下,神思慌乱的道:“是轩儿的血本身就带剧毒吗?这怎么可能?”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