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辞——若兰之华
时间:2018-03-15 14:17:47

 
    “500万两!”清亮稚气的声音再次响起,直接打断了墨大娘的话。
 
    众人本已哗然不已,待寻声望去,更是惊声四起。墨大娘面上带起薄怒,鄙夷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再敢捣乱,我必让官府来拿你坐牢!”
 
    白衣少年嘻嘻一笑,随手扔下几张银票,学着墨大娘的模样昂起头,挑起眼睛,倨傲道:“老太婆,你看看够吗?小爷这里有的是这些票!”
 
    墨大娘冷冷笑着,示意小婢捡起银票,待接过看了几眼,瞬间变色,几乎站立不稳,惊得合不拢嘴道:“你――!你――怎么会?!”
 
    黄衫公子偷眼扫过,但见张张均是100万两的银票,不由两眼发指,脸色青绿。
 
    白衣少年等得极不耐烦,嘟囔道:“老太婆,够吗?!不够我继续扔!”
 
    墨大娘眉眼顿时笑开,一边两眼发光的望着楼上钟灵毓秀的少年,一边略带歉意的扫过台下诸人,一时之间,喜不自胜,竟不知该如何更好。
 
    “你们快点说!还有高过我的吗?没有的话快点出去!”白衣少年等不到回答便开始冲着台下众人发火。
 
    众人见状,又羞又怒,暗想今日当真是阴沟里翻船,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抢了风头已是极其羞辱之事,如今还被这小子当众喝骂更是颜面丧尽。
 
    “够!够!当然够!”墨大娘连忙答应着,直笑得合不拢嘴,眼角撇到那银票右下角“西洲居”字样时,暗道这小祖宗来头果然不简单。待瞥了眼台下众人,当即面露难色,语气迟疑了些,道:“妈妈我自是没有问题,只是不知我们楚羽姑娘――”这些个人,都有些家世背景,可一个也得罪不起,墨大娘思衬良久,唯有搬出楚羽作挡箭牌。
 
    “价高者胜,楚羽无异议。”清清冷冷的声音自垂纱之后响起,没有一丝温度。只是,无人注意到,那双本如寒冬霜雪的美目此刻正有意无意的盯着对面楼上抓着栏杆的孩子,带着丝丝好奇,晕起点点笑意。
 
    “哼!真是便宜那个臭小子了!”不知是谁,愤然握拳,砸于案上,众人立即附和起来。
 
    幽兰居内,兰烬余香,名动江南的江楚羽今夜竟要与一个孩子品诗论道,明月楼的姑娘们闻之嬉笑不已,笑中满是讽刺嘲弄。
 
    “我说小祖宗,你懂诗懂画,知风知月么?”墨大娘一手拉着身侧的孩子向幽兰居行去,一边不死心的问着。
 
    白衣少年及时坦诚的摇摇头,一双眸子晶亮晶亮,满脸无辜的反问道:“为什么要懂这些?”
 
    墨大娘被这清澈的目光瞧得心神一震,不得不说,这孩子……真是生得太漂亮了,自己游走风尘大半辈子,何曾见过资质如此好的孩子,假以数年,那必是――哎!自己又想到哪里去了?!墨大娘回过神,谆谆教导,道:“不懂的话,你怎么‘陪’我们楚羽姑娘品诗赏月?”
 
    “月亮不都长成那个样子吗?有什么可看的?”白衣少年疑惑不解,旋即开心一笑,道:“终于可以碰到她了,太好了!”
 
    墨大娘闻言,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是自己心灵太纯洁了吗?!这――这简直就是一个小淫贼啊!对了,这小子功夫了得,天啊!我们楚羽姑娘不会失身于――啊!云老板,是你说缺钱要拢财的,不关我的事啊!墨大娘浑身一个激灵,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忽然觉得手里拉的是个随时会祸害明月楼的炸弹。
 
    “你在发抖?”一双星目十分好奇的盯着墨大娘,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纯洁无暇。
 
    墨大娘狠狠一仰头,怒道:“胡说!你……你才发……发抖呢,你……你全家都发抖!”
------------
 
135.第 135 章
 
    孟梁是宫中老人,对宫中地形极为熟悉,他知道,采绿湖那片芦苇丛是甩开血凤的最佳时机。等血凤翻入宫墙后,他又藏了会儿,才敢从芦苇丛里钻出来。
 
    他一颗心咚咚咚跳得厉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掌心和额上,全是冷汗。
 
    孟梁咬了咬牙,确定周围无人,便绕出采绿湖,捡了一条僻静的近道,欲往垂文殿方向赶去。谁知,他刚走出几步,两个戴着血纹面具的黑影,突然冒了出来,挡住他去路。
 
    孟梁向来有些见识,一见这两人的装扮,隐隐猜出他们身份,忙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墨玉扳指,道:“我是世子府的管家孟梁,有要事求见王上。”
 
    这扳指的内部,刻有黑龙图案,确实是巫王之物。那两名影子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只冷冰冰道:“我们阁主有事请教,劳烦孟管家跟我们走一趟罢。”
 
    阁主?
 
    孟梁一惊,来不及细思,已被一掌打晕在地。两名影子迅速拖走孟梁,消失在暗处。
 
    此刻,飞阁重檐的巫王宫上空,一个幽灵般的黑影,灵巧的避开宫中守卫,朝明华台方向掠去。
 
    他宽大的黑袍上,还残留着那一缕摄人心魂的幽香,以至于向来警觉的龙卫之首,并没有深思为何今夜暗血阁的影子似乎都睡着一般,没有频繁的在暗处活动。
 
    从最受巫王重新的龙卫,到暗血阁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
 
    两年的逃亡生涯里,血凤心中备受打击,只不过被复仇的决心所掩盖,他才一直忽略自己的这种感受。
 
    血燕和血鹰的惨死,不仅加深了这种打击,也更坚定了他孤注一掷的决心。
 
    飞鸾宫的芙蓉帐里,吴妃那一腔绕指柔,轻而易举的瓦解了他钢铁般的意志,令他第一次感到疲倦,第一次开始品尝到凡夫俗子的幸福滋味。
 
    于是,他甘愿冒着危险,朝明华台掠去,只为了替她取那双遗落的翡翠玉镯。他想起离开时,吴妃推开了窗户,隔着梅林,双眸含情脉脉的望着他,满是依恋与期盼,一股暖流,从心底缓缓升腾起来。
 
    那是他的女人,连巫王都没有征服的女人,却心甘情愿委身于他。这种征服的快感,将他两年来的落魄与挫败感一扫而光。等取到东西,他就会带她离开这深宫,去过属于他们自己的逍遥日子。
 
    当血凤还沉醉在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中时,一道幽丽的身影,披着件白狐皮斗篷,如幽夜仙子般,步履无声,悄悄出了飞鸾宫的宫门。
 
    吴妃左穿右拐,最终来到采绿湖中央的一座凉亭里。此地冷风呼号,夜里罕有人至,此刻,却站着一个威容赫赫、身披黑色龙纹披风的男子。
 
    吴妃摘下雪帽,露出素白如莲的容颜,轻施一礼:“臣妾见过王上。”
 
    巫王亲手扶她起来,握紧那双冰冷如玉的素手,温言笑道:“爱妃不辱使命,日后,孤定不会亏待你。”
 
    吴妃始终低着头,闻言,哽咽着谢恩,还特意抽出一只手,紧了紧斗篷的领口处,似是怕人发现什么。巫王察觉到异常,抬起她尖细的下巴一看,立刻发现了横在她玉颈上的那道红痕。
 
    巫王眼睛似被烫了一下,陡然捏紧吴妃的手,怒问:“这是怎么回事?”
 
    吴妃目中陡然溢出两道泪痕,咬唇道:“那人每次过来,都要强迫臣妾……臣妾若不从,他便肆意凌辱打骂。”
 
    说罢,已泣不成声。
 
    巫王目中怒火燃烧,面色阴沉得似要滴出水来,骤然松开吴妃的手,大步朝凉亭外走去。
 
    明华台是专供百官临时下榻的地方,有时,大臣们在宫中议事,错过宫门下钥时间,便会被安排进明华台休息。
 
    入夜,明华台内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血凤轻松避开外面的守卫,推窗翻了进去。
 
    依吴妃所言,今日午后,她在明华台为巫王跳舞解闷,为了防止摔碎玉镯,特意把它们摘下来,用丝帕包好,放到了一旁的长案上。
 
    明华台冬暖夏凉,巫王有时还会在这里大宴群臣,所以主殿两侧各设有两排长案。血凤不敢点火,只能将殿内的长案挨个摸过去。
 
    大约摸了五六个之后,血凤终于摸到了一个凉凉的柔软物件,像是宫中妃子常用的冰丝帕,里面确实包着两个玉镯。血凤小心翼翼的将丝帕收起来,正要转身离开,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有埋伏,快走!”
 
    血凤惊疑不定,那声音刚落,满殿灯火,一瞬间突然亮了起来。一个他并不认识的灰袍老者,长髯及腰,腰杆挺直的坐在离他只有五步远的长案后,正双目灼灼的盯着他。
 
    数十名血衣卫,从殿顶飘出,将他团团围在中央。那老者见血凤杵在殿中,无所适从,竟腾地起身,伸手用力推了他一把,喝道:“快走!”
 
    血凤云里雾里,也来不及细思这老者的身份,便祭出血刃,和一众血卫缠杀在一起。他手中血刃也不知是淬过什么东西,被内力一激,便腾出一道黑焰。自从饮食蛊雕之血,血凤修为大增,不过几招,便将四周血卫逼退半丈。血卫们眼睁睁看他携刀飞出殿外,却也不着急追。
 
    檀木殿门被那柄带着火焰的血刀劈开,立刻燃烧起来。血凤刚破门而出,立刻被殿外的景象惊住。
 
    密密麻麻的黑甲铁卫,手执松明火把,已将明华台围的水泄不通。巫王面容冷肃的站在最前面,左边站着子彦,右边站着独孤信。见血凤携刀闯出来,他墨眸骤然一缩,微一抬手,铁卫们立刻弯弓搭箭,射杀血凤。
 
    血凤大惊失色,一边拿刀拨开冷箭,一边红着眼睛高呼:“王上,属下有话要说!”
 
    巫王正在气头上,哪里会给他分辨机会,沉声吩咐:“杀无赦。”
 
    殿前铁卫齐声应是,立刻朝明华台上冲杀而去。血凤又急又怒,只能硬着头皮挥刀抵挡,他那柄焰刀着实厉害,许多铁卫还没有擦到他衣袍,便被那诡异的黑焰灼伤。
 
    巫王想起徐暮所言,江淹和受伤的狱卒伤口两侧皮肉皆被烧成焦黑,更加笃定那夜擅闯诏狱、刺杀江淹的,就是血凤。
 
    血凤虽然厉害,可终究经不住殿外铁卫和殿内血卫的双重夹击,一番惨烈的血战后,便被制服在地。
 
    一块纯黑色的墨玉令牌,从他袖口里滑出,滚落在长阶上。独孤信疾步过去捡起来,细细一看,立刻奉给巫王。
 
    巫王翻开那枚黑玉令的背面,赫然是一个“商”字,登时变色。
 
    这时,又有铁卫从血凤怀中搜出一块包着的丝帕,递到巫王手里。
 
    血凤一见那丝帕被人搜走,目眦欲裂,嘶吼一声,生怕里面的物证连累了吴妃。
 
    巫王展开那面丝帕,只见里面放着两个质地纯净的紫玉镯,玉镯下,还压着一张羊皮纸。待看清纸上的内容,巫王踉跄一步,手掌微微颤抖起来。
 
    子彦见状一惊,忙拿过来那张羊皮纸,仔细查看。纸上,绘着细密的路线图,有一条线,特意用朱砂描成了红色。一旁的独孤信讶然问:“这是什么东西?”
 
    子彦神色凝重,道:“是当日,文时侯押送云弩的路线图。”
 
    独孤信恍然大悟,急道:“莫非,当日劫走云弩的就是此人?”
 
    这张羊皮纸,如同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血凤这才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圈套之中。吴妃不知何时,已披着白狐斗篷站到了巫王身侧,容颜素洁如初,可看向他的双眸,却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眷恋。
 
    “贱人!你骗我!”
 
    血凤发疯一般,震开压制他的铁卫,红着眼惨嚎一声,提刀跃入半空,直劈向吴妃。
 
    吴妃吓得尖叫一声,缩进了巫王怀里。
 
    巫王掌间青光大暴,青龙剑破空而出,只一招,便震断那柄血刃。血凤被剑气击中,坠落于地,立刻被铁卫们重新制服。
 
    血凤目眦欲裂的看着吴妃,和始终安静的站在巫王身侧的子彦,脑中一片混乱,有些分不清今夜设计害他的,究竟是子彦,还是另有其人。
 
    怀中美人依旧在瑟瑟发抖,巫王温声抚慰道:“是孤不好,早知道就不让你过来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