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回巢——寻找失落的爱情
时间:2018-03-15 15:13:00

    顾莞琪也不知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迅速上了马车。
    沈谨言紧跟着也上了马车。
    留下一堆丫鬟和侍卫。
    丫鬟们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跟着上去就会扰了主子说话,不跟着,就得任由主子和一个年轻男子独处……
    侍卫们倒是无此困扰。他们只负责保护顾莞琪的安危,至于她和谁独处说话,便与他们无关了。
    顾莞琪从车窗探出头来:“你们先行一步,在侯府外等我。”
    丫鬟们一起应下。
    ……
    丫鬟侍卫们先行离开。
    马车也未多停留,缓缓启程。
    这辆马车出自宫中,自然舒适奢华宽敞。八角宫灯悬挂在车顶,脚下是雪白柔软的毛毯,炭盆被放置在角落,车厢里暖融融的。
    顾莞琪终于取下帷帽,露出俏丽的脸庞。
    她脸上犹有未褪的红晕,眼眸灿若星辰,红唇扬起浅浅的弧度:“现在只我们两人。有什么话,我便直说了。”
    “谨言,我是顾家的女儿。哪怕我如今姓齐,这也是无法更改的事实。而你姓沈。”
    接下来的话,已无需再说。
    顾莞琪已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沈谨言静静地看着她,低声道:“你不用再说了。这些我都明白。”
    “我的出生,便是最大的错误。是顾家永远的耻辱。这世上,没人比我更痛恨自己的出身。无需外人鄙夷轻蔑,我自己也瞧不起我自己。”
    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平静。
    顾莞琪听得心中一酸:“你别这样说自己。谁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这是你生父生母之错,本不该怪你。”
    沈谨言目中露出浓得化不开的悲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承袭了他们的血脉,又岂能抛开这一切?”
    “当日我和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并未骗你。我从未想过娶妻,也未想过喜欢谁。却没想到,见了你之后,便情难自禁。”
    老天和他开了一个最残酷的玩笑。
    他喜欢谁都可以,最不该喜欢的人便是她。
    偏偏,他对她动了心生了情。
    顾莞琪目中依稀闪过水光,双手微微发颤。
    沈谨言声音也有些哽咽:“我明知不该向你倾诉心意,却难以自制。这些日子,你一定十分困扰苦恼。对不起,婉儿,对不起……”
    “你别说了。”顾莞琪终于忍不住落了泪:“你什么都别说了。”
    沈谨言红着眼眶,坚持道:“不,我要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今晚一别,我们或许再无相见之日。你我此生无缘,我不敢奢求,却也盼着你明白我的心意。”
    “这些日子,你一直对我避而不见。我已知道你的决定。只是,心里总存着一丝奢念,想再见你一回。”
    “有了今晚的相聚,我余愿已足。哪怕你是出自怜悯同情,我也很高兴了。”
    怎么会是怜悯同情?
    她若半点未动心,怎么会这般痛苦难过?
    顾莞琪泪如雨下,身子轻颤不已。
    ……
    沈谨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日你就要离开京城。再过数日,我也要远离京城,奔赴吐蕃。此行路途遥远,危险重重,归期不定……”
    顾莞琪一惊,霍然抬头:“你为何要去吐蕃?”
    大秦已经打了胜仗,他还要去吐蕃做什么?
    沈谨言一时冲动,脱口而出,此时才惊觉自己失言,十分后悔懊恼。忙道:“我说错了,是去边关才对。”
    顾莞琪不再哭泣,一双如水洗过的明眸双眸微微眯起:“沈谨言!你在隐瞒什么?快些如实道来。别想骗我,否则我饶不了你!”
    饶不了他又能如何?
    这等毫无威胁的话语,听在沈谨言的耳中,却格外甜蜜。
    一个女子,只有在心上人面前才会这般娇嗔动怒,蛮不讲理。
    沈谨言想了想,吐露部分实情:“我去吐蕃,是有要事。此事无人知晓,便连大哥也被蒙在鼓里。你心中有数便可,万万不能透露口风。”
    顾莞琪在外行走几年,已非昔日那个娇憨天真不解世事的少女。一听便知此中别有内情,眉头不由得皱紧:“此去有没有性命之险?”
    沈谨言心里涌起暖意,避重就轻地答道:“我要更名易姓,隐藏身份。”
    果然十分危险。
    到底是什么事,需要沈谨言独自前往?竟连顾谨行也不知情?
    顾莞琪越想越是心惊,眉头也越蹙越紧。
    眉心忽地被轻轻一触。
    顾莞琪一怔,一抬头,沈谨言已迅疾收回指尖,有些腼腆羞涩地说道:“你还是笑起来最好看,别皱着眉头。”
    很快又补了一句:“不过,你为我担心,我心里很高兴。”
    顾莞琪:“……”
    占便宜的混账小子!
    顾莞琪想瞪他,一想到两人即将分别,又于心不忍。暗暗叹了口气,罢了,两人只相聚这片刻,便纵着他一些。
    沈谨言何等聪慧敏锐,立刻察觉到了顾莞琪的软化,心中又酸又涨又甜。明知自己是饮鸩止渴,却无法控制想靠近她的念头。
    他鼓起勇气,颤巍巍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顾莞琪像被火烫一般,用力缩回手……手是缩回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沈谨言的手和人。
    顾莞琪:“……”
    好在沈谨言是个羞涩的少年郎,并未过分唐突,只坐在她的身侧,继续握着她的手而已。
    并肩而坐,远比相对而坐亲昵,
    两人靠得极近,近的可以嗅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无人再说话,只有默默的情意在车厢里流淌涌动。
    沈谨言已深深沉醉,不管马车向何方行驶,不知今夕是何夕。
    直到马车骤停,顾福惊惶失措的声音响起:“公子!公子!”
    没等沈谨言反应过来,车门已被人用力拉开!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暴怒
 
马车外,是顾海暴怒的俊脸!
    顾海性子诙谐,平日对着晚辈从不板着脸孔。此时,却脸如寒冰,目中燃着骇人的愤怒火焰。
    顾莞琪头脑一片空白。
    沈谨言反射性地全身一震,一声三叔就要脱口而出。好在脑中尚余一丝理智,及时地改了口:“顾尚书,你怎么会在这儿?”
    顾海黑沉沉的眼睛狠狠地落在沈谨言和顾莞琪交握的双手处,冷冷一笑:“我若不来,沈公子是不是就要登堂入室,准备踏进定北侯府的大门了?”
    沈谨言:“……”
    沈谨言顿觉右手滚烫,反射性地松开,满面羞惭:“不,顾尚书误会了。我只想送齐小姐一程,并无借机踏进顾家之意……”
    “到底有没有此意,你心中最清楚明白!”
    顾海话语冷厉,像刀子一般,狠狠地刺痛沈谨言的胸膛:“沈谨言,你是皇后娘娘胞弟。皇后娘娘护着你,我们顾家奈何你不得。不过,你也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你虽出入椒房殿无碍,我们顾家的大门,你这一生休想再踏进半步!”
    顾海原本的释怀和赞许,在这一刻通通化为虚无。化作滔天怒焰,向沈谨言扑来。
    在朝堂中,顾海是百官最不愿招惹的人物。平日笑面虎一只,到了关键时候,就会露出锋利的爪牙,令人心惊胆寒。
    不说凌厉的手段,便是口舌争锋,也无人是他对手。
    沈谨言在顾海面前,犹如一只温和无害的绵羊,根本禁不起这等凌厉的攻势。很快便溃不成军。
    他强忍着被羞辱怒骂的泪水,颤抖着低语:“我没有这样的想法。从来没有!我知道,我不配再进顾家……”
    “既知道,便立刻滚!”顾海毫不留情地怒骂:“还有百米就到定北侯府的大门,你别弄脏了顾家的门槛!”
    若换在几年前,沈谨言早已哭了出来。
    这两年的历练,令他比往日坚强许多,此时虽已痛彻心扉,却勉强维持着镇定:“好,我这就走。”
    顾海冷哼一声,目光扫进车里:“深更半夜,未出阁的女子不宜和男子独处。齐小姐请下马车。”
    盛怒中的顾海,别说沈谨言从未见过,便是顾莞琪也心中颤栗胆寒。
    顾莞琪用力地咬了咬嘴唇,下了马车。
    驾着马车的顾福噤若寒蝉,根本不敢抬头。
    顾海冷冷道:“顾福,驾车回宫去。”
    顾福迅疾应了,调转车头。
    沈谨言和仓惶的顾莞琪对视一眼,无暇也不敢再出言道别。心中各自涌起酸涩无力的痛楚。
    谁也没想到,临别前的相聚,竟会这般收场。
    ……
    马车匆匆离去。
    顾海未做片刻停留,转身大步走向定北侯府。
    顾莞琪只得跟了上去。
    慌乱跳动的心,此时终于稍稍平复。
    顾莞琪眼角余光瞄到神色不安的丫鬟们,顿时会意过来。
    看来,一定是顾海提早回府,结果发现了这几个丫鬟先一步回来,追问之下,得知她和沈谨言在一起,便生了误会……
    顾海一路未停,进了她昔日居住的闺房。
    顾莞琪看着熟悉的闺房,心中一阵阵泛酸。她以齐婉儿的身份住进侯府,自然无资格住在她原来的闺房里。为了怕触景生情,她连一次都未来过。
    没想到,今夜倒是来了这里。
    顾海转过身来,锐利如刀锋的目光落在顾莞琪的脸上。
    屋中光线极暗,顾海却精准无误地捕捉到了她目中闪过的黯然。这抹黯然,令盛怒的他稍稍冷静了几分。
    顾海深呼吸一口气:“莞琪,你明日立刻离开京城,回晋州去。”
    纯粹是命令,毫无商量余地。
    如此强硬的态度,倒令顾莞琪生出了逆反之心:“为何急着让我走?我还想在京城多留几日。”
    顾海瞪了过来:“你还有脸问为什么?”
    “你明知道沈谨言的身份,为何还要和他在一起?别说你现在姓齐的屁话!你老子站在这儿,不准你再和他有半点来往!不管你心里有什么念头,都立刻斩断得一干二净。绝不准再想他!”
    顾莞琪委屈之极:“我本来就拒绝他了。这些日子他去客栈,我从未去见他。今晚是想去灯市散散心,没曾想和他遇个正着。我见他可怜,一时心软,这才容他送我回来……”
    顾海冷笑一声:“然后再心软,任由他坐你身边,握着你的手?”
    顾莞琪:“……”
    又是一个解释不清的误会!
    顾莞琪又羞又恼,泪水哗哗地往外涌。
    顾海素来最疼这个女儿,见她哭成这般模样,也有些后悔。
    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放软态度也无益处。
    顾海硬着心肠继续道:“你不想嫁人,我由着你。若是想成亲了,我自会为你挑一门好亲事。总之,沈谨言绝无可能!你给我斩断所有念想,立刻忘了这个人!”
    若是顾海放软态度,顾莞琪少不得要愧疚自责。如今顾海这般指责管束,顾莞琪也被激起了犟脾气:“为何他不行?”
    “我偏偏就觉得他比天下男子都好!”
    “除了不堪的出身之外,他样样出众!他洁身自好,从未沾惹过任何女子!他心性善良坚韧,被人轻蔑鄙夷,也未一蹶不振。他医术精湛,凭着自己的本事在军中立足,如今是五品官身。”
    “他心悦于我,我为何不能喜欢他?”
    顾海火冒三丈,狠狠地瞪着顾莞琪:“他是沈氏和沈谦的孽种,若不是他,我们顾家也不会被人耻笑至今。若不是顾家如今声势正盛,不知有多少人会在背地里流言蜚语。”
    顾莞琪也不哭了,用袖子擦了眼泪:“谁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他同样为此痛苦不已。难道就因为他姓沈,此生就该被人耻笑,被顾家人痛恨?这是他生母之错,和他有何关系?”
    “反正我已更名改姓,便是和他在一起,也没人会耻笑顾家!”
    顾海怒道:“混账!你给我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父女两人怒目相视,同样的固执。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乱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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