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博士重生到民国守旧家庭——唯刀百辟
时间:2018-03-15 15:21:51

  此时天色已经沉了下来,草坪上也嘈杂得更厉害了。入夜了,大都喝了不少酒,白天绷着得,现在也都尽情的撒起
  起野来。钢琴声和风琴声伴奏下,林楚望忽然不远不近的,听着自己楼下传来一男一女的窃窃私语。男人说:“你英文比我刚认识你时更好了。”女子说:“并不太好,最近家里妹妹过来,母亲嘱托我教导着,我自己也练习练习。三妹妹说我发音好——我说比起某个人,我差远了。”
  林楚望不禁恍然道,这不正是她的表姐乔玛玲和她那位牛津腔么?
  不过为什么表姐明知她就在楼上,还要把男人带到她楼下?
  林楚望往外面往望了望,这才发现,蔷薇花圃的篱笆被拆开一块小小的洞,刚好能容一人毫发无损的钻过来。那个洞口用一只大罐子堵住了,旁的人也不会想要推开罐子钻进来。
  所以总结起来,姐姐带男人来蔷薇花背后,一来:蔷薇花圃将里面和草坪隔开了,篱笆又将这里和自己家隔开了,不会被别的人注意到,非常隐蔽安全;二来:楚望最近装英文初学者,藏拙藏得太好了些,使得乔玛玲认为,以自己三妹妹的英文水平来说,应该是绝对听不懂他们二人的对话的。
  牛津腔道,“若是你听过我讲德语,就不会这么说了。”
  乔玛玲轻声笑了,“我还不知,你会讲德语?”
  沉默片刻,牛津腔道,“不敢让人听懂的,才会用德语讲。”
  乔玛玲道,“你这种人,还有什么话不敢讲?”
  忽然两人都好长时间没说话。
  林楚望尖着耳朵,突然也不敢说话了,心想,这两人该不会吻到一块儿去了吧?这么久不讲话。
  她又想着,自己在这里偷听,是不是不太好?
  转念又想,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非要在她墙根底下说话,她也不是那种六根清净的佛教徒,听也便听了,不告诉旁人就是了。
  牛津腔道:“比如这句。”
  随后那伦敦腔便低低的说了句德语。
  这句林楚望是听懂了,不禁啧啧两声,心道,你们是在拍沉香屑第一炉吗?!在别人楼下虐狗不带害臊的吗?!
  乔玛玲不懂德语,便问道,“你在骂我?”
  林楚望心里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德语就是这样冷漠又呆板,别的语言说“亲爱的”都是温柔无比,德语的“亲爱的”倒像是在骂人傻子。“我爱你”这一句,若是不知道的,听起来也怪凶巴巴的。
  牛津腔沉默片刻,用英文温柔的反问,“你听我的语气像是在骂你?”
  上一句“ich liebe dich”不像情话,那后面这句便是非常高端上等的情话了。
  乔玛玲没有说话,但林楚望觉得她一定是红了脸的。
  牛津腔接着说,“怪我没有勇气用英文再同你讲一遍。”
  楼下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是乔玛玲跑开了,牛津腔追了上去。
  乔玛玲不敢回头看他,“你没有胆量,你这个胆小鬼。”
  牛津腔道:“可你不爱我。”
  乔玛玲:“你不要逼我。”
  牛津腔:“你不爱我……你叫我如何去娶一个不爱我的女人?”
  乔玛玲:“……你逼我爱你,我母亲逼我不准与你来往。如今都这样了,你还非得逼我。Zoe, 你看看我。”
  忽然之间,乔玛玲便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而伦敦腔只是高高大大的站在她身旁,静静的站着,没有说话,没有安慰,只是站着。
  乔玛玲哭完起来,三两步的往花圃外面跑。
  牛津腔手长脚长的,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倒也没有落下。
  跑出去几步,乔玛玲便又带着哭腔说,“你别跟上来了。”
  乔玛玲跑远之后,牛津腔便静静站在花圃里,没有真的再跟上去。
  等乔玛玲消失在视野里了,他才慢悠悠的钻出花圃,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了蔷薇花之后大约是这样的,小学生笔法,将就着看吧:
  蔷薇丛距林楚望较近,因为一些双眼立体视觉成像,和近处蔷薇丛的小孔成像原理,林楚望的视线范围比远处看过来的人视线范围宽敞得多。
  另:兄妹三人的名字出自《鄘风·定之万中》:
  “……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与堂,景山与京。降观于桑。卜云其吉,终焉允臧……”
  另:沉香屑第一炉香大概是我最喜欢的一本张爱玲,因为稍微想象一下,脑海里就会浮现陈冠希X邓丽欣的脸。想推荐一下1984版张国荣和商天娥的《侬本多情》,里面哥哥将乔琪乔这个角色诠释得很好了。
 
 
第9章 〇〇九  纨绔与闺秀之二
  过了会儿,楚望才觉出味道来,不禁啧啧感叹道:这个叫Zoe的男子大概是不会娶她表姐的,但是却非要逼她表姐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才算擒获了猎物。
  但是她表姐是偏不肯说的。
  然后男子便说:“你都不爱我,我怎么能娶你?”
  这句话便把乔玛玲逼到了绝路上。说了,又真的会娶吗?
  还不是让他真正得逞了,满足扬长而去。
  楚望不禁惋惜。过了会儿,便听见楼下传来关门声。
  乔太太问了句:“去哪里了?这么晚。”
  乔玛玲:“唱诗班有活动,要去唱一首排的新歌曲——我是领唱,脱不开身,妈妈你是知道的。”
  乔太太顿了顿,似乎是叹了口气,“成天搞的这么累,女孩子家,虽然年纪还小,也要好好休息。”
  乔玛玲敷衍道,“我知道了妈妈,我这就去睡啦,晚安妈妈。”
  ——
  不过一觉醒来,楚望便已无暇顾及她表姐。
  因为她们的舞蹈课,在这一天进阶了:压腿正式加入每日舞蹈套餐。
  因为一早就有心理准备,加之她在三人里面年龄最小,所以还勉强能忍着。
  从正压开始进阶,到侧压,然后背压……
  真真的哀嚎声也随着疼痛指数的加大而越嚎越凄凉。
  允焉倒是没嚎,只是脸上两行清泪止不住的流,滴答滴答的往地板上滴,擦都擦不及。
  如果这个早晨有人从伯爵路经过,恐怕会以为这里闹鬼了。
  随着节拍二百七十度把肩胛骨往下一次次帖到大腿外侧时,允焉蔫蔫儿的声音幽幽的从林楚望背后飘来。
  允焉:“……我才不想要学跳舞。”
  楚望:“……”
  允焉:“好人家的女儿,又不出去交际应酬,学跳舞做什么……”
  楚望:“……”
  楚望很想以一个先知的身份告诉她:这是个赶潮流的时代。
  国门开启之后,西方大量新潮的知识开闸放水一般涌入国内,旧思想日新月异的换。
  像唐瑛,舞蹈英文绘画唱戏……国外的国粹的,哪样不会?任何一种技艺拿出来稍作展示,那都是艳压群芳的。
  楚望只能说:“等郑亦民日本留学回来,谋了个极好的差事。他邀请你去舞会,你不会跳,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同旁的人跳了。用不用得着是一回事,学不学就是另一回事了。”
  允焉瞪了她一眼:“谁……谁要和他跳舞!”
  楚望狡黠的眨眨眼:“技多不压身嘛。”
  不过林楚望这么讲完,允焉倒是真的肯拿出十二分力气好好学。那股子上进的劲儿,把另外两个人都吓得不轻。总之怎么折腾自己怎么来。
  真真看她突然这么奋发,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越发收敛自己,不再哭嚎了。
  楚望不由得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这一番劝解是不是间接性的,又为人作嫁衣了。
  ——
  下午学英文时,四姐妹都丢了魂似得。
  三个粉蒸肉是给上午的舞蹈课折腾的筋酥骨软,糖醋排骨乔玛玲姐姐则好似没睡好,神情憔悴,眼睛很肿,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是以当大姑妈拿着一堆信回来,宣布:“先来拿各自的信件,今天的英文课到此为止。”的时候,四姐妹都如临大赦一般,欢呼着去门口将林大太太迎进屋子里。
  在一群小丫头的簇拥下,乔太太开始颇为无奈的分配信件:
  “薛老爷给真真的——”薛真真便欢天喜地的取了信到一旁去读。
  “林老爷给二丫头三丫头一起的——”林允焉动作极快的将信抢了过去,林楚望慢半拍的手在空中挥了挥,随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郑少爷给二丫头的——”楚望给林允焉使了个眼色,脸上带着笑;林允焉则全没了刚才的积极性,不情不愿的接了信过来扔在一旁。
  “还有一封……是德国寄过来的,斯少爷给三丫头的。”
  楚望一愣,允焉已先于楚望将信抢了过来。楚望横了她一眼,示意她将信还给自己。允焉则将信背到背后去,冲她做了个鬼脸,索性将信藏起来了,嘴上说:“你猜在哪只手上,猜到我就给你!”
  乔玛玲则有些疑惑的笑问道,“斯少爷,是那个北平的斯家么?”
  乔太太则点点头,笑道,“是,是那个如今闻名大江南北,炙手可热的斯家。三丫头一早就许给了斯家,这位斯少爷是她的未婚夫。”
  乔玛玲便一个小栗子敲了敲楚望的鼻子,“这么好的婚事,这小丫头倒是个命好的。知不知多少人一等一大户人家的姑娘得羡慕死你?”
  楚望心系着她的信,只冲乔玛玲嘿嘿一笑,便转头要从允焉手里抢她的信。
  允焉抄起信便往楼上跑,楚望咚咚咚的追在她背后,无奈短手短脚的根本追不上林允焉。林大太太和乔玛玲在后面笑作一团,一家子看起来倒是其乐融融的模样。
  这时候赵妈妈突然推门大步的走了进来,脸色不大好看。她心里有事,没有看路;林允焉一路疾跑的躲林楚望,也没看路。忽然两个丫头就扑到赵妈妈身上,扑得赵妈妈一个趔趄。
  赵妈妈哎唷一声,嘴上说着“我的姑娘们喂,没规没矩的,也不怕旁的人看到了笑话咱们家”。
  乔太太听出话里有话,便忙问道:“旁的人?谁来了?”
  赵妈妈脸色一沉,道,“还能有谁,隔壁那位——现在就在门口,躲也躲不掉。”
  乔玛玲听完,似乎知道了是什么事,脸上一惊。
  乔太太面露愠色,“她来作甚么!找我晦气么!”
  赵妈妈四下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她说是——是为谢爵士的事。”
  乔太太听完脸色大变,转头似乎不可置信的看了乔玛玲一眼。乔玛玲绝望的摇摇头,瘫坐沙发里甚是惊慌失措。
  乔太太即刻便压下怒火,把丫头们遣到另一间屋子里,又让赵妈妈把三个丫头带回自己各自房间,将门关起来。
  屋子里气压很低,三个丫头虽小,但也觉出事态严重,便也都乖乖随了赵妈妈上楼。林楚望本以为这时林允焉便会乖乖将信还给自己,哪想她伸手够了两次,林允焉依旧将信藏得远远的,带回她自己房间了。
  ——
  没一会儿葛太太便被引进公馆里来了。
  林楚望的房间正下方就是厅堂,虽然隔了一层楼板和些许空气,声音还是不重不轻的能飘进她耳朵里。
  乔太太:“你……你说罢!我听着。”
  葛太太:“我不过为你女儿的事,给你来提个醒……你这样倒像是我找上门来欺负你似的。”
  乔太太(忍辱负重的叹气):“甚……甚么事!”
  葛太太:“你女儿,不只一次求着我为她制造一点机会——为她和那谢择益打掩护,作幌子,倒也罢了。这事不知怎的传进了谢老爷子耳朵里,要拿我是问。谢老爷子是谁?我可开罪不起……”
  沉默良久。乔玛玲啜泣。林大太太忍了良久,便开始数落乔玛玲。
  葛太太:“我找上门来,不是听你教导乖女儿的。你们倒是说句话给我听听,这事说起来也不是我家的事,我可拿不了主意。”
  乔太太:“这事已经出了,我家老爷怎么说也是获勋爵士,在这香港也算的数一数二的家庭。谢家……谢家不愿意娶她?”
  葛太太失笑:“谢老爷子巴结英国人那么多年,劳心劳力送他儿子去英国,好容易混了个头衔,摆明了就写了几个大字‘非英国贵族老婆不娶’。娶中国老婆?除非这打起仗来,将这香港岛夷为平地!娶?想都别想!不然你怎么以为,他肯纡尊降贵一通电话过来我府上,让我商量着怎么将这件事压下来,好让你家也不至于面上太过不去!”
  楚望听到这里,不禁吐槽道:若是晚个十六七年,日军打过来了,那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到那时,表姐也三十多了,怕是等不起的。不过倒是可以先嫁个人离个婚,做个白流苏二代,也未尝不可。倾城之恋不就这么讲的吗?
 
 
第10章 〇一〇  纨绔与闺秀之三
  正这么想着,突然楚望的房门很轻的响了一声。她将门开了一条缝,只见薛真真半蹲在地上,透过门缝小声说:“楚望妹妹,放我进来 。”
  楚望进退两难,只得将门缝开大了一点,将她放进来,随后将门合拢。
  她想,真真倒是个机灵的,知道她房间地理位置好,便寻了过来。
  随后,两个丫头趴在地板上,继续听着。
  乔玛玲:“妈妈,姨妈,我给你们丢脸了——我不要活了。”
  葛太太:“好好的,怎么就要死要活的?一早你来找我时,姨妈便将道理给你讲明白了:那脱了缰的谢择益,恐怕没人拴得住他,你还太嫩,远不是他的对手。你驾驭得住他?别说他爹不准他娶中国女人,就是他自己——心性单纯一点的姑娘,便被他吃的牢牢的,玩几天就腻了,你指望他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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