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过手的约定——星放
时间:2018-03-16 15:38:15

  尔后转身,慌张地跑进了杂乱的巷子。
  “哎――”白尺本能去叫她。
  可那人逃得快,在安城赶到之前,已经没了踪影。
  安城把地上的人扶起来,帮她掸身上的灰:“你说你,闹归闹,就不能小心一点么?走路也不看着点……”
  白尺没能听得进去,盯着那人匆匆逃走的方向,心口发麻:“阿城。”
  “嗯?”
  “我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安城扭头盯着空空的弄堂扫了一眼:“谁?”
  *
  晚上,和老白吃晚饭的时候,丫头一直穿着高领毛衣。
  室内空调温度打的高,她被热得额角冒汗,就是不肯脱。
  “你那毛衣是宝啊?”
  “啊?”
  白茂哲在盛饭,往白尺的碗里压了一勺又一勺,扭头看她:“在家里就脱了啊,到时候出去,一冷一热的,当心容易感冒。”
  “没事,我我还有点冷。”
  ……
  “哦!”老白眼珠滚了滚,看她躲躲闪闪的表情,大概就知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你……”
  “爸,我们能聊聊么?”
  白茂哲把摁得结结实实的一大碗饭,塞到她面前,盯她脸上的表情又扫了一眼:“聊啊!”
  说完自己坐在对面,斟了二两小酒。
  这屋子从五年前买下来就是这个样子,白墙白瓷地砖,被长管节能灯一照,昏暗的地方微微发黄。像是从前的胶卷旧照片。
  而老白对装修的理解,就仅限于家具的添置。他喜欢淘古玩市场,碰上喜欢的价格合适的,他就会买回来摆着,也没用,也不碍事。
  原本偌大的客厅,被他添置添置,如今也挤挤攘攘的。
  八仙圆桌在客厅的正中央,父女两这么面对面坐着。
  “我有妈妈么?”
  酒杯悬在半空,杯中的酒水颤了一下。
  白茂哲眸子垂低:“四岁那年,你第一次问我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了……已经去世了。”
  “那你能带我去她的墓碑看看么?”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又是这样。
  这二十年来,她们父女俩聊起那个人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但每次聊到这,天就聊死了。
  看对面丫头埋头不说话。
  白茂哲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鸡蛋:“怎么?你最近心情不好?”
  以往她回来问自己这个问题,大都是遇到了什么不能和爸爸说的困难。
  “也不是,”白尺说不上来。
  其实说实话,她对自己的母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执念。
  因为,从小到大,老白给她的,已经完全能让她感受到亲情的温存。她对那个从来没见过的人,除了一点不能满足的好奇,其他什么也没有。
  可最近,不知道哪根筋就搭错了。
  “大概是看到念念妈妈……我有点羡慕吧。”丫头嘟嘴耸耸肩,没一会又自己摇头,“哎,不说了。真是,莫名其妙扯这个话题干嘛?”
  她塞了满满一嘴的饭,又聊到别的上面去。
  可吃完晚饭,回到房间后。白尺就一个人坐在自己的窗户前面。
  呆呆的。
  手机在旁边不停的震,各种群里已经开始预热平安夜,祝福红包抢来抢去。
  白尺划开瞥了两眼。深深吐口气。对着窗台自言自语:“是啊,明晚是平安夜。”
  明晚就是平安夜啊……
  白尺突然从凳子上跳起来,拨通安城的号码:“阿城,明天是平安夜。”
  电话那边的人一怔,手上的动作停下,挑了挑眉毛:“……我知道啊!”
  “可是南方都不下雪。”白尺捏着手机,“阿城,我想看雪。”
  “可是……”
  “我想去有雪的城市过平安夜。”
  *
  喂,
  年少时,
  有没有一个人超级超级喜欢过你,能满足你所有的少女任性。
 
   
第44章 
  因为时间太赶, 大晚上,安城只抢到了两张到哈尔滨的火车票, 还是硬座。
  大概是最晚一班火车的缘故, 站里的人不算多。
  安城前后各挂了一个双肩包,左手牵着白尺, 右手拿着两个人的身份证,四下张望在找自助取票的机子。
  白尺小小一个就跟着他。两只眼睛乌黑圆溜、到处打量。
  火车要坐十几个小时。
  两人取了票后,在站台里的便利店买了些寿司、面包之类的一次性速食。
  就坐在检票口等着。
  相城并不是起始站,只是这列次火车的中途停靠站。
  所以白尺他们上车之后,已经是满满一列车的人了。
  而且又是半夜, 硬座车厢里略显杂乱, 疲惫旅途中的人东倒西歪睡了过去。
  他们摸索着寻到自己的座位。
  安城个子高,随随便便一抬手, 大包小包就到规整到头顶的行李架上。
  他坐在外面,把丫头塞到里面靠窗的位置。
  等最终安顿,全部收拾好,两人并肩坐下的时候。
  白尺才稍稍有了一些真实感, 侧头看自己身边的人,雀跃, 又不敢声张, 龇牙咧嘴朝他笑“嘻嘻嘻!”
  “傻样!”安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而后把她衣服的拉链拉到顶,怕吵到别人,压低声音, “趁着天黑,你赶紧睡一会儿。估计等天亮了,我们就能看到雪了。”
  他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暖阳。
  白尺靠在安城的肩膀上,心口那股莫名其妙惴惴难安的感觉,就这样安定了下来,稳稳睡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
  中国960万平方公里的大地,就突然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哇o.o”白尺脊梁骨一颤,下一秒就整个人贴到了车窗玻璃上,表情要化开了。
  因为坐着睡了一晚,一动,她身上的骨头咯哒咯哒得响。
  安城在旁边抱着笔记本,听到声音的时候,眼睛瞥到她身上逗留片刻,呡唇浅浅笑:“早啊!”
  “早。”声音跟银铃铛似的。
  “洗手间在车厢尽头,漱口水毛巾都在这个袋子里。”安城说着,把透明口袋往她跟前推了推,“先去洗洗吧。”
  “嗯。”
  话音落,来去没两分钟,人就溜了回来,东西往桌上一扔,又整个贴在窗户上。
  两眼珠里泛着光:“阿城,这里是哪里啊?下这么大雪?”
  闻言的人盯着外面看了眼,又瞄了眼时间,算算:“应该是快到沈阳了吧!”
  白尺从前跟着老白做生意,是五湖四海的跑,但北京再往北,她还真没来过。
  况且这几年在相城定居了之后,她基本上就看不到这么大的雪了。
  “哇,阿城,你快看,铁轨上也都是雪。”
  “我看见啦。”他笑着瞥一眼,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
  “还有,还有树上也都是。”两眼睛锃锃亮盯着窗外。手拽着安城的袖子摇。
  这一摇,男生都打不了字了:“你别闹,我在做攻略。喏,速写本就在脚底下的双肩包里,你自己玩会,让我安静把攻略做完?嗯?”
  “嗯!”白尺点头应好。
  对面的坐的是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妇,看他们两相处时的状态掩嘴笑起来。
  大概是羡慕他们,风华正茂,还爱的正好。
  白尺的眼睛跟着窗外后退的景物奔跑了起来。
  偶尔是平原辽阔,偶尔农田村舍。
  还是喜欢坐火车。
  飞机太快了,来不及感受。还是火车好,哐哐当当的,连顿挫声都能给人安全感。
  窗外的景色是移动的,可看景的人却早已凝固了。
  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没下雪,但是前些天的大雪还是留下了不少的白色。
  两个人全副武装,从上到下贴了四五片暖宝宝,手套帽子裹得跟个熊似的。
  “零下二十度真不是盖的啊!”白尺搓着手套,“那我们现在去哪啊?”
  安城划了划百度地图:“咱先叫个车,直接去中央大街。”
  他东南西北分的很清,牵着丫头,迅速从凌乱的火车站里绕了出来。
  安城从以前就这样,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而且事无大小,方方面面都能考虑全面了。
  在车上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已经把在哈尔滨过平安夜的最佳去处,来回的车程,晚上要住的酒店,和明天回程的机票就都已经定好了。
  “阿城,你怎么那么厉害?好像每次和你出去玩,都特别顺利。谢谢你!呵呵!”白尺一手被他牵着,一手吊在他的大臂上。贴着他。
  明明昨晚,她还在相城,只是心里有点乱,只是突发奇想,只是想去一个有雪的城市过平安夜。
  今天她就在了。
  “不谢!”安城低头笑,看她依偎在自己的怀里的样子,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为你,千千万万遍。”
  胡赛尼《追风筝的人》里最著名的一句话。
  安城看着她抬头看向自己的模样,心里想着,如果那个“你”是现在自己手里牵着的姑娘。
  那么千千万万遍,就千千万万遍吧。
  中央大街又称欧洲小巴黎。
  从火车站打车过去,他们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天空昏沉,已经有入夜的迹象。气温更低了。
  可平安夜火热的气氛却让这欧洲风情的百年老街更加夺目。
  “我天呐!”安城捏着手机,风很大,吹的他脸都僵了,却丝毫不影响澎湃的心情,他把百度上搜来的资料读给白尺听,“小布丁,这条街是由87万块方石直接夯进地下铺成的哎!”
  “什么?”丫头惊讶,吸了吸被冻红的鼻头,竟原地蹦了起来。
  他们做动画,因为场景设计与建筑设计有共通的关系,所以白尺曾研究过很多中外奇特的建筑结构。可像中央大街这样的铺路方式,她却从没见过…甚至在整个世界上都罕见。
  不仅如此,这条街荟聚了20多栋历史建筑,又被称为建筑艺术长廊。
  很有文化底蕴的一条商业街。
  放眼望去,街上的人多极了。
  所以说,来的好不如来的巧,平安夜惊喜的巡游节目正好开始。驯鹿拉着圣诞老公公,音响里放着节日歌。
  后面乌泱乌泱尾随了一大片的人。图个热闹。
  天完全暗了下来,在这样的温度里,戴手套都不管用了,安城和白尺干脆学着当地的人,把手揣袖筒里。除了两只眼睛看路,其他能遮的都遮住了。
  他们跟着巡游的队伍玩闹了几百米。
  突然闻到喷鼻的香气。
  “啊啊啊啊,阿城,是糖炒栗子!”白尺隔着数十米就叫了起来,大概是味道太香了,她把围在唇边的围巾压了下去,拽着安城就往商铺前面跑。
  软蠕香甜的。
  还有哈尔滨红肠,马迭尔冰棍,锅包肉各式各样,甜的辣的,冷的热的。
  白尺刚下火车,正好饿了,油光满面抱了满满一怀。
  可这手里的还没吃完,就看远处卖糖葫芦串的。一大群家长牵着孩子在买。
  她眼睛噌噌地发着光:“阿城,我也要。”
  “好。”安城摇头无奈笑,把人牵了过去,“别人的宝贝都有,我的宝贝也要有。”
  日后双鬓染白,老态龙钟。
  再回想起这段往事,白尺还是能像个孩子那样,幸福的笑出声来。
  这个冰雪繁华的街道,像是童话故事里延伸出来的。
  两人玩闹一路,最后在那棵八米高的圣诞树下停住了脚步。
  络绎不绝的情侣、游客前来拍照,低头诚挚许愿。
  安城看见,半个身子转过来,瞥了眼身边的人,嘴里阵阵液化的白气:“小布丁,你也许个愿吧!反正不要钱,万一实现了呢。”
  白尺手掌把头顶滑落的帽子往上推了推,大眼睛完全露出来,向上翻,盯着硕大的圣诞树,想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没有愿望么?”他看她冥思苦想的样子,顺嘴问了句。
  “容我想想啊。”
  “哈哈,那你慢慢想。”安城笑,等她的时候,费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本想看看时间的。
  却发现微信群里突然被刷了百十来条信息。
  他牙齿咬住手套头,将其摘了下来,划开消息。
  却在视线触及的那一刻……
  没有任何防备。
  心落地了。也摔的粉碎。
  像是突然有千斤的巨石压下,失落感袭身而来。
  “……阿城?阿城?”
  “嗯?”安城一惊,反应过来后,立刻把手机收了起来,“怎么了?”
  白尺对他的反应好奇:“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没没事!”脸上僵住的肌肉,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你愿望想好了?”
  “嗯。”
  “那对着树许愿吧。说不定圣诞老公公一高兴,就帮你实现了呢。”
  “……”白尺听他说完,沉默三秒,头低着,有些支吾,吸了吸鼻子,“这……这个愿望,圣诞老公公恐怕帮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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