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愿事务所——谢小十八
时间:2018-03-17 15:32:52

  温时宁紧紧攥住她的胳膊,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的怒火:“谁干的?”
  女生瞪了她一眼,眼里带了些许调侃:“我又没玩真的,瞎想。”
  可是温时宁看不见她眼底藏着的东西,那里暗沉,模糊,死寂。
  “我再说一次,”温时宁一字一句地说:“你给我乖乖回来上课读书。”
  女生挣脱她的手,抓住她的衣摆,咧开嘴笑的灿烂:“阿宁,我们是朋友吗?”
  温时宁气地瞪了她一眼,拍开她的手,转身留下一句咬牙切齿的话:“给我处理下你流血的膝盖!烦死了你。”
  风起,女生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就无声地哭了。
  温时宁最后悔的一件事,是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傍晚回去的时候正巧遇到巡警,温时宁旁敲侧击了几句,都没有听到最近霖安街有小偷或者形迹可疑的人物。她咬咬牙,说自己昨晚有看到陌生男人进了自己的院子,这一片的巡警都被沈律师打过招呼,知道这条街最漂亮的一座小洋房只住着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连忙保证会在她家附近多多巡逻。
  晚上睡觉时,温时宁听见外面有警笛声才安下心,顺便发了条信息给杏子,但是没有回复,她琢磨着明天还是问清楚她身上的痕迹是怎么一回事儿。
  那孩子虽然叛逆,但绝不是这么荒唐的人,她知道。
  周一的早上是惯例的升旗仪式,从操场回来时,是九点三十分。下节课是英语,温时宁刚从抽屉里拿出书,一个信封掉了下来。
  温时宁一愣,随即俯身捡起,信封上是空白的没有署名。
  这封信刚刚还没有在她抽屉里。
  她的心跳莫名地开始加快。
  温时宁拆开信封,抖出一张信纸,余光瞥到角落的署名时,全身慌得开始颤抖起来。
  阿宁,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我活了十七年,从有记忆开始,就觉得痛苦不堪,他们无休止的争吵让我觉得难堪和羞耻。但我想做个好孩子,所以一直穿着最整洁的校服,认真地做作业,考好每一次试。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乖,他们就会和好。
  阿宁,他们不相爱,终究是分开了。你说,不相爱的人为什么会生下我?
  我不懂。
  在我绝望的时候,我遇见了周添。
  他长得真是好看,真的很好看,最喜欢穿白衬衫,黑裤子,捧着一本书,在树下安安静静读着。
  可是,阿宁,生活终究没有给我一点温柔,哪怕一点。
  周添那样干净的男孩也被他父母抛弃了,我亲眼看见那个男孩哭的像个孩子。
  他抽烟喝酒,我陪着他;他打架混吧,我陪着他;他难受哭泣,我陪着他。
  阿宁,我和他约定好了,要一起考大学的。
  可是,上天还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阿宁,如果生活肯给我一点慈悲,我喜欢的男孩也不会用那种眼光看我。
  那种看垃圾,觉得肮脏恶心的眼光。
  阿宁,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你要每天开开心心的,不要难过,多交些朋友,别绷着张脸,知道吗?
  阿宁,我最喜欢你了。
  4月30日
  杏子
  温时宁喘着粗气,推开天台的门,那个女孩坐在栏杆的边缘,双腿荡在外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风起,吹乱了她那一头及腰的黑发,而她转过脸时,干净的侧颜安静平和,这是温时宁看见的,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她没有化妆的模样。
  “杏子。”
  她颤着身子,一步步走近眼前这个女孩,心跳声震的她全身发麻,喉间的灼烧感差点让她说不出话。
  陈筱杏转过头,忽然笑了笑:“你来了。”
  温时宁僵在原地,呼吸越来越急促。
  “你来了。”她又重复了一次,眼里透着些许亮光。 
  陈筱杏俯身望了望地面,突然开口:“今年夹竹桃开的真好看。”
  她抬头看向温时宁,眼里的亮光突然熄灭,黑的让人感到窒息。
  “你能摘来送给我吗?”
  温时宁抑制住全身的颤抖,她哑着嗓音,很温柔的说道:“你和我一起去摘,好不好?”
  “来不及了,”陈筱杏忽然笑着流泪:“来不及了,阿宁。”
  “陈筱杏!”温时宁大声喊道,盯着她,一步步地缓缓移动着:“怎么会来不及?你忘了我是年级第一吗?有我在,你想考哪个大学都可以。"
  “可是,阿宁,我失去周添了。”
  “小杏!”温时宁红了眼:“你还有我!你听我说,你还有我!"
  陈筱杏忽然在栏杆边缘站起身,那一刻,温时宁的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全身凉的可怕。
  她穿着一条很好看的白裙子,长发被风吹的凌乱,脸上露出很干净温暖的笑容。
  “阿宁,他是我活着的希望,现在没有了。”
  温时宁颤着身子上前,声音沙哑不堪:“不,不,不要,小杏,你听我说...”
  “阿宁,再见。”
  白色的身影在她眼前一跃而下,温时宁冲过去时只碰到了衣角。
  她整个身子俯趴在栏杆上,眼睛一瞬不动地盯着地面上散开的血色的花朵。
  夹竹桃的粉色花瓣依旧不知世事,落入尘土,风卷起的粉红花瓣落在那片血色里,渐渐被染的深红。
  刺眼,夺目,而又绚烂。
  她觉得心跳忽然就停了,耳边再也听不见风声,周围死寂一片。
  解脱,原来是这么容易的事吗?
  温时宁动了动手指,手一撑,身子渐渐往外滑去。
  杏子,你告诉我,是不是去死真的这么简单?
  她闭上眼,任由身子往外掉。
  既然这样,那就试试。
  ......
  秦籁带着老师冲上来时,心脏掉在了嗓子眼,她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抱住那具身子往回拖。
  巨大的恐慌之下,秦籁嚎啕大哭。
  “阿宁,你这个疯子!!你是不是疯了!”
  温时宁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
  她死不了的,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即将掉下去的那一刻,把身子往回撤了。
  她死不了,她答应了自己的父母,要好好活着。
  杏子呀,对不起。没能陪着你。
  温时宁闭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  嗯,相信我,真的是甜文,第一个小事件的展开大概会长些,各个人物基本都会出场完毕。
 
  ☆、夹竹桃(3)
 
  警笛声渐渐驶近庆岩中学,科技楼下的那片区域很快被警察围了起来,整个校园萦绕着压抑可怕的气氛。
  庆岩中学是临晋市的省重点,高三时便分了平行班,重点班,艺术班。
  科技楼处于学校的偏隅角落,只有做实验时才会有学生过来,今天周一,高三平行五班的老师为讲清楚一道题目,便带学生过来做物理实验,然后听到一声巨大的着落声后,看到了学生坠楼的场景。
  校方和警察为避免引起恐慌,将这个班的所有学生老师以及温时宁转移到了一间空教室,不能离开,进行笔录。
  教室里充斥着压抑的说话声和哭声,胆小的女生三三两两的抱在一起互相安慰。
  温时宁看到信后,感觉陈筱杏会出事,才会跑来天台,过来之前,她三言两语和英语老师说明情况,就叫人报警以及带人去科技楼的天台,秦籁放心不下,才会跟着一众老师过来,但是一切还是来不及。
  秦籁坐在温时宁身边,忽然有种难言的害怕。
  温时宁太安静了,安静到一种没有情绪的地步。
  她一个人靠窗坐,望着窗外,那双黑白分明,清澈透亮的眼睛如一潭湖水,没有波澜,一片死寂。自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温时宁没有说一句话,没有掉一滴泪,没有一点的情绪波动,正常的太过诡异。
  就像,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秦籁忽然想起,她打开天台的门时,看到的情景。
  温时宁整个身子都已经悬在空中,脚尖几乎离地,有那么一瞬间,秦籁觉得,她是想跳下去的。
  想到这,秦籁的心跳猛的剧烈起来,正想伸手拍她的肩膀,教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穿着便服的警察走了过来。
  “温同学,麻烦你跟我出去进行笔录。”
  秦籁下意识地看向温时宁,她是当时最接近死者的人,甚至于,她在后面那些人的讨论中,听到了很难听的话语,说是温时宁和陈筱杏的死有关联。
  而温时宁安静的转过头,缓缓地站起身,跟着那个便服警察走了出去。
  秦籁看着温时宁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有些想哭。
  一间教师办公室外,靠墙倚着一个抽烟的男人,利落的短发下是一双极其锐利的眼,此时他有些烦躁的抽着烟,不时看着里面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和一个穿黑白相间校服的女孩交流,说是交流,其实就是心理医生单独一个人说话,而那个女学生,一字不吭。
  “陆队。”
  一个穿蓝黑警服的女人出门朝他敬了个礼,稍显稚嫩的白皙脸上,带着严肃坚定。
  “怎样?”陆丰奕狠狠吸了口烟,烦躁地开口。
  俞芩叹了口气:“那个叫温时宁的学生还是没有开口。”
  陆丰奕皱了皱眉,不耐地捋了捋头发,又问:“英语老师怎么说?”
  “她说温时宁去天台前,就说有人可能会跳楼,叫她报警。”
  “温时宁怎么知道?”
  “一个叫秦籁的学生说,温时宁看了一封信之后就那样说了,然后跑去了天台。”
  “信呢?”陆丰奕抽烟的动作一顿。
  “温时宁从事件发生到现在,什么话也没说,信也没交出来。”
  陆丰奕越发烦躁,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眼办公室里低头不语的女孩。
  俞芩却又开口:“可是有一点奇怪的。”
  “说。”
  “很多个老师都提到,不明白温时宁为什么会和陈筱杏扯上关系。温时宁的成绩很好,当年中考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庆岩中学,高中三年的成绩无一不是前三,甚至参加过数学和物理竞赛,获得的奖项数都数不过来,是重点班顶尖的苗子。陈筱杏入学初始是平行五班的学生,刚开始默默无名的,但是一年前起,忽然全校都知道了她,逃学化妆,经常出入酒吧和俱乐部,和社会上的小混混有联系。怎么想,都觉得他们两人没太大联系。”
  陆丰奕走到垃圾桶旁,将抽完的烟捻灭。
  “打电话给温时宁的家人了吗?”
  “查过她在学校的档案,温时宁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家庭住址和一个手机号码,我打过去后,那个人说是她的律师,他会通知温时宁的监护人过来。”
  陆丰奕点点头,走到栏杆旁看着底下一个白色的人形痕迹,还有一大片的血,语气沉地发凉:“务必让温时宁开口说话,我去看尸体的时候,发现死者的身上有青紫的痕迹,新的旧的都有。”
  他回身看着俞芩,接着说道:“这件事远没有自杀那么简单,陈筱杏生前很有可能,被人性侵了。”
  ......
  一间顶层的酒店套房因拉上厚重的窗帘,天虽已大亮,却仍旧黑如夜晚。
  直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床上躺着的男人才稍稍动了动。
  只是动了动,然后又继续睡死过去。
  他以为没人接,电话自会消停,打电话的人显然非常有耐心,一遍又一遍地拨着。
  男人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有些不耐地坐起身,被子从他腰间滑落,袒露出结实的上身,他屈起一条腿,手肘撑在上面,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额头。
  他睡眠质量向来不高,平常又日夜颠倒,倒时差倒了两天都没倒过来,才闭眼没几个小时,就被电话声吵醒,现在他连炸掉酒店的冲动都有了。
  揉额头的动作一顿,男人习惯性得用舌尖抵了抵上颚,慢吞吞地下床,裸着上身,没穿鞋,赤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一下子就照了进来。
  他这才回身,拿起手机按了接听。
  “喂。”
  很明显这男人在尽力压着起床气,嗓音尤带刚睡醒的沙哑低沉。
  他赤脚站在略有些冰凉的地上,静静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男人忽而微弯下身子拿起床头柜的一条金色链子,手指绕了几圈,便摸到冰凉的怀表,微微在侧边一按,盖子弹开,安静的房间里可以听见时钟嘀嗒转动的声音。他的视线转向旁边的一张小小的圆形旧照片,不自觉地伸出指尖碰了碰。
  他合上怀表的表盖,淡声答道:“我知道了,二十分钟后我就到学校。”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修了下,把男主提前放出来了。
 
  ☆、夹竹桃(4)
 
  俞芩站在门外,看着那个异常安静的女孩,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
  温时宁自事情发生后,就一副毫无情绪的模样,就像,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小伙子跑了过来,急忙说道:“俞警官,温时宁的监护人来了。”
  她连忙点头:“赶紧带人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插着衣兜的男人缓缓从楼梯口转弯出现。
  俞芩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温时宁的监护人是一个这么好看且年轻的男人。
  他非常的高,身材却很好,宽肩窄腰,比例完美。俞芩按照职业习惯估量了一下,觉得至少有188。
  男人的步调和周围忙碌的景象有些反差,格外闲缓又随意,迈步时可以看见黑色九分裤下露出一截显眼又好看的白皙脚踝。
  白色的衬衣外搭着一件黑色的薄款风衣,来人将双手插在衣兜里,缓步踱至俞芩面前时,才抽出来放至双腿两侧,微微点头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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