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木,你先别冲动,听我说......”
她挂掉电话,直接扔在一旁,打转方向盘,直接踩油门跟着前面的车子离开。
......
车子顺着蜿蜒的公路渐渐爬上半山腰,符音抓着手里不断震动的手机,转头对温时宁着急地说道:“小姐,先生一直打电话过来,你接一下好吗?”
自从符声短信通知先生,小姐被温家人带走时,先生就一直拨打温时宁的电话,奈何她一直不接,转到符声和符音这里时,温时宁直接威胁他们,如果接了,就会和温振坐同一辆车离开。
车子渐渐停靠在温宅的大门前,符声踩下刹车,声音冷硬:“小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和符音有能力把你带回去。”
温时宁看着因为临时停下车子,周围开始聚集的穿着西装的人,指着窗外淡淡说道:“也来不及后悔了。”
从在校门口开始,温时宁就知道温振是铁了心想把她带回温宅。
她接过符音手上的手机,按了接听,男人恼怒冰冷的声音立刻传来:“把温时宁给我带回来!”
“易禾煦。”她抓紧手机,低低唤了声。
电话里的男人呼吸逐渐喘急起来,许久,才喑哑着声音低声恳求:“乖,宝贝,别一个人去那,你先回来好不好?”
温时宁的鼻子一酸,她揉了揉,笑着回答:“我毕竟姓温,不会出什么事的,你也知道我迟早要回这一趟。”
“温时宁,听话!”
“易禾煦,”她抬头看向窗外逐渐走近的温振,“你说过,害怕什么东西,就得上前去看清楚自己怕的到底是什么,现在我想试试。”
到底是恶魔,还是梦魇,亦或是微不足道的假象,她都想弄清楚。
不再等他回答,温时宁直接挂断,推门走了出去,符声和符音正想下车,周围立刻围起了人将他们堵在车子里。
温振停在她面前,微笑地说道:“我以为你要临阵脱逃呢。”
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率先转身朝里面走去,“我为什么要逃?”
温振跟在她后面,慢慢的,扬起一个兴味至极的笑容,带着邪气与狂妄,那双眼睛仿佛看见了猎物,泛着嗜血的光芒。
真想重新看见,这个洋娃娃般的小公主崩溃哭喊的模样,他想。
他看着她即将跨入家门时,才慢慢地悠闲说道:“我爸在后院等你。”
温时宁的动作顿住,身子一僵。
“天气很热,”温振玩味地盯着她僵硬的背影,笑容越发大:“后院有游泳池,前几年种的树也长得很高,那里凉快些。”
他是故意的,温时宁知道。
她捏紧手心,缓缓转过身,盯着温振,镇静地开口:“麻烦你带路。”
温振插着兜,脚步轻快地转了方向往后院走去,嘴里甚至吹起了口哨,一声声的,仿佛重锤砸在温时宁的心里。
她缓了缓心底那些不由自主升上的恐惧,深呼吸了几口气,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后院。
温宅的占地面积很大,后院有一大片的绿植以及一个极大的游泳池,温时宁在看见那一大片水时,全身就不由自主的变得冰凉,呼吸急促。
遮阳伞下有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泡茶,看见来人时,抬头微微一笑:“时宁。”
温时宁硬生生地要自己收回在游泳池上的目光,看向唤她的人,扯着嘴角笑着回答:“二叔。”
“快来坐,”他倒了茶放在自己的对面,“那么久没见,二叔可要好好跟你聊聊。”
温时宁在温建英的对面坐下,努力忽视在自己视野的那片游泳池。
“这几年过的好吗?”
“挺好的。”
温建英叹了一口气:“之前是我没照顾好你,大哥在天之灵肯定要怪我。”
温时宁抿抿唇,没有应和。
“听说你的监护人是大哥的朋友,”他盯着她,终于试探地问出口:“他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她回答,语气平静却真挚。
温建英的动作一顿,他放下茶杯,“时宁,他终究是外人,你有没有考虑过回来温家住?”
“二叔,没有必要,”温时宁笑出来:“反正我也快成年了,迟早要一个人生活,不用那么麻烦。”
“这话说的可不对,”温建英微微笑着,声音温和却带着隐隐的强势:“时宁,你始终是温家人,就算长大,也不该忘记这里才是你的根。”
温时宁在心里嘲讽地笑出来,连她父亲都不带她回温家,可见有多不喜欢这里,她再傻也不会相信温建英的话。
“时宁,你了解你的监护人吗?”他看着她,缓缓问道。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等着下文。
“据我了解,大哥从没有在别人面前提过他有这么一个朋友,三年前他的律师出现把你带走时,我就很担心。时宁,你大概太不了解你自己的身份,温家的大小姐,冠上这个名头,有的是狼子野心的人想要靠近你。”
温时宁捏紧手心,心里升上些慌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温家的大小姐?以往听见这个名头她肯定是觉得荒唐和好笑的,她父母就是普通的大学教授,从没提过自己和京都的温家有什么联系,直到他们车祸去世,她被温家的人带走,才知道父亲是温家的长子,那又怎么样呢?她从不认为自己和他们有什么联系。
可是易禾煦几次三番地提出不让她回温家,而温家又千方百计地希望她回来,肯定都有原因的,肯定是想从她身上得到......
温时宁的思绪顿住,瞳孔一缩。
他们想得到一些东西。
“二叔把话说严重了,”她努力抑制住心里的那些猜测,镇定地开口:“我就是一个学生,哪有那么多坏人来接近我?”
温建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来大哥还是不肯原谅我们,导致他什么也没和你说。”
温时宁正想继续问下去,突然有人过来和温建英耳语,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温声说道:“我有一个电话,时宁,等等我们再谈。”
等人一走,精神松懈下来,她有些脱力地瘫软在椅子上,背脊汗湿了一片,整个人仿佛在水里泡过。
和温建英这样精明的人打交道,实在是一件极其费力的事儿,想要从他那里知道到底怎么......
“这么紧张?”
耳边忽然飘过阴沉略带邪笑的嗓音,仿佛细针慢慢扎进心底,身上的汗毛都不自觉地立了起来,她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全身的血液蓦地一停。
“咯噔。”她的椅子突然动了动。
温时宁难受地喘了口粗气,睁大眼,嘴唇禁不住的颤抖,手指紧紧拽着把手,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那个恶魔一般的少年连人带椅的,慢悠悠地拖动着她的椅子,一步步靠近那片波光涌动的游泳池。
她想动,她想离开,她想从这里逃跑。
但是,温时宁动不了。
她的眼里慢慢渗出眼泪,仿佛被人摁住喉咙,她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眼前模糊一片。
温振把椅子拖到游泳池边上,让她背对着泳池,自己绕到她前面,伸出一只脚勾住她的脚蹬,突然往后轻轻一推又拉了回来。
眼前的女孩蓦地紧紧闭上了眼,脸上满是汗迹和泪痕,一片苍白,嘴巴抿成一条线,微微地颤抖着。
真是可怜到极点。
温振终于开心地轻笑了起来,他弯下腰,讥讽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怕呢,结果现在不是抖得不成样子?你装什么呀,我的好妹妹。”
温时宁缓缓睁开眼,原本温振以为里面都会是乞求,害怕,恐惧,但此刻,他都没有看见。
她的眼神太平静,平静地仿佛不在意,一双眼睛经过泪水的洗刷,反而更加剔透清澈。
温振心里突然燃起莫名的怒火。
这个眼神仿佛就是她在刚进温家的门时,看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他做什么事都是一个笑话。
温振猛地将椅子往前一推,温时宁连人带椅悬在了半空中,他咬牙狠声道:“温时宁,我最讨厌你这副表情,知道吗?”
明明他们一家都应该消失在京都,明明温家的一切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拥有,明明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温时宁算个什么东西?
温时宁却好像想通了什么,突然笑了出来,带着讽刺:“原来卢静的恐吓信是你写的。”
只有他才会在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极其怕水,也只有他才会想要用再一次的噩梦来威胁她。
这个人有什么可怕?
卑劣至极,永远只会耍这么恶心的手段,让人如此厌恶。
“哦?”温振又将椅子松了一些,椅子翘的更高,仿佛下一瞬就会倒入水里,“难道你不怕?”
他眯起眼睛形容道:“我一放手,扑通!妹妹,你就掉水里了,知道么?你就不能呼吸了,知道吗?”
温时宁抬头对上他的眼,缓缓启唇:“那你就试试。”
温振的笑容越发可怖狰狞,他猛地松了脚。
如果她现在已经可以勇敢地面对恐惧,那下一步,就只剩下消灭它了。
倒入水里的前一秒,温时宁突然拽住温振的衣袖。
这个混蛋也该尝尝落水的滋味了,当初因为她小,被欺负了这么多年,总该出口气。
温时宁闭上眼,憋住气,扑通一声,身子沉入水底。
......
“不要!”
穆木刚跟着符声和符音闯进来,便瞧见女孩落入水中的一幕,她的心脏猛地一跳,不由大惊失色。
就在她即将冲过去跳入水中时,一个人影比她更快地直接略过她跳入泳池。
穆木终于看清,那是易禾煦。
易禾煦跳入水中后,一眼便望见他的女孩四肢漂浮地缓缓沉入水底,而她闭着眼,安静地似乎毫无声息。
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后悔过,也不会有人知道当他看见她落入水中的那一刻,有多慌张。
该死的教她长大,该死的叫她勇敢,该死的让她面对恐惧。
全他妈是鬼话,他后悔的不得了。
易禾煦终于抓到她的手,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拖着人冒出泳池的一刻,怀里的女孩突然呛咳起来,吐出一口水,而后懵懵地睁开眼,傻傻地看着眼前滴着水的一张脸,哑着嗓音问:“你怎么在这?”
易禾煦气得笑出来。
将她拖起让她坐在边上,易禾煦撑着池边轻轻用力,便从泳池出来了。
穆木冲过来,紧张地捧起温时宁的脸左顾右看,慌得不知所措:“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时宁全身湿透,虽然脸色苍白,但眼里没有什么惧怕的神色,很正常,她抬手握住穆木的手,轻笑回答:“我没事。”
温建英早已在一边看着闯进来的人和发生的一切,心里的怒火滔天,他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拿毛巾过来!”
身边候着的佣人立刻进屋拿出毛巾。
温时宁被穆木扶着站起来,抬头看向一旁脸色异常冰冷的易禾煦,正想说话,谁料想同样落入水里的温振刚从水里爬出来,就被他一脚重新踢进水里。
温建英大骇,立刻出声阻止:“住手!”正想上前,易禾煦带来的人直接上前堵住他。
温振猝不及防地又吃了几口水,呛地难受,从水里冒出来,狠狠抹了一把脸,抬头看向池边的男人,阴沉地大吼:“你他妈竟敢踢我?”
易禾煦勾起唇角,眉眼间仿佛淬了冰刺的冷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水里的人,口气狂妄放肆:“那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推我家小孩落水?”
许是他的表情太过骇人,全身上下毫不掩饰的强大气场硬生生地压着温振不敢靠近池边半步,他有预感,只要他想上来,这个男人一定会重新把他踹下去。
“符声,过来。”
符声立马上前立在他身侧,“先生。”
易禾煦的下巴扬了扬,语调漫不经心,却满是寒意:“看着他,一旦想上来,就给我踢下去。”
他的话语声不大不小,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得见,别说泳池里的温振气得说不出话,温建英首先就大怒出声:“你是什么人,敢在温家放肆?!”
易禾煦扯了扯身上湿透的衣服,转过身,面对不远处被人拦着的温建英,慢慢的,翘起嘴角,明明在笑,但眼睛里无一丝笑意,冷淡疏离,满是倔傲:“温先生,初次见面,我是阿宁的监护人,易禾煦。”
作者有话要说: 嗯,来个互动?
谁能数数咱家太子爷平时在心里和话里是怎么叫小公主的?
(捂脸笑)我写着写着,发觉突然有好几个。
☆、小公主(9)
温时宁首先就被易禾煦赶出了温宅,符音拿出毛巾被递给穆木,穆木披在她身上,时不时擦了擦她湿透的头发。
“小姐,先生要我先送你回去。”符音坐在驾驶座上,转头说道。
温时宁抿抿唇,“我不要,等他一起。”
符音为难地叹了一口气,但他心里明白,虽然自己是先生的手下,但是温时宁是先生心尖尖上的宝贝,她不想做的事情,他不能勉强。
穆木出声劝阻:“时宁,你先回家换衣服,不然会感冒。”
温时宁低头,两只手的手指紧紧缠绕在一起,她忽然低声问道:“穆木姐,你怎么会在这?”
穆木身子一僵,干笑几声:“我去你学校找你吃饭,正巧看见你被人带走,有些担心,就跟过来了。”
“三年前呢?”她侧头盯着她,声音沙哑:“三年前我落水,你也是碰巧出现的?”
瞒不住了,穆木有些抓狂,这个小公主聪明又敏感,细心地可怕,怎么可能骗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