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多少钱一斤——栖见
时间:2018-03-17 15:37:24

  竟然就这么停电了。
  虽然临出来之前宾馆的前台确实跟她说过了苍岩山景区这一块经常性会停电, 但是初栀也没想到真的会在他们人还在索道上的时候就停。
  这得是有多倒霉啊。
  四面玻璃的缆车吊在半空中,下面全是山岩峭壁古树檀林,刚刚一眼看过去觉得美不胜收的景色此时在如此不确定因素的影响下却已经显得格外吓人了。
  初栀透过玻璃往外看了几眼, 又匆匆收了脑袋回来,还没意识到,腿已经开始有点发软。
  她老老实实缩回到位置中间一动都不敢动,抓着书包的手渐渐用力,纤细指节泛白。
  刚开始,她没说话,唇瓣微微抿着,漆黑的眼里透着点不安,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陆嘉珩, 四下瞄都不敢瞄一眼。
  陆嘉珩就这么任由她盯着。
  四下声音乱糟糟的,挂在上面的游客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初栀她们后面上去的是两个女人, 此时透过玻璃窗能够看见,她们正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此时她们已经挂了半个多小时了,除了山山水水什么都看不见,什么消息都听不到,除了空茫茫的等待以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下面那个离她最近的缆车里两个女人哭的肝肠寸断,哭的惨绝人寰,一声高过一声听得初栀小心肝都跟着一颤一颤的,本来还没觉得有那么夸张,在周围环境气氛的渲染下就不由自主的让人越来越觉得恐怖。
  初栀拼命地克制着不让自己多想,想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陆嘉珩看上去倒是依然懒洋洋的,只在最开始发现的时候皱了皱眉,之后仿佛就没受什么太大的影响了,十分放松地坐在初栀对面。
  察觉到她的视线,陆嘉珩微微侧过头来看着她,唇角微弯,安慰似的朝她笑了笑,刚要说话——
  初栀唰地一下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陆嘉珩,她手小,抓着他手腕一圈都圈不住,指尖冰冰凉。
  “陆学学学学长你你你别害怕,一会儿就好了!”初栀哆哆嗦嗦口齿不清地说。
  陆嘉珩:“……”
  少女的手柔软冰凉,像是刚刚从冰箱的保鲜层里拿出来的布丁,软绵绵地贴着他温热肌肤。
  手下力度不算小,紧紧抓着他,手心有薄汗。
  陆嘉珩垂下眼去,视线落在她手上,皮肤近乎苍白的颜色,阳光下能够看清手背上的血管纹路。
  “那怎么办,”他低声说,“我很害怕,等不了一会儿了。”
  初栀抓着他的手紧了紧,人颤啊颤啊:“别怕!没没没没事的学长!”
  陆嘉珩唇色本身就淡,此时长眼一垂,锐意被柔和掉了不少,唇角微抿,看起来还真的莫名就有点苍白的脆弱感。
  苍岩山这缆车很小,初栀在里面也根本站不起来,她看着他这副和往常有点不太一样的模样,又想起从上了这缆车开始,他就一直这样很安静的坐在对面,一动也不动,顿时有点担忧:“学长,你是不是有点恐高呀?”
  陆嘉珩微微愣了愣,缓慢眨眨眼。
  他似乎是思考了几秒钟,然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对,我有点儿恐高。”
  初栀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屁股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挪,抓着他手腕的手松开了。
  陆嘉珩稍微有些遗憾,干巴巴地看了看自己上一秒还被抓着的手腕,结果还没等反应过来,面前的小姑娘突然身子前倾,两只小胳膊直接环着他把他抱住了。
  陆嘉珩人一僵。
  两人之间还隔着腿,一大块的距离,她手又短,其实只能扣在他身体两侧,但是上半身确实实实在在地整个塌下来,直截了当压在了他的大腿上。
  腿上有软绵绵的触感紧紧贴合上来,带着少女的体温,还有淡淡的甜香味道。
  像是香草奶昔,又像奶油蛋糕。
  陆嘉珩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就跟被人格式化了一样,茫然了三秒。
  然后他回神,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去反驳程轶。
  谁说萝莉都是平的了。
  陆嘉珩僵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手指蜷起,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手足无措。
  他想推开她。
  又不想推开她。
  翠鸟啼鸣,云高而淡,天空是饱和度很高的蓝。
  陆嘉珩喉结滚了滚,就任由自己被女孩抱着,一动都不敢动。
  停滞在几百米的高空,也不及她一个拥抱来得更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他缓慢地垂眼,看着面前的少女低垂着头,长发也跟着散下去,露出一段白皙的后颈。
  她也不抬头,明明自己怕得要死,像个鸵鸟一样脑袋死死埋下去,却偏偏做出了一副保护者的姿态,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环上去不放,软软的一把嗓子轻声安抚他:“学长,你别怕,别怕啊,没事的,只是停一下电,马上就好了。”
  陆嘉珩没说话。
  初栀以为他只是因为恐高才不说话,一边松了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臂,一边抬起头来。
  他一瞬不瞬盯着她,漆黑的眼里有幽暗的光。
  初栀偷偷地往外瞥了一眼,刚要说话,手机响起。
  林瞳在她们上面的那个缆车里正往下瞧,他们在前面,高度比初栀他们还要高一些,不过此时也没什么区别。
  初栀放开手直起身来,摸了半天才摸出手机,僵硬着手指接听起来,林瞳声音一传过来,初栀小脸就哭丧了:“瞳瞳……”
  她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扭身跪在座位上,回头抬眼往上瞧,这么一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缆车轻微地动了一动。
  初栀一僵,又不敢动了。
  她跪坐在座位上,一边跟林瞳讲电话,煞白着一张小脸勇敢道:“放心,我会保护好学长的。”
  “……”
  陆嘉珩轻轻笑了一声。
  半空中手机信号实在不算好,初栀又断断续续和林瞳说了一会儿话,才挂掉电话,重新小心地转过身来坐正。
  她电话一挂,陆嘉珩人立马就凑过来,自然地伸手,抓着她一只手过来,拉在手里。
  初栀眨眨眼。
  陆嘉珩一只手紧紧抓着她,手指修长好看,掌骨微微突起,血管淡青。
  睫毛垂着,声音低低的:“我害怕。”
  初栀一听,瞬间就坚强起来了,顿时觉得有山一般厚重的使命感压上了她的肩膀,还带着点神奇的母性。
  她一个不恐高的被这么挂着都怕死了,别说陆学长了。
  可能他本来就不想坐这个,但是又不好意思让她们因为自己费劲儿爬上山。
  她当即抽手,反手把他一只手包进掌心,一只手包不下,她用两只握住:“别怕!不要怕!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学长。”
  陆嘉珩抬眼,抿着唇点点头。
  初栀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抓着他一只大手,讲了个《夜莺与玫瑰》。
  她声线软糯,却又不显得黏腻,清透又干净,说起话来有种沁人心脾的舒服。
  初栀本来也害怕,也不安,心里没底得很,一旦陷入这种境地,她脑内活跃的小剧场就会尤为糟糕,比如她会开始脑补索道失控,刺啦刺啦向下滑,撞上山体撞了个粉碎。或者挂着的钢索断了,缆车整个啪叽一下掉下去之类的场景。
  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她从来不坐游乐园的过山车,她总觉得安全带会脱扣。
  但是现在身边有一个人更需要安慰,她强鼓起勇气来,结果没想到,故事讲着讲着,她自己也差不多把这事儿忘了,反而不怎么害怕了。
  《夜莺与玫瑰》这故事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了,年轻的学生为了请心爱的姑娘和自己跳舞需要找到一朵红玫瑰,夜莺听见以后让玫瑰树的刺刺穿了心脏,与月光为伴吟唱,清晨,鲜血染红了玫瑰,夜莺却悄无声息的死了。
  学生拿着玫瑰去找喜爱的姑娘,姑娘却依然嫌弃他贫穷而拒绝了他,学生气愤不已,将玫瑰丢在马路上,被马车的车轮碾压而过。
  讲到最后,初栀眼睛都红了,一只手放开陆嘉珩拼命揉了揉眼睛,一边嘟哝:“夜莺太傻了。”
  陆嘉珩倾着身,一只手前伸,任由她抓着自己的一根手指,另一只手肘搁在腿上撑住下巴,微微挑了挑眉,对这个傻白甜会这么说有点诧异:“怎么傻了?”
  “她怎么能死呢,别人谈不谈恋爱关她什么事啊,就这么死了也太不值得了。”
  陆嘉珩指尖敲了敲下颚,懒洋洋地:“‘死亡的代价是巨大的,然而爱情比生命更珍贵。’”
  初栀撇撇嘴,声音很小:“放屁呢,也不是她自己的爱情……”
  “……”
  陆嘉珩被她这一句放屁惊到了,而后失笑:“行,那再讲一个高兴一点的。”
  初栀点点头:“那《小王子》吧。”
  《小王子》这故事也是众所周知,少年青少年必读物之一,初栀娓娓道来,最后讲完皱着眉做出总结:“这个小王子是个脑子有毛病的,狐狸对他那么温柔,他怎么还是喜欢那个刺儿头玫瑰呀?受虐狂吧他。”
  陆嘉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陆少爷要脸了吗?没有。
  我不知道苍岩山这边有没有临时的发电机什么的,不过为了剧情需要,我们就假装没有吧!
 
 
第18章 十八块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初栀分别又给他讲了三个故事。
  她是个非常适合讲故事的人, 语速不快不慢, 娓娓道来, 语音语调柔软舒服,语言也很有她的个人特点。
  除了故事结尾, 都会总结一些很奇妙的毒鸡汤。
  几个小时下来,陆嘉珩对她看问题的奇特角度有了新的了解。
  刚开始, 他还会说上一说,试图挣扎一下,比如——
  “不是的,小王子不是这样的。”
  或者——
  “小栀子,灰姑娘不是傻子, 后妈也不傻。”
  以及——
  “朱丽叶她家长也不是因为她只有十三岁才不让她跟罗密欧谈恋爱的, 不是因为不让她早恋。”
  初栀一本正经道:“可是朱丽叶才十三岁,罗密欧放在现在是个喜欢萝莉的变态,严重点是要判刑坐牢的。”
  “……”
  好像横空一箭飞来,噗呲一声, 陆少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膝盖。
  他撑着下巴沉吟片刻, 缓慢道:“他可能只是想先暂时柏拉图一下,慢慢等朱丽叶长大。”
  初栀皱眉:“那他也是个渣男,他一开始喜欢的是罗萨兰, 看见朱丽叶好看才想追她的。”
  “……”
  陆嘉珩哑口无言:“……你说的对。”
  这感觉很新奇,就好像是本来以为是一只小白兔,结果突然有一天, 发现这只兔子还会变身,能变成超人。
  到最后,初栀说话说的嗓子都哑了,从书包里又抽出两袋牛奶来,两个人一人一袋。
  就这么在空中吊了三个多小时后,终于恢复供电,救援消防和民警全部站在索道头和尾,确认了索道上所有旅客全部都下来了。
  缆车一停,车门打开,初栀首先跳下去,然后又去搀扶陆嘉珩,帮助他下来。
  程轶在旁边看着,觉得自己这顿惊吓受的太他妈值了,太子殿下和他的小萌妹关系飞速发展突飞猛进。
  他咧嘴一笑,还是忍不住屁话:“哎哟,我们小学妹这么体贴啊。”
  初栀扭过头,表情认真:“学长恐高。”
  程轶一愣:“啊?”
  陆嘉珩牵着初栀伸过来的手无比坦然地弯腰出了缆车,像个下花轿的新娘子,他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我恐高。”
  程轶:“……”
  你他妈恐个屁的高。
  这三个小时一挂也没人有心思玩了,北方十月白日短,天光蒙蒙黯淡,他们下了索道还是山顶,要自己走下去。
  初栀和陆嘉珩还好,初栀书包里一大堆的吃的,在缆车里面也吃了点,林瞳和程轶已经饿到意识模糊,一人抓着两个蛋黄派一阵狼吞虎咽。
  一趟折腾下来程轶和林瞳也算混熟了,程轶一手拿着个蛋黄派一手拿着袋牛奶,口齿不清道:“这绝对是我二十多年来最有意义的一次出游,让我充分体会到了生活的疾苦。”
  苍岩山景区不大,下山的路上刚好看见了悬空寺,夜幕即将降临,桥楼殿立于拱桥之上,上是雾海云天,下是峭壁断崖。
  两层的古建筑,翼角飞扬,此时殿内已经点上了暖黄色灯光,被窗棂一格一格阻断开来,影绰绰渗透出来,相比较于白天又是另一种景色。
  回到宾馆四个人已经是身心俱疲,初栀一顿晚饭几乎是打着哈欠在吃的,吃了没几口,她跟林瞳要了张房卡,上去也不想洗澡了,倒在床上就睡。
  原本只是想着睡上一个小时,结果这一觉醒过来,就是晚上将近九点。
  她醒的时候房间只开了盏小灯,手胡乱往旁边伸了伸,摸到一温热的玩意儿。
  初栀打着哈欠睁开眼,眯着眼看过去。
  陆嘉珩正靠坐在床头另一端,似笑非笑看着她。
  他那边的灯开着,不很亮,被他身子遮了一半,刚好挡住初栀枕头的这一块儿。
  “……”
  初栀茫然地侧过头去。
  林瞳手里捏着一副牌坐在床尾,床上还铺着一堆扑克,看见她醒了,林瞳甩出两张牌:“醒了?对k。”
  程轶拉了个椅子坐床边:“哇靠大佬你看看你的下家,农民,我是个农民!咱俩一伙儿的!对面那个才是地主!你倒是放我两张牌啊!对a。”
  初栀打着哈欠撑住床面坐起来,伸头去看旁边陆少爷的牌。
  陆嘉珩收回视线,捏着牌的手往旁边侧了侧,方便她看。
  初栀靠着床头坐,抹了抹眼角,“哇”了一声。
  林瞳和程轶顿时眼神一紧,进入戒备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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