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
这些私密之事,从前根本不会有人敢同他谈论,系统在识海里欢快道:“殿下,你是不是害羞了?殿下害羞的样子真可爱,比萧姑娘还要可爱,殿下, 为什么生灵害羞之时就会脸红呢?”
叶闻歌捏紧袍袖,一如天狐状态时,他一旦紧张局促, 便会不自觉地舔毛那般,他半点不觉,故作冷淡地威胁:“不要在我识海里说话,我也并未脸红,休得胡言乱语。”
只是面上热烫和桃花眼里潋滟的水意,却无论如何也消不去。
系统当即哑言。
他正欲离开,就嗅到一股寒梅香味,隐隐约约地由远及近。
这香味,略微有些熟悉,只是他曾调过许多香,一时也忘了此香熟悉在哪儿。
似有故人,身携梅香,这故人是谁,叶闻歌却半点也想不起来。
一女子款款走来,她身着轻纱般的白衣,周身若裹于云烟之中,似真似幻。全身雪白,飘忽若神,朱唇不语,显得尤为出尘。
叶闻歌一愣,这是……云兮。
云兮朝叶闻歌走来,眼神自她腰间玉笛扫过:“妹妹?”
她声音似寒泉,叶闻歌也瞬间找回神智,他紧了紧袍袖:“云兮……”
云兮为何会在此?
叶闻歌虽倾慕云兮,也起过嫁娶之念,可是他却连云兮来自琅城苏家也不知道,其间究竟是为何,也许连他都不清楚。
云兮垂眸:“妹妹还是喜欢唤我名字,你我姐妹一别,妹妹可打算请我一叙。”
她话虽是询问,却不待叶闻歌说话,就走在前面带路。
叶闻歌也没了在别人面前的架势,主动跟上去,云兮是他救命恩人,又是他所恋慕的女子,他待她自然不同。
系统反倒有些激动:“殿下,你怎么能走在她后面?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殿下堂堂妖君,尊贵的九尾天狐,怎可……”
无论它说多少话,叶闻歌也没半点搭理,系统心情低迷,瞬间不再说话。
待进了屋,叶闻歌自尽地主之谊,他将云兮安顿坐下,自己主动去泡茶。
云兮眼神从她身上移开,她闭了闭眼,整理自己思绪,而后起身走到叶闻歌身后:“妹妹何必辛劳,多年未见,这茶本该姐姐替你赔罪。”
她接过叶闻歌手中茶壶,冰冷双手似有若无间擦过叶闻歌的手,云兮面色未变,叶闻歌有些不悦,却因对方是云兮而忍耐下来。
他立刻收回手,蹙眉看着云兮微颤的手:“云兮是烫吗?还是我来泡吧。”
云兮拒绝:“妹妹若要泡茶,以后自然许多机会,此次我必要赔罪的。”
叶闻歌不知她为何坚持,却也顺着她的意思。
云兮续了一杯又一杯的茶,直见叶闻歌眼中浮上疲倦,才起身道:“天色已晚,妹妹好生歇息,下次……妹妹再替我泡茶可好?”
叶闻歌打起精神:“却之不恭。”
云兮淡淡一笑,极淡的神色中忽绽艳光,她轻道:“嗯,妹妹不必相送。”
雪白孤影消失在夜色中,叶闻歌将茶具清理一番,抱着被子入睡。
云兮的房间,却彻夜未熄。
琚瑶尊君极是看重云兮,走进她的房间:“云兮,还在修炼?”
云兮理了理身上衣襟:“正要休息,母亲来此何事?”
琚瑶尊君并未走近看她:“听闻你今日去见你妹妹了?如此也好,你们姐妹关系不睦,现在修缮也来得及,她毕竟是你亲妹妹,以后嫁入敬家,也会是你极大的助力。”
云兮睫毛微颤:“妹妹这么快便要嫁人?”
琚瑶尊君一笑,满是和蔼:“她若不早些嫁过去,敬家恐怕还得迟疑些时日,云兮,我们的希望都落在你身上。”
云兮沉默,犹豫半晌:“是的,我知道。只是我终究亏欠妹妹,此次花朝节,我想同妹妹出去游玩,也算弥补我的愧疚。”
琚瑶尊君也道:“如此也好,你修炼过甚也不好,应当适度松懈些。”
她退出房间,云兮出了会神,便专心修炼起来。
花朝节是不论修士还是凡人都过的节日,叶闻歌却极厌恶花朝节前后,他鼻子灵敏,压根不想闻到繁杂的花香。
只是在花朝节这日,无论躲在哪儿,空气中气流都会染上花味。
萧柔芸却主动上门,她穿了身浅粉层叠着些水红的裙子,袖上绣了几片新绿,她神情羞赧而兴奋:“师姐,今日是花朝节,街上有热闹的灯会,还有淘宝活动,我们可以一起去。”
萧柔芸满是高兴,照她看来,没有哪个姑娘家不喜欢热闹的花朝节。
叶闻歌本想拒绝,萧柔芸却在院子里开心转圈:“自从去了太和宗,每日皆是修炼,我许久都没过过花朝节了!师姐我们一起去嘛,等回来我帮你捏肩膀。”
萧柔芸向来胆小,即使平日美丽也是那种羞怯如莲的美,此时她神采飞扬,裙裾飘飘如一朵盛放的石榴花。
叶闻歌向来能欣赏女子的美,何况还有捏肩膀……
他假作思考一下,立即陪着萧柔芸出去。
待云兮主动上前邀约之时,便听到管事说七小姐已同萧小姐出去了。
云兮颌首,蒙上面纱就出去寻找叶闻歌。
今夜街上果然极为热闹,叶闻歌被闹得头昏眼花,主动封闭听觉和嗅觉,才觉得略微好受了些。
萧柔芸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叶闻歌从她嘴型中辨别出来,她在表达她心中的激动之情,从那只花灯多么好看,到那只灵宠多么可爱……
叶闻歌眼神有些飘,萧师妹这样的女孩子,的确是很可爱,只是他实在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便只微笑,表示自己在听,实际却半点没跟着思维走。
萧柔芸有些委屈,大着胆子扯了扯叶闻歌的袖子:“师姐,这道谜语你会吗?”
叶闻歌这才回神,他低下头看着萧柔芸,萧柔芸可怜兮兮道:“师姐,这道谜语我不会,但是这只兔子灯好漂亮啊。”
叶闻歌去看那谜语,他博览群书,无论是破字还是破物,几乎都不用多加思考。
萧柔芸手上拿满花灯,摊主脸上的笑意已经有些勉强,叶闻歌看了看吃力的萧柔芸:“拿得动吗?”
萧柔芸小脸都被花灯遮住,她尽力探出头来:“师姐……我拿得动。”
叶闻歌喉咙里逸出轻笑,他伸手将一盏盏花灯接过来,原样递给摊主。
在他伸手拿那盏兔子花灯时,萧柔芸再也忍不住:“……师姐……”
她这般模样像极了柔软的兔妖,叶闻歌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声音和煦:“花灯虽多,一盏尽够了,这只兔子灯,极是适合你。”
叶闻歌眼里如有璀璨星辰,神色柔和无比,萧柔芸心里一下跳如擂鼓。
她说,花灯虽多……一盏尽够了。
萧柔芸重重地“嗯”了一声,她紧紧抱着那只兔子灯,就像对待世间至宝。
云兮站在不远处,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走过去,扫了眼萧柔芸:“妹妹,这是你的朋友吗?”
叶闻歌见她,倒有些惊奇,云兮一向不爱热闹,居然也会来这样的闹市。
他含笑道:“这是我宗门师妹,同我关系亲睦。”
叶闻歌向来喜欢萧柔芸这样的女儿家性格,不然曾经的兔妖也不会独得他亲近,云兮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手心。
她面色如常,却并未同萧柔芸打招呼:“此处太挤,若要观赏花灯,不若去湖上,那里风光更好,也不会太过拥挤。”
她看着叶闻歌的脸,果然见她已经动心。
萧柔芸也懂眼色,她体贴道:“好啊,师姐肯定也逛累了,我们一道去吧。”
云兮未说话,三人成行,湖面上虽已满是画舫,却总比地面松快。
萧柔芸挨着叶闻歌坐,特意将兔子灯摆在案前,云兮眼神闪了闪,自找了处最远的地方坐下。
画舫上香炉青烟直上,被风一吹,弯成几缕消散。
叶闻歌闭目养神,萧柔芸端了杯茶水起来喝,却抿了一小口就不再动。
这茶看着好看,味道却不如何。
云兮看了叶闻歌一眼,见她无异样,便转头看着不远处花灯,那里异彩纷呈,光彩繁华之处更是迷人心神。
种种丑恶,皆藏于美丽之下。
云兮手指动了动,气流中的花香顿时浓烈了些。
这花香味极是勾人,若能撩拨情潮,萧柔芸一无所觉,她还在开心地摆弄兔子灯,叶闻歌眉头却越蹙越紧。
他睁开眼,看着指尖染上浅淡的绯色,这是……发情之状。
他向来压抑天性,前世不过只于树皇传承时,被风胤所害,勾动了情潮,如今……为何还会如此?
叶闻歌站起身来:“我还有要事,下次再叙。”
他若丝毫不懂礼仪,立刻就要离开。
风胤白衣执剑,他所站之处,就连人群也自动分开一些,不敢接近他半寸。
他望着不远处的画舫,紧紧捏住剑柄。
妖君殿下,该说你长情还是无情,今世,你还要想着那云兮吗?
风胤冷着脸,向叶闻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本来小剧场是不正经的,但是为了纪念云兮,这个狐狸心中的‘白月光’,小剧场特意推迟一天~~撒花花~~~
第68章 如此欺辱八
凡是人, 都不免困于七情六欲。
凡是妖兽, 也皆会囿于天理自然。
天狐发情通常一年一次, 随着修为加深,会逐渐增至十年一次或是百年一次,只是天狐一族向来天性放浪,他们喜好夜夜笙歌,欢情纵舞, 即便不是发情期, 也总是爱引诱貌美心动之人进行身体的欢愉。
叶闻歌却是异类,他是九尾天狐, 原本该最是至性, 他却从未有过放浪形骸之举。
他厌恶不受控制的情潮,厌恶那些荒唐的声色, 因此压制天性,从不逾越一步。
叶闻歌天狐元神本蠢蠢欲动,他桃花眸中却结结实实地冷了下来,立刻就要离开此处。
云兮起身,看着她的脸:“妹妹为何着急离去?”
叶闻歌不想拖沓,越过云兮,一步不停往外走,他声音里是极少见的冷漠:“有事。”
云兮丝毫不计较她语气, 反而上前拦住她:“什么事能有我们姐妹相聚来得重要,妹妹若是身子不好,便进里间休息就是。”
她看了眼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 声音略低:“外面人多嘈杂,妹妹一人独行,我实在放心不下。”
叶闻歌丝毫不理会,云兮想上前拉住她,也被立即甩开。
叶闻歌不愿与人多触碰,此刻尤甚,他死死压抑住元神,看了眼踉跄伏于案上的云兮:“抱歉,我下次赔罪。”
他步履匆匆,不见停留,云兮头发半遮了脸,挡住她脸上神色。
萧柔芸呆呆地看着事态发展,她惯会察言观色,见状只抱上了兔子花灯:“师姐,我们等你回来。”
叶闻歌出了画舫,寒冷夜风吹来,却丝毫不能缓解他体内火热之势。
他眼下,需得找个无人之处。
风胤将她一切情状收于眼底,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却又不能确定。他冷着脸缀在叶闻歌身后,悄无声息地替她隔绝所有打量。
其中自然也包括跟上来的云兮。
风胤并未用剑,只将神识凝聚,刺入云兮识海之中,待云兮不得不回转养伤时,他才复又跟上叶闻歌的步伐。
依他之愿,他恨不得立时将云兮挫骨扬灰,只是现下还不是时候。
风胤按捺住心中杀意,小心翼翼地尾随叶闻歌出城。
叶闻歌本五感灵敏,此时周身心神都放在压制天性上面,半点也未发觉,等到了四下无人之处,他才撑不住,一手撑在树干之上,一手烦躁地扯了扯衣襟。
他周身皆是难得的脆弱之色,黑发垂于楚腰,令人万分动容。
风胤眼里暗流涌动,忽然出声:“小姐在做什么?”
他声音冷如冰雪,并未再躲藏,无声地走到叶闻歌身后。
叶闻歌陡然警觉,他做好防御准备,转身便看见了风胤,他声音微松:“风胤,你为何在此?”
风胤目光移到她略微扯开的衣襟上,那里肌肤如玉,露出精巧锁骨,脖子上染着嫣红的色泽。
他紧了紧剑柄,移开目光:“我担心小姐不测,便跟随小姐来此。”
风胤看着那双幽冷的桃花眸,和指尖绯红的色泽,明明是处于发情期,却连眼神都未变,妖君殿下……真是禁欲得令人难以置信。
他心中忽起恶劣,一下想起了前世,前世那只九尾妖狐动欲,是如何景象?
那时这个尊贵的妖君殿下,一边要杀他,一边又眼尾轻勾,九条狐尾紧紧地痴缠着他……
他身上被九尾勒出血,叶闻歌雪白的狐尾尖沾染上血意,更显得妖异魅惑。
风胤喘着粗气,执剑的手微抖:“殿下究竟是要杀我还是要如何?”
叶闻歌眉眼里闪过冷厉:“我自然是要杀你……”
他话音未落,桃花眸里便潋滟了漾漾春光,狐尾在风胤身上轻摇,甚至还分出一条尾巴在他面上轻撩:“唔……只是你想如何死?你这般貌美,我应当如何下手?”
他此刻身上魅意尽出,同之前的黑衣玉笛行踪难觅相比,宛若是两个人。
一个是惑人心神的妖,一个是清冷禁欲的神。
风胤被撩拨得情难自禁,声音微颤:“随你如何下手。”
他眼见着面前的妖狐一头黑丝化作银发,闪耀着月华般的光泽,眸光似血,溢满了妖邪魅惑之色。
叶闻歌指甲伸出,在风胤脸上划出一道血痕:“嗯……下手……只是现在幕天席地,虽有花树掩映,我终究怕唐突了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