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数月前,魏舒怡背弃与岳渊渟的婚事一事,早就让雍康帝记在了小本本上,所以雍康帝是如何也不会点头的。
他本来把魏舒怡留给女儿动手惩戒为岳渊亭出气,可谁知那对夫妻好像都忘了这人。于是雍康帝只得自己动手了。
雍康帝的计划是在打压魏家和七皇子的时候,顺便惩罚魏舒怡。不过眼下看来,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骆国不是想要和大雍结亲吗?魏氏嫡长女的身份,使节必定会满意!
雍康帝命宫人打发走七皇子,旋即慢步走到付宇身前,说道:“你想办法弄来魏氏嫡长女的画像,送去使节手上。告诉他们公主没有,问他们朝廷一品官员的嫡长女要不要。”
圣上这是终于看不过眼魏家近段日子的种种举动了,要着手对付了?受家族倚重的嫡长女,去和环境艰苦的沙漠小国和亲。圣上也是够狠的!
付宇眼皮跳了跳,嘴中连忙应下,在雍康帝挥手后低头躬身告退。
雍康帝喜滋滋地搓着手,片刻后就带着总管太监和隐没在暗处的侍卫出了宫门,准备让宝贝小女儿知道他的功劳,分享他的喜悦。
一行人驱车低调行驶在街道上,路过二公主府邸的时候,雍康帝灵光一动,生出了去看望其他几个女儿的念头。
“停车,朕要先去一趟二公主府。”
各个公主府的侍从都是从皇宫出来的,想不认得雍康帝的容颜都难。靠着一张脸,雍康帝带着太监总管直接就进入了二公主府。
他半道上想起自己不认得路,见远方一侍女走了过来,他不假思索就招手唤来了一宫女领路。
宫女低着头目中流露出惊色,却仍是按照雍康帝的意思带着他去了二公主所在之地。
丛树上满满吊着鸡鸭羊鹿等等烤熟的兽肉,中间是长宽二十来尺,由玉石砌造而成的方形池子。池水中散发着浓浓的酒香,可见这池水的真面目是酒水。
酒池里二公主和数十个男宠不着寸缕嬉戏。
雍康帝进来见了这副画面,忙转过身,气得血液逆流,全身哆嗦。
历代公主都纳有男宠,对于自己的女儿,雍康帝也按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并不代表着,他会允许她们荒淫无度。
酒池肉林!
光天化日,赤身果体和男宠行放荡之举!
这是雍康帝所不能容忍的。
“阮颜!朕在正堂等你,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整理好来见我!”雍康帝怒喝声一出,惊飞一树鸟儿。
二公主闻声看去,见到了雍康帝的背影,脸色红白交集。
当二公主盯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站在自己的面前,雍康帝冷着脸道:“走!去看看你其他姐妹在做些什么?”
话毕,他拂袖踏出了正堂。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帝皇的车架先后走访了大公主、三公主、四公主、五公主的府邸。
当时大公主在享受着数名男宠的喂食捶捏,而驸马则跪在她的脚下,摇摇欲坠。
而三公主在日常打骂驸马,四公主不在家去了隔壁负伤为难驸马的父母,五公主蒙着眼睛和男宠们捉迷藏。
低气压笼罩着雍康帝,众位公主惴惴不安,心里发悚。
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带着她们打道去了六公主府。
第30章
他的这几个女儿虽然脾气不太好,行事也有些出格,但在他面前还是知道收敛的。谁知他来了兴致,突击走访了几家公主府,才发现她们在背着自己到时候,行事居然到了没有底线的地步。
雍康帝满肚气火气来到六公主府门口,看门的仆人马上行了大礼。
在雍康帝半个脚步踏入门槛的时候,仆人立刻反应过来,禀告六公主与驸马皆不在府,而是在隔壁岳宅里。
不久前雍康帝去往四公主府的时候,府中的仆人曾说过同样的话。当时他折身去了隔壁府中,大老远就瞧见了四公主坐在主座,而府中的主人家悉数保持跪拜的样子趴在地面上,四公主久久不让人起来。
是以,听到格外熟悉的回话,一经从仆人口中得知乐溪在岳宅,雍康帝马上联想到了四公主相类似的情况。他回头瞪了四公主半晌,脸色有些黑。
雍康帝想要突袭看到真相,阻拦了岳府看门人进去通报的意图,只是进入里面让一个下人带他们去找人。
走在平坦的青石道路上,雍康帝的心情相当纠结。
小女儿是他最喜欢的女儿,而岳渊渟和她的婚事也是她亲口求来的。雍康帝心里还存有一点希冀,他希望待会儿不要看见让他气血上涌的画面。可他又担心,会看见令自己失望的景象。
由于是第一次见雍康帝气急了的样子,她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行走。
她们也和雍康帝一样想歪了,以为乐溪在岳府是在做和四公主一样的事情。只要一想到待会儿雍康帝会见到乐溪苛责岳氏夫妇的场景,她们心里不禁生出了一些窃喜。
是中宫嫡女又如何,比她们受宠又如何,今日还不是得和她们一样受父皇冷脸?
因着雍康帝以为乐溪是和岳氏夫妇在一起,所以雍康帝让仆人引路去的是岳氏夫妇的所在地,于是下人便带着一行人去了庭院。
庭院凉亭中心,石桌上摆放着几碟子精致的茶点。可惜岳大人夫妻正坐石凳上专注下棋,无心享用。
她们身后各有两名侍女打扇,本人则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雍康帝脚步如飞赶着过来,不见乐溪的人影,却是见到一对老夫老妻下棋的温馨一幕,脚步突顿,胸口的火气一滞,眼神有些尴尬,又有些欣喜。
或许他是误会小女儿了。
他们的一群人动静不算小,凉亭里的夫妻俩闻声双双抬头看去,见到了雍康帝本人,连忙起身过来行礼。
“微臣拜见圣上!”
岳大人躬身到一半,雍康帝就托着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大礼。“岳爱卿不必多礼,朕此次前来是为了见见六儿。不知她和驸马人在何处?”
他和岳夫人面上容光焕发,不像其他驸马父母脸上暗含忧愁,一看就是过得极好,可见六儿与他们并无矛盾。
雍康帝心中的喜悦又多了一分。
岳夫人面有难色,踟蹰道:“他们在自己的小院里,不如打发个侍女过去请过来?”
那对小夫妻在里头卿卿我我,经常做些亲昵的举动。圣上没打招呼就过去,撞到了他们某些亲密的场面的话那就尴尬了。
雍康帝不清楚岳夫人为什么而为难,一见她面色陡然转为古怪,才放下的心脏霎时又提了起来,误会了乐溪和其他几位公主一样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掩盖起神情的不自然之处,摇头很是干脆地拒绝了岳夫人的提议。“不必,也就两步路的事情,朕过去就行了。”
如果是其他时候,雍康帝或许不会追根究底。即使是撞见了公主们的出格的行为,肯定也不像如今这般怒不可遏,顶多也就是训斥加警告,小小惩罚一番了事。
然而他今天在二公主府里,撞见了她和男宠们在露天酒池里,□□亲密打闹的一幕,实在是刺激大发了,故而反常的不想轻轻放下。
雍康帝的神情坚决,岳夫人无法,只得依了雍康帝的意思行事。
……
坚持敷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岳渊渟脸上手指宽的狰狞伤疤,现在只剩下了线条细小的痕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他的脚伤,也好了九成九,最近已是行走如常。假如不是刻意紧紧盯着观察,根本一点异样都发现不了。
礼、乐、书、数、射、御,乃是君子六艺。只是当朝的许多文人偏重书轻御射,导致身体孱弱,多是手无缚鸡之力者。
但有小部分人学文之余,还承继着旧时习武的习惯。例如像岳家这种传承了几个朝代的世家,培育家族子弟便是要求六艺必修。
所以,岳渊渟文采斐然之外,也拥有一身不俗的武艺。不但御射了得,而且剑术也相当出彩。如若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仅凭一人,便可在刺客包围圈里救下雍康帝。
前些时候,他的脚伤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捡起了松懈多月的剑术。
每日他总会留一个时辰出来在树荫下演练剑术,而乐溪总会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他。
岳渊渟顶着她的目光,一开始还能镇定自若,然而没一会儿,他的招式就乱了。
想了想,他干脆过去牵了乐溪过来,让她握着剑,自己则是握着乐溪的手,半搂着她的细腰,手把手教她练剑。
温习剑术之余,也可增进夫妻感情,岂不两全其美?
岳大人夫妻带着雍康帝几人步入小院,望见的就是,伞状树冠下岳渊渟半搂着乐溪舞剑的美好景象。
乐溪与岳渊渟目光缱绻,发丝交缠,衣袂交叠,远远望去如诗如画,唯美梦幻。
来客望着望着就呆了。
小夫妻的侍女们倒是神色淡定,可见对此种画面早就司空见惯,只是不知为何齐齐望着天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来客看的眼睛都酸涩了,树下的夫妻两人依然无所觉,满心沉醉于双人舞剑。
雍康帝揉了揉眼睛,为面前爱女与驸马夫妻恩爱的场面欢喜不已。
不错,不错!六儿果然是极好的!知道和她那几个闹心的姐姐不是一路人,吾心甚慰!
按捺心中的得意,雍康帝低声询问岳夫人道:“朕方才提议过来看六儿他们,不知夫人为何面有难色?”
岳夫人两颊一红,目中露出一丝不好意思。
她半低着头,吞吞不吐小声解释说:“我以前不打招呼来过几次,每一次都碰见过了他们亲亲搂搂的情景。大家这么多人……我这不是担心你们也碰到吗?那多尴尬呀!”
雍康帝想象着岳夫人话中描述的场景,颇为困窘地笑了笑,道:“六儿顽劣,辛苦岳爱卿与夫人了。”
“六公主率真又体贴,娶了她是岳家的福气,臣妇欢喜还来不及呢,从何谈起辛苦二字?”岳夫人笑眯眯地说道,那样子像极得到了无价之宝。
听着岳夫人夸赞自家女儿的话,雍康帝也跟着傻乐起来。
然而当他的眼角瞥到五位公主撇着嘴,表现出一脸不屑样子,因乐溪而压下去的怒火,轰的一下又涌了上来。
只因地点不恰当,不好在这里呵斥她们,雍康帝只是目光如箭射向她们。
公主们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不敢再犯。
那厢,乐溪夫妻收锣罢鼓,结束了今日的练剑日常。
一场练习下来,就算两人的位置阴凉,更有清风阵阵,他们照样是冒了一头汗。
运动过后,乐溪两腮红扑扑的,像两颗熟透的红苹果。
望着她流光溢彩的双瞳,岳渊渟情不自禁低下头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脸颊,惹来乐溪娇嗔。“脸上都是汗呢。”
岳渊渟喉咙里溢出低沉愉悦的笑声,“那我帮你擦干了再咬过。”
说着他已经为乐溪擦起了脸上的汗珠子,须臾后,他摸了摸乐溪脸颊的湿度,感觉已经干了才点点头,飞快在她的另一边脸颊又轻咬了一口。
乐溪摸摸脸蛋,不一会儿就取出帕子,踮起脚擦干了岳渊渟的汗水。旋即勾着他的脖子,在他的两边脸“报复”了他两口。
侍女们的脖子又向后仰了一个弧度,望着天空,表情越发生无可恋了。
雍康帝怒瞪完几名公主,回神发现其他人都背过了身,心中顿感奇怪。
他目光扫过老树下的小夫妻,老脸一红,高声干咳提醒他们还有外人在。
干咳声传入耳内,乐溪和岳渊渟总算肯松开了粘在彼此身上的目光,移动到了别处,发现了一群意外的来客。
乐溪拉着岳渊渟的手小跑过来,笑容满面地说道:“父皇!你怎么来了?”
雍康帝假意责怪道:“你说说你有多少时日不曾回宫看望为父与你母后了,为父想女儿了,女儿又不来,难道还不能出宫去看她吗?”
乐溪抱着岳渊渟的手臂道:“我们这不是想着等岳郎的旧伤好足了,给您送去一个大惊喜吗?就算你不来,我们很快也会入宫了。”
雍康帝听出了乐溪话中的另一层含义,猛地一转头,后知后觉地打量起了岳渊渟。
“好好好!爱卿的伤疤竟然只有发丝粗细了,脚伤是否也好得差不多了?”雍康帝激动地说道。
岳渊渟露出一个风光霁月的微笑,颔首道:“脚大体已恢复如初,渊渟劳圣上费心了。”
雍康帝畅快的笑声飘荡在上空,传到了远方,久久方才停歇。
其他公主听了几人的谈话,抬眼打量着岳渊渟的脸庞,疤痕果然细小到可以忽略的程度了。
思及岳渊渟恢复面容后的容颜,又想到他已经属于了乐溪。几人咬着下唇,满肚子都是对乐溪的妒意。
第31章
雍康帝一行人在岳家盘桓了几个时辰,眼看着金乌就要西落了,乐溪顺势邀请他们留下来用过晚膳再回宫。
雍康帝对这个提议十分心动,可是回想起自己还没有惩戒其他几个闹心的女儿,唯有艰难地婉拒了。
刚登上了马车,前一刻脸上温暖如春的雍康帝,转瞬就化为了残酷寒冬。
当晚公主们是在皇宫中度过的,一整晚,雍康帝甚至没睡觉,就对她们滔滔不绝。当夜,万籁俱静的帝皇寝宫上空盘旋着雍康帝的责骂声。
到了第二日凌晨,天微微亮,禁军开了宫门以后,五人才狼狈不堪地被护送回了公主府。自此,之后的三个月都未曾踏出过一步府门。
直到两日后,付宇带来了一条令朝廷震动的大消息,雍康帝的关注点才从她们身上转开。
却说两日前,付宇接到了雍康帝的命令以后,马上就安排人手拿到了魏舒怡的画像。
之后,他马不停蹄地奔向了驿馆,跟骆国使节说明了大雍所有的公主皆已经成婚了,不过雍康帝却特地挑选了一世家嫡女作为结亲人选。
付宇给使节看了魏舒怡的画像,同时还在边上详细阐明了她贵女的身份。其中一使节乃是骆国国王的叔父,当场就拍板同意把公主换成魏舒怡。
付宇得到了回复,喜气洋洋的回去上报雍康帝,这还没走到门口,那位皇叔就飞一般奔跑了过来拦住了付宇。并把他带到了无人的角落,告诉了他胡人各部结盟准备趁大雍不备一举来攻的机密。
付宇得到了使节的再三保证,相信了确有其事,差点就当着使节的面变脸了。他知晓事情的轻重,和使节道了谢,急急忙忙奔向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