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我是不会的。”乐溪侧头嫣然一笑,“不过,我在家养伤期间,闲着无聊,看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书籍打发时间,是以记下了不少曲谱。你如果想听曲子,我倒是可以吹奏给你听……”
乐溪话还没说完,燕飞声就拍手叫好,迫不及待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这个好,我决定了,就要听曲子。”
“我只是记下了曲谱,但没亲自尝试过。咱们可事先说好了,要是我吹的不好,你可不能笑话我。”乐溪补充了自己先前没有说完的话。
“没问题。”燕飞声拍着胸膛保证。
乐溪指着水边的草丛,轻声说:“摘一片草叶子给我,不要太小的,也不要太大,适中最好。”
“怎么样才算是适中?”燕飞声面带犹豫纠结之色。
“还是我自己去摘吧。”乐溪想了想,决定还是自个儿去摘了,免得燕飞声心中没数,给她带回来一大堆。
乐溪话音落下,人就站起来,踏着岩石跳到了岸边。于岸边逗留了少顷,她就挑拣好叶子,回到了燕飞声身边。
乐溪屈膝跪坐而下,举起翠绿的草叶置于嫩红的唇瓣前。
她微启朱唇,下一瞬,一首悠扬婉转的曲调便回荡在山谷中。
不多时,一首曲子接近了尾声,正当燕飞声听得如痴如醉的时候,曲子陡然一转,变成了另一种类型的调子。
豪迈的曲调中夹带着一股苍凉之感。
燕飞声听着听着,不由得想起了塞外的一景一物。
他的双目穿越千万里,仿佛来到了边塞,又看到了大漠孤烟,望见了久经战争而变得伤痕累累的城墙。恍惚间,耳边还似乎听到了万马奔腾,还有两军碰撞厮杀的各种声音。
燕飞声胸中涌起一股豪情,抬起眼帘对上乐溪盛满了笑意的眼瞳。
燕飞声目光灼灼,扬唇一笑,双手和着乐溪的曲音打起了拍子,同时放生高歌起来。
他的歌声略显粗狂,却更好地体现出了边塞的那种雄辉和苍凉之感。
两人配合无间,仿佛演练过千次百次,可实际上,他们只是第一次合作。
水中的鱼群似是非常喜欢水上传来的曲音,忽地欢快地甩着尾巴跳出水面,努力地挥洒水珠。
却说上官极携带众女,于深谷不远处的下游设下宴席,美人环绕,饮酒作诗,好不痛快。
待到喝了微醺,上官极还和几女于草地上滚了一场。
□□方歇,几人温存着的时候,乐溪的曲调就传来过来。
上官极和飞宣公主几个女人都没有想到,如此隐秘的场所,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听着彷如天籁的曲声,上官极便认定了吹奏的,定然是一位绝世佳人。甚至一众女子亦是这般想着。
上官极的眼神立时变得像发现了宝物一样兴奋灼热,几个女人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果不其然,呆愣了一瞬,上官极便匆匆忙忙穿好了衣服,朝着曲音传来的方向寻了过去。
尽管众女心中吃味,但深悉上官极风流的性子,且知晓以他的“才华”,身边定是少不了女人,是以只是于心中暗骂了吹奏之人一声,继而快步跟了上去。
就在他们快要接近乐溪和燕飞声所在地点之时,他们耳中的曲调变了,随之而来的还有男人的歌声。
却原来,佳人身边已经有人相伴了。
上官极脚步一顿,眉头紧了紧,心中颇是失落。与之相反的是,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女人,想到自己可能少了一个情敌,松了一口气,心情很是不错。
上官极站在停脚处低头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前往。
当他想到刻在自己脑海中的千百首诗词,心中顿时充满了信心,自信这世间没有他俘获不了的女人,于是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自信满满地走向佳人所在。
随着曲声和歌声越来越响亮,溪涧中央岩石上的一男一女,终于出现在了一行人眼中。
尽管距离还有些远,瞧不清晰水中央男女的容颜,但却可以看见两人互相对视的姿势,感受到他们之间两厢情悦,容不下第三个人的亲密气氛。
遥望乐溪与燕飞声配合奏唱的画面,上官极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英雄美人”四个字。
他的目光定格在长发飘飘、身姿卓越的女子身上,眼中闪过势在必得。
上官极不再犹豫,一边大笑着,一边拍手,快步上前打破男女和谐的一幕。
煞风景的人突然而至,乐溪、燕飞声瞬息停手,齐齐蹙起了眉头,不满地瞥向不请自来的打搅者们。
很快,上官极乃至众女皆看清了岩石上男女的容貌。
上官极的笑声戛然而止,笑容凝固,拍手的动作僵滞了,脸庞有一瞬间的扭曲。他的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乐溪,盛满了难以置信。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和另一个男人宛如神仙眷侣的女子,会是步非烟,那个全心全意爱慕着他的步非烟!
众女的目光定格在乐溪的脸上,心中也是充满了惊愕。
真相实在太出人意料了,能够吹奏出动人心弦曲子的女子,竟然是步非烟那个泼妇!
不是说她毁容不敢出门了吗?为何她更美,更加的夺人眼球了!
第83章
贴在乐溪脸上的花瓣,早已因水干而自然脱落。
此刻在众人眼里,乐溪少了几分凡气,多了几分仙气。
凝视着眼前仙姿如玉,仿似深受上苍宠爱,凝聚了天地灵气而成的女子。站在上官极身后的莺莺燕燕,胸口处聚集而来的妒意愈加浓厚。
尤其是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子,姓名乃是步非烟,一个自上官极并未名满天下便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上官极的红颜知己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脑中紧急拉响了警铃。
特别是其中嫁过人,丧过夫,年龄比上官极还年长的飞宣公主,望着乐溪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戒备和敌意。
遥想当初听闻步非烟落到了凶残的西人手中,一张脸还受了重伤,她们每一个人都拍手叫好过。
可是,当今日双方面对面撞到了一起,几女亲眼目睹了乐溪非但不见损缺,反而更加动人心魄的容貌,心里头愈发的不忿了。
“步非烟,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背着上官大哥和一个野男人偷偷幽会。如果不是我们也恰巧来此,碰见了你,你是不是就要给上官大哥戴绿帽子了。”说话的乃是锦朝第一皇商、富甲天下的钱摩之掌上明珠钱苜苜。
因着双方旧日那些乱七八糟的恩恩怨怨,钱苜苜说话的语气可以说是是相当的不客气。
说起来,一切的源头,还是上官极引起的。
步非烟性子刁蛮,也耿直,即使是到了皇城,也不曾怕过谁。
当初她发现上官极和一群女人背地里干的那些龌龊事,气急之下,直接刚上了她们,见一次骂她们一次不知羞耻、不要脸的下贱坯子之类的话。若是有人不高兴回嘴了,步非烟就敢撸起袖子直接和她们动手。
就连飞宣公主都让步非烟怼了不少次,吃了不少亏。
自那以后,步非烟就和上官极勾搭来的蜂蝶们,结下了梁子。
不过,哪怕众女恨上了步非烟,也没胆量报复回去,顶多就是在上官极那儿吹吹枕头风,给步非烟穿小鞋,亦或是不阴不阳地她讽刺几句。
一则是因为顾虑着上官极,再则便是因为步非烟之父掌管了一大郡的实权,是帝皇眼中最信任的臣子之一。和步悭这一能臣相比,飞宣公主一个和帝皇同父异母的庶妹,于帝皇心中的分量,孰轻孰重,可想而知。
如果唯一的爱女有个万一,步悭必然不会放过对步非烟下手的人,要是他会去和帝皇告状,到时候受罚的必定是她们。几女中就属飞宣公主的身份地位最高,连她都不敢教训步非烟,更何况其他几个比飞宣公主身份还低的女人呢?
当然,除此以外,还有另一层原因在。就是步非烟本身战力就不俗,她们怂了步非烟。不过虽然对步非烟心怀忌惮,不敢对她做出过分的事情,但她们在有机可乘的时候,亦会拼尽全力赶走步非烟这一不讨喜的劲敌。
这不,钱苜苜刚刚冷嘲热讽一番,柔儿就迫不及待地接过她的话,又踩了乐溪一脚。
只见钱苜苜一言方罢,柔儿立刻低声惊呼,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半长大的嘴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歩姑娘和其他男子有了不轨之情?”别看柔儿平时柔柔弱弱的,像只小白兔似的不具备攻击力,可外表之下的,却拥有不俗的心机。
说完她望了上官极一眼,旋即目光落到了站在乐溪身侧的燕飞声身上。
无论乐溪和燕飞声是何原因来这里,她们心中打定主意要在乐溪身上打上了她脚踏两条船,瞒着上官极勾搭别的男人的印记,以此来大幅度削弱上官极对她的好感。
不出所料,上官极的脸色黑了黑。不过望了望乐溪的脸,他面上的怒色顿消,目光戴上了痴迷,几女见状气闷,不禁跺了跺脚。
两女的话引不起上官极的反应,却吸引来了燕飞声的火力。
“野男人?”只听得,燕飞声嗤笑一声。下一瞬,目中的柔和当即变化为了冰冷。
他的眼睛里好像藏着一柄锋利的刀子,看人的时候一刀刀刮得人生疼。
在燕飞声的眼神压力之下,几个女人的心肝不由得颤了颤,无意识地往上官极身边靠近,寻求他的庇护。
说起来,燕飞声近些年甚少在京活动,即便是回京了,也只在燕侯府和军营两点一线来往,寻常不出现在人前。所以,她们这些天子脚下的闺秀们,不认得燕飞声这张脸,亦是不足为奇。
钱苜苜咬了咬下唇,梗着脖子嘴硬道:“怎么?你们敢做,还不不许让人说了?哼,一个是浪□□,一个是野男人,果真是天作之合。”
她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不自爱,早已和上官极发生了关系,还不许其他人迈出底线。
如此三观,当真是醉人至极。
燕飞声的脸色更冷了,身影一闪,落在了钱苜苜身前,随着拍的一声响起,钱苜苜的半边脸登时红肿了起来。
钱苜苜痛叫一声,明白燕飞声一言不合径直掴了自己一巴掌,捂着自个儿痛到麻木的左脸,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
周围的人,明白过来燕飞声做出的举动,瞬间都惊呆了。
钱苜苜简直让眼前这没风度的男人气炸了,不可置信道:“你居然对女人动手?”
“我眼里只有三种人,自己人、敌人和不相干的人。”燕飞声冷眼瞥过她,语气不含一丝温度。“你方才言语冒犯了我心爱之人,便是我的敌人。对待敌人,给你一巴掌已经算得上是轻了的。”
“她本来就是……”
这个时候,燕飞声身体四周布满了冰霜,面无表情地打断钱苜苜。“话出口前,你可要考虑好了。你若是再敢说她一个字不是,另一边的脸也别想完好。”
燕飞声宛如护犊子般护着乐溪。在他心中,别人如何说自己无所谓,却不允许旁人讲乐溪一词一字污言秽语。
钱苜苜抖着手指着燕飞声。“你……”
这一次她的话仍然没能完整说出,只是不同于前一次的是,她是被乐溪打断的。
乐溪不知何时已从岩石走到了陆地上,和燕飞声并肩而立。此刻正凝望着钱苜苜,微笑着威胁道:“你若说他一个字的不是,我可以让你这张嘴永远说不出话来。”
燕飞声听不得别人骂她,她自然也是无法容忍他人辱骂燕飞声的。
乐溪的黑眸里写满了认真,脸上的微笑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看到她神情的人,丝毫不怀疑她说到做到。
“上官大哥!你看看他们!”这一回,爱面子的钱苜苜没忍住,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往下落。
乐溪无视火大的几人,从从容容牵着燕飞声来到了水边,用溪水清洗了好几次他的手掌。
她这样的态度,摆明了是嫌弃钱苜苜肮脏。
钱苜苜见上官极还在发傻,不给自己做主,委屈、伤心一刹那喷薄而出。于是生气之下,推了上官极一把,成功使得他回魂。
在乐溪帮燕飞声擦手的时候,上官极走了过去。他痴痴地看着乐溪,仿佛她身边的燕飞声并不存在。“非烟,你更美了,也更加懂事,看起来不再像以往那样任性妄为了。怎么伤好了也不来找上官大哥了?”
“你大哥也真是的,我去探望你,他不让我进门。这倒也就罢了,他自己怎么没看好你,让你跟着这种人出门,如果出事了怎么办?”
“对了,对于身边这种对女人动手的男人,你可要小心提防了,最好有多远离他多远,免得到时候自己受罪。”
上官极口中贬低燕飞声之余,还怪罪起了步铝。
乐溪摸了摸燕飞声的手确定擦干了水迹,慢悠悠地折好手帕,才淡淡瞥向上官极,不咸不淡地问:“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乐溪此言一出,仍在絮絮不休的上官极,被噎了一下,眼内闪过一丝尴尬,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他想起乐溪遭受西人俘虏后失忆的事情,心里头好受了不少。
同时,上官极看向燕飞声的目光也加倍的不友好起来。他认定了燕飞声是一个,在乐溪失忆忘却了所有,而自己不在身旁之时,趁虚而入妄想赢得美人心的痴心妄想之徒。
上官极清楚自己想要佳人重回自己身边,需要重新攻略她。不过因为有一个情敌绊脚石在,他不知道自己的攻略之路顺不顺利。
不过,当他仔细打量着燕飞声的时候,瞧见他一个大男人头上戴着一朵红花,娘们兮兮的,上官极的眼神带上了些许鄙夷,立刻信心倍增。
“一个大男人还戴花,娘里娘气的。”上官极话中的嫌弃之情不言而喻,他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挑衅燕飞声。
燕飞声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无声地笑了笑,旋即摘下了发髻上的红花,往上空抛起。
当花儿开始从空中掉落时,燕飞声忽地挥手一扇,扇出一道劲风,花朵立时化作一支利箭,对准上官极疾射而去。
上官极唇角至耳边的脸上被花朵的根茎划破了,而染血花朵飞出去后,则像是一枚钉子,深深扎入了他身后的大树枝干里。
不等第二次嘲讽之言出口,上官极就感觉到了脸上的痛意,伸手一抹,摸到了满手的血迹,上官极才知道燕飞声对自己出手了。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受伤,看着燕飞声的眼神不禁带上了几丝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