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看见朕的喵了?——初云之初
时间:2018-03-18 15:02:20

  “去吧,”方夫人倒还挺喜欢章武候的,毕竟他生的俊,心意也诚,见女儿转瞬犹疑,便知她也不是全无意动:“见的多了,备不住就喜欢了呢?章武候是君子,总不会欺负你的。”
  方兰蕊生性温柔,却有决断,闻言也不推诿:“也好,无论如何,总该见个面,说几句话的。”
  七夕素来是天下有情儿女齐聚的日子,每每到了这晚,金陵便有灯会,彻夜不息。
  皇帝傍晚时分出宫往魏国公府去,倒是赶上了饭点儿,巴巴的在岳父家里蹭了饭,便搂着小媳妇往外边儿去。
  正是盛夏,金陵地处偏南,少不得有些湿热,好在下午新近降了场雨,气息倒很清新,也不闷人。
  妙妙身着烟柳色衣裙,十分清雅,身份所限,不好露面,索性叫人备了面纱,将半张小脸遮的严严实实,拉着皇帝的手,十分欢脱的往热闹地方去。
  一进那街道,便有人在卖花灯,装饰成花朵鸟兽的形状,内里一支蜡烛亮莹莹,分外精致。
  皇帝见小姑娘眼睛发光,自己也觉得欢喜,帮她挑了盏提着,一道往里头走。
  “金陵可比别处热闹多了,”妙妙同他嘀咕:“早些年在外,虽然也有灯会,但远不如金陵繁盛,更不必说欢腾气象了。”
  “倒也寻常,”皇帝含笑道:“天子脚下,不热闹才怪呢。”
  二人边走边说话,四遭是热闹喧腾的人流与各式小贩叫卖的声音,着实有趣,妙妙鼻子灵敏,嗅得一股甜香味儿,赶忙拉着皇帝往前头走。
  “慢点慢点,”皇帝无奈道:“急什么呢。”
  一直到了一家店面前,妙妙才停下脚步,看一眼上头牌匾,有些新奇:“从前没见过这家店呢。”
  身边人去打听,没多久便得了准信儿:“这是新开的一家点心铺子,几代都是做这个的,刚从扬州搬过来。”
  皇帝最了解小姑娘对甜食的喜欢,这会儿见了,眼睛都要拔不出来了,他也坏,故意去拉人家走:“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放花灯吗?走了走了。”
  “小哥哥,”妙妙依依不舍,拽着他衣袖,可怜巴巴道:“咱们先吃几个吧,妙妙都没吃过呢。”
  皇帝不依:“等咱们回来再吃,不也一样?”
  “不一样,”妙妙弱弱的坚持道:“万一都卖光了呢,那怎么办。”
  “留下吃点心也行,”皇帝压低声音,凑过脸去:“不过,你得亲亲朕。”
  “不要,”小姑娘害羞道:“这里人这么多,会被看见的。”
  “没事儿,今夜七夕,男男女女亲热的多了,”皇帝厚着脸皮道:“反正你戴着面纱,也没人认得出来。”
  妙妙还要脸呢,如何肯应:“那也不。”
  “怎么,”皇帝诱惑她:“不想吃小点心了?”
  妙妙恨恨的瞪他一眼,瞅着左右没人注意,飞快的凑过去,在他面上轻轻亲了一下。
  皇帝得了便宜还卖乖:“怎么这样轻?而且还隔着一层面纱,赔了赔了……”
  妙妙又羞又恼,正想着干脆锤死他算了,就觉身后玉竹轻轻推了自己一下:“小娘子,你看那是谁?”
  她怔了一下,顺着玉竹指的方向一看,便见一双男女正坐在临街二楼的窗前,含笑向下看,竟是阿蕊姐姐与……章武候。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完了完了,刚刚她亲小哥哥,肯定被看见了!
  小猫儿有点儿恼火,气鼓鼓的锤了身边皇帝一下,正想拉着他上楼,却见那两人已经相携下楼,到了近前。
  “倒是赶得巧了,在这儿遇上,”被人在这儿撞见,方兰蕊并无扭捏,落落大方道:“妙妙也来看花灯么?”
  妙妙见她没提方才自己亲小哥哥那事儿,心底那口气便松了,借着说话的功夫,悄咪咪的拉着她到一边儿去问:“你怎么跟他在一起呀?”
  这个他,自然是指章武候。
  方兰蕊同小表妹亲近,也不遮掩:“这却说来话长……”
  两个小娘子凑在一道说悄悄话,端的温柔静好,两个男人聚在一起,气氛却不是十分和睦。
  皇帝打算带着小媳妇去放花灯,伺机酱酱酿酿占点儿便宜,章武候则打算同心上人说说话,随意游逛,借着今夜节气,增加几分情意,现下可倒好,全给搅乱了。
  妙妙可没想那么多,听阿蕊姐姐将原委说了,再想起她变猫时章武候巴巴进宫取经的事儿,不免多说一句:“侯爷人颇好,阿姐不妨多接触些,备不住是桩良缘。”
  方兰蕊笑意嫣然,却不深谈:“人好,却也未必做得好夫婿,再说吧。”
  姐妹俩既然遇见,自然不会分开,挽着手去吃过点心,便说说笑笑的往前走,皇帝和章武候跟在后边儿,一手提着点心盒子,一手提着盏精致花灯,满脸绝望。
  既然要放花灯,便得往淮水岸那儿去,好在距离不远,并不辛苦,几人一路过去,身边更有成双成对的男女同行,途径一颗许愿树时,妙妙忽的停了脚步。
  她扭过头去,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看着皇帝,期期艾艾道:“小哥哥,咱们也去许个愿吧。”
  那树冠上有缠绵的红色丝带,树下更有含情的男女相依,灯火朦胧,月色温柔,别有一般缱绻。
  皇帝揉揉她小脑袋,温柔一笑:“好。”
  妙妙向他微微一笑,杏眼灵彻,侍女去买了丝绦,她伸手接过,往树下桌案那儿去,写自己的心愿去了。
  皇帝见她这样羞答答却难掩情意的模样,一颗心的软了,正待上前去,却见章武候站在自己身边,一脸因妒生恨的怨念。
  “陛下,”他愤愤道:“那都是骗钱的,不要去!”
  皇帝混不在意,笑的一脸幸福:“妙妙相信,朕也相信,那就足够了。”
  章武候悄咪咪的用期待眼神看身侧方兰蕊,见她神情恬静,却并没有上前的意思,一颗芳心黯然神伤,盯着皇帝将二人写了心愿的丝绦丢到树冠上,更是妒火难消。
  此处显然极为有名,往来的男女也多,方兰蕊同章武候站在一起等待那二人过来,随意往边上一瞧,目光忽的顿住了。
  她围着面纱,却看不见面上神情,章武候隐约察觉她眉宇间有些奇怪,顺着看过去,却是一双挽着手的男女,言笑晏晏,冷眼瞧着,倒是般配。
  “怎么,”他问:“你认识他们?”
  方兰蕊目光在那女子明显凸起的肚子上一扫,笑意愈发深了:“是定康侯府的世子。”
  也是郑端敏心心念念,甚至专门去跟长姐炫耀过的未婚夫。
  现下来看,定康侯府愿意结这桩婚事,只怕另有内情。
  “咱们过去看看吧,”方兰蕊道:“赶得巧了,备不住能看出好戏呢。”
  “过去吗?那……那怎么好?”章武候听得一怔,结结巴巴道: “别人都在写红绦,我们干站在那儿,是不是……怪怪的?”
  方兰蕊面容生的像母亲,唯独那双凤眼像父亲,侧目看人时,有种似笑非笑的意味:“侯爷不是口齿伶俐么,现下怎么结巴了?”
  章武候被她看的站不住,下意识别过脸去,低声道:“你明知道……何必非要我说出来。”
  高大英武的男子,在她面前,居然有些羞赧,不知怎么,方兰蕊觉得自己的心被触动了一下。
  他对她细致体贴,她不是没有感觉的,只是若说喜欢,却也差了一线。
  可面前这样的他……委实是得她喜欢。
  “走吧,”温柔一笑,方兰蕊道:“咱们也写一条去。”
  “我才不去,”章武候却拒绝了:“既不是两心相许,过去写了做什么?”
  方兰蕊听得一笑:“方才你不还同陛下说,那都是骗人的吗?即便写了,又如何?”
  “那是我随口说的,倘若是真的呢?”章武候诚恳道:“别人都说树上红绦会被月老瞧见,如此一来,岂不是诓骗神仙?”
  他微微低头,月夜之下,温柔淡淡:“这么做……不太好。”
  方兰蕊听他说完,忽生柔意,轻轻问他:“侯爷,你去提亲,是真心实意的吗?”
  章武候真心实意道:“我拿这个哄你做什么?”
  这个人啊……
  方兰蕊想要叹口气,又想要发笑,一时之间,神情莫测。
  章武候不明所以,却见她将面纱解开,在他面上亲了一亲,随即又戴上了。
  “走吧,”方兰蕊轻轻道:“再不过去,丝绦要没了。”
  章武候手忙脚乱:“哦……哦……好!”
  皇帝眼珠瞪得快从眼眶里掉出来,妙妙都在想要不要拿个盘子接着以防万一,正犹疑呢,却见他扭过头来,一脸妒色:“妙妙快去将你阿姐拉开!再不拉开,她就要被人骗了!”
  “是阿姐主动亲他的,”妙妙奇怪的看着他,道:“怎么会被骗?”
  皇帝咬着小手帕,更伤心了:“朕养了那么多年的猫,好容易才修成正果……凭什么!”
 
☆、第71章 生气
 
 
  皇帝这里嫉妒的不得了,章武候那儿却似是身在梦中, 整个人都有些飘飘忽忽, 仿佛踩在云间一般。
  方兰蕊性情温和,有了决断却也坚韧, 饶是方才主动的那一幕被人瞧见, 也不觉得难堪羞窘, 落落大方的拉着章武候,一道往定康侯世子那边去了。
  夜色朦胧, 虽然有灯火月色映衬, 却也不觉十分清晰,隔着几对有情人, 倒没被对方发现。
  章武候见她神情莫测,正有些不明所以, 只是现下不便解释,也没问什么,目光在定康侯世子与他身边女子身上一扫, 暗暗猜度。
  方家同定康侯府没什么往来, 但街上遇见, 还是能认出来的。
  定康侯世子身边的女子柔婉秀美, 小家碧玉的气息十足, 只看眉宇间神情,便知不是高门大户出身。
  方兰蕊站在一侧, 听见定康侯世子声音传来, 情深意重的模样:“梅娘, 红绦挂到树上,叫神仙见了,断然不会叫你我分开的。”
  那梅娘声音柔媚,极有些江南女子的软糯意味,隐约有些伤怀:“世子是天上云,哪里是我能配得上的,只求主母宽和,给我个容身之地罢了。”
  她这句话说的低三下四,却更叫定康侯世子心疼,语气愈发柔和,连连保证:“你是我心头肉,更不必说现下正身怀有孕了,哪里舍得委屈,即便她将来进门,我也决计是护着你的!”
  梅娘有些犹豫:“可侯爷和夫人那里……”
  “你尽管宽心,”定康侯世子信誓旦旦:“母亲素来疼我,自无不应,至于父亲那儿,等你为府中生下孙儿,他哪里还有二话?”
  梅娘似是十分感激:“世子如此体贴,当真叫我……”
  两下里情意绵绵,当真热切,方兰蕊在一侧细听,也明白了大半。
  金陵勋贵出身的男子,婚前虽不乏置有通房的,但为了将来娶一房得力妻室,只消是懂些规矩的,便会叫通房避孕,等正室生下嫡子之后才松口,定康侯府自然也不会例外。
  这个梅娘有孕,定康侯与其妻只怕都不知道,只是被世子瞒住,打算等到瓜熟蒂落,再接进府里罢了。
  只怕到那时候,要是有的瞧了。
  看梅娘的肚子,少说也有四五个月,郑端敏的婚事却在明年,想来还没等她嫁过去,孩子就要出生了。
  进门就当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的,郑端敏那种心高气傲的,就更加不可能了。
  方兰蕊想起她特意写给自己长姐的那封信,忽然觉得有些讽刺,郑端敏要是知道定康侯世子是这么一个人,却不知还会不会满心欢喜的向别人炫耀。
  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她也不打算在其中插手——这是定康侯世子与郑端敏的事情,文惠不过一笑置之,她更加不需要画蛇添足。
  章武候往小贩那儿买了根红绦,提笔写了自己心愿,又递与方兰蕊,顺道问她:“怎么,你认识那两人吗?”
  方兰蕊言简意赅:“文惠女冠的幼妹,同定康侯世子结亲了。”
  章武候是见过郑端敏的,一点即透,不易察觉的看一眼挽着手往灯市去的二人,暗自摇头。
  皇帝不知道其中渊源,心中倒不像那二人一般叹息,只是对身边小媳妇抱怨:“妙妙,你阿姐多大方,说亲就亲,哪跟你一样,小气鬼。”
  妙妙见阿蕊姐姐神情如常,只是神情中更添几分温柔,倒能猜出她几分心思,没好气的瞪一眼皇帝,道:“小哥哥,别闹。”
  “怎么是朕在胡闹,”皇帝假意委屈道:“妙妙,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哥哥了?”
  “没有没有,”小姑娘熟练的给他顺毛,十分敷衍的喂了块儿糖:“妙妙最喜欢小哥哥了。”
  “那就好,”皇帝心满意足的搂着她,径直往另一边儿去:“叫他们俩好好说说话,咱们逛咱们的。”
  这样将阿蕊姐姐丢下,好像不太好,但妙妙也不是没有眼力见儿的人,看她与章武候有几分郎情妾意模样,更不欲搅扰,便跟皇帝一道往淮水边,放河灯去了。
  岸边叫卖的河灯皆是素色,又有桌案在侧,上有笔墨,可自行题字。
  妙妙对着自己那盏河灯细思一会儿,提笔写了句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跟小哥哥曾经有过分别,但终究还是相聚,总归是圆满的,正跟这诗句一般。
  皇帝是个混不吝的,在她写的那句诗上扫了一眼,便将手中毛笔蘸墨,笑着在空白的另一面儿题字。
  妙妙见他笑的别有深意,心头生疑,凑过头去瞧:“写的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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