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胜吓了一跳,“钟如英怎么跟她一起走?不是还要在苏州停留一段吗?”
“二爷,那消息不知是谁传出来的,显然有误,我们怎么办,要不要传令他们撤回?”
赵胜脸色微白,原地转了两圈道:“撤回来?怎么跟那些人交代?”
几人面面相觑。
赵胜眼中闪过狠厉,咬牙道:“这事只当不知,把我们接应的人都撤回来,只暗中观察,要是他们赢了,那就去接应人要是输了,这事就略过不提,我们只当不知。”
“这,二爷,万一,万一他们有人逃出来”那些人可不是好糊弄的。
赵胜眼神更冷,“那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
他瞪了心腹一眼,杀人灭口总会吧?
心腹浑身一寒,这才躬身下去。
赵胜拳头紧握,狠狠地一拳打在桌子上,林家的运气怎么总是这么好?
都落魄至此了竟还能把上钟如英的大腿。
此时大腿正带着腿部挂件林玉滨在林中驰骋,林玉滨一开始还端着,除了眼睛像两颗明亮的星星一样闪闪发亮外,面上还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
但钟如英马速越来越快,还撵着一头鹿在林中四处跑,迎面的风刮在脸上,就觉胸中的郁气全都一消而散,反而荡着一股豪情。
她总算是忍不住“哇哇”大叫起来。
抱着她的钟如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双腿一蹬,马速更快起来。
当然,后遗症也是很明显的,林玉滨下马时踮起脚,差点都站不稳了。
远远的,林家的车队落后在外面,林清婉撩起帘子冲他们看了一眼,只能看到些许人影。
她忍不住摇了摇头,扭头对谢夫人道:“晚上她就知道苦了。”
谢夫人就笑:“孩子嘛,没有不喜欢骑马的,你小时候不也喜欢,还缠着二郎教你。”
谢夫人笑呵呵的道:“那会儿你兄长管你严,生怕你在外头受伤,二郎带你出去骑马还得偷偷的,有一次你们在外头淋了雨,林大人知道二郎带你去骑马,还生了好大一通气,一连大半个月不准他登门呢。”
林清婉眼中有淡淡的忧伤,“玉滨比我这个姑姑强,她骑马也会比我好的。”
谢夫人看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一笑,没有再提这件事,也扭头看了外面一眼,转头吩咐杨嬷嬷道:“去找找药酒,晚上你去给玉滨按按,别明天走不动路。”
杨嬷嬷笑着应了一声,保证道:“夫人放心,一定会把玉滨小姐伺候好的。”
林清婉就忍不住笑,难得的有些幸灾乐祸。
用药酒按捏,那滋味可不好受。
钟如英已经找了块还不错的空地停下,将身上的披风接下披在地上,让林玉滨坐好。
她的亲随们则立即下马准备扎营的东西。
林玉滨眨眼,“钟姑姑,晚上我们在此露营吗?”
钟如英点头,盘腿坐在她对面道:“这块地方好,既平坦,又有水源,再往下走未必有那么好的地方,而且时辰也不早了。”
侍剑抱着一怀木柴过来,笑道:“还是守卫抗敌的好地势呢。”
林玉滨好奇的四处看,见这四周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不过是路两边更宽些罢了,“为什么说这里易守卫抗敌?”
“不急,我以后慢慢与你说。”钟如英伸手捏了捏她的腿,笑道:“我先给你按按,免得你姑姑到了训我。”
车队足足走了两刻钟才赶上来,钟家亲随早把地清了一片,林清婉扶着谢夫人下车,让林家的护卫前去帮忙。
钟如英就指了远处的那头鹿道:“晚上我们吃烤鹿肉。”
“好啊。”
钟如英看着她身上的素色衣裳,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苦恼的捂脸道:“忘了,你们近来吃素。”
林清婉笑,“看别人吃美食其实也是一种享受。”
钟如英就冲她翻了一个白眼,“我不能吃荤食时别人却当着我的面吃,我会忍不住揍人的。”
林清婉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杨嬷嬷小心的扶着谢夫人道:“少奶奶看着比以前活泼开朗了些。”
谢夫人道:“有知己总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杨嬷嬷点头,转身回去翻箱子,总算从箱底里找到了一瓶药酒。
然后晚上林玉滨就只能躺在车上咬着被子哭唧唧的被杨嬷嬷搓了一遍。
好处就是,第二天她起床时又活蹦乱跳了,而且记吃不记打,想要继续跟钟如英共骑。
林清婉不愿意学射箭,钟如英便把为师的全部热情倾注在了林玉滨身上。
第159章 遇袭
苏州距离扬州并不远,他们速度不快,第三天中午就能到达扬州,所以一行人不着急。
此时天又不热,晚上一行人躺在铺平的席子上仰望星空,天上的银河似乎想要坠落下来似的。
这样满天星的天空林清婉只在很小的时候看见过,后来城市的灯光越来越亮,空气污染也越来越严重后就很难再见这样的景色了。
林清婉双手交于腹上,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躺在她身边的钟如英用手肘撞了一下她,见她看过来便展颜一笑道:“别这么看着星空,我总以为你要飘走似的。”
林清婉挑了挑眉,对她微微一笑。
钟如英就夸张的拍着胸口道:“总算是回来了。”
林玉滨扭头看了两个姑姑一眼,继续抬头去看天上的星星,她总觉得她爹就在看着她似的。
三人看星星看得有点晚,第二天意料中的睡迟了,但三人精神都不错,钟如英把林玉滨捞到她马上,继续带着她的亲随们先行一步去林子林追狍撵兔。
林清婉在车中不时的听到林玉滨的欢笑声,她摇了摇头,倚在厚枕上看着外面的景色。
临近中午,车队正好经过驿站,便停下用餐。
林玉滨腿又有些打抖了,钟如英一个劲儿的摇头,“太弱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可以学骑马了,等我回了洪州给你找一匹小马驹送来,你亲自养,等它长大了就能骑。”
林清婉不理俩人,给谢夫人倒了一杯茶,直接点了饭菜。
钟如英就坐在她身边,对她挤眉弄眼道:“恼了,行了,下午我不带她玩了,我们一块儿坐马车。”
林玉滨就抱住林清婉的胳膊道:“姑姑,我喜欢骑马。”
“喜欢就学,我又没拦着你。”林清婉道:“只是也要量力而行,过犹不及这四个字不用我教你吧?”
林玉滨吐了吐舌头,偷偷看了一眼钟如英后点头。
钟如英就在一旁笑道:“不用教她,教我吧,我是不知道这四个字的。”
林清婉就白了她一眼,谢夫人在一旁看得微微摇头,前两日这俩人还有所保留,这两天是越闹越暴露本性了。
吃饱便想睡,但他们自然不可能像在家里一样中午还午睡,所以只是休息了一下便启程。
到了申时左右正是大家和马匹最困倦的时候,连坐在车中的钟如英都有些昏昏欲睡。
易寒最先发现不妥,他伸手拦停车队,目光一寸一寸扫过两边的树林,护卫们也绷直了脊背戒备起来。
几乎是马车停顿的那一刻钟如英便“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右手按在了剑柄上。
林清婉也睁开了眼睛,她醒来不是因为马车停顿,更不是因为外面的不同寻常,而是她的心一阵发慌,还一抽一抽的疼。
她抱紧了怀中的林玉滨,蹙眉看向钟如英。
钟如英对她摇摇头,安坐在车中不动。
车外的易寒感受着林中的寂静,脸色沉凝,半响他才放下手,对蒋南使了一个眼色,林家的护卫便慢慢变换了阵型,开始分守林清婉和谢夫人所在的马车。
钟家亲随见了,相视一眼后便也随之变化位置。
林家到底是林家,就算不再统军,底蕴却仍在,就是他们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守卫阵型。
车队再次缓缓向前走,一直静静埋伏在林中的人低声骂道:“妈的,这都能被发现。”
“怎么办,我们是撤,还是”
“撤什么撤,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们?”为首之人满眼仇恨的注视着下面的马车,咬牙切齿的道:“一会儿别管其他人,先把林家那两个小娘们宰了。”
“是!”
林玉滨醒过来,见两个姑姑都面沉如水,不由打了个哈欠问,“姑姑怎么了?”
伴随着她这句话,林中箭矢齐飞而出,钟如英想也不想提起箭就飞身而出,立在马车顶上。
林家护卫和钟家亲随根本没让箭进她的身便将箭矢打落,不等钟如英出声,易寒已经呼啸一声,林家护卫中分到弓部的那四个护卫便已经拉弓射箭,顺着箭矢来的方向射去。
林中不断传出惊叫声,钟如英深深地看了易寒一眼,率先带着钟家亲随迎上冲下山坡的匪徒。
虽然知道这些人多半是有备而来,专门伏击他们的,但易寒还是秉持着规矩吼了一嗓子,“这是苏州林氏嫡支的马车,谁敢造次?”
匪徒中有人回了一声,“杀的就是这两个臭娘们!”
易寒目光一凛,提剑飞身而出,迎着那道声音就去,同时留下吩咐,“蒋南,护住马车!”
“是!”蒋南一把飞身落于车顶上,目光扫向四周,负责护卫马车的护卫们骑着马紧紧靠着马车。
林清婉在车内吩咐道:“让后面的人留在车中不要动,不许乱跑。”
他们的目的是她和林玉滨,除非必要,不会花费多余的力气去杀后面的人的。
蒋南给后面的车打了个手势,车夫看到,开始不动声色的控着马车后退,很快便跟前面断了一定距离,而保护谢夫人马车的护卫率先挡在前面。
不过片刻,林清婉所乘的马车便围在了中间,似乎是海洋中的一座孤岛,她身边的人护卫着她,而外面的人不断的想要冲破防线攻进来。
钟如英已经率先与对方接上手,钟家亲随见他们将军又冲在了最前面,纷纷杀出一条血路来护卫上去。
侍剑和扫红离得最近,最先到达,俩人劝道:“将军,这些小喽啰交给我们就好,您回去休息”
钟如英根本不理她们,身子一滑就拦下一个要往马车那里冲的人,钟如英的剑突然到跟前,他反应迅速的往后一仰,抽刀狠狠地一劈……
钟如英只觉虎口微麻,待看清挡在她剑上的刀,瞳孔便忍不住一缩,“辽刀?”
此话一出,侍剑和扫红色变,大吼一声道:“是辽人,小心弓箭!”
此话一出,林中“咻咻”几声射出长箭,直取马车,蒋南飞跃而起,手起刀落将飞射而来的箭打落,吼道:“易寒!”
辽人的弓箭以“快、狠、准”著称,必须把弓箭手干掉,不然变数太多。
易寒没动,一刀将对面的人砍下,连着吹了两道口哨,场中混乱,没人发现有几道身影鬼魅般的消失在场中,偷偷的摸进树林。
弓部的四个护卫也没乱,紧紧地守在马车四周,手中的箭矢不断射出收割人命。
得知是辽人,钟如英下手更狠,钟家亲随更是跟打了鸡血似的,更不说林家的护卫了,场中的混战更加激烈。
林玉滨紧紧地依靠在林清婉身边,脸色苍白的问,“姑姑,是辽人?”
林清婉寒着声音道:“必定有内应,蒋南,让他们留两个活口!”
“是!”
不必林清婉说,钟如英和易寒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下手虽恨,但碰上明显看着是首领的人却只把人砍瘫,没要他们的性命。
可对方显然是辽国精心培养出来的死士,几乎是确定没有战斗力后就咬毒自尽了。
大家都在战斗,又没到最后一人,当然不可能去拦着他们去死,想死就死吧。
反正后头的人还多,如果他们都拦不住后面的人自尽,现在拦也是白拦。
林中不断有箭射出,但渐渐地,射出来的箭越来越少,到后面已经无一支箭出。
为首的人恨得咬牙,“我们被骗了,撤退!”
车队中根本不止林家的人,竟然还有一个女将军。
在大梁,能被人叫做将军的女子只有一个,他们只想杀了林家的人报仇,可没想过把钟如英杀了得罪钟家军。
钟如英和易寒怎么会放他们走,呼啸一声便追击上去,蒋南动也不动的带着人留守马车,甭管外面打得多激烈,他都守着马车不动弹。
从小就作为暗卫培养的他必须遵守的一个原则就是,主子在哪里,他就要在哪里。
易寒和钟如英追的紧,倒是把所有人都留下来了,但没一个活口。
易寒气恼的踹了一脚尸体,脸色沉怒的道:“他们在苏州肯定有内应,不然不可能这么清楚的知道他们的行程。”
钟如英蹙眉问,“你们郡主得罪的人很多?”
易寒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沉。
近日林家的确得罪了不少人,远的不说,就说此次草纸事件中利益和名誉受损的家族,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出手的原因,可每一个都不至于。
不过是利益之争而已,世家之间素有规矩,不会为这点就杀人的。
而头一个让易寒怀疑的就是赵家,可没有证据,也没有征兆,他不好贸然下定论。
万一不是呢,岂不是白白放过了幕后之人?
钟如英见他有了想法便不再深问,她毕竟姓钟,这是林氏的事,即便她与林清婉交好,在她没有开口前她也不好贸然伸手。
不过,钟如英很赞赏的看着易寒,“你很好,有没有想过从军?”
易寒垂眸,退后一步道:“多谢郡主赏识,只是小的习惯了林家,从未想过离开。”
钟如英笑着颔首,没有再问。
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惋惜,想着找时间和林清婉说说,这样的人留在家里可惜了,还是应该放到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