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褂与蜜豆饼——子羡鲤
时间:2018-03-19 15:46:55

  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月十五刚过,江竹就出发去了安山镇。
  他临走的前一天晚上,邀唐葵出去吃了顿晚饭,权当送别。
  江竹离开后,唐葵的店依旧开着,只是接送她回家的人,又变成了唐格。
  寒假还没结束,少了周遭消费力强大的大学生,唐葵的店里生意冷清了不少。
  没过两天,唐葵就发现自己开始想念江竹了。
  对待研究新甜品也没有以往的热情。
  江竹虽然去了安山镇,但会时常发信息给她。安山镇上的中心医院,缺少一些医生,他过去帮一阵子忙。其他的且不说,下针还是挺稳的。
  过去刚一周,江竹发消息给她,现在经手的一些病人都夸他扎针不痛。
  他现在住的是个老房子,老式的二层小楼,加一个水泥的平台。
  院子不大不小,有个水泥的架子,上面盘绕着粗壮的藤,只因冬季寒冷,早就落光了叶子,唯有土黄偏褐色的枝蔓。
  江竹告诉她,那是一株葡萄,年纪和他一样大。
  江竹在回去的第二天,还捡了只小狗,棕黄的毛,小短腿,头和身子也小小的,眼睛像是黑豆子,笨拙的萌。
  他请唐葵取个名字,唐葵脱口而出:“你看他傻乎乎的……不如叫皮蛋?”
  江竹还真的就这样唤它了。
  每隔一周,周天的时候,江竹就会开车从安山镇过来,还把皮蛋带给她看,顺道给它接种疫苗。
  安山镇上,暂时还没有宠物医院。
  唐葵很喜欢皮蛋,皮蛋也很亲近她,会乖乖地躺倒在她腿上,露出肚皮让她揉。
  若不是叶时言的那通电话,她可能还不会起其他的念头。
  叶时言来电话的时候是深夜,唐葵被铃声惊醒,没看清手机联系人,就按了接听键。
  迷迷糊糊,她刚说了一个“喂”,就听得电话那段传来一阵粗喘声。
  唐葵的大半困意都消失了。
  “唐葵……”
  那边是沙哑的,慵懒的声音,叶时言似乎喝醉了,说起话来也有些颠三倒四的:“今天白唯怡给我发了封邮件……她就问我,现在过得好不好……我当然他/妈的过的很好!我能不好?我很好……可是,可是……”
  说到后来,他声音里竟然带了哭腔,像没有得到糖的小孩子一样,委屈巴巴,小心翼翼地问她:“葵葵啊……你现在怎么这么讨厌我呢?我做错什么了吗?你告诉我……葵葵,我道歉,我发自内心地向你道歉,只求你原谅我,别再讨厌我……”
  唐葵屏住呼吸。
  她冷静地说:“有人,把你做过的那些龌龊事情告诉了我……视频,照片,全部都有。叶时言,你不要抵赖说不是自己,我看的清清楚楚。我不是讨厌你,我是怕你,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对人性有了新的认知。”
  电话那端的叶时言沉默了。
  大约一分钟后,他主动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中午时分,叶时言又打了过来,一改昨日半夜的颠倒。他以一种讨好的语气,问唐葵,需不需要看心理医生。他还自作主张替她约了医生,时间就安排在明天下午,三个小时。
  唐葵又气又想笑。
  这算什么?补偿?
  说真的,还真不需要他补偿。毕竟那视频也不是他发的,只不过视频的主角是他罢了。
  恰巧在此时,江竹的消息到来。
  他利用休班时间,把院子里的一块荒地清理了出来,除掉刚刚萌生的杂草,撒上太阳花的花籽。
  唐葵看着那小小的一方地,刚刚翻过土,湿漉漉的。
  她心里忽然一动。
  一天后,唐葵拒绝了唐格送她的要求,拉着行李箱。踏上了前往安山镇的汽车。
  她循着自己的记忆,轻车熟路地找到小小的房子,这么久了,钥匙竟然还能打开门。只是锈的十分严重,少不了重新换一把锁。
  寻常房子是前院后屋,这个房子却是两个屋子之间夹一个小院子。临街的那个房子只有两间,中间没有门,只有一层布帘。
  房子久无人住,十分的脏,唐葵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卧室收拾出来。只是被褥什么的早就不能用了,还得去超市里买新的。
  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巧,刚刚选好被子,一个熟悉的身影就从她前面的架子里晃过去。
  高高瘦瘦,可不就是江竹?
  作者有话要说:  若不给这两人长时间相处的机会,就他们倆这性子,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成功上三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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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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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牛奶面包
  气温虽有回升,但也不高, 江竹穿了件浅灰色的羽绒服, 在卖蛋糕的柜台前驻步。
  安山镇并不算太大, 这超市里只有一方小小的柜台在卖烘焙食品。摆在玻璃的柜子中, 卖相算不上太好,闻上去也有些甜的发腻。
  唐葵拎着被子, 悄咪咪地躲在一旁的货架后, 观察着江竹。
  江竹最后拿了一盒蛋挞, 卖相还可以,又转了一圈,去了旁边零食区挑东西。
  与唐葵只隔一个货架。
  唐葵生怕被他发现, 蹑手蹑脚地往旁边移动,谁知道她拎着的这被子刮碰到了旁边的商品,啪啪啪, 掉下三包瓜子。
  唐葵急忙戴上帽子, 把被子放在旁边,蹲在地上去捡, 捡到第三包的时候, 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纤长的手, 先她一步, 捡起了瓜子。
  骨节分明。
  “你喜欢焦糖味的还是山核桃味的?”
  唐葵抬头, 就看到江竹笑盈盈的眼睛,他拿着瓜子,晃一晃, 继续说:“焦糖味的不错,不过吃太多会上火。”
  唐葵说:“甜食吃多了也不好。”
  江竹蹲在她对面,帮她摘下帽子,一点她的额头:“我已经很克制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旁边的袋子上,上面印着几个大字,XXX家纺,里面的被子,是干净的白底碎花样式,只不过看上去有些单薄。
  “你怎么买被子?”江竹问,话刚出口,就反应过来:“你也要住在这里?”
  唐葵站起来,拎着被子:“对啊,看你生活的那么惬意,我心动了。”
  “这里生活可不如你想象的那样……”
  江竹有些无奈,顺手接过她手里的被子,看了看,皱眉:“别买这个了,太薄。安山镇可没有暖气,盖这么薄的容易着凉。我知道这里有一家专门卖被褥的,一会我陪你去看看——你想一想,还有什么缺的吗?你来的时候,都带了什么?”
  唐葵回答:“衣服,钱,护肤品。”
  江竹点点头,自然地牵起她的手:“那你跟着我吧。”
  安山镇地方并不算大,店铺也小小的,大部分人家,都是一楼开店,二楼住人。此时已经是中午了,小饭馆门前热热闹闹,电动车随意停放着。这里的羊肉汤很出名,还有一种特产的烧饼,一面是芝麻,放在半圆的吊炉里烤制。
  江竹停下脚步,买了几个递给唐葵,烧饼刚烤出来,香喷喷的,热却不烫嘴,唐葵咬了一口,淡淡的咸香,配上熟芝麻,分外好吃。
  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过了。
  A市也有卖这种烧饼的,要么是软塌塌的,要么就是芝麻不够,加的调料也不对。唐妈妈很喜欢吃,不过总是抱怨味道不够好。偶尔买过几次,后来就不愿意再买了。
  果然,不管什么东西,正宗的都是要去原地吃。
  江竹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开车,虽然元宵节已经过去了,但外出务工的人还没走。街上人也不少,江竹带着唐葵,径直去了一条窄窄的小巷,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店。
  店铺并不大,房屋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水泥的台阶,缺了一块角,露出里面红色的砖。门前钉着厚厚的棉帘,为的是防风保暖。进去,里面生着炉子,倒也很暖和。
  但没有人。
  江竹叫了一声:“张姨。”
  他用了方言,声音较平时说话时略低一些。
  隔间的门里却走出来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十七八,长的却是格外的漂亮。大概是怕冷,穿了件厚厚的不合身的棉衣,上面花团锦簇,样子都是老式的。
  她看了看门前的两人,干脆利索地说:“我妈妈去进布了,不在家。你们想买啥?”
  “被褥,还有四件套——小柳,你这里卖枕头吗?”
  小柳手里抱着暖手宝,闻言,把暖手宝放在一旁:“可以现做,你过来挑布吧。”
  说着,引两人进了内间,室内有些昏暗。小柳领着唐葵去挑布料,唐葵选了浅米色的纯棉粗布。枕头里面的填充物也没选棉花,而是荞麦壳。
  小柳毫不含糊,拿尺子量了量,裁下布,坐在缝纫机前开始锁边,装荞麦壳,手动封口。问清床大概的大小,江竹帮唐葵选好了被褥。
  四件套就比较难选了,这里花样并不算太多,最终拿了一套蓝底带白色云朵的。
  江竹说:“张姨这家店开很长时间了,以前只卖布料,我小时候,妈妈都是从这里买布料,回家自己套被子……”
  唐葵想象不出来郑教授拿针缝东西的样子,怎么想都觉得违和。
  小柳说了句:“好了。”
  把枕头递过来,沉甸甸的。付钱的时候,发现全套加起来竟然还不到五百。
  唐葵被这物价震惊了一下。
  虽然她没有买过四件套,但读高中时候的那种单人床标准都已经是450了。这沉甸甸的,怎么看都比那种要好的多。
  他们买的东西很多,小柳见他们就这样走过来,不太方便拿,折身去里屋拿了电车钥匙递给两人:“用完了再骑回来就成。”
  江竹谢过了她,小柳无所谓地摆摆手:“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唐葵被她这豪迈的腔调逗笑了。
  回去的路上,江竹忽然开口:“葵葵,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唐葵坐在后面,风有些冷,她戴着帽子,听得不太清楚:“什么?”
  江竹说:“我从小在安山镇长大,母亲是个勤劳的工人,父亲原本是军人,退伍后做了司机。”
  哎?
  唐葵初听时还有懵,等他把话说完,似乎有些懂了。
  “后来母亲因病去世,父亲出了车祸……”说到这里的时候,江竹声音有些低:“那时候我刚刚读高中,很茫然。后来,江伯伯和郑教授过来了,他是父亲的战友,愿意收养我……我就这样去了A市。”
  他说的很简洁,唐葵咬着手指,不说话。冷风过来,把她的帽子往后吹,她伸手拉一拉。
  原来郑教授并非他生母,难怪总觉得他们母子相处时候,觉得好像隔了一层。礼貌彬彬,但并不亲热。
  “我人生中的前十五年,从来没有离开过安山镇,”江竹说:“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要学医。只是未曾想,还是有违本愿……我这次回来,其实也是一种逃避。”
  “你已经尽自己所能了,”唐葵温言劝他:“死生各有命,你已经抢救过了,这不是你的错。”
  说话间,江竹又带她去买了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安山镇上开的店,基本上还是以前的那些。老板都还认得江竹,见他带着唐葵过来买东西,都乐呵呵的:“终于交女朋友了啊,不错不错——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这么大年纪了,也该考虑生孩子的事情了吧?”
  说着,有的还善意地抓把糖果给唐葵:“拿着,我儿子前段时间刚结婚,这是喜糖。”
  唐葵笑盈盈地收下,叫声“谢谢伯伯”。
  老板也夸她:“长的真好看,像明星一样,江竹有福气了。”
  等到两人走了,老板摘下眼镜。
  怎么觉得这小姑娘长的……也有点眼熟呢?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一样。
  只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江竹问唐葵:“你现在在哪里住?”
  唐葵指挥着他,左拐,前行,又拐进一个小胡同里,尽头,就是她的家。
  下了车,江竹盯着这里看了半天,扭头看了看周围,胡同口种了一株合欢树,夏天的时候会开粉色的绒绒的花朵,铺天盖地的香,招引了不少蜜蜂和蝴蝶,而现在只有空荡荡的树枝。
  他忽然问:“这是你租的房子?”
  “不是啊,”唐葵拿出钥匙,开门:“我小时候就住这里。”
  江竹愣了愣。
  唐葵打开锁,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桌子老旧,有种久无人居特有的昏暗。
  “进来吧,”唐葵笑着请他进门:“上午我刚过来,这边还没打扫,你可别嫌弃。”
  “不会。”
  江竹下意识地说,他抱着被褥进门,跟着唐葵往里走。
  踏进院子的时候,温暖的冬日阳光照下来,江竹眯眯眼。唐葵就站在他前面走,头发温顺地扎了个马尾。
  江竹突然问:“葵葵,你小时候,右边膝盖是不是摔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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