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美人裙下——摘星怪
时间:2018-03-20 16:57:39

  他这些年来心神困扰,多有幻觉。这瓶中药有安神之效,亦是经常抑制。
  方应看已走出了院中。
  发现暗阁本是无意,不过当看了那密砖下的笔记后他倒突然改变了主意。准备顺势而为,那抽屉中清心安神之药已被他换作了迷魂丹。
  他只是准备掌控那道貌岸然的义父,可第二日,方歌吟却死了。
  方应看察觉到了不对,可密室中的药瓶与笔记俱已不见。
  他自然知道自己被人当做了刀子。
  天色渐渐黯淡。
  祭拜之后众人俱已散去。
  狄飞惊也走了。
  他披着鹤麾在漫天白雪中静静地走了。
  “这是第二个。”
  那温柔,俊秀的白衣少年啊,低垂的眸子令人胆寒。
  雷媚当然怕他。
  因为她知道,那掉包了方歌吟的药的人就是狄飞惊。
  他杀了方歌吟,又握住了方应看的把柄。
  却若无其事的干净温和。
  没有人知道他要干什么,狄飞惊不在乎六分半堂,着才正是最可怕之处。
  夜已深了。
  小屋中,穿着古烟宫裙的女子在睡梦中轻蹙着眉头。
  她忽然梦见了那跟着关七一同来的人。
  他拿着一把剑,叫血河剑。
  这冬日里难熬的很。
  苏梦枕这几日咳嗽的越发严重了。
  甚至有时衣襟上也沾了血。
  吴裙静静看着,她目光很淡,亦很无情:“你要死了吗?”
  她问。
  病容青年轻笑了声:“总要撑过这个冬天。”
  他坐在火炉旁静静地加着柴火,微侧的面容竟有几分温柔。
  那宫装美人并未看他。
  她只是倚在窗边淡淡地看着窗前落雪。
  她已在木屋中呆了很多天。
  这天气晴了又暗,雪也扬扬洒洒落个不停。
  院中几株梅花经霜后愈加清寒。
  吴裙看着看着忽然想到了金风细雨楼中的梅花,和那楼台上寂寞疏狂的男人。
  “你死后,金风细雨楼怎么办?”
  她忽然问。
  那只是一个单纯的疑问,没有任何感情。
  病容公子指尖微怔,淡淡道:
  “金风细雨楼是天下人的金风细雨,不是苏梦枕的。”
  他说到这儿又笑了起来:
  “更何况王小石和白愁飞也很好。”
  “白愁飞很有野心。”
  吴裙微微伸出手去接了片雪花,任它在掌心凝成冰晶。
  苏梦枕轻咳了声,摇头道:
  “可王小石永远能牵制住他。”
  吴裙不置可否。
  那雪花啊,依旧静静地飘着。
  落在高云发髻上宛如珠翠一般,显得那穿着古烟宫裙的美人眉目愈加清冷。
  十二月一日,值大雪覆城。
  徽宗常年耽于享乐,身体已是不行。只是夜游园中赏了回雪,回来便已病倒了,面色蜡黄地躺在塌上。
  “太医,这……”
  米有桥担忧问。
  老太医拱手道:“大人放心,陛下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微臣开付药即可。”
  米有桥让宫女送太医出去后,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天亮时,药便已熬好了。
  徽宗咳嗽了声,接过药来:“几时了?”
  “辰时。”
  米有桥小心道。
  徽宗微微点了点头:“这几日朝堂之事先交与太师与丞相二人吧。”
  他声音嘶哑,竟已有越发严重之势。
  米有桥心下一凛,却是低声应好。
  六分半堂中:
  狄飞惊小心将穿着古烟宫裙的美人放进冰棺中。
  玄冰棺有温养尸身之效。这三年来,他换了无数冰棺,只为保存好她的身体。
  冰棺中女子安静地像是睡着了一般。
  长睫若小扇微合,静静在雪肤之上落下一层阴影。
  狄飞惊叹了口气:“阿裙,再等等,待到真龙之气吸收完,你就可以还魂了。”
  这自古最利于阴间人的便是帝王精血了啊。
  那安静的,俊秀的白衣少年,为了艳鬼可以负尽天下人。
  那皇宫之中的帝王这几日病的越发重了。
  竟已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分明只是偶感风寒,却无论如何也不见好转,昨日起竟是陷入了昏迷。
  这病来的蹊跷,宫中太医遍治不得。
  城外鸡叫时便已贴了寻医的告示。
  有人说,徽宗这是遭了报应。
  小屋之中,檀香袅袅地燃着。
  笼在那美人如画面容上旖旎动人。
  吴裙已睡了,在贴满符咒的房间里艳鬼总是有些疲惫的。
  苏梦枕立在窗边静静地看着风雪漫天。
  不一会儿,一只雪鸽逆着风飞了过来,停在青袍公子肩上。
  苏梦枕轻咳了声,缓缓拆下鸽子腿上绑的纸条来:
  “方歌吟死,狄飞惊欲弑徽宗以行还魂之事。”
  病容青年衣襟上已沾了血,面容在风雪下更显苍白,可他的眸光却很温柔:
  “下一步,便是要养鬼人的命了啊。”
  那艳鬼,是以他心头血一滴一滴温养起来的。
  他活一日,她便一日不散。
  他以自己的命换她为艳鬼,而狄飞惊以天下人的命换她还阳。
  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闱。
  那雪下的越大了,京师之中暗潮涌动。
  雪山上美人眉眼寂寂,睡梦中亦显得有些孤独。
  苏梦枕叹了口气,轻轻摘了枝梅花放在那美人枕边。
  他看着那美人很久,冰凉的指尖微拂过那眼角泪痣:
  “阿裙。”
  他眸光复杂,最终却道:“你应该忘了我。”
  天色暗了下去。
  青袍公子缓缓消失在了风雪中。
 
 
第83章 
  吴裙这一睡便睡了三日。
  屋内沙漏静静地走着, 榻边红梅已有些凋零,微微散落在云鬓外。
  大雪覆城已是几日不歇。
  苏梦枕已经走了。
  在找到他之前,狄飞惊至少会留着那帝王的命。
  山上的脚印已被新雪覆盖,沿途望过去只有几片落梅。
  那榻上的美人终于醒了。
  烟色的裙摆袅袅拂过细绒白毯, 吴裙伸手轻轻推开窗户。
  冷风刹一吹进,炉内火摇曳几下便已灭了。
  可坐在炉边加柴火的人却不见了。
  吴裙恹恹地看着落雪漫天,那白茫茫的山头一个人也没有。像是她刚死的时候。
  一个人冷冷地埋在渡口的河里。
  她已然有些想起了。
  来渡口截杀她的有四个人,可实际上却只来了三个。
  那最后一个人啊, 安静地, 温柔地在船上站着。
  他既没有动手也没有离去, 因为他来得太迟了, 这厮杀已经结束了。
  穿着白衣的干净少年只是站在大雪纷飞的船上静静地等着。
  他是最后一个看见她的人。
  可惜看见的却是她的尸体。
  她远远地沉在冰冷的河水里,看着他沉默着抱起那静静地躺在雪地里的美人。她面色还是那般动人,像是睡着了一般。
  乖顺地靠在少年单薄的怀里。
  吴裙想他身上一定是没有味道的, 像这冬日里最干净的雪一样。
  可那冷的令人发颤的河水却掩住了她的口鼻。
  “你要将我埋在土里吗?”
  她问。
  那少年并没有回答,或许他是听不见的,他只是抱着她沉默地在雪地里走着。
  那答应要放过她的青袍公子走时放了把火,马车中的珍宝书画都被烧了个干净。可唯独, 唯独她留了下来。
  在这冰冷的河水中无法挣扎。
  直到过了很久。
  尘土慢慢填平了河水,她感到很渴,青色的衣袖缓缓拂过美人眉眼,带着药草的香气。
  那是人血的味道。
  艳鬼微微仰起头轻吻上那青色的脉络。
  “你若寂寞了, 便跟着他去吧。”
  一道疏冷的声音道。
  他似乎在咳嗽, 吴裙舔了舔唇角血渍, 有些疑惑。
  她已经忘了很多事,只记得那利器刺入心脏的滋味。
  雪下的更大了。
  这渡口似已没了生气。
  吴裙又看见了那白衣少年。
  他怀中抱着一个穿着古烟宫裙的美人,静静地走在雪地里。
  他已走了很久。
  “不要将我埋在地下,冬日里的泥土太冷了。”
  她轻声道。
  她以为那少年是听不见的,说完便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她坐在街角拐弯处的台阶上,而那少年便在离她不远处。
  狄飞惊却停了下来。
  他说:“好。”
  他的声音很清净,也很温柔。
  吴裙很想笑,她想弯一弯唇角告诉他:‘刚才是一只艳鬼在和你说话。’
  可她没有笑出来,因为脑海里的声音说:不能笑。
  一笑阳气就散了,就要回到河里去。
  吴裙怔怔地看着心口,这才记起她是要复仇的。
  那白衣少年已经走了。
  渡口空无一人,艳鬼只好跟着他,看他要将自己的身体带去哪儿。
  狄飞惊并未走很远。
  他在离去的河岸口停了下来。
  吴裙看他轻轻将鹤麾褪下,将怀中人小心置于其上,然后跳入了河里。
  这雪依旧下着。
  河面上隐隐有冰屑浮动,那少年甫一入水便不见了。
  “傻子,你在干什么?”
  艳鬼抱着手臂问。
  可惜没有人回答。
  渡口很与其说是河不如说是海,谁也不知道它的尽头是哪里。
  吴裙沉在河中时便已知道,这地方啊,实在太冷了。
  她等了很久,这夜已过去了大半,雪也越下越大,连那高云发髻上也沾了些雾色。
  艳鬼轻轻抖落长睫上落下的雪花,心中想着:他再不上来怕是要死了。
  终于到后半夜的时候。
  那少年自水中冒出了头,他手中还拖着一块很大的寒冰。
  吴裙静静地看他将寒冰放在地上,又潜入了水中。
  心中隐约有些明白了。
  河中比岸上更冷,深处冰眼里也凝了些寒冰。
  过了很久。
  白衣少年终于回来了。
  他的面色更白了,唇上失了血色连发丝上也凝了些冰晶。
  可他低着头的样子还是那么安静温柔。
  吴裙叹了口气。
  她实在有些搞不懂这个少年。
  对一个死人为什么要这么费心呢。
  这雪冷冷地覆在寒冰上,狄飞惊沉默着用匕首雕着冰棺。
  天色昏沉,像是没有日出一般。
  渡口里的雪也接连下了好几日。
  吴裙支着手看他雕着,将那寒冰一块一块溶在一起。
  他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眉眼来。
  可下颌的弧度却孤秀的好看。
  “雕枝梅花吧。”
  艳鬼道。
  少年苍白的手顿了顿,竟真的雕了枝寒梅出来,栩栩如生的印在棺底。
  第四天的时候,冰棺终于雕成了。
  吴裙微微站起身来,这渡口外有条小路,零星总会路过一些人。艳鬼闲时亦去过,可却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她。
  她知道,这少年是看不见她的。
  狄飞惊轻轻将鹤麾上沉睡的美人放进冰棺里,替她理了理衣袖。
  “你怕不怕水?”
  他问。
  他在问谁?
  艳鬼微微有些怔愣,慢慢摇头道:“有了棺材便不怕了。”
  她声音很动人,像是陈年隔世的烟隽一般,有些沙哑。
  少年点了点头:“这渡口外有朝廷的人守着,所以不能送你出去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知道河底有块冰眼,你先在那儿睡着,我以后来接你。”
  吴裙静静敛下眉眼来,她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记得是谁杀了她,亦不记得为何朝廷要找她。
  那雪下的很大。
  可山后却隐隐有日出之象。
  艳鬼想了想道:“你以后来时可否为我带把伞,一把染了古梅的伞。”
  狄飞惊微微片过头去,便听她道:“我喜欢梅花。”
  不由弯了弯唇角:
  “好。”
  他笑起来很好看,安静又俊秀,可那样一个少年却始终低着头。
  吴裙也柔和了眉眼:“我想看看你,你为什么不抬起头来?”
  “因为我身有残疾。”
  他疏然道。
  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狄飞惊已经听过太多惋惜了。
  可艳鬼却只是问他:“疼不疼?”
  吴裙伸手轻抚了抚那凸起的椎骨,她的指尖很凉,像雪一样,却很温柔。
  “我被人刺了一刀就已疼的不行了。”
  “你一定也很疼。”
  她轻声道。
  狄飞惊静静垂着眼,他能感受到那冰凉如玉的指尖划过脖颈,和衣袖间淡淡的梅香。
  “你叫什么?”
  他问。
  吴裙缓缓眨了眨眼,任由长睫上水雾落在雪白面容上蒙了一层阴影。
  “我叫阿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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