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云深何处——九月醉诗
时间:2018-03-20 17:00:20

  因为保命,她无端被牵连进了本不该属于她的世界中,因为要救赫兄,她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牺牲,这几年来对她累积的愧疚之意犹如压在心口中的一座巨石,让我喘不上气来,如今再次见到她,我只想猛然的掀开这座巨石,一时竟冲动的冲撞了她。
  眼前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挡在我们二人面前,蓦然的,我想起三年前赫兄带她夜晚出行,回来之时,我也是这样拉走她的。
  可现在,却有别的男人,用同样的方式把她从我眼皮子底下带走了。
  思绪混乱,忘了自己要做什么,我伫立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她被人牵走。这一切都是因果循坏,善恶报应。
  余杭唤那人:“路清风。”
  原来当年赫兄替我雇的杀手就是他。
  还真是因果循坏。
  所以被她泼了一脸酒的时候,我并没有生气发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因为早在这之前我就已经想到,我与她的事不会这么轻易结束,我对她的债不会这么轻易还清。
  不知阳城夜晚的治安如何,怕她出事,我坐在她喝酒对面的一个小店里,一直默默的看护着她。
  她爱喝酒,即便学个写字也要喝酒,没有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淑女样子,可这样的陌生城市的夜里,她竟然也敢独自一人在外喝这么多。看着她神志越来越不清醒,甚至连店小二都开始担忧,我又坐不住了,这一次即便她不愿意,就是抗也要把她抗走。
  可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飘在眼前,我认出,是那个叫路清风的年轻人。
  他一眼就瞥见了对面的我,四目交接之下,他的周身带着浓重的暴戾与杀气。这个男人,太过危险,云儿跟他在一起会出事的。
  我看着他把她背在肩头,这是第二次,他在我眼前将她带走。
  第三次,是在蛊毒教的时候。他拉起她就走,即使她就在我的身边,我也知道,这个女人再不会跟我有任何瓜葛与牵绊。这么想着,心竟然猛然的痛了起来。
  痛时惊觉,这种带着情感的痛只在三年前有过,那个时候她还是个纯真的小女孩,我看着她为我做了很多事,不知不觉中为她倾心也为她痛心。
  茶中有异。
  是她做的吗?是不是因为还想唤起我的旧情,她便让林墨染下了毒?不知觉中,我竟然是这样想的。
  她调转马头就跑,原来她已经学会了骑马。当年,余杭还告诉我她不会骑马。
  这件事过后,我的心绪又渐渐稳定下来。冰冷的寒意又占据了心间,那里空荡荡的,再也不会有那个眼眸灵动的姑娘。
  本来不想再提这件事,可不知为何听到她与赫兄谈论他喜欢的人时,时光仿若回到她在我王府的那段日子,我们三人也经常这样,我会静静的坐在一旁,看他们二人斗嘴插科打诨,无端的,我是如此怀念那段时光。看着她转身要走,我还是忍不住了,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他们都以为我这样质问是怕被害,想知道她是不是林墨染的同谋。可他们都错了。
  我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也会怀念当年的那个我,所以才会用此手段想要留住我。
  路清风说:你以为她稀罕跟你有什么牵扯吗?她巴不得跟你划清界限呢。
  可这些事也是我跟她的事,他一个后来者有什么资格谈论我们以前的事?
  她变了太多,冷漠,决然,多疑,自然她可以对我有意见看法,我没有疑义,这是我欠她的。
  傍晚之后,屋内没有燃灯,我看着天色一点点渐沉,跌坐在书房内,手中举着那张写了我们名字的纸,心也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这几年,她是不是也是这样过来的?从天明等到天黑,等得早已看透与我之间一切的情感,内心绝望孤怆。
  我时常能从她的眼眸中找到她几年前的影子,却永远都只是一瞬间,大多时候她还是那个冷傲自持,微带怒气的女子。
  赫北堂曾跟我说过:暮哥,我知道,你喜欢云儿那个类型的女孩子,天真直率,语出惊人,活泼有趣。所以,是不是永远你都无法爱上王妃?
  是刚娶任沁过门的时候,那时我以为云儿不在人世,长时间的我都一人睡在她的房内。有一日我在书房看书,任沁找上了门来。
  “王爷,如果不忙的话,沁儿陪您下局棋吧。”
  我看着她素手将棋盘摆正,又打开了棋子盒子的盖子。找不到拒绝她的理由,我提起衣摆缓步坐在她对面。她将桌上的一杯茶递了过来,媚眼如丝望着我,声音娇顺温柔:“这是沁儿才沏的茶,是王爷最喜欢的茶,您试试看,小心烫。”
  我接过来品了一口,神思飘远,喃喃道:“这是她最喜欢的茶。”
  任沁身子一颤,依旧努力维持着自若,轻轻笑道:“王爷,来吧,咱们好好下盘棋。”
  棋下到终局,没有任何征兆的,任沁突然提声问我:“您还要多久才能从往事中挣脱开来?如今她已不在,我究竟还要再做些什么才能让您满意?”
  欲落的棋子凝在指尖,黑白棋盘棋局输赢已见端倪。
  “如今朝堂上的事,王爷不用心思度,早晚有一天会出大事。
  没有理会她的话,我却问道:“赫兄还有没有再来找过你麻烦?”
  她一愣,脸色沉了下来:“没有。”
  “若他再来,我也不想拦了。”
  她秀丽的眉毛蹙起,轻声唤我:“王爷……”
  望着窗外夜幕渐浓,我垂眸:“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要不然今晚就让沁儿服侍王爷就寝吧?”
  我径直扔了握在手中的那枚棋子,棋子滚落,弹在棋盘中。这是一局没有下完的好棋。
  站起身,不再多言,我一人步了出去。
  下不完的好棋局我一点也不可惜,可那张皱巴巴被她溅了墨渍脏兮兮的纸我却惋惜不已。可见,最重要的还是与物相通的那个人。
  那个时候我就想,若她还在,真想握着她的手把未写完的那三个字写完。
  如果当年写完了,是不是也就不会是如今的结局?
  路清风握着一把长剑直对着我,年轻的声音里满是挑衅:“暮王爷不想叫你的侍卫出手,难不成想自己亲自来?”
  这样一个只知舞刀弄剑张扬的年轻人,云儿跟他在一起能安稳吗?
  根本不屑与他相斗,何况外面天气这么冷,他都不会顾忌她的身体状况吗?
  云儿大概说的对,我与她之间只有愧疚,再无其他。情感?那是很虚无的东西,握不着抓不紧。那也是太过沉重的东西,甚至比愧疚之情更要沉重,我们谁也负担不起。
  我以为经过这一切变故,她也会像我一般,不会再用力去爱一个人。可当我看到她疯了一般的追路清风出门,雪地中她在马上的背影,落寞且决绝,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人,因为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我让余杭集结人手随我一道出门,余杭急了。
  “爷,余杭求您清醒一些吧,您不能看着苏姑娘发疯也跟她一起疯啊。”
  我沉声道:“余杭,如今你胆子越来越大,三番两次违逆我,刚才要不是你不出声,也不会闹出这么大乱子。”
  自从那日在赫家出了矛盾交了手后,余杭对路清风很有意见,他不多言,大概也是因为对他有主观偏见。
  我们追了出去,天寒地冻中,她全身是雪,脸色冻得惨白,一双毫无血色的唇止不住的颤抖,她在雪中哭了,央求着我要我带她去找路清风。
  我会做这种事?那我才真是跟她一样发了疯。
  可不管我怎么拦她骂她都没有用,我一直知道她是个倔强的人,却没想到有一天会为了另一个男人倔强到偏执。
  一片白茫茫的冷雪中,她的眸子闪着泪光,清澈动人。
  她的声音带着凄惨的绝望:“求你了,暮哥。”
  那两个字仿佛将我打回了原形,我却再也无法拒绝她。
  那年除夕的夜晚,我们站在屋外。那个时候她还不怕冷,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我对她说:“以后没人的时候叫我暮哥吧。”
  她笑得极美:“暮哥。”
  可眼前的她眼角边却凝着泪,她在用往日的旧情向我求助,为了那个人,她不惜割开我们心底最深的那道创口。
  为了那个人,是不是她什么都做得出?
  恍若心口鲜血淋漓,我带她上马,将她揽在怀里。可我也知道,这大概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再一次来找我,她说她要跟路清风成亲了。如我之前所想的一般,我们之间的一切到此为止也该告一段落了。
  那支被她还了无数次的簪子,终还是回到了我这里。
  曾经因为怕失掉跟她的关联,我千方百计的不愿收下那支玉簪,只怕一收下,她就会像几年前那样,突然从我眼前消失掉。
  可如今她要嫁人了,这种负担还是由我来承受吧。
  树下,我听到她最后唤了我一次“暮哥”,这一声低唤,仿佛填满了我这整个三年来的空白。
  那天夜里,我握着那张皱巴巴的纸,心中怅然,眼前一盆炭火燃的正旺,只是稍一愣怔,我伸手将那张纸扔进了火盆。
  身后的余杭惊呼了一声,却没再敢出声。
  我笑着问他:“余杭,你是不是觉得,这几年来我一直没有忘记她?就是到今天,也还是对她有着旧情的?”
  余杭沉默不语。我继续笑:“本来我也以为是如此。但是最近我才明白,我喜欢的那个苏千云,早就随着当年湍急的水流顺水而下,沉在潭底,再也找不回来了。”
  宣纸一瞬间燃灭在炭火中,片刻后连灰都燃的不见踪影。
  我也终于能知道,她为何会选择路清风。那个人,从始至终没有放弃过她,陪伴在她身边,无论是开怀的她还是冷漠的她。
  我却做不到。我喜欢的永远都只是当初的那个她。那个刚到王府时,直言不讳的她,行为放肆的她,耍着小聪明的她。
  眼前的这个苏千云,对于我来说是陌生的。
  最后一次见她,她来向我替炼影说情。
  珠儿似乎很喜欢她,她还教了她抚琴,我在门外听了很久。
  许是因为她在王府等的久了,路清风寻了进来,没有走门,他立在一棵树上跟余杭对持着,看到她出来,他马上就落了地,拉起她就走。心中还挂念着最后一个问题,我问她什时候成亲。
  她怅然若失般的没有回答我。但是路清风紧握着她的手却道明了一切,他永远不会给她机会再溜掉。他比我勇敢的太多。
  我的生活仍在继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每一天不同的,只是谁又多了心思算计了谁,谁又失了势,谁又得了势。
  有一日出府与人谈事,竟然在一家酒楼偶遇了陈要言。想到他曾透漏云儿还活着的秘密,还设计差点害死了赫北堂,我的眼眸中冷了又冷,手在身侧握成了拳,余杭似乎察觉了我的举动,他抓在手中的剑提到身前,等着我的指令。
  陈要言见我在,主动迎了上来,笑得恶心:“呦,王爷也在?”
  简单冷漠的敷衍了两句,他问我:“闻说几年前王府府上的那个舞女没有死,有人看到她出现在了金城。”
  我冷漠的回他:“什么舞女?”
  “王爷怎么忘了?当年那个名满金城的舞女啊,从鸳暖阁出来的,好像叫……苏千云?”
  我哼了一声:“是吗?与我何干?”
  他依旧带着那丝猥琐的笑意:“若王爷说跟您无关那就太好办了,我还怕因着您的关系不好下手,若这样,我找天黄道吉日,上赫家去求亲去。”
  余杭抬手就要打人,我拦住了他,冷冷的道:“真是不巧,赫家最近都没人在,赫老爷子去了邻国做买卖,赫兄也是去了峒国提亲去了,大概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的。我与赫兄交好多年,有什么事他都不会瞒着我,可我怎么就没见着陈公子口中的那个苏千云呢?如陈公子所言,她确实是死了,四年前被我害死在了重山外,坠河而亡。”
  “当年王爷如此宠爱的舞女,当年我向您讨要您都不给的,怎么说害死就害死呢?王爷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陈要言想要试探我?可惜,云儿确实随着赫兄一道去离城提亲了。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去再回来已是两年后。
  提过亲,赫兄一人从离城回来,来王府找我,他第一句话说的就是:“云儿跟路兄一起走了。”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不解:“走?何意?”
  “我们原本住在金家,有一天她留了一封信,说不想回金城了,又不想当面跟我们道别怕看到我们难过的样子心有不忍,便跟路兄二人走了。”
  可他们要去哪里呢?我问:“不是还没成亲吗?”
  “是啊,她信里说他们会自己办这事的,哎,哪有随随便便马马虎虎两个人办婚事的,真是胡闹!”
  我了然一笑:“云儿做事一向如此,你也不用急了,有你这个哥哥在金城,她早晚会回来的。”
  时光飞逝,不可逆转。两年后的一个初夏,我正坐在书房内读着刚送来的一封密信,余杭在门外惊喜的喊我:“爷,苏姑娘回来了!”
  将信揣好,我急忙步出书房,她正一脸笑意盈盈的站在院子里看着我。
  她原本消瘦的脸颊圆润了些,气色也比之前好了太多,又是几年不见,她的这般模样竟似回到了六年前,她初来我王府的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眸中闪着灵气的光芒,眨巴眨巴的望着我,带着青春的生命力。
  她笑着喊我:“暮王爷!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紧接着她又有些忧愁的望着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好啊?又瘦了些。”
  她的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咳嗽声,侧目过去,依旧是一袭白衣的路清风,带着与当年一般的骄傲与不羁,不满的凝视着她。
  她立刻拉了他的手,换了一副小女人的模样,娇滴滴的:“知道啦知道啦,我又没说什么……不过是友好问候罢了。”
  轻声哼笑,我问她:“这么久才知道回来,你哥哥天天念叨着你,你还记得有他那个哥哥吗?”
  她又笑了:“当然记得啊,这不是来参加他的婚礼了嘛。王爷,到时记得带王妃来捧场啊!”
  眼前的她俏皮伶俐,自信洒脱,看来这三年路清风将她照顾的不错。想到这,我不禁脱口而出问她:“你呢……你们……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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