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要做首辅——拍个西瓜
时间:2018-03-20 17:03:47

  又说:“请主子赐名。”
  林瑜就扶起他,道:“我这儿不兴什么主子奴才的,你要愿意,私底下就唤我一声主公。”又问,“你原本叫什么?”
  “某家姓典。”他那粗壮的手指沾了残余的酒水,在案几上画了一个字。这是他唯一会的一个,还是隔壁那个小秀才教的,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没什么好名,都唤某家一声典大郎。”想来那死刑簿上的也就是这个名了。
  “倒是一个好姓。”林瑜打量一下他这幅壮硕的身板,就想起了孟德身边的那个折冲左右的典韦,笑道,“我观你生得雄壮,不若取名为山。平日里就唤你一声阿山,记住了。”说着,将山字写于他看。
  “这个字好,没那么多道道。”他定睛瞅两眼,道,“某家、不阿山谢过林知府。”
  林瑜笑看了一下这个为着这种小事而感到开心的汉子,道:“你是我身边的,唤我大爷就行,不必喊知府。”又对子鼠道,“你带他下去收拾收拾吧。”
  子鼠一点头,沉默地带着人走了。
  看着人下去了,林瑜这才翻起眼前的账本。库银流水一样的花出去了,不过这其中给工人发饷银居多,他们总有些需要购买的必需品。接着街面上微微恢复的一点元气,也能断断续续地收上一笔笔商税来。只是如今。光商税的比例太小,进了官僚口袋的苛捐杂税却多。
  靖随明制,商税也是三十税一,也就是百分之三点三,从后世的商家来看简直欢呼天堂。不过,就像刚才说的一样,这不过是表面的情况。商家所应付的从来都不止这一点点的律法所定税率,还有大量官吏私下加的苛捐杂税。可以说,都已经成了惯例了。
  林瑜并不会为之前的官僚辩解,即使这税率的确低得可怜,可这是建立在他想要进行大量的公共建设的基础上而言的。他相信,之前的所谓惯例杂税,没几两银子是进了公家的口袋的。否则,那些真正的清官是怎么用这可怜的官银撑下来的?
  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笑话而已。
  只不过,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多了,这点银钱的确不够用。但是巧立名录又不是他的本愿,这三十税一的税率又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更改的,这就有些麻烦了。
  林瑜微侧了头,蹙眉想着对策。
  外头进来的柳秋池一见他难得棘手的样子,原本堆到喉咙口的问题就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林瑜一回头,就见他站在门口含笑看他,忍不住稍微向后仰了仰,见他没有跟着问出一连串的为什么,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将手里的账目递与他看:“想钱呢,只是天上掉不下来。”
  柳秋池接过一看,不愧是白大儒这个挑剔至极的人也满意选出来的学生,这才短短几天已经完全掌握了阿拉伯数字,加减乘除计算起来更是毫无压力。
  他一瞄这个数字,心里比对了一回,便道:“是不够用了,你怎么说?”
  林瑜就道:“我瞧着货赀流通已经有了起色,只是这商税太低了一些,但凡高个一倍,我也不至于这般头疼。”
  “那就加税。”柳秋池轻飘飘地道。
  林瑜微微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这个怎么说,商税是定死的,三十税一没得改。再巧立名目又实非我愿。”他是想着加税,不过那不就和前头的知府一样了吗,如今的态势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说到底,放置疫病扩散才是他真正需要做的。
  “小师弟迷瞪了。”柳秋池就道,“你加了税,又不是用在自己身上,做多少事百姓心里能没数?真没数,也能叫他们有数,对不对?”
  “若是担心后来人接着你立的税目来中饱私囊,那么那种人就是没有你立的名目也会自己想出个名目来,还差你那一个?”
  林瑜听了他一车子的话,就笑道:“是我自误了。”又道,“横竖我也没准备就这么抛下兴化府,若是可以少不得多带一段时间,也没人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弄鬼。”等他升走了,留一只眼睛盯着这里也不是难事。若真有那种捞过头的,收拾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便对了。”柳秋池笑道,“不过加些许商税,还折腾不到民怨上头去。”
  “这个容易。”说去民怨,林瑜突然想起一个法子来,“把多征的这一部分商税用在什么地方。只管拿纸写明了,张贴在府衙外案板处,叫人都看见,向来那些个商人也不至于太不愿意,也能叫百姓知道府衙都做了些什么。”
  柳秋池就往他对面一坐,笑道:“这法子好,事无不可对人言。”又道,“要是能叫所有的地方官都这么做脚好了。”
  林瑜就嗤笑一声,道:“快别做梦了,老实说,不过是个样子。真要做假账,还不容易吗?”
  “也能起到一时的作用。”柳秋池就笑道,“不过,的确不大可能。要是被人知道了,那些个没事做的御史只怕还要参你一个有失官威体统。”
  “官威体统,什么东西,能吃还是能用了?”林瑜倒没想到他人会以这样的理由拒绝,不过仔细想想,如今的读书人自视甚高的,可不就是这个调调么?利字当头最要紧,只不过,上面须得涂一层好看的儒家外衣。明明不舍的利益,可偏偏要说,失了体统。
  不过,他也没准备推广这种东西。只怕是当皇帝的自己也不愿意,只不过现在兴化府情况特殊,这才能行一时罢了。问起来也有话说,只一句担心民间物议,就完了。
  不过要用这样的法子的话,就不能用加税的法子了。
  到底税收是有律法所定的,即使苛捐杂税已经是所有官员眼里的潜规则,但是正大光明拿出来就是授人以柄。须得换一个名义,想着林瑜便道:“那就只能是募捐。”
  柳秋池一听这话,转念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就道:“募捐好,以后朝廷赈灾倒是可以用这个法子了。也好震慑一下那些往赈灾银两动手的大蛀虫。”
  林瑜摇摇头,叹道:“赈灾又是不一样的,往年赈灾银两被贪,哪一起不是窝案?”上头说一百万两,到了底层官吏里头,十万两有没有都难说。
  一层一层的剥下来,像是剥外衣似的。没有前朝开国□□杀人的狠劲,还真弄不死这样的无良读书人。
  本朝又不一样些,就像是之前小小的一个乌拉氏家的旁支,在幕后囤积居奇啃人血馒头,林瑜一时就不能拿他怎么办。要是那种满人官员,可不就是更加不好办了?
  汉人拼科考,人家拼血统,从一开始就不一样,自然做了这种事的下场也不一样,说不得当皇帝的都还得护一下。毕竟,不是谋反这样的罪名,对不对?
  两人对视一叹,相顾摇头。
  白术一进来就见到师兄弟两个对面坐着,各个脸色不大好看的样子,便道:“外头有人送了病牛来,王大人立等着二位呢!”
 
 
第57章 
  京城里头的命令来得很快,为首者尽诛、余者皆就地发配做苦役。
  王子腾先前报的是八百里急报, 皇帝下的谕旨自然也有专人急送。而这时候林瑜的折子才写好, 慢悠悠地准备递向驿站呢。
  “倒是现成的试验对象。”林瑜撑着脑袋笑道,“采制生石灰的需要一批人, 剩下的正好拿来试一试牛痘, 若无妨的, 就扔去收容堂, 那里的人手从来都不够。”
  “是不是有失仁心?”柳秋池倒不是为了指责林瑜, 而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万一叫人知道了,一时无妨,日后拿出来倒成了一个把柄。
  “无妨的。”林瑜摇摇头, 笑道:“这不是还有死刑犯么,先拿他们试了一试再说。”再说, 他早几年就玩过的东西,如今不过是重来一遍, 还不至于连这样的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正是这话。”王子腾大踏步地走进来,脸上春风得意, “我问过那个小老儿,他自己也说,凡是牧过牛的小儿少有得天花的, 也算是一例证了。”找他的话说, 连那些死刑犯都用不上,直接将那些充作苦役的人往病牛堆里一赶, 还便宜了他们了。
  不过,眼前两个都是读书人,罢了。
  又是十几颗人头落地,不过比起林瑜一开始的想象已经好了很多了。看来那边的常大学士还是即使地接到了他的传信,也可能是当今担心杀得人太多引起新的疫病,那就对他很不友好了。
  毕竟他上头还有一位常年隐居在大安宫的,虽然这一位非必要的话已经不怎么出现在人前。
  整件事中,唯一收到惊吓的大约只有大半夜莫名其妙收到信件的常大学士了。吹胡子瞪眼睛地在肚子里骂了半宿,过几天还是要在王子腾的急报呈上的时候,想办法给那些被裹挟的百姓求情。
  好在只要摸准了当今的脾气,他还是很好说服的。
  等林瑜的奏折呈上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近十一月。
  一般而言地方上的奏折都是先要通过内阁之后,经过内阁的票拟,那些大学士认为需要皇帝知道的,才会被呈上他的案前。内阁被称为相公、内阁为首的被戏称为宰相的道理便在于此。不过,本朝内阁的权利已经缩水很多。
  比如说,如果当皇帝的勤奋的话,完全可以将所有的奏折全搬来,也可以无视大学士票拟的意见,自作决定。不在像宋明之时,中书门下还可以将皇帝的意见驳回。
  当今就是一个相当勤奋的皇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要将所有的奏章都看过一遍的。而兴化府来的奏章更是他早前就提醒了戴权,要第一时间呈上的。
  戴权不愧是当今跟前第一人,在王子腾的急报来过之后,就猜过一个月,地方上的奏章应该也要来了。这些天日日地盯着,更是传令与下头的小黄门。小黄门正缺没有什么门路讨好这个大太监呢,哪里敢不尽心。是以,标着兴化府的奏章出现的第一瞬间,几乎就被马不停蹄地送到了当今的案桌之前。
  皇帝一瞧,笑了:“这哪是什么奏章,几乎都是一本书了。”他想起之前林瑜些条陈的时候拿事无巨细的谨慎,以及在船上赶路还不忘抓紧时间在原本的基础上补充扩展,几乎延伸到吃穿住行方方面面、结果送到他面前的时候厚得他吓一跳的册子,摇头道,“竟不知为什么,明明林卿些那么多,朕每每在不知不觉中就看完了。”从此看别的臣子的奏章,明明要比林瑜的要简短许多,他偏偏就觉得累赘,看完了整个人都觉得累得慌。
  “老奴可不懂这些。”戴权陪笑道,“不过,照老奴浅白的想头,兴许就是文如其人吧,多看看小林大人,总是叫人觉着神清气爽的。”
  “你个老家伙啊!”皇帝失笑摇头,不过回想起林瑜的才情,也不由自主地点头,“不过,这话是不错。比那些明明没什么灵气,还非得咬文嚼字的奏章,朕还是宁愿看林卿的。”说着,他翻开了又一本厚厚的奏章。
  满意地看了两眼林瑜惯例写在开头简简单单的、却在他眼里显得格外真挚的请安之语,皇帝眼珠子往下一溜,不由得发出‘咦’的一声,只见他每一段简单的文字介绍的下面,都附上了一张叫人看起来一目了然的表。若是涉及到前后对比的,还会有一张简单的对比图,同样是叫人轻轻松松就能看懂的。
  当今觉着既新奇又不可思议,根据着表格,整个兴化府的情况就化作一行行明晰的数字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一开始过去的时候是怎样的情况,中间采取了措施之后好转了多少,如今又是什么样的,全都用严格地数字表达了出来。翻到最后,还附了一份兴化府商户募捐、以及如何使用的账目。
  账目的计发也新奇,和现今看着叫人眼晕的账本子不一样。这些账目也做成了表格,顶头列上了‘借’与‘贷’两列,支出与收入清晰明了。当今按照林瑜列在边上的提示小字‘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的方法默默地掐指一算,果真如此。
  他实在是觉着稀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又在林瑜添在最前面为擅自改动奏章格式的请罪下,拿朱笔批上一句‘爱卿一片诚心、何罪之有?’。这个法子虽是自古以来第一次瞧见,但是当今的性子是真真切切地爱之欲其生,他现在觉得林瑜好,那就样样都好。就算擅自变动了奏章的式样,他还要批一句,改得好!
  林瑜一方面是摸准了当今的这个性子,另一方面也是对这种图文并举的方式有信心。而且,就算这种法子没有被推广下去,横竖自己不会获罪。最多,当今对那些老头子的印象更差一些。
  若是被推广下去了更好一些,虽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从来不怀疑官僚们的智商。但是在这样的法子之下,至少能震慑一批无法无天的胥吏,也能叫当官的稍微用点心。
  林瑜所料不错,当今摸清楚这些表格这些图文的用法之后,就兴奋地传来在值内阁大学士。
  “年底正好清账。”当今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正好秘密地叫几人学会了这个算账法子,重新盘点一回国库、内库,这样有多少蛀虫朕就全知道了。”
  顶头中极殿大学士、乌拉氏如今的族长建贤背后冷汗刷得一下就下来了,几个汉人大学士是事不关己,还笑着道好,又是夸赞又是当着当今的面,故意拿嫉妒的眼神看常柯敏,做足了姿态。
  倒是其他几个满人大学士偷偷瞅着最顶头的中极殿大学士乌拉建贤,默默不语。
  建贤等其他几个大学士捧够了,当今也被捧得高兴了,这才慢吞吞地道:“这玩意儿瞧着是还成,只是却不符合祖制吧?”他是有苦说不出,倒不是他不想拍当今的马屁,眼看着太上皇已经避居大安宫久不出现了,要不是几个诰命进里头给皇太后请安的时候,偶尔还能听见太上皇的声音,他们这些老臣还道太上皇已经叫当今给暗害了。
  这种情况之下,他们这些前头留下。还跟当今有过冲突的老胳膊老腿哪里敢不顺着台阶,就地往下滚呢?一张老脸有什么舍不出去,要是当今愿意给个台阶,他们早就服软了。
  可偏偏当今是个小心眼的,对这些当初百般跟自己的对着干的老脸能有什么好脸色?
  这皇帝不愿意给好脸子瞧,这做臣子的就得给人分忧不是?是以这么久以来,乌拉氏领着几个其他几个大学士,能退的皆退了,尽量不与当今硬顶着。
  当今见他们识相了一些,也就眼不见心不烦,随他们去,横竖忍不了多久,这些老家伙就该致仕了。到时候自己再挑顺眼的来使,这种小面子给就给了,哪里知道沉默了快两年的建贤居然在今天出了声,还一出口就是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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