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常喜定定的望着女儿,心里这个美啊……姑娘“能”着呢,哪儿哪儿都可心。
故意绷着脸,“呸,尽吹牛!哄我开心是吧?南夜家八成有点儿钱,可那钱都是你公公的!你们才多大,就有几千块钱了?到时候还不是尽熊我?还得我给你兜着底!”
白天儿小脸一扬,“啥啊?你不信我有钱?实话跟你说吧!我这个月赚了3000块呢!哦,一提起这个我想起来了,爹,军区里还有一个你的熟人呢!”
白常喜也没往心里去,兀自啪啪的抽着烟,“熟人?谁啊?”
白天儿侧头望着他,“谁?赵雪莲啊!不知道你还记得不?”
啊?
白常喜的手抖了一下……
烟袋锅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第一卷 第90章 小别胜新婚
白天儿笑着说,“军区里有一个你的熟人,多亏了她,帮了我不少的忙呢!”
白算盘淡淡的,依旧逍遥的吸着烟,“熟人?谁啊?”
“赵雪莲啊!”
这名字一出口,白常喜的手一抖,烟袋锅子就掉在了地上,说话的嗓音也颤了,“谁?赵雪莲?你见到她人了?她现在……呃,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嫁了个海军的什么长,自己也在军区文工团管事呢!”
白常喜低着头“嗯”了一声,也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过了老半天才接着问,“她现在,呃,有没有自己的孩子?”
“没有吧!我瞧她那身形,也不像生过孩子的!”
白天儿也没多想,“爹,她说……前些年在咱们三方村下过乡,那时候她就是个大美人吧?现在一看,人还是那么漂亮,大家都说,在军区的首长夫人里,她的长相也能排上前三名呢!”
“谁?”南夜听了一半,扭头小声的问,“说谁呢?谁长的好?”
白天儿听着都有点儿醋意,“就你耳朵长?说谁长的好……你都能听见?说赵雪莲呢!方守信他后妈!长得漂亮吧?”
“啊!她啊?还真就是挺漂亮!听说她刚到军区文工团的时候,追她的人可多呢!后来才跟了方叔叔,赵雪莲现在也有四十多了吧,看上去还真年轻!”
白常喜突然小声的接过,“还年轻?她也该43了吧?天儿都十八了,真快啊!”
话一说完,就使劲的咳嗽了起来。
白天儿给他拍背,“爹,让你少抽烟,你就是不听!总这么使劲抽,将来肺都熏坏了!”
白常喜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吧!才想起来,我村委会还有点儿事情没办完!”
也没和旁人打招呼,扭头就走了。
南夜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你发现没,你爹也渐老了!腰也有点儿陀了!”
女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可不是吗,白常喜孤零零的背影,看着就叫人心酸。
干脆吧!
进了家门,第一件事儿,拉着小石头,“走!我送你回家!呃……”
一扭身,在碗架上取出了温热的大半碗饺子,又在大锅里盛出了几勺小鸡炖蘑菇,找了个篮子往里一装,拽着石头就奔着他家去了!
小石头别别扭扭的不出大门,“我妈说了,不分地就不让我回家!”
回头喊南夜,“二姐夫,我听话!你们别撵我走!要不……昨天晚上你办的事儿,我就学给旁人听!”
啥?
南夜脸都绿了……
屈!
真屈!
昨晚真是啥也没办成啊!
到现在都憋得难受呢!
“你个兔崽子,嗯,你还威胁我!我办啥事儿了?你倒是先学给我听听!”
赶过来假装踹了石头一脚,“还有啊,你叫我啥?二姐夫?谁是你二姐啊?你咋排的辈?”
白天儿也有点儿犯懵……
自己咋成二姐了?
就算是小石头朝白常喜叫爹,按理自己也是大姐啊,哪儿来的老二呢?
一琢磨,心里来气了,“臭小子,你骂我?”
南夜还没明白过来呢,“骂你?”
石头嘿嘿的笑,“我咋骂你了?全村的人……以前不都是叫你‘白二傻子’吗?你不是白二姐?”
南夜差点儿笑喷了,一拍孩子的后脑勺,“滚吧!回家去!别在这臭白糊了!”
小石头也没辙了……“爹”也没在家,也没啥威胁能人家的了,这姐夫看着还挺“横”,不回家就能把他扛肩上扔出去,干脆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回家和娘再商量个对策!
到了自家的院子,见屋门关的严严的,远远的就喊,“娘,娘……”
也没有人应。
白天儿往院子里一瞧,院墙是篱笆围栏,一间小泥房,院子里的柴火只劈了一半,斧子还在一边儿扔着呢,想必是她一个寡妇身子弱,一下子没法把劈柴都弄完。
四下一瞧,院子里连个稍微值钱点儿的东西都没有,日子过得也是挺紧巴的。
等了一会儿,屋子里依旧还是没动静……不禁有些纳闷,“石头,去!敲门,你妈没在家吗?”
敲门?
不用!
门也没锁啊!
石头上去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就开了。
白天儿跟在后面一瞧,屋里飘着层薄薄的青雾,空气中还有一股煤烟的味道,机敏的拉着孩子向后一闪,顺势把食物篮子塞到了他手里,“你在外面等着!”
边说边冲着屋里喊,“王春兰,赵嫂子,在家没?”
没动静!
心里“咯噔”了一下,在往屋里看,地上隐约还趴着个人……瞧那一动不动的样子,八成是煤气中毒了。
“石头,你快去村委会找我爹,就说你娘中煤气了……呃,别怕,别怕啊!你娘一定没事儿的!去吧!让他立刻派几个人来!把你娘送到县医院!”
她也没敢说的太严重,怕吓到了孩子。
石头也算镇静,还知道把食篮放到门口,这才风一样的去了!
也许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早早就没了爹,孤儿寡妇的相依为命,心里上认为自己是个小男子汉,要照顾他娘呢。
白天儿把窗和门都打开了,屋里的雾气和味道淡了许多,再一细看,可不就是嘛,王春兰脸朝下趴在地上……瞧那个样子,八成半夜发现自己中毒了,也试着挣扎着下地,结果还是昏了过去!
先救人吧!
解开了她的领口,拖着她的胳膊,使劲把人拽到了大门外。
低头一检查,嘴里也没有什么呕吐物,用手再一探鼻息,虽然弱,却也均匀,这才放下了大半个心。
没一会儿的工夫,小石头疯了似的跑回来了,后面呜呜咋咋的跟着一帮人,白常喜欢披着大棉袄走在最后,气势依旧沉稳。
众人进了院子,一见王春兰的样子,说都不说话了,白常喜咳了一声,“别愣着啊!抬医院去!那什么,二狗子,你去把村里的拖拉机开出来!还有,去找李胜利他娘,她最能咋呼,让她陪着去医院!”
白天儿接过话头,“我去吧!我去就行!”
白算盘摇了摇头,小声的答,“你才多大?大过年的去医院不吉利!再说了,王春兰要是一口气缓不过来,以后的事儿还多着呢,你一个小姑娘,别沾这些晦气!”
他心疼女儿呢!
拖拉机来了,三个小伙子抬着人上了车,白常喜抽着烟袋跟着。
李婶子带着个大红的方巾,穿了件新做的缎子面棉……过年了,她也要跟着俏俏,张张罗罗地坐在了后面的翻斗里。
石头哭着要跟去,谁也拦不住,白天儿干脆把他搂在了怀里,一起上了车。
拖拉机“突突”的到了医院,挂号,急诊,抢救,进病房……还真是白算盘的眼睛“毒”,李胜利他娘真是能张罗,一个女人楞能说出三个女人的话。
拉着医生护士就是絮絮叨叨的一大顿,后来弄得护士一进病房,都干脆绕着她走!
眼瞧着王春兰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小石头“哇”的一声哭了,趴在她的怀里,小手捂着脸,看着就让人心酸。
李婶子瞪着大眼珠子,“春兰,你这闹的是哪样儿吗?有什么事儿想不开,大家一起解决啊,干吗要寻死?孩子也不要了?”
白常喜坐在一边,眼角瞄了一眼石头,声音稳稳的……仿佛天大的事儿在他眼里都不叫事儿,“他李婶子,说话可得先经过调查研究!什么寻死?煤气中毒是啥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一不小心就容易出错的!”
他这是怕孩子听了,心里会难过!
王春兰低着头,搂着石头啜泣。
李胜利他娘见了,兀自没完没了的,“村长,你看她的样子?意外?像吗?春兰啊,你可真够能耐的,把孩子往村长家一扔,自己大年夜的就……万一……多折村长的寿啊?”
白常喜骂,“她死不死的,折我什么寿?咋的?我还有啥对不起她的?”
白天儿把石头拉到了一边,嘱咐他等在医院的长廊上,进屋了直接就问,“赵嫂子,到底是咋回事儿吧?有话你就直说!”
“还说啥啊?我自己都嫌丢人!”王春兰哭了,眼泪噼噼叭叭的往下落,“我就算是再不要脸,还能让孩子管村长叫爹?真的!实在是我活不下去了!就想先走?又怕孩子没着落!心里一琢磨,村长的人最好,家里也没儿子,准保亏待不了小石头。昨晚我把炉子里的火压了,躺在床上等死,可,可……到了最后关头,我又后悔了!挣扎着下了地,还没出屋呢,就……”
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白常喜叹了口气,“为了两亩地,就闹的要死要活的?你的命可忒不值钱了!”
王春兰机械的重复着,“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李婶子插言了……也不知道是劝人呢,还是火上浇油呢,“春兰,你就是个傻子,这么一闹,人没死过去,还欠了一屁股债,上医院抢救不花钱呐?都是村长给你垫上的,小二百块呢!以后你咋还吧?”
王春兰哭得更厉害了。
白常喜有些不自在,在椅子里欠了欠身,“哭啥?我最见不得女人哭!这样吧,老赵家的,村里分地的政策我改不了,不过,我给你许个差事,万一我姑娘真包了后山的那片荒地,你就过去伺弄地里的活,早晚也少不了你们娘俩的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