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用不太灵光的中文阻止他,让他好好躺着,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郑淙坐在床沿,抓住她的手臂,用力摇晃,问道:“她在哪?你们说的那个自由潜水世界冠军,有生命危险,她现在在哪?”
护士看他好像眼泪就要掉下来了,试探着问:“她是你的亲人吗?”
郑淙摇头,又点头,又摇头,他也不知道季鱼算他什么人,应该就是普通朋友。
他忽然想起昏迷前,他那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心里愧疚不安,可一想到季鱼现在可能有生命危险,如果不去看她一眼,他估计后半辈子都会不安。
郑淙决定,再看她最后一眼,以后他要再胡思乱想,直接去寺庙出家做和尚!
护士似是被他搅晕了,眉头皱得厉害:“既然不是亲人,你自己现在身体状况刚稳定下来,不能随便动。”
护士要扶着他躺下来,郑淙直接把她推开,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撞见黑珍珠。
黑珍珠扶着他的手臂,他却一把推开她,像喝醉了酒一样,跌跌撞撞往外走。
“你这是要去哪?”黑珍珠小跑着跟上来。
“”郑淙说不出话来,一手撑着腹部,一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往前走。
有生命危险,那应该是在重症监护室之类的地方,他四处张望,寻找指示牌之类的标志。
“你是要去见季鱼吧?”黑珍珠瞧见他这副焦急的模样,已经猜出七八分,“这是人家坤哥要急的事情,你急什么?”
“你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郑淙拽住她的手腕,急急地追问。
“我也只知道一半啊。在酒店听到她们说这一届的自由潜水世界冠军被送进医院,我就跑过来了。路上接到坤哥的电话,让我来医院找你。这不,刚给你交完医药费,还没来得及去打听呢。”
“快扶我去重症监护室”郑淙拽着她往前走。
“你还要不要命啊?”黑珍珠要把他拉回去,却根本拉不回去。
这死男人,明明是个快要死的人了,力气大得却跟牛一样,反过来把她拉着往前走。
无奈,黑珍珠只能扶着他往前走。
走到半路,遇到一个护士,黑珍珠问了她重症监护室在什么地方。
护士让他们一直往前,走到走廊尽头坐电梯,告诉他们到几楼,绕几个弯,怎么绕,很详细地给他们指了方向。
黑珍珠扶着郑淙继续往前走,不时看向旁边气喘吁吁的病人,额头上冒着汗。
他现在穿上了衣服,也不知道伤口是不是还在流血,她看不到,只是在旁边骂,骂郑淙吃了操心米,关他屁事,吧啦吧啦。
就这么几层楼的距离,中间还是坐电梯,他们到达重症室门口,竟然花了近半个小时!
重症室门口。
简婕正焦急地等在门口,走来走去,不时在门口停下来,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里面的人。
走廊另外一个方向,跑过来一个人,跑到入口处停住,一脸惊惧的神色。
“坤哥?你也来了?”黑珍珠看到海坤,兴奋地朝他挥手。
海坤却毫无反应,整个人像石化了一样,眼睛紧盯着重症室的方向,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第85章
重症会议室门口,简婕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打破了持续片刻的死寂。
“季鱼?你个混蛋,你死哪去了?你有没有一点点作为运动员对于比赛最起码的尊重?”
简婕捞起电话,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臭骂: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缺一项比赛也能拿冠军?我很清楚的告诉你,现在冠军不是你,是任萍萍!”
简婕再次转头,看向病房里静躺在病床一上带着氧气罩的人,咬牙切齿:
“你们两个怎么就完全相反呢?任萍萍这个死人,为了拿个冠军,命都不要,现在真快要成死人了。”
电话另一头,季鱼已经回到酒店楼下,知道比赛已经结束,所以才急着给简婕打这个电话:
“简教练,我知道,没有按时赶到现场参加比赛是我的错。但我要向组委会申诉,争取加时补赛,我会解释没有准时参赛的原因,希望你能帮我传达这个意思。”
“什么?你确定要补赛?”简婕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明显充满喜悦。
她余光瞥见,走廊两端的入口,有两个男人死死地盯着她,一边向她走近,表情有些疑惑,继续讲电话:
“这样也不是不行,可以试试,不过好像没有先例诶,我的手机,你谁啊,抢我手机干嘛?”
简婕的手机已经到了海坤手里,她是第一次见到海坤,并不认识他,但对郑淙有些眼熟,比赛期间经常看到他出现在酒店楼下。
海坤拿着手机,却半天没说话,电话里的人“喂”了半天,最后像是想起什么,问道:
“海坤,是你吗?你也在医院?你是不是以为患减压症被送进医院的人是我?怎么可能,我这么厉害,潜水对我来说,跟吃饭睡觉一样,绝对不可能出事”
“季鱼”海坤极力平复内心复杂的心情,“你站在原地别动,我马上过来。”
“哦,好啊,我就在酒店门口。”季鱼似乎听出他声音异常,“你别担心,我给你们发的信息,一定吓到你们了,等你到了我给你解释。”
“嗯。”
海坤把手机还给简婕,转身就跑,边跑边冲黑珍珠喊道:
“贺小姐,快把他扶回房间去,我再来医院之前,你别走,帮我照顾好他。”
“遵命,坤哥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黑珍珠对着海坤的背影,立了个军姿,看起来很兴奋。
郑淙同样是喜悦的,原来只是虚惊一场。他内心其实也有一股冲动,追上海坤,跑回酒店去但双脚纹丝未动。
黑珍珠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扶着他转身,往回走:
“你又想去凑热闹啊?掂量一下你自己的本事吧,瞧你这病恹恹的模样,你跑得过谁啊?”
“大姐,让你的嘴巴歇会行吗?老子饿了,我要吃烤乳猪c生鱼片c红米饭c椰汁虾c烧烤c可可椰子粽”
黑珍珠打断他:“大哥,谁买单啊?我的钱都给你付医药费了。”
“你坤哥啊,他不是还会来的吗?不是让你伺候我吗?老子心里不爽,一定要把他吃穷!”
“没错,”黑珍珠会意,笑道,“这么点吃的,还比不上一个女人值钱吗?老娘支持你,先送你回房间,马上去买。”
“真买啊?”郑淙也只是图个嘴上痛快,他其实什么也不想吃,“算了吧,买来了还不是你占便宜?老子困了,想睡觉。
“瞧你这点出息!”黑珍珠笑骂道。
两个人说说笑笑,和来的时候,完全是两样。
海坤从医院出来以后,拦了一辆的士,说服司机坐副驾座,他上了驾驶座。
继海上飞船以后,又上演了一场公路飞车。
车子快到蓝海国际酒店,海坤远远地看到站在酒店门口四处张望的女人,那一刻,心情异常激动,视线竟然有些模糊。
酒店门口,季鱼余光瞥见,有一辆车像箭一样飞过来,定睛一看,开车的人竟然是海坤,忍不住笑了。
她想跑过去,又想起他说让她站在原地别动,她真的不动了,看着车子在她身前停下来。
驾驶座的门推开,海坤跳下车,连车门都没关,冲上来,双臂一把将她抱住。
他抱得很近,手臂还不断地加力,像是要把她拧碎了,摁进身体里去。
他抱得实在太紧,季鱼透不过气来。
“海坤,我们先回房间吧。”她费了好大力气,吐出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我想上厕所。”
季鱼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很憋了,他说让她不动,她担心她跑去上厕所期间,他到了看不到她,一定会很急,只能一直忍着。
“好。”
海坤当然理解了她这样的心思,在她额上重重地亲了一下,放开她。
他拉着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入酒店。
季鱼脑海里浮现在蓝鲸洞见到的景象。
她当时走上了断崖,听到了一种很熟悉的声音,确定是大翅鲸。
没多久,海面上果然出现了一条白色的巨鲸。
季鱼远远地看到,巨鲸身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鱼叉,令人触目惊心。
全身白得像汝瓷,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着金色的光,和她曾在报纸上看到的被成为“中国白鲸鲲”的图片几乎一模一样。
她当时太惊诧了,更让她不解的是,鲲直直地冲向岸边的悬崖,像是要撞上去,但周围并没有捕鲸船追赶他。
季鱼无意间在附近找到了一条通往悬崖底下的阶梯路,顺着阶梯路走下去。
她发现,悬崖底下有一个巨大的拱形洞口,洞口顶端,有铁栅栏,随着鲲靠近悬崖下的洞口,铁栅栏开始下降。
这明显是有人特意为鲲造的一个牢笼!
季鱼来不及多想,跳入海里,游入洞里面,寻找可以阻止铁栅栏下降的开关之类的。
她在洞口附近找了许久,没有找到开关,但依稀听到,从洞里面,似乎也传来了鲸的叫声,与远处海面游过来的鲲的叫声,遥相呼应。
没多久,鲸的叫声停止了。
海面上出现了两艘船,从两端朝鲲航行。
季鱼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是从其中一条船上传来的,她听出是泥鳅的声音。
另一艘船上下来好几艘快艇,这种阵势,季鱼很熟悉,她第一次经历“鲲鹏”号和“波塞冬”号海上对抗的时候,就是这种情形。
还有一艘快艇朝她驶过来。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鲲离开之前,一连撞翻了好几艘小艇,但身上又多了好几根鱼叉。
最终,她上了泥鳅所在的船,成功逃离了追踪。
一回到房间,季鱼一口气把她去蓝鲸洞的离奇经历说给了海坤听,连上洗手间都没有停。
“你说,这是不是很神奇?”季鱼讲完以后,一边洗手,一边回头问倚在洗手间门框上的男人:
“我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会不会是我眼花,看错了?后来问泥鳅,他看的和我看到的一模一样。”
“季鱼,你过来。”
海坤已经把她的讲述的内容消化完毕,站直身体,把手伸向她,拉着她回到房间,在沙发上坐下来。
“还记得我们的协定吗?我要补充一条,非常重要的一条,你必须遵守。”
“什么?”季鱼从没见过他这么严肃。
“你想答应我。”
“好。”季鱼急着听到他要补充的内容。
“以后凡是和‘鲲鹏’号有关的事情,你不准插手。比如这次,有人拿枇杷要挟我,你应该直接放到一边,等我回来处理。而不是这样一个人跑过去,很危险你知不道?”
“”季鱼愣住,虽然心里有些堵,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这次只是虚惊一场,大概真的是她走运。
可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任萍萍把她引到蓝鲸洞去,她相安无事,还撞见了鲲的出现?
“好,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了。”她当然也知道,他是怕她会遇到危险。
“你好好准备申诉的事,如果实在不能加时补赛,那就算了,早点回滨城去,以后还可以再参加别的比赛。”
海坤起身准备离开:“我现在回医院,郑淙受了重伤。”
“他怎么了?”季鱼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简婕现在也在医院,我刚好可以去找她,再商量一下,怎么申诉。”
海坤嘴角抽动了两下,最终没有反对,两个人又一起返回医院。
季鱼忍不住嘀咕:“你既然知道要再去医院,为什么不在电话里直接让我过去?”
“”海坤被问住。
他当时实在太乱,以为她出了事,恐惧到了极点,不敢走到重症室门口去,后来听到简婕在电话里叫季鱼,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
他们坐车到了医院,找到郑淙的房间,还没进门,就听到了泥鳅的声音。
“水手哥,你在南舟岛中了枪,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枪伤都还没好,又被人刺了一刀,”泥鳅的声音带着哭腔,“医生说你差点就没命了。”
“你你你又来了,都唠叨几百遍,你这像是已婚男人吗?我都说了死不了。你再嘀咕,赶紧给我回去。”
郑淙声音里充满了嫌弃,又明显带着笑意。
季鱼和海坤在门口停住,双双看向对方,用眼神确认,他们都不知道郑淙在南舟岛中枪的事情。
他们出现在门口,郑淙一眼看到了他们,大吃一惊,伸手捂住泥鳅的嘴,似是怕他再说什么。
第86章
郑淙刚一动,伤口处疼痛欲裂,也顾不上捂泥鳅的嘴,趴在了床一上。
“伤得很重吗?”季鱼快步跑到床边,“郑淙,你怎么会受伤?在哪里受的伤?”
“是枇杷伤的。”泥鳅不等郑淙开口,嘟哝道,一副很生气的表情,“枇杷怎么能这样呢?船长和水手哥对他多好啊!他怎么能做叛徒呢?”
“别乱说话。”海坤阻止泥鳅继续说下去,“他做什么,都是他的自由。”
海坤同样已经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来,把郑淙扶着坐起来,拿了个枕头垫在他后背,简单向季鱼解释了和郑淙掉包甩脱跟踪的事情,但略过了找到孟宜科母亲后了解到的信息。
“最后没找到幸存者吗?那我不是白挨了一刀?”郑淙嘴角一抽,笑得很吃力,脸色和嘴唇都很苍白。
“找到了,他又去了别的地方,家人也不清楚去了什么地方。这件事到此为止。”海坤结束了这个话题。
“”郑淙看出他没有讲实话,虽然心里憋得慌,却也没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