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了“鲲鹏”号,发现有人在船上丈量尺寸,一问才知,船已经被卖掉!
季鱼听到这个消息,心脏又像被拧了一下,抽痛不已。
郑淙和他们聊天之际,她匆匆走向船舱。
每个房间她都走了一遍,记忆的碎片,潮水般涌进脑海。
每个角落她都很熟悉,整艘船就像一本书,记载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开篇,起承转合,最后匆匆结尾。
她进入驾驶舱,整个人仿佛跌入炼炉,浑身每一个细胞都被灼痛。
季鱼扶着舵盘,脑海里浮现海上风暴后,她和海坤第一次惊涛骇浪一样凶猛激烈的情形,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五脏六腑又一次受到挤压,巨疼无比。
她趴在托盘上哭了很久,泪眼模糊中,看到角落里像是有一张地图。
季鱼平复了情绪,走到角落里,把地图捡起来。
地图整个页面几乎画满了勾和叉,她看得眼花缭乱。
打星号的地方,有一艘船。
“东方”号?
季鱼一时看不懂,这些勾勾叉叉代表什么含义,听到有人上楼,迅速把地图收起来,装进包里。
郑淙进入驾驶舱,盯着她手上的那件制服,摇头苦笑。
季鱼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大步走到他跟前。
“郑淙,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我想让‘鲲鹏’号重新起航,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要让它永远不再停,我要自己做船长!”
“”郑淙一脸愕然。
“先别问那么多,跟我去一个地方。”
季鱼拽着他往外跑,跑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住,放开了他,回头看着他:
“还是算了,你不方便,我自己去。”
“为什么我不能去?我知道你要去哪,我原本就打算,把你送上飞机以后就去。”
郑淙不是傻子。
海坤突然和季鱼分手,那么明显的激将法,把季鱼推给他,他当时脑子发热意识不到,冷静下来,自然而然就能想到。
还有郑敏,来医院安慰个人,也像是来说媒,问她什么都含糊其辞,明显已经被海坤洗过脑。
季鱼脑回路浅,当然还想不到这些。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的自由潜水生涯结束后,余生都要用来续写“鲲鹏”号这书!
季鱼和郑淙迅速上岸,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酒店。
——
夜幕降临。
一辆越野车停在远郊一栋别墅门口。
海坤双手紧握方向盘,目视前方。
旁边停下来一辆红色小车,从车上下来一个盛装打扮的女人,走到他的车旁,敲响车窗。
海坤推开车门下车,眉头紧皱:“郑小姐,你怎么能到这里来?”
郑敏笑望着他:“因为我比你更早知道,指控你的人就是傅远。”
“那你应该知道,他很有可能是黑鲨的人,他今天摆的这场鸿门宴,针对的人是我。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必须保持中立。”
“我也没答应啊。再说,我现在是ic派往斯宾塞岛捕鲸调查小组的代表,实地取证调查,又不是来帮你的。还有,我提醒一下,你现在能自由活动,是因为指控你的人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你就是博洋。你要是一意孤行,信不信我明天就去向他们证明这一点?”
她不等海坤反驳,拿起手机晃了晃:
“你再啰嗦,我立刻给季鱼打电话,告诉她,你怎么把她骗得团团转,还贿赂我做帮凶。我虽然也算个政客,撒谎骗人是常事,但骗那么单纯的小女孩还是第一次。我真是于心不忍啊!”
“”海坤嘴角掠过一丝浅笑。
他今天来的目的,是想探视一下,傅远这个人,和黑鲨到底有什么关联。
郑敏是官方人士,在国际上有一定影响力,黑鲨的人当然不敢明着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季鱼现在应该还在机场,他还真不敢冒这个险。
海坤最终没再说什么,和郑敏一同进入别墅。
第92章
临海的别墅,视野开阔,除了私人海滩,还有一个大泳池,直接引入海水。
视线所及范围之内,到处都是人。
泳池里,有身着三点式的摩登女子,和只穿着一条裤衩的男人搂搂抱抱。
沙滩上,也有盛装打扮的男男女女,来来往往应酬交际,觥筹交错,说说笑笑。
郑敏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应付自如,她一进来,就不断有人主动来向她敬酒,说一些客套话。
海坤完全不习惯这种场合,里里外外走了一圈,看到了几个熟人,但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更没有找到什么机关密道之类的。
可疑之处,别墅的主人,远洋集团的董事,傅远本人一直没有出现。
就这么离开,海坤有些不甘,随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抽烟。
凭他曾经做海警的查案经验,他确信,傅远这个人是找到黑鲨的一个突破口。
傅远派人逼迫任萍萍利用枇杷的求救信,把季鱼引到蓝鲸洞,就是证明。
但他查过傅远这个人,美籍华人,白手起家的小渔民,现在已然成为功成名就的企业家,慈善家,履历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破绽。
这次只能铤而走险了。
他现在所剩时间已经不多,在一切结束之前,除了完成他的终极目标,他还必须想办法把枇杷从黑鲨手中救出来。
黑鲨这个人,远比他想象得还要狡猾,即使他最终找对了方向,到了斯宾塞岛,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连这个人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季鱼无意间接触到的那个蓝鲸洞,他也去过好几次,附近已经被圈禁起来,不止多了很多守卫,戒备森严,水位上升以后,悬崖底下的洞口也不容易找到。
他费了很大劲找到了,却没有什么收获,就像季鱼描述的,洞口的铁栅栏把洞口封死了,根本进不去。
郑敏端着两杯酒走过来,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递给他一杯酒。
“你看到赖村长那些人了没有?”郑敏见他愁眉紧锁,以为他是因为这些人在烦恼。
“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事。”海坤端起酒,一口喝干。
不出他所料,南舟岛除去了铁叉,很快又冒出一个新的人物来。
ic派出过其他巡逻船,协同海洋守护者组织的追踪船,折腾了半天,没什么实质性的结果。
海洋守护者组织明确表示,不再派追踪船,他们对那些拥有现代化军事侦察设备的捕鲸船无能为力。
在这样的情形下,又是鲸类洄游季,捕鲸船必定赚个金盆满钵。
当地政府有好处捞,更不会有所作为,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不时象征性地发布一个声明,表明决心,却不见行动。
海坤想起刚到这里,就见到那个赖村长,摇头苦笑,在他走过来跟他打招呼之前,他直接视而不见,走开了。
还有一个黑人,他一时叫不出名字,但知道他和白砂糖一样,来自非洲北部索洛国。
没有看到白砂糖,他算是有了一点安慰。
“你绝望吗?”郑小姐打断他的思绪,“黑鲨想把玛纳和索洛等国家拉入他们的捕鲸集团,他们再次提出捕鲸合法化的建议,如果多了这些国家投票,最后的结果很不乐观。”
“有什么好绝望的,人活着,要始终希望得到希望,不抱希望的人,是傻子。”
海坤不绝望,只是觉得遗憾。
如果有更多的时间和资本支撑,他有信心找到其他国家的勾结证据。
“他们出现在这里,更证明了一点,傅远和黑鲨有关联。别的国家我们先不管,玛纳和索洛这两个国家,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和黑鲨的捕鲸组织狼狈为奸的证据,他们的投票无效。”
郑敏点头表示赞同,突然站了起来,眼睛盯着会场的方向。
会场内传来喧哗声,似是有什么大人物出场。
海坤循声望向会场,视线落在会场中心的玻璃舞台上已然成为焦点的蓝色身影,瞳孔瞬间放大。
季鱼?!
海坤和郑敏对视了一眼,得出一致结论,他们联合起来把季鱼送出斯宾塞岛的计划失败!
季鱼旁边站着的男人,是傅远,正在向全场人介绍她。
她也面带微笑地向四周的人挥手,转向他们这一面时,笑容和手同时僵住,片刻之后,移开。
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他却感觉到她那一刻的眼神,目空一切,斜睨万物,仿佛穿透尘世,彻底绝望,不想再看到他。
海坤心脏像被利刃刺中,冰冷的痛袭遍全身。
他听到傅远郑重宣布,季鱼将成为远洋集团品牌形象的全球代言人,整个人愣怔住。
郑淙什么时候坐到了他旁边,和郑敏在说些什么,他完全觉察不到。
一直到季鱼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他才回过神来。
郑淙在讲季鱼过去的三天,如何痛苦,又是怎么艰难熬过来,似是故意讲给他听。
郑敏阻止了好几次,郑淙没有如她所愿停下来,反而讲得更起劲,连海坤和季鱼在床一上的那些事情也不忌讳。
海坤俊脸微红,他什么时候要她叫出声来了?
他们每次忘乎所以的时候,季鱼总习惯性咬紧下唇,好几次把下唇咬出血丝来。
他用舌尖撬开她紧咬的牙关,吻她,是让她尽量放松,最后也形成了习惯。
会场内响起了舒缓浪漫的华尔兹音乐。
季鱼朝他们走过来,没走两步,被傅远拉住,邀请她跳舞。
她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傅远的手搭在她腰上那一瞬,海坤大脑突然一热,仿佛被灌入炙热的岩浆,胸腔内也被充入热气,四处蹿腾。
他按捺不住,站起来,把手伸向郑小姐,请她跳舞。
郑敏脸上表情愕然,显然不敢相信他这种人会跳舞,最终还是答应了,跟随他进入会场内。
郑淙双手抱胸,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海坤和郑敏还没走几步,两个人脚步乱得像打架,问题当然出在海坤身上,他根本就不会跳舞,而交谊舞一般都是由男士主导。
他的目的很明显,郑敏痛苦地被他连拉带拖地拽到了傅远和季鱼附近。
一曲音乐结束,季鱼刚转身,被海坤拉走。
又一曲音乐响起,郑敏主动让傅远请她跳舞,却被拒绝了,两个人一前一后退出舞池,边走边聊着什么。
好戏终于看完,郑淙百无聊赖,看向季鱼和海坤离开的方向,笑了笑,起身离开。
季鱼被海坤拉到了最偏僻的一处海滩。
两人停下来以后才双双发现,他们一直手牵着手,这会儿也都没有放开的意思。
海坤把领带扯开,转身看着低头盯着他们牵着的手的女人。
她穿的还是蓝色礼服,不再露肩,看起来比以前优雅庄重,立领修身款,把她袅娜丰满的身段衬托得一览无余。
最大的改变,应该是她的发型。
一直披散的长发,被竖成高高的发髻,露出细巧白皙的脖颈,虽然只有半段,却有种别样的性一感。
月色撩一人。
海坤牵着女人细细软软的手,心里像塞了棉花,软得一塌糊涂,浑身燥热。
他视线落在她腰上,不知为何,莫名有些气恼,一把将女人拉近。
一手按住她的腰,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抬起来。
两人视线猛然相撞,呼吸缠绕。
紧贴的身体,在凉凉的海风吹拂下,温度不降反增。
季鱼看着男人沉黑幽深的长眸,和越来越靠近的唇,心跳狂乱,呼吸也变得急促,抓着他双臂的手指,越来越紧,指关节发白。
她并没有忘记,他们已经分手了,她应该推开他。
但她什么都没做,甚至很无耻地希望,他继续靠近,近到两人身无罅一隙也不要停。
事实却相反,在两人的唇几乎要挨在一起的时候,他放开了她,头转向一旁,紧抿的唇滑过她的唇角,像将燃未燃的火柴,擦出了一丝火星,转眼又灭了。
季鱼清晰地感觉到被火星子烫到的那一刹那,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片刻前炙热的身体和唇,被风一吹,转眼变得冰凉,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海坤回头看了她一眼,把身上的西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走到她一米开外的地方站定,点了根烟抽,却一直没开口说话。
季鱼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回想起今天晚上两人之间说不清道明的暧昧,有些手足无措,双手环抱住身体,看向远处的大海。
“为什么不回国?”海坤抽完一支烟,终于开口。
“为什么要回去?”季鱼被风一吹,头脑已经清醒,“我想去哪,想做什么,是□□。船长哥哥,你看清楚了,可别再认错人。”
她把身上的西服扯下来,扔给他,转身往回走。
“你了解过他们的产品吗?知不知道他们非法卖过鱼翅和鲨鱼软骨丸?”海坤冲着她的背影低吼,“你这是在助纣为虐。”
季鱼停住脚步,转身怒视着他:
“我知道啊。但我更知道,没有钱,‘鲲鹏’号只能停在港口,等着被拍卖。你看到没有,那个什么赖村长,他们在做什么?他们能为了钱,阳奉阴违,我为什么不能利用这些奸商赚的黑心钱,去做值得做的事?”
季鱼不等他反驳,向前一步,继续:
“我跟你不一样,你高尚,伟大,有原则,出淤泥不染,面对不公,还能做到淡定如水,我做不到。不就是陪人跳个舞喝杯酒吗?反正我又不是什么纯洁无暇的白莲花,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留住‘鲲鹏’号,做什么我都愿意你干什么?”
男人怒气冲冲地跨到她面前,扣住她的手腕,俯视着她,嘴唇气得发紫。
季鱼往后退一步,被他拉近两步。
“做什么都愿意?摸你占你便宜,让你上一床你是不是也愿意?嗯?”
“”
季鱼来不及反驳,身体和头双双被他控制住。
男人怒视片刻,烙铁一样炙热的唇,重重地砸下来,堵住了她开口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