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道长是你杀的吗?”小妖试探着问,“你不是说,从来没有害过人命?”
“我拼着最后一口气,挣扎着去找他,他已经坐化了。我的恨意无处发泄,于是转嫁到了那个被救的人身上,我在荻树的树坑前发了毒誓,如果我能活过来,早晚要找到那个人,把我的血夺回来。发了毒誓后,奇迹出现了,第二年春天,荻树的树坑里努出一棵小草,我把你挖出来埋在花盆里,自己也慢慢活了过来。”
“你发毒誓救了自己的命,现在践行的机缘来了,你必须去做。如果不做的话,会被反噬入魔的。”小妖说道,“你千万别心软,反正这个人早就该死,是靠着你的血活着的,你杀了他也是理所应当。杀了他以后,把血吸回来,你的妖力会加倍增长。还有啊,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你要是能狠下心杀人,妖力也会增长。长此以往,你将天下无敌。”
狄野斥一声闭嘴,疲惫闭上了眼:“我累了,很累,想要睡一会儿。”
☆、血脉相通⑧
眼前一团漆黑, 声音死寂,好象是坠入了看不到底的深渊,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有, 只是不停得往下坠落, 坠落。
索性闭了眼舒展了身体, 就这样坠下去消失了也好,原来生命太长,到最后只留痛苦。
有一只手捉住了他,轻柔得抚着他的脸, 在他耳边低唤:“狄野,狄野……”
睁开眼看到晓夏, 一脸惶急得问他:“狄野你怎么了?老妈说你好像不舒服,急匆匆就走了,打你手机也不接,又担心你开车有危险, 我就坐地铁来了,你怎么睡在这儿?是不是病了?”
狄野看着她不说话,晓夏急得回头问小妖:“他怎么了?又给人吸血了是不是?”小妖缩着脖子:“我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哪能知道?”
晓夏扶起他:“回屋里睡吧, 饿不饿?我老妈给你带了好几个保温盒的饭菜,要不要尝尝?”
狄野依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看着看着伸手将她抱住扣在怀中,声音嘶哑说道:“晓夏,我给自己做了一个解不开的死局……”
我曾因为你痛苦难当九死一生,遭受炼狱般的折磨,我觉得值得,我不会伤害你,我愿意被反噬,可是,多想一直陪着你,我以为最终承受分离之痛的一定是我,我不想让你承受这些。
晓夏趴在他怀中:“死局怕什么,人活着,难道还怕死局吗?”
狄野抚着她的头发:“乐观,勇往直前,跟我在一起久了,这些也许都会丢掉。”
晓夏扑闪着眼:“为什么?”
狄野捧起她的脸:“也许,和我分开对你更好。”
晓夏摇头:“不要分开,说句不要脸的话,我现在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你,就想这样黏糊糊的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狄野坐起来笑看着晓夏:“春节后我要去一趟神农架。”
晓夏嗯一声:“你会想我吧?会快去快回吧?”
狄野轻轻点一下头,小妖在一旁心想,晓夏,你要让他回了神农架,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可是如果他不走,他会入魔,到时候你小命不保。
狄野问晓夏:“想回家吗?”
晓夏说想,狄野抱起她来到楼顶边缘,趁她不注意纵身下跃,晓夏啊一声叫了起来,死死抱着他,安然落地的时候,崇拜看着他笑了起来:“真好玩儿。”
狄野又纵身向上,晓夏大睁着眼,在他的带领下徜徉在夜空中城市的顶端,璀璨的灯火流光溢彩从脚底掠过,星辉就在头顶,似乎触手可及。
流连不去乐而忘返,直至星光隐去,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牵着她手回到了咖啡店,上了楼梯从回味中醒过神,狄野正看着她:“夜不归宿,伯父伯母那儿,我去交待。”晓夏吐吐舌头:“来这儿的时候,跟老妈说过了,如果你身体不舒服的厉害,我就留下陪你,老妈同意了。”
狄野手指摁上她鼻尖:“事先不告诉我,刚刚猛然想起来,心都快跳出来了。”
晓夏就笑,上楼进卧室躺在床上定定看着他,狄野握住她手笑:“好的,我陪你。”
靠在他怀中,被他的清香包围着,很快沉沉睡去。
小妖细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春节后就要回神农架,还不趁着现在尝一尝男欢女爱的滋味?”
狄野不理他,闭着眼睛装睡,小妖没完没了,讥笑说道:“软蛋,熊包,敢想不敢做的缩头乌龟,别说你不想,你不敢跟晓夏贴得太近,不就是怕欲火焚身吗?”
狄野低喝一声闭嘴,小妖叹口气:“都要分开了,怎么也该有一次不分彼此的灵魂交流吧,我是替你可惜。”
狄野手指摁在晓夏眉间长身而起上了楼顶,略有些赧然:“我是怕,到时候克制不住显出原形,也许会很丑陋,那样晓夏就不喜欢我了。”
小妖哼了一声,看他展开双臂,飞一般到了对面的楼顶,他的妖力越来越强,如果成魔,将是谁也无法降服的恶魔。
晓夏在哔啵哔啵的鞭炮声中醒来,狄野神清气爽看着她:“今天除夕,也没什么事,我们走路到你们家。”
晓夏雀跃着说好,好象是狄野事先确定好了路线,沿途都是树林,萧瑟寂静,不过晓夏一边走着一边叽叽喳喳说话,丝毫不觉冷清,狄野笑看着她:“你一经过,林子里的鸟都开始叫了。”
晓夏笑着打他,狄野又说:“不过,我喜欢。”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晓夏开始喊累,狄野脱下上衣铺在一处干枯的草地上,晓夏不客气坐了上去,笑嘻嘻接过狄野手中的保温水壶,喝个痛快递给狄野,狄野摇头,晓夏喝一口,手臂绕上他脖子,嘴对着嘴凑了过去,含糊说道:“我喂你。”
温热的水在舌尖慢慢流转,入喉后吞入腹中,带起奇异的灼热,狄野脑袋里嗡得一声,不觉一手圈紧她的腰,另一手从衣底探了进去。
晓夏吃惊着躲避,腰被他紧紧箍住,干燥温暖的手沿着她的后背上移,移到肩胛处摩挲着她的蝴蝶骨,然后滑动向前,沿着薄薄的布料游走。
软了身子靠在他怀中,轻声喘息着,任由他唇舌并用专注探索,过了很久,他松开她,抿着唇为她仔细整理好衣服,轻声问道:“冷吗?”
晓夏摇头,狄野扶她起来:“走吧,伯母还等着我们吃午饭。”
二人携手说笑着继续前行。
覃奇脸色铁青站在不远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盼着她幸福,以为能坦然让步,可是亲眼看到她和另一个男人缠绵,嫉妒的怒火熊熊燃烧,烧掉了所有的理智。
他冲过去想要揪着狄野拼个你死我活,想要质问晓夏,女孩子怎么能如此不矜持不自爱,在荒郊野外任由一个男人上下其手,到了离两个人百余米的地方,他被弹了回来,他又冲过去又被弹回来,面前仿佛横亘着一道无形的墙。
墨墨在他身旁嘿嘿得笑:“你别忘了,他是妖,他可以为所欲为,你却无能为力,如果不是我,这一切你看都看不到。”
覃奇紧咬着牙关,知道晓夏的家人到了北京后,他一直想去探望,想当面感谢当年帮助过他的赵妈,可是他对晓夏的感情让他犹豫,今天是除夕,他买了些年货鼓起勇气驱车前往晓夏一家居住的小区。
墨墨跳上车,死活不肯下去,覃奇只得带着他。
经过这片小树林的时候,墨墨指着窗外喊道:“那不是赵晓夏和狄野吗?”
覃奇看了过去,只看到两个人影,墨墨笑道:“再看,看仔细。”
他的话带着魔力,覃奇突然就看清了,两个人脸上的表情,晓夏眼眸里的笑意,她的每一根头发丝都那么清楚。
把车停在紧急停车带,跨过公路护栏往林子里走,看到二人唇齿相接,看到狄野的手伸进晓夏的衣服,晓夏毫不躲避,反朝他靠得更近了些。
覃奇回想着刚刚的情形,牙齿开始咯咯作响,墨墨双手抱胸冷眼旁观,覃奇站了很久,直到天色昏暗下来,转身往车上走,墨墨追在他身后:“跟我合作吗?只要狄野消失,赵晓夏就是你的。”
覃奇咬牙:“我不想强人所难。”
墨墨摇头:“怎么是强人所难呢?狄野没了,她自然就会爱上你。”
覃奇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接着往车上走,上了车一路疾驰,满脑子都是狄野和晓夏亲热的情形,不防旁边一辆大货车突然变道,他的车瞬间被大货后轮带向空中,一个翻滚后冲出了公路护栏……
醒来的时候满眼一片白,墨墨站在他的病床边:“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了。不过,你的养母快不行了,知道你出了车祸,一着急晕倒过去,头磕在茶几角上,一直昏迷不醒。”
覃奇焦急着起身下床,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墨墨叹气道:“你是活着,不过现在还不能动。”
挣扎着上床找到自己的手机,翻开通讯录苦笑,偌大的京城诸多的联系人,竟然没有可以拜托的人。
目光移到晓夏的头像上,那是手机通讯录中唯一编辑了头像的号码,抿唇想了想摁了拨号键,只响了一声,晓夏欢快的声音传来:“BOSS过年好,给您拜个晚年。”
“晚年?”覃奇下意识问道,“今天初几?”
“初四啊。”晓夏笑道,“BOSS过糊涂了?”
覃奇笑笑:“能帮我个忙吗?”
“能啊。”晓夏痛快干脆。
覃奇微笑着:“我没在北京,我妈妈除夕夜里摔了一跤,到现在昏迷不醒,没人照顾她……”
覃奇没说完,晓夏已经说道:“我去照顾谷阿姨,还是哪家医院吧?我现在就去,BOSS别担心,谷阿姨会好起来的。”
挂了电话,定定看着她的头像,那是他一笔一画画出来的,画中的她开怀笑着,及肩的短发飞扬,明眸璀璨。是她最美的样子,也是他最爱看的样子。
墨墨耸耸肩向外走去,来到谷丽媛的病房门前等候,看到晓夏匆匆而来,不由扯唇而笑。怪笑着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那个男人看到晓夏后,迅速跑到走廊另一头,藏在一根柱子后,相机的镜头对准了晓夏。
这个人是谁?跟我一样在守株待兔?他的目标似乎也是赵晓夏。
☆、血脉相通⑨
晓夏跑进病房的时候, 谷丽媛正静静躺着,找到主治医生询问病情,医生摇着头:“身体很弱,又瞒着儿子硬撑着, 这次摔倒撞到头部, 病人的状况不太好。我建议……”
医生扶一下眼镜:“你是病人的亲属吗?”晓夏摇头:“不是, 我是她的朋友。”医生点点头:“听说除了儿子没有别的亲属,通知她的儿子过来,有些事情得尽快交待。”
晓夏答应着,心里明白谷丽媛这次凶多吉少。躲到阳台上掏出手机准备给覃奇打电话, 一个漂亮的男孩儿走了过来,嘴巴甜甜说道:“您是晓夏姐姐吧?我叫墨墨, 是覃奇的弟弟,我在街上流浪的时候,谷妈妈收留了我。”
晓夏弯下腰:“墨墨好眼熟,好象在那儿见过。”墨墨笑得阳光灿烂:“我也看着姐姐面善, 姐姐好漂亮。”晓夏笑得不行:“嘴巴真甜,你几岁?”墨墨笑道:“我十岁,和姐姐的弟弟一样大。”
晓夏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弟弟十岁?”墨墨指着不远处的阳台:“覃奇哥哥说的,除夕那天他出了严重的车祸,昏迷了三天三夜, 今天早上刚醒,他想过来看谷妈妈,可是身子不能动弹, 他急死了……”
晓夏急忙说道:“在前面带路,带我去覃奇的病房。快点儿!”
看到晓夏进来,覃奇眼眸缩了一下,恼怒看着墨墨,不想让她看到病床上狼狈的自己,只想光鲜精神得出现在她面前。
墨墨躲了出去,晓夏跑过来急急问道:“没事吧?腿折了?胳膊断了?”覃奇看着她:“轻微脑震荡而已,没什么事。”
晓夏蹙着眉头:“大过节的,谷阿姨病了,你又出了车祸,怎么这么倒霉。你安心养病,谷阿姨那儿有我。墨墨没人照顾,我把他带回家,赵晓冬也有个伴。想吃什么吗?我打电话让我老妈给你做。”
覃奇笑笑:“好啊,一直很想念阿姨做的面条。”晓夏到阳台上打电话,覃奇听见她说:“对啊,老妈,就是那个覃奇,是我的上司,唉呀,不是没说,这几天没空说啊,忙得团团转,狄野今天有事,呆会儿做好了麻烦老爸给送过来,就开狄野的车,他的车就停在楼下,说是让老爸随便用……”
覃奇闭着眼,心中滋味复杂,晓夏这样关心着自己,他很高兴,可她提到狄野时那种自然的亲昵,又让他疯狂得嫉妒。
晓夏挂了电话去找覃奇的主治医生,跟他提起覃奇母亲的状况,问医生覃奇什么时候可以去探望自己的母亲,医生叹气:“他的脑子里有一个隐藏的肿瘤,我们也是多次会诊看片子才诊断出来,那个瘤子因为这次车祸差点破裂,如果破裂了就没命了,这种肿瘤会引发经常性的头疼,很要命的那种疼,这个患者的意志很坚强。”
晓夏着急道:“那就尽快手术割掉啊。”医生摇头:“不行,脑子里有轻微出血,要等到自行吸收,出血点消失了以后再手术。所以现阶段不能挪动,一动可能会导致破裂。”
晓夏咬着唇在走廊里转了几圈,吸一口气推开覃奇病房的门,搬一把椅子坐在他病床边:“BOSS在我心中又坚强又理性,应该会理智得解决问题,不会感情用事。对吧?”覃奇看着她:“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想说什么就直说。”
晓夏点头:“我想来想去,BOSS和谷阿姨的病情,应该告诉BOSS。需要怎么做,请BOSS做决定,然后告诉我。”
覃奇担忧问道:“我妈妈的病情,很严重吗?”晓夏把医生的话转述了一遍,覃奇沉默了许久:“我呢?是绝症吗?”晓夏摇头:“没那么严重,就是脑子里长了个东西,割掉就行,BOSS要养好身体尽快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