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入旧年——老胡十八
时间:2018-03-22 15:42:46

  原来是他禁军中的友人,江春“嗯”了一声,表示知晓了。
  “阿阳给你送过吃食了罢?”
  江春又“嗯”了声。两个人又无言起来。
  突然,窦元芳试着伸出手去,试探着搭在她肩上。江春感觉到了,心内本就欢喜他,也任由着他。
  见她不反对,那手又继续下移,慢慢到了腰间。
  隔着薄薄的衣裳,江春腰间肌肤被烫到了一般,微微颤了颤。元芳终于又被鼓励到,刚“假饱”了一回的小豆芽,就开始精神焕发。
  就如吃饭一般,饭前先喝过汤,垫垫肚子,再来吃肉,胃口就会大开,能吃的时间也要久些……好在窦元芳虽“饿”极了,但还晓得细嚼慢咽,江春也理解他辛苦,极力忍住刚开始的不适,慢慢的也渐渐如鱼得水起来。
  当然,这种“如鱼得水”只是窦元芳觉着而已。
  江春只在“迷失——痛楚——清醒——迷失”里循环,被他“乖乖怎这般白”“乖乖是怎生的”给羞得闭紧了眼,不时又是“这般红,怕是我将才弄伤的罢”的混账话……江春从不知他原是这般聒噪一人!就不能好好的安安静静的吃饭吗?豆芽不饿吗?摔!边吃饭边说话真不是个好习惯!
  终于熬到敲过更鼓,男人才意犹未尽偃旗息鼓……这顿饭终于吃完了!
  身上腻得难受,但人又极累,江春只面色绯红,闭着眼喘气,想着待匀过这口气来再说。身旁的窦元芳也闭着眼,刚朝外头喊了个“窦……”字,想起自己现在新房内,惯常伺候的几人都未跟来。
  于是,就只睁开眼睛瞧江春。
  见她汗湿了的发丝黏在额角,在烛光里都觉着乌黑发亮……他突然又皱起眉来,冷不丁问了句:“今日怎弄那副怪模样?”
  江春还未从事里回过神来,只随意“嗯”了声。
  元芳于是就坐起身子,“居高临下”望着她粉面,道:“你今日头上顶了个甚?瞧着好生古怪。”
  江春憋笑,那是假发套啊,直男!
  当然,你是欣赏不来的。不过,她还是明知故问:“我戴那鬏髻如何?她们都赞青丝云鬓哩!”
  “哄你罢了,甚假。”
  江春:……你可以委婉点吗?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也不知说到了什么,居然惹得二人同笑起来,门外的珍珠强撑着眼皮,又打了个呵欠,心道:二郎和娘子何时才要水啊!
  江春渐渐累了,才想起来东拉西扯还未洗漱哩,挣扎着起身,无奈腰酸腿软,一个不防又跌回去。惹得元芳皱了眉问“怎了”,她红着脸答“洗漱”。
  窦元芳却是个糙汉子,再艰苦的十天半月洗不上一次澡的日子都过惯了,哪里在意这个,只隐约闻得外头鸡鸣,劝阻道:“今日太晚了,明日再洗罢。”
  江春却忍耐不住,轻声嘀咕了句:“腻得难受。”
  窦元芳眼神就被这几字撩得火热起来,想到将才二人“琴瑟和鸣”的场景,只觉心尖又酥了,居然放纵自己胡想:反正都到这时辰了,再来一回也无妨罢?
  想到就又哄着她,千声“好乖乖”万声“好乖乖”的想要再战沙场。江春哪里肯,只躲着他,忽而装睡,忽而假借不适,反正就是不给他可乘之机。
  男人的口舌功夫,在这种时候终是发挥到了极致,就是平素寡言少语的窦元芳也不例外,偏要哄着她“瞧一瞧不适之处”“有药膏子可替你抹一抹”,江春气力难敌,被迫着让他瞧了一眼。
  “果真红得很了,是我不好……我来与你擦药罢?”
  江春扭着身子躲过,露出垫在下头的帕子来……如果那块皱巴巴的布还算“帕子”的话,上头隐隐有一丝不甚明显的红色,与更多的白厚之物。
  窦元芳就又闪了眼,分着她腿的手劲也大起来。
  江春忙装疼,闪着泪花,“元芳哥哥”的求了两声。
  窦元芳想起她委实被弄疼了,只得叹了口气……江春这才躲过一劫。
  最后居然也未来得及洗漱就睡过去,翌日直到太阳照到窗户上,才悠悠转醒。
  新婚夫妇总是燕尔情浓,少不得又磨蹭半日,才穿戴整齐,带上新嫁娘的礼物,去了窦祖母院子。
  “郎君和娘子怎来的这早,老夫人还道可午食时辰再来,昨日辛苦,今日该多歇息歇息才是。”新婚夫妻一觉睡到九点多……若非阿阳面上神色正经至极,江春都要怀疑她是有意打趣二人了。
  窦老夫人正在回廊下休整她的白茶,闻声歇了手中剪刀,自己净了手,见元芳神色抖擞,江春满面羞红……再结合老早的珍珠来禀报,说是折腾到鸡鸣方歇,倒是心疼二人。
  拉着江春手就进屋去,坐着说起家常来。
  “春儿昨夜睡得可好?合该多歇一会儿的,隔壁府里的我已使人去说了,令他们午食时辰再来。”
  江春红着脸答应了声,露出眼下的憔悴来。
  窦祖母就责怪的瞪了一眼窦元芳,元芳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先将这百合莲子粳米粥吃了,待会儿人来了够折腾的。”江春见众人跟前皆有一碗,方才跟着吃起来,待会儿认亲忙起来,可就顾不上填肚子了。
  果然,下人才来收拾了早膳下去,门口就有爽朗的女子声音传来:“大伯娘这几盆白茶倒是长得好,我先预定着,明年的茶尖儿可得赏我两顿……”
  窦祖母在里头就高声笑骂:“倒是好个馋嘴媳妇!老婆子来年的好茶都被你讨了去!也不怕在你侄媳妇面前没脸!”听这语气,倒是颇为亲热自如,二人关系应当不错。
  阿阳就在旁提醒江春“这是隔壁三老爷府上的三郎娘子,性子极爽利的。”原是窦家三房的儿媳妇,与张宪同辈的,怕就是当日自己来做客时见识过的那位了。
  果然,她一进屋来,江春就认出来了,当真是当年那个陪在窦祖母身旁的巧嘴妇人。她身后还跟了两个一般年纪的妇人,该是她妯娌。
  “瞧瞧,瞧瞧,他两个站一处倒是好一对妙人了!这侄媳妇可娶对咯!”众人见她说这种极具扒高踩低意味的话也好像早就习以为常。
  被她一打趣,江春也跟着招呼一句,余话不多说。
  慢慢的,这头新婚夫妇起了的消息传过去,隔壁二老爷府上也来人了,只是瞧着窦祖母脸色不甚好看,当年下毒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老人家险些没了命,两府早就断了来往。只是,今日认亲又上赶着来,窦祖母就轻轻哼了声。
  当年那位硬拉着说淳哥儿打她孙子的老妇人,已经有点风年残烛之意,小心翼翼陪着笑。见众人不搭理她,她只得无话找话问“淳哥儿怎还不来拜见他母亲?不知道的还说他没娘教养……”
  “啪!”
  窦祖母拍了桌子一把,一字一句道:“甭管小儿如何,咱们为老的就要有老人样子。”其实她分得极清,虽与段丽娘情分寻常,但重孙是自己的,哪容旁人说三道四。
  那老妇人被当着众小辈怼得灰头土脸,恨不得一走了之,却又想起今日来的目的……面子哪有银钱重要?没钱那才是面子里子都要丢尽呢……人犯傻,一次就够了。
  遂只垂首忍着众人眼神奚落。
  江春这才想起来,从昨晚到现在都未曾见淳哥儿。
  “那小子,早早就来侯着了,只我瞧他这几日府里忙乱,书也未曾好好读,使他去隔壁读书了。”窦祖母还是解释了句。
  才说着话,淳哥儿果然就来了,规规矩矩与众人请过安,就自动坐到江春下首去,偏着脑袋望她。想要问问文哥儿几个怎没来,但想起嬷嬷说的,不可再叫“文哥儿”了,那可是他“舅舅”了,脸色就有些惆怅。
  众人叙话过,阿阳斟了茶,窦元芳与江春就站起身来,准备给众人敬茶,敬过茶就是认可她这新媳妇了。
  “慢着!”
  突然,门口突如其来一声,众人被引得纷纷侧目。
  只见一青衫男子与美貌妇人携手进来,身后跟着四个年轻男女,正是张宪父子几个。
  其实,江春一直觉着,张宪的存在,就是对窦祖母前半生努力的讽刺。她那般拼尽全力将他带离龙潭虎穴,他最后却夹着尾巴投入亲娘宿敌的怀抱。从她大胆和离开始,全东京城不知多少人在等着瞧她笑话,她的儿子果真让她成了一场笑话……如果换作江春,她都不敢想象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邓菊娘不是普通人。
  只见她面不改色,轻笑一声:“既你们来了,那就可省了我使人去家了,阿阳,去将夫人请上来罢。”
  果然,小秦氏得意的笑就僵在了嘴角。张宪也有些不自在,昨日当着众人拜堂时,他是来了的,邓菊娘分得清,不顾母子人伦的是他,不是窦元芳。
  片刻,多年不见的大秦氏也进了屋来。只是或许真的已看破红尘,她一副青衣茹素装扮,手上捻着串珠,即使儿子成婚,也未给她带来多少喜气。
  阿阳请着各人坐定,新婚夫妇开始敬茶,奉上新媳妇礼——据说是江春“亲自”做的鞋子。
  窦祖母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双人,满心满眼的喜爱,亲自递了只龙凤呈祥镯子过去,阿阳又奉上账本与钥匙,就是将家交与她当了。
  下来是元芳亲生父母,也随意得了两样礼物,只是到了兄弟姊妹时,江春这才发现窦丞芳身旁女子是当年的杨留芳。只是早没了青春少/妇模样。虽实际比江春大不了几岁,但形容样貌却是干枯憔悴,十指粗糙似木柴,瞧着比她以前在金江做短使时艰难不少……看来这“一家子”日子不好过。
  认完另两府的亲戚,就到了淳哥儿认母了。
  看着小人儿高举着茶盅,口呼“母亲请用茶”,江春只觉感慨不已。当年本以为只会是一面之缘的小儿,可怜巴巴喊她“娘”的小儿,真就成了母子……只是继母与嫡子……昨晚没看见淳哥儿,估计就是窦祖母的意思吧。
  见江春接过茶去吃了,递给他一双小人鞋,这才笑眯了眼。江春见他那得意的小松鼠模样,也跟着开心。
  “哟!淳哥儿又有娘啦,可欢喜?你喜欢哪个娘啊?”二房的老太太可能就是小孩儿最讨厌的长辈了,动辄逼问“爸爸妈妈你喜欢哪个”的无聊妇人。
  淳哥儿晓得她是问亲娘与后娘了,小小的他也能察觉出堂祖母的“恶意”,嘟了嘟嘴,答非所问回了句“爹与娘一般好,淳哥儿都喜欢!”
  众人被他出其不意逗一乐,窦祖母也未曾想到他能这般应付。
  “去去去,你个小崽子倒是狡猾,若你外祖母晓得了,还不知得心疼成什么样了……”老太太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段家老夫人这几日也进京了,只是这次元芳再婚,江春全程蒙着红盖头,也不知他这位“前丈母娘”来了不曾。
  窦祖母哼了声,说起明日进宫谢恩之事来:“娘娘昨日无暇抽身亲来,你们明日自当进宫去一趟……”
  “可不是?这人哪,就得知恩图报,若只想着用完旁人就踹至一旁去……就是亲丈母娘与亲姑爷,也怕是……”才转移了话题,老太太又能见缝插针冒出些诛心之语。
  此时莫说元芳祖孙二人,就是隔壁三房来的,也面色难看起来。
  那巧嘴媳妇就正色道:“二伯母也知要感恩,也不想想你府里瑞哥儿他爹犯事,是哪个出的面?得了咱们元芳侄子的恩,自己不记着,说不定哪一日老天爷看不过眼,就得收回那恩情去……”
  “我与你大伯娘说话,哪有你个小辈插嘴的道理?以前倒没看出来你也是个尊卑不分的!不是我老婆子说嘴,这做人继室的,进门不扶着丽娘灵位也就罢了,居然连拜堂也不给丽娘上柱香……可怜段家亲家母没来,不然瞧见这般不知礼的……”
  “啪!”
  窦元芳将手里茶盏放桌上,发出不大不小清清脆脆一声。
  窦家从未与她说过还有这环节,江春也是首次知晓……昨日的两位全福夫人也未提醒过她。
  她们不可能不知,估计是窦家未如此要求罢……果然,她回首就见窦元芳黑着脸,面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窦祖母尚好,虽也不好看,但不至于这般阴沉……这是她第一次见他面色如此难看。
  好像是在憋着天大的气。
  窦元芳受气?江春不敢相信她居然觉着他在受气。
  元芳确实是憋着气的,事情已过去这多年,京内众人还在说他窦十三忘恩负义也就罢了,连窦家人也跟着煽风点火,果真她段丽娘就是罕世白莲花一朵!
  想着想着就见江春正目不转睛看着他,黑溜溜的眼珠子露着担忧,纤长的脖子微微往他这边倾斜,襦裙被她拉得高了,愈发凸显胸前动人曲线……都怪自己胡来,她才不得已这般穿着,下头都不知多少痕迹了。
  果然是个孩子样,都成婚了……还这般害羞胆小。
  胆小……自己好像又吓到她了。
  江春不知窦元芳只瞧了她一眼,心内就转了七八个弯,只觉着他面色突然就温和不少,不冷不热回了老太太句:“我窦某人不消江氏屈居人下。”
  窦祖母闻言嘴角一弯,还真是她孙子啊!
  其余几个窦家人俱心内一震,这江氏果然不一般呐!年轻面嫩就是得男人心……二房老太太瘪瘪嘴,还想再讽刺几句,那自进门来就成了佛的大秦氏,突然就说了句:“窦三,来送送二老夫人。”
  于是,老太太就这般被孔武有力黑着脸的窦三给“送”走了。
  今日的江春,只觉着“江氏”二字令她前所未有的骄傲与满足。
 
 
第139章 同德
  有二老夫人与张宪几个“搅局”,这场认亲会并未持续太久,窦祖母留众人用过午食后就各自散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