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泪珠如掉线的珍珠，洒满整张脸，“所谓的仙丹不过是保持年龄和容貌不变的丹药，每年都要服下一粒，若是我不服下，我的容貌就会变回白发苍苍的老妪。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冷嫣终是忍不住伏桌痛哭。
蓝绫这回是不知如何安慰冷嫣，只能干着急的替她顺背，让她莫哭得那么急喘。
而江莛文则是趁这难得的机会打量欧阳胜的房间，到处看看，最终停在一角的桌前，上面摆着一盘用七星石所刻的棋盘。他摸索着下巴，神色莫名凝重起来，似乎是在解谜。
好不容易终于将冷嫣安慰好，蓝绫也是愁容满面地回到客房。
“江公子，你说冷姐姐是不是太惨了。我看欧阳胜的儿子不太喜欢她，也不知道以后冷姐姐该怎么办才好。”蓝绫唉声叹气。
“哼，你别看欧阳胜现在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若是那一天这冷嫣美貌不再，他翻起脸来连我都要自愧不如。”江莛文冷笑说道。
“哇，那冷姐姐岂不是很危险，以色侍人焉有长久。对了，为何欧阳胜的儿子也叫堡主的？不是应该是少堡主吗?”蓝绫分明听见一路上的侍卫和侍女都呼两父子为堡主，而不是一个堡主另一个少堡主，堡内的气氛也莫名的剑张弩拔，倒真奇怪。
第26章 双堡主
“欧阳胜和他的儿子欧阳天都是欧阳堡的堡主，从一百五十年开始，这里就实行双堡主制，一南一北他们两父子分得清清楚楚。”江莛文道。
“喔，原来是这样，不过如果发生重大的事情，万一两父子意见相左，那到底听谁的？”蓝绫支起下巴好奇问道。
“自然是，谁的拳头更硬就听谁的。我看，他们两父子的间隙也不小。对了，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从前玉仙堡原本是由两家人共同主理的吗？也是一南一北。”
蓝绫点头，“我记得，你还说过，欧阳家一夜之间把另一个家族铲平了，从此玉仙堡就变成欧阳家独大。”
“没错，另一个家族姓居。传说居氏之女身怀异禀，与玉仙堡能够浮于上空有关系。但是，不知道后来出了什么问题，居家许多年都没有女儿诞生，等到终于有一个女婴出生时便是居家被欧阳家灭族之日。不过，那女婴的尸首却是没有人发觉，于是有人怀疑是被欧阳家偷走了。后来，即使没有了居家，玉仙堡依旧没有变化，众人便对这传闻嗤之以鼻。如此百年过去后，等到欧阳胜接管欧阳家那一天，却传出他新婚的消息，可惜，新娘的身份成谜。再之后，就是欧阳天出生了，原本两父子关系不错。之后就传出了他们父子反目的传闻。不过在欧阳天突破元婴期后，两人就达成协议，对外虽说是依旧由欧阳家主理玉仙堡，但私底下却是一南一北分管而治，就跟当初的欧阳家和居家一样。”
“那欧阳胜的妻子呢？”蓝绫抓重点的能力也是厉害，冷嫣要求当正室，而欧阳胜却只把她困于小院子里，所以显然有阻力。
“不知道，据说她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人前。后来有传闻说她已经死了，也有传言说欧阳胜根本就没有娶妻，欧阳天不过是他私生子，总之就流言一大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现时欧阳堡并无女主人。”江莛文道。
“那冷姐姐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嫁给欧阳胜？”
“未必。如果欧阳胜真想娶冷嫣，他早五十年就能做到，当中应该有很大的阻力，很可能就来自欧阳天。欧阳家向来一脉独传，而且困于其家族的修炼方式，基本上欧阳胜已无再进一步的可能。因此，欧阳天不管如何，就是欧阳家的传承人，这点毋庸置疑。何况，依欧阳胜无宝不落的个性，他会那么好忽然出现在一个不知名的人间山村救人？哼，这种说法也就骗骗冷嫣而已。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欧阳胜一早就看中冷嫣，然后设局杀死她的家人丈夫，再来一出英雄救美，软硬兼施逼得冷嫣不得不跟他走。”江莛文不屑道。
“哈？那冷姐姐岂不是认贼作夫？”蓝绫即使知道江莛文这话说的是真相，但她也不能如实告诉冷嫣，戳破她的泡泡梦，不然，按照冷嫣的性格很可能会自刎。
江莛文毫无表情冷冷说道：“这是她的命运，要怪就怪她怀璧其罪却无自保能力。”
蓝绫不得不承认江莛文说的是真理，可却听得十分不舒服，只好转移话题：“我看欧阳胜应该会调查我们的身份，一日没查清楚都不会放我们离开，那三节虎尾如何交给张前辈呢？”若是江莛文体内的黑水蛇余毒不解，他就无法恢复灵力。
“我早就想到法子了。”江莛文吹了一声口哨，豆豆马上从蓝绫腰间的小布袋里钻出，乖巧地坐在桌上，一双圆鼓鼓的大眼不眨地看着江莛文。
“我知道了，你想用豆豆把虎尾骨带去给张前辈。不过，豆豆还小，欧阳堡又守卫森然，会不会有危险？何况豆豆也不一定认得路呢！”蓝绫摸摸豆豆的小脑袋担忧道。
“风狸的寿命一般至多百年，你别看它现在好像还是个奶宝宝，但是机灵聪慧可不输给你，对不对，豆豆？”江莛文拿出一块灵石来逗小风狸。
豆豆马上就抱着灵石开啃，它现在进食的速度比刚开始可是快了不少。没一会就吃饱了，歪躺着肥身不客气地打了个饱嗝，那模样萌得连江莛文都忍不住抓它的肚皮，替它顺一顺。
蓝绫纵然不舍，不过清除江莛文体内的蛇毒也是迫在眉睫，所以她把虎尾骨绑好在豆豆的后背上。
江莛文走在窗前，推开窗户，一阵风轻柔柔飘进房内，只见原本还憨憨坐在桌上的豆豆，随风不见了，那速度让蓝绫着实是大开眼界。
“等豆豆哪一天完全成长了，速度堪比雷电。”江莛文略带自傲道。
“怪不得，它们要躲起来，万一被人类利用做坏事简直是防不胜防。”蓝绫惋叹。
“风狸虽然生性狡猾，擅长躲匿，但天□□自由恨束缚，所以人类要驯服一只成年的风狸难于登天，不然豆豆的母亲也不会抵死不从，情愿头断也不愿被活抓。”
“那我们岂不是运气爆棚，刚好遇到豆豆！”蓝绫现在想来，还是要多谢虎斑山的奇遇，不然可能终其一生都不能来到西溟大陆，更别说开拓眼界。
“欧阳胜给的你复龙丹，你快服下。”江莛文道。
“可是我现在一点要突破的感觉都没有，提前服下会不会操之过急？”蓝绫的师父因为之前弟子走火入魔的前科，因此万分叮嘱蓝绫，顺其自然，切不可强求修为。
“你虽然刚到了筑基七期不久，却之前的五十年却迟迟没有突破，一来与你的修行方式有关，二来没有外界危机触发你，耽于安逸。因此在雪域你被冰蟾逼至退无可退这才激发了你体内的潜能，而现在有复龙丹在你的体内催发，依照你的悟性，又有我在旁指点，结丹易早不易迟。”江莛文的口气不可谓不狂妄，但根据蓝绫与之相处多日来看，人家的确有狂妄的资本。
蓝绫依言服下复龙丹，然后打坐运功，让体内的真气跟着复龙丹周游全身。片刻，她轻舒一口气，睁开眼看着江莛文，“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跟之前服清莲丹差不多。”一样的排浊去压。
“复龙丹可比清莲丹珍贵多了，你体内在慢慢消化复龙丹，估计不出三日，你就有突破的感觉了。”
“那如果三日之后都没有感觉呢？”
江莛文挑眉，嘴角一翘，“那你就的确证明了天资愚笨四个字，连复龙丹都帮不了你。”
蓝绫扁嘴，然后朝江莛文狠狠地做了个鬼脸。
那鬼脸的确丑，却也逗得江莛文哈哈笑起来。
“蓝姑娘，蓝公子，晚宴已备好，堡主请两位到大厅用餐。”时候差不多了，有侍女来邀请两人。
蓝绫对着江莛文耸耸肩，然后作出口型“鸿门宴”。
江莛文却回了她一个“想多了”的眼神。
的确，对于欧阳胜来说，蓝绫和江莛文不过是不值一文的小辈，客气一点就当是冷嫣的朋友，不客气随时可取两人性命。
蓝绫还以为欧阳胜两父子不合，没想到却在宴桌上看到两人正把酒言欢，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不过，座位的安排也十分微妙。桌子不是圆桌，而是一张大方桌。两人虽然都居于左边，却是欧阳天坐在首位，而冷嫣就坐在欧阳胜的右侧，垂首不发一言。
“对不起，堡主，我们来迟了。”蓝绫率先道歉。不过，迟到一事也不能怪他们，实在是大厅离厢房太远了，蓝绫又不好意思在人家的地盘御剑飞行，所以就跟江莛文慢吞吞走过来。
“哈哈，蓝姑娘无须介怀，快落座。”欧阳胜显然这顿晚饭也不是真的为了蓝绫两个小辈洗尘而设，最重要的是将冷嫣正式介绍给欧阳天认识。
“是呀，绫儿，你坐过来吧！”冷嫣迫不及待开口，她身份尴尬，又不善言辞，蓝绫来了刚好有个伴。
蓝绫抬眸见欧阳父子无异色，便拱手道：“那小辈就却之不恭。”领着江莛文刚要顺着挨冷嫣坐下之际，欧阳天却说话了。
“这边未免太挤了，不若蓝小弟坐在本座身侧，本座也好替父亲招呼客人。”欧阳天微笑着看向江莛文。
蓝绫不知为何觉得欧阳天的笑容怪怪的，而且这桌子大得很，哪里来的逼仄。不过未等她出言婉拒，江莛文已经提脚走向对面，施施然落座，正好与欧阳天相邻。
“两位不必客气，起筷。”欧阳胜宴饮欢笑，不过，却是替身侧的冷嫣斟上果子酒，轻言柔语与之交谈。
冷嫣许是因为有蓝绫两姐弟在场，席间的气氛热络不少，脸上渐渐显露笑颜，看得欧阳胜眼珠都不转了。
蓝绫一边要吃冷嫣夹过来的菜肴，一边要分神注意江莛文那边，却见他与欧阳天交谈愉快，那姿态丝毫不像一个幼童。
终于，一顿晚餐在愉快的氛围里结束。
欧阳天对江莛文眼里的欣赏之色是有增不减，甚至邀请后者到其宝库参加，但被蓝绫直接拒绝了。
“不好意思，天色也晚了，我弟弟一般早睡的。”
“也对，既然是这样，两位就多留几天，玉仙堡还有不少好去处，而且下个月有一场集会，届时有不少奇珍异宝会出现。”欧阳天又道。
蓝绫微笑着模糊回答：“真的吗？想必到时候一定很热闹，但我们出来已久，家里会担心，请容我考虑再三。”
“好，那本座就静候蓝姑娘的佳音。”欧阳天虽是这么说，眼睛却不离江莛文。
“嫣嫣，你先回房，我随后就到。”欧阳胜对冷嫣柔声道。
冷嫣点点头，随即和蓝绫、江莛文离开大厅。
欧阳胜忽然转头看向一直站在边上的一个老者，和蔼说：“你就是天儿身边的胡管家？”
胡海一愣，但马上点头，恭敬行至欧阳胜跟前，“回堡主，正是小人。”他并非欧阳堡的世仆，而是百多年前自外地投靠欧阳天，因为办事得力，渐渐得到欧阳天的器重，才跃升为管家一职。
“好好好，果然是一条好...狗！”欧阳胜原本还是笑着的，后来脸色随之一变，不等胡海反应过来，当下挥掌直接拍在胡海的头颅，后者瞬间死亡。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欧阳天阴测测看向其父，老鬼出手太突然了，即便是他也难以阻挡。
欧阳胜似乎没有察觉到独子的杀气，笑容再次挂在脸上，随意道：“哦，这个胡海借着你的名头纵容家仆在玉仙堡杀人，乃是为父亲眼所见，罪大恶极，所以为父就亲自替你清除这宵小，免得他继续在外败坏你和欧阳家的声誉。天儿，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言毕就率人离开，留在欧阳天在原地双眼沉郁、握紧拳头。
“堡主，胡管家...”下属犹豫该如何处理胡海的尸体。
欧阳天冷哼一声，摆摆手，“既然老鬼找了借口除了胡海，证据必定准备齐全，就算本座再追究也得不到便宜。算了，一个胡海而已，切勿在这个关头坏了大事。”
“是，堡主英明。”
“胡海之前曾替本座去信霍家，不过霍家的回信仍未到，你派人亲自去霍家催促，本座要他们的答案，刻不容缓。”欧阳天露出阴鹫的眼神。
“属下马上去办。”
“好，从今天起你代替胡海的职务。”
那人大喜，当即跪下叩头感激，“多谢堡主，属下定必不会令堡主失望。”
第27章 渔翁利
回到房里，蓝绫支住下巴盯着江莛文猛瞧不放，终于后者忍不住了抬眸发问，“你在看什么？”都看了一个月还没有看够吗？
“我在看欧阳天看的是不是跟我看的一样。”蓝绫忽然一个跃步，跳到江莛文的眼前，把脸庞凑过去，两人的视线相距不过半指。一大一小的两张脸庞互相对视，蓝绫清新可人的面孔近在眼前。江莛文以往不是没有打量过她，可不知为何，现时却觉她越看越顺眼，眼里的灵动之气难以忽视。忽然想起张朝英点评她长相一般，心里嗤道，老鬼是人老眼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