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绫是不知江莛文心里所想,皱起眉头道:“他一整晚看你的眼神都火辣辣的,你记不记得当初我们被霍家的人抓上船的时候,那个黄管事说过一句话,要将你□□好再送给欧阳堡主。现在想来,我觉得他口中的欧阳堡主就是欧阳天,你呢?有没有察觉到欧阳天言谈里的不轨之色?”尽管同桌而宴,不过蓝绫不敢偷听他们讲话,所以根本不知道两人的交谈内容。可现在一想,却觉他们是送羊入虎口。
“欧阳天不喜女人,独爱三尺五寸以下的少年。”江莛文收回心思淡然道。
“什么!那就是说他真的有恋童的怪癖,而你明知道却又故意与他攀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的?他显然已经对你起了兴趣!”蓝绫瞪着江莛文,生气。欧阳天那个变态,连凡人都不放过,可恶至极。
江莛文难得见蓝绫生气,一张小脸气鼓鼓的,眉宇间既有忧虑又有气愤,但更多的不过是关心他安危。思及此,他不由得柔声说:“你别担心,我自有分数。欧阳天比他的父亲还嫩得很,他想占我的便宜就得先让我刮下一层皮来。”语气里露出狂然与霸气。相较起来,欧阳胜才是难对付。但经过冷嫣一事,如今看来,欧阳家果然是气数已至。
可蓝绫就听出来了江莛文这是故意而为,吸引欧阳天的注意。她忽然拧着头既不看他也不说话,鼓着腮默默生气。
江莛文看着她的侧脸,叹息一声,率先服软:“好了,我的蓝大小姐,是小生不对,小生不该瞒着大小姐如此重要的秘密,请大小姐莫再生气,万一气坏身子就是小生的大错了。小生答应大小姐,以后都实情告之,所以,大小姐就消消气吧!”
蓝绫可是头回见江莛文道歉,而且还是用戏剧腔配合上他那张如冷玉的小正太脸,甚是滑稽。终于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破功。
“还是笑起来更好看。”江莛文若是肯哄人,连月亮上的嫦娥也有法子哄下来,端看他愿不愿意而已。
“那我是该生气的嘛!”蓝绫转回头来直视江莛文,严肃道:“我知道你很厉害,大概也不把欧阳天放在眼里。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落到这个境况,我责无旁贷,所以如果你出了意外,我就算侥幸活下去也会背着这个心理包袱一辈子的,所以,我真的怕你会出事。之前有什么困难都是咱们在一起面对,万一我不在你身边...”
“放心,”江莛文的小手搭在蓝绫的手背上,声音越发温柔,“我绝对不会出事,你要相信我!”
蓝绫垂睫看向两人相交的手,感受到来自江莛文掌心的冷清,她却是面上一热,低声说:“我...我当然是相信你的。”
翻过这一页后,两人如像重新认识了一回。
 
“这么说你接近欧阳天是为了知道玉仙堡的秘密?”蓝绫皱眉不解问,他们来玉仙堡的目的不就是找张朝英制解药么?现在人找到了,却又去探寻玉仙堡的秘密,还要惹上欧阳天这头狼,会不会太忙了?
 
“没错。”江莛文说,“张朝英告诉我,欧阳堡一分为二,诸事不便,百年前又是加价又是条约多多,已经渐渐引起玉仙堡里商家的不满,这些人背后的势力都不可小觑。玉仙堡是西溟三大交易场之一,地位超然,若然能把它收纳其中,少不了暗地里角力一番。而此刻,欧阳两父子却在打对台,矛盾早就深存两人之间,正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欧阳堡有一个姓欧阳的主子就够了,所以两人开战势在必得。欧阳胜虽然老谋深算,可欧阳天毕竟是他的独子,权衡之下难免分心。不过,玉仙堡有很多秘密是没有人知道,例如它为何能够浮在天空里,单靠灵石是难以支撑如此巨大的城堡数千年。所以,我就想趁着现在有这个机会接近欧阳天,套出真相。”
 
“但是,你不怕欧阳天会…”蓝绫不好意思直言,她始终觉得江莛文去接近有变态癖好的欧阳天还是超级危险,最好是能免则免。
 
江莛文瞥了她一眼,顿时有一股冷空气从她的股骨向上窜升。
“张朝英制丹至多三天,你觉得就这三天我会给欧阳天有机可乘吗?”
 
“当然不会啦,智勇无双如江公子,绝对是手到擒来。”蓝绫呵呵笑道。但下一瞬她又皱眉,“豆豆会不会有危险?”张朝英白天才跟她讨过豆豆,虽然她拒绝了,可现在豆豆有如送羊入虎口,不知道张朝英会否趁机昧下豆豆呢?
 
“放心,他不敢。”江莛文宽慰道。
“对了,这三天你好生注意自己体内真气流动的情况,你吞下复龙丹,如无意外,结丹就在这段时间里。”
蓝绫点点头,郑重道:“我明白,放心啦,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我也希望一次就能结丹,毕竟复龙丹世间难得。”蓝绫之前就有个师兄,突破好几回了,还是过不了,最后心灰意冷离开师门,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说起来,她倒是挺想念师傅的,不知道他在九如山过得如何,会不会受人排挤呢?
月色凉如水,蓝绫侧伏在床上入睡。
江莛文睁开眼,幽暗不明的目光落在那张恬然优美的脸庞上。事情发展到如今,不得不说尽然出乎他的预料。而看似单纯的蓝绫实际上比他预设中的要“难搞”得多,许是他从前根本就无法想象世间上真的有这样的女子。又或者以前在碰上他的那一刻就被他杀掉了,谈何认识也不定。总而言之,这个蓝绫简直就是上天派来克他的,偏生又无可奈何。
江莛文越想越躁郁,但手却是控制不住得想伸上前去触摸那可爱的小脸。
他连忙闭眼打坐,内心念叨心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被打乱的心湖尽管平复了,但波痕却骗不了己心。
江莛文忽然有种错觉,自己能够理解欧阳胜的做法。修士的生命是可以很漫长,若然全然放在修炼上,难免枯燥。若是遇上喜欢合眼缘的,岂能不想尽法子夺过来?而他难以承认的是,蓝绫就好像路边的一个普通果子,偶然摘下吃之赫然发觉原来这竟是仙果。
如是皆凡人,难逃六戒。
 
霍家。
在西溟大陆声名狼藉的霍家的大本营是在一座深山里,毕竟得罪人多,安全是第一考虑要素。霍家世代居于此山中,每年大约出船三回,即使有玉仙堡当靠山,但是最近的日子也是越来越不好过。
“老太爷,欧阳天的下属已经安排好在厢房休息,属下让甜儿糖儿两姐妹去陪他,务必套出话来。”说话的是霍家现时的掌舵人霍东来的心腹,霍光。
他适才口中的甜糖二人乃是霍家的奴婢,自幼修习媚术,对付男人那是绝无失手。
 
霍东来背手立于山顶,冷哼一声道:“欧阳家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早些日子来信,要我霍家从明年开始每年进贡多一倍的灵石,我还没有考虑好,他欧阳天倒是直接派人来堵我,就是要一个准话,这明显是不给霍家一条活路。”
 
霍光皱眉,怒道:“多一倍灵石?欧阳天这是要在我们每一趟出船的利润里刮去七成,太过分了,出钱出力的是我们霍家,他欧阳天凭什么要霍家七成的利润,大不了以后不挂玉仙堡的名号。”他是霍家的旁族,自幼跟在霍东来的身边,对于霍家的生意内幕最是清楚不过。
“唉,光儿,你还是太年轻了。”霍东来叹息一声,老态立现。霍家的嫡族人丁零落,他的独子和儿媳妇早年外出走船,结果遇上仇家全船俱灭,只留下一个幼女继承霍家,若不是他机警当即投靠了玉仙堡,扯着欧阳家这面大旗,只怕霍家早被人铲平了。若然能那么容易摆脱欧阳家,他们霍家就不用被压榨多年来委曲求全。
“但是,难道我们就任由欧阳天狮子大开口,就算老太爷你同意,三叔五叔他们都不会答应的。”霍光也有自己的担心,本来现在世道就不好,走一回船的利润不大,被欧阳天刮走一层,剩下的还要分给霍家各房。利润越来越少,各房的怨言也越来越多,他最怕的万一霍东来仙游,嫡系的霍凤蝶根本压不住其他房的叔伯。
“这点你无须担忧,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能撑到凤蝶继续家业的那一天。到时候,谁想造反老头子就带着他们去见霍家的列祖列宗。”霍东来重重敲一下拐杖。
“对了,黄成乐人找到了吗?”他问的之前失去踪迹的一艘货船,专门运送猎来偷来的动物尸体,出售给药房丹师。
“已经找到了,属下按照家规处理,货物都在,不过丢了四根神仙缚。黄成乐临死前坦白,是被一个筑基四期的女子盗走。”霍光回禀。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子。”霍东来冷哼道:“货物还是事小,丢失神仙缚却是大事。我会另外派人找那个女子夺回神仙缚,你明天带凤蝶一同去欧阳堡,送礼。”神仙缚的制法只有霍家家主才知晓,就连霍凤蝶这个未来继承人也没有资格接触。不过,这神仙缚一向是霍家的秘宝,让不少仇家忌惮,万一落在多事之徒手里,就怕制法被研究出来,到时候对霍家就大大不利。
“送礼?”霍光皱眉,不解霍东来为何突然送礼,而且还要带上霍凤蝶,须知她从没有下过山,一直都在修炼。
“没错,送礼。昨日,霍家埋在欧阳家的钉子来密函,他们两父子的矛盾越来越深,迟早会内战,既然如此,倒不如你借作客之名趁机离间,逼他们父子相残,到时候,我们霍家就坐收渔人之利。欧阳天行事太狂妄了,还是欧阳胜顾忌多,好揣测其心意。”
霍光毕竟跟在霍东来的时日多,一转念已是知晓霍东来的意思,拱手回答:“是,属下明白,属下知道该如何行事。不过,大小姐她...”
霍东来挥挥衣袖阻止霍光说下去,自己叹息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凤蝶年岁也不小,这么多年来就在山里修炼,是时候下山历练,有你带着她,我也放心。我总不能看顾她一辈子,希望她经此一事能多些历练,好了却我的挂虑。”
“老太爷放心,霍光势必保护小姐周全。”
第28章 前哨起
不知是江莛文猜错了自己的魅力,抑或是欧阳天不得闲,总之,两人在欧阳堡里已经作客三天了,除了头天与欧阳两父子吃了顿饭后,之后连他们的衣角都没能看到。
“哈,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守卫特别多啊?”蓝绫坐在假山上的凉亭边,回头问江莛文,她的一双脚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休闲得很碍眼。
“木平不是说,今日有客来吗?也许来者不善,所以欧阳天特意多布置些巡卫。”江莛文坐在亭子里看书,书是木平从阁楼里随意拿来的,而木平就是服侍两人的侍女,性格温和。
“是吗?但是我觉得,不单是欧阳天那有变化,就连欧阳胜的人也多出现在堡内。”蓝绫眺望前下方,两父子的兵马经过时互相对峙,剑拔弩张,气氛凝重。
“正常,两边人早就不耐了,只等自家主子一声令下就大开杀戒。自古,抢地盘争当家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江莛文轻描淡写回答。
“你说得也没错,只希望不要牵连无辜就好了。”蓝绫托住下巴道,她们只是客人,千万不要再受池鱼之祸便好。
江莛文抬眸瞥了她的侧脸一眼,“你还有空担心别人,三天已过,你体内的复龙丹依旧没有变化,看来你真的是朽木不可雕也。”
“唉,可能是我机缘未到呢?反正修道之事,最重要的是....”
“顺其自然。”江莛文直接替她说完。
蓝绫朝他露出一个腆笑,“孺子可教也。”
江莛文显然懒得再与蓝绫争道论修,低头继续看书。
“蓝姑娘,蓝公子,库房送来两套元绿蛉比甲,你们快点穿上试一试。”木平端来两套一大一小的绿色比甲,催促道。
元绿蛉乃是飞虫的一种,但是体积却十分巨大,每一只都有成年男子般高大,体发恶臭,一般是群体生活在多雾潮湿的山林里。只有产卵期时才会单个溜出到湖面上产子,这时就是捕捉元绿蛉的好机会。元绿蛉虽然浑身发出恶臭,可其翅膀却是好东西,制成衣物不单冬暖夏凉还能防毒驱虫。不过,其翅膀也能散发臭液,所以除臭工艺尤为重要,若然除得不好,就浪费一只翅膀了。
“的确很舒服,有点像冰蝉丝穿在身上的意味。”蓝绫率先套上比甲,恰好她今天穿的是淡紫色的裙裳,多加一件水绿比甲倒是相称。
“蓝姑娘真好看。”木平不失时机的夸奖。
不过,江莛文显然对这比甲没有兴趣,继续低头看书。
“咦,那边怎么吵来吵去的?”蓝绫听见有女子的叫喊声,不由得望过去,却发现一张熟面孔。
只见胡蓉披头散发被好几个侍卫押住,狼狈不堪,哪还有初见时的高高在上。
“哦,”木平看了一眼后便解释:“那女子是堡主前任管家胡海的孙女,不过,胡海早几日被大堡主执行家法处死了。胡蓉失去了依靠,不单家产被占,听说新婚的夫婿也不知所踪。她走投无路,只好来求见小堡主。不过,小堡主岂是她想见就见的,这不就被守卫赶走。”
“果真是世事无常。”蓝绫感叹,想必胡蓉当日气焰高涨时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命运会一夕骤变。
“要奴婢说,那就是因果报应循环不爽。”木平竟然落井下石。
“她欺负过你吗?”蓝绫好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