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如何宠你,旁人做不了主。可在本王妃面前,梅夫人还是得改一改称呼。”
“……”
梅玥未料到元蓉会上来便给她下马威,至于荆陶二位夫人更是一脸错愕。梅玥心想,莫不是她的策略有误?
原本梅玥与荆陶二位夫人商量好后,前往正房前所想的是,先告诉新入府的王妃自己受宠,好让她知道自己的地位,再投诚与王妃交好。
如今看来出了不小的岔子。
然而梅玥反应较快,她立即笑着掩饰:“王妃说的极是,贱妾方才失礼了。”
元蓉闻言没说话,取过身侧桌几上的茶,轻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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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账房内,冯嬷嬷正与管家闵安一同清点账目,准备接下来给王妃过目,让元蓉掌管中馈。
这账本仔细阅起来不容易,就在冯嬷嬷头昏脑胀之际,一名丫环掀帘走入,禀报道:
“嬷嬷,三位王姬去了王妃的院子。”
冯嬷嬷听后立即皱眉,面上颇为严肃:“王妃未曾召见,她三人跑去做什么?你们几个小蹄子,就这般伺候王妃、让王姬前去吵她清静?”
小丫环顿时羞愧地低下头:“嬷嬷教训得是,可要将王姬赶走?”
“我亲自去一趟。”
冯嬷嬷板着脸放下账本,随后她与丫环一同走出门外,前往王妃的正房。
时近傍晚,她二人不料半途遇上了自军营回来的祁王,冯嬷嬷和丫环道:“见过王爷。”
尹擎苍见冯嬷嬷脸色不好,便问:“出了何事?”
冯嬷嬷将事情告诉祁王:“王姬们未由王妃召见,便去了她那儿。”
顿时尹擎苍皱了眉,他丢下一句话,便大步走远:“本王去看。”
祁王不一会儿便到了正房,房内梅玥听闻男子有力的脚步声响起,突然娇声捂着胸口:“啊!贱妾胸口好疼……”
元蓉依旧倚在贵妃榻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梅夫人方才还好好的,这是唱的哪一出?
尹擎苍推门而入时,便见梅玥自己抓开了胸口的衣料,扶着桌几叫唤。
荆陶二位夫人转头见到祁王,连忙恭敬道:“见过王爷。”
元蓉顿时也明白过来,她心无波澜,只是神情浅淡地坐着,也并未朝尹擎苍解释一句。
尹擎苍见梅玥如此,对她那点小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他沉声问:“怎么回事?”
梅玥额上汗珠滚落,似乎极为痛苦,又惹人怜惜:“王爷,贱妾好疼啊……”
荆夫人和陶夫人见梅玥痛得如此,连忙上前安抚,浑然不觉这是梅玥的小伎俩。
元蓉见此,虽明知梅玥心思不纯,她却是一句话都未说。
“休要胡闹!”
尹擎苍立即扬声斥言,他根本不相信梅玥胸口会泛疼,还特意勾引他一般抓开衣襟。
同时祁王望了眼寡淡的元蓉,他不解她何以如此淡定,难道元蓉看不出这是梅玥争宠的手段?还是说,元蓉根本不喜欢他,也就不屑于与后院的女人争宠?
另外二位王姬一时手无足措。从王爷的反应来看,她们这才渐渐明白过来,梅玥可能是装的。
梅玥却按着白嫩的胸口,继续娇声道:“王爷还请给贱妾做主,找府医来看看……”
尹擎苍见元蓉还不说话,心内更确定她是不屑。此时梅玥还要演戏,反而加重了尹擎苍的不悦。
只要一想到元蓉那冷漠的态度,尹擎苍便觉得一股无名火升起。
难道别的女人要爬他的床,元蓉就这般无所谓?
继续叫疼的梅玥发觉祁王脸色沉下来,顿时心内窃喜,这是她临时想出的一计。
方才与元蓉的交谈中,梅玥见她神色寡淡,便知元蓉不喜欢祁王,也就难怪祁王如此宠这王妃。
王爷不过是贪恋王妃这般清冷拒绝的态度,可若他意识到王妃的不在乎,试问以王爷的自尊还能接受吗?
此时尹擎苍双拳紧握,额上青筋隐隐跳动,眼看就即将发怒,他却突然克制下来,话锋一转道:“丫环呢,还不给把梅夫人带走?”
元蓉听后神色未变,依旧淡漠得像片随时会飘走的云朵。
梅玥一愣,心内气愤不已,丝毫未料到自己的愚蠢。王爷这是何意?难道不该是王爷朝她走来,好好疼慰一番,给王妃颜色看?
候在旁边的丫环此时连忙上前,拉起梅玥。她只得拢好了松散的衣襟,心内顿感一阵丢人现眼。
荆陶二位夫人在心内偷笑了番,梅夫人棋差一招,这戏还是白演了。然而一想到王爷对王妃的容忍,她二人又觉得愁云惨淡。
尹擎苍依旧握紧着拳,心头怒火难消,然而他却朝几位王姬道:“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三位夫人不得入王妃的院子。晚膳时分将至,各自回房去。”
别说是梅玥,就是三位王姬,谁能想到脾气火暴如祁王,竟会为王妃生生忍下这口气?
“……是,贱妾告退。”
荆陶二位夫人一同被训斥,自然面上无光,转身出了正房。
至于梅玥只好忍痛起身,然而她心内皆是嫉恨。对于曾经还算得宠的梅玥来说,今日不仅是耻辱,还如同被人千刀万剐一般,心口阵阵作痛。
王爷怎就这么宠爱王妃,那她又算什么?
待王姬们走后,元蓉依旧在贵妃榻上并未多言,似乎尹擎苍的维护,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尹擎苍自然看不惯元蓉如此淡然,这时他才带出火气说道:“你给本王闭门思过!”
话落,尹擎苍不想再看元蓉是何反应,大步出了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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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擎苍这一冷落元蓉,日子便到了婚后第三日,回门之时。
清早时,冯嬷嬷取了件喜庆典雅的朱红衣裳给王妃。元蓉见到那鲜艳的颜色,心生不喜:“嬷嬷,给妾换件素净的吧。”
冯嬷嬷这几日伺候元蓉,也看出些门道来,那就是王妃不喜王爷,可她唯有柔声劝道:“王妃出嫁后今日回门,按规矩该穿红色呢。”
“不了。”元蓉蹙了眉,坚持己见。
冯嬷嬷好意提醒:“一会儿被王爷看到,怕是不好。”
元蓉以为冯嬷嬷怕祁王责怪,就说道:“无妨,这是妾自己挑的衣裳。”
冯嬷嬷知道王妃误会了,她满心无奈,只好挑了件浅粉色百蝶对襟长裙给元蓉,这才被接受。
元蓉方才在镜台前梳妆完,便听闻一阵有力的脚步声响起。冯嬷嬷笑道:“王爷可算来了。”
尹擎苍没说话,他见元蓉并未穿新妇回门该穿的颜色,不由皱起眉:“谁挑的衣裳?”
元蓉回了句:“是妾。”
尹擎苍顿时冷笑:“今日该穿朱色,本王都知晓的事,你难道还不清楚?”
元蓉神色寡淡,语音更是淡到极致:“那颜色妾不想穿。”
尹擎苍真是大清早的就被她给气到,得亏此时丫环嬷嬷都在,他不好直接扒了元蓉的衣裳,就走到楠木圆桌前坐下,开始背对着元蓉用早膳。
司琴和冯嬷嬷先前见祁王被气得不轻,不由都在心中为王妃捏了把汗。
元蓉款款起身,走到那张圆桌离祁王最远的位子上坐下。
二人在满室寂静间,用完了一顿早膳。司琴在旁侍候着,心中都觉得房内弥漫着压抑之感。
冯嬷嬷入府已久,倒是不觉压抑,然而她却在心中止不住的叹气。至于旁边立着的丫环,她们各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
早膳用毕,元蓉与祁王本该同乘一辆马车去刺史府,尹擎苍却并未登上车厢,反而在外骑着自己的骏马。
元蓉见此,也没多说一句话。左右是厌恶的男子,他要如何,与她无关。
第16章 回门
没过多久,尹擎苍和元蓉便至刺史府宽敞的门口。元青平和凌氏早已候在此处,他二人都愧疚激动得很,立在那儿心中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尤其是元青平,蓉儿是因他的失策而嫁入祁王府。现如今那本禁|书仍在祁王手中,元青平被人拿捏着把柄,唯有暂时命已在京城的亲信按兵不动。
他此时不能轻举妄动,更不敢向皇上坦露原委,否则赔上的便是整个元家的性命。
那本禁|书一旦被祁王公之于众,就是皇上都难以维护元青平一家。私藏禁|书一事非同小可,按律法当诛九族,元家又并非皇亲国戚,怎能幸免。
可祁王功高震主,蓉儿跟着他,更是前途堪忧。元青平这几日愁得要命,光是忧心蓉儿,就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
元青平一直想着解决之法,然而祁王那方却强硬得很,怎么都不肯交出禁|书。
“爹,娘。”元蓉此时被司琴扶下王府马车,轻轻唤了声元青平和凌氏。
尹擎苍翻身下马,他板着张脸,立在元蓉身子右侧。司琴则笑着站在元蓉和祁王身后。
“见过王爷王妃。”凌氏见元蓉穿得一点也不喜庆,并未指责,只是连忙颤着声笑道,“蓉儿可是回了。”
元青平这才回过神,他见尹擎苍一言不发,勉强憋住气道:“下官一直在寒舍恭候王爷和王妃,还请移步至厅内。”
元玦和元珂立在元青平身后,元珂面上洋溢着与众人格格不入的喜悦,毕竟她就快与心目中的凌公子成婚了,可谓好不得意。
元蓉扫了她一眼,并未说话,而后她被祁王用力一扯,勉强跟上他的步子,走入刺史府内。
元青平见祁王竟敢这般对他的爱女,原本还算克制的面容骤然沉下来。他狠狠地一甩衣袖,上前将祁王和元蓉引入迎客厅。
各自落座后,元青平和凌氏开始殷切询问元蓉的近况:“蓉儿在王府可待得惯?”
尹擎苍听后不由竖起耳朵,余光但见元蓉轻点了点头,答道:“女儿在王府一切都好。”
算她识相,祁王没好气地心想。
然而元蓉并非为了祁王,若是她倾吐诉苦,今日这回门家宴,怕是无法进行下去了。
不料元青平极其直白地敲打祁王:“若受了委屈,尽管告诉爹,定会给你撑腰。”
尹擎苍不禁冷笑:“蓉蓉是本王的人,自有本王给她撑腰。”
“王爷若有这心,自然最好不过。”元青平冷声讽刺,他压根就不相信祁王会对元蓉多好,这才出言警告。
“哼。”尹擎苍冷哼,既然元青平找事,他也不甘示弱,随后故意开始激将,“元刺史还是谨言慎行得好,衣袖里都能不慎掉出书来,没得在官场上也是如此,到时候别牵连本王和蓉蓉。”
“你!”元青平大怒,还是多亏凌氏拼命地给他使眼色,这才没有发作。
可本来那书就是祁王和锦州司马何达使的手脚,祁王却还敢再度以此质疑自己平日里不够谨慎,简直是厚颜无耻,阴险至极!
元蓉见自己爹如此生气,转头瞪了眼祁王,尹擎苍则没好气地偏过头。
登时元蓉也不想再看见他,干脆提议道:“王爷军务繁忙,要不去一趟军营瞧瞧?”
尹擎苍咬牙切齿地望向自己的王妃,他要被元蓉给气死了:“你赶本王走?”
元蓉思绪一转,轻巧地将问题推给祁王,还一副似乎为他考虑的模样:“非也,妾只是见王爷脸色不好,想来您不喜刺史府,妾也不勉强。”
尹擎苍额上青筋开始跳动,这是元蓉嫁来后,他第二回怒极,然而这才几天?
她胆子越发的肥了!
元青平和凌氏都看出爱女为他们惹了祁王,而他即将发怒,二人心思复杂无比。元青平到底还是怕元蓉回王府后吃亏,出口打了句圆场道:
“方才是下官失言,还望王爷息怒。刺史府虽简陋,但有一处沁园景致不错,下官带王爷去一番如何?”
尹擎苍见这父女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他可没那么好的脾气,给元蓉和凌氏留下互诉衷肠的地方,故祁王接着嘲讽:
“本王没兴致,再好的景,能比得过王府?”
元蓉听后简直不想跟尹擎苍再多说一句废话,就像遇到故意找茬的人,说再多也是徒劳。
元青平也这般想,他用眼神示意凌氏也闭口不言,于是满室皆寂静了下来。
静静观看这一幕好戏的元珂见无人再说话,一时感到无趣至极,她朝元青平笑道:“爹,女儿还有个荷包要绣,是拿来送给凌公子的,耽误不得。”
元青平真快服了元珂的脑袋,简直想掰开来看里面都塞了什么。就算元珂有心在蓉儿面前炫耀,她也不看看今日什么场合,居然找绣荷包的理由离开,也不怕祁王发作。
故而元青平立即斥道:“祁王还在此,岂容你说走就走?”
元蓉心中刺痛,她发现自己似乎还未缓过来,就只是沉默不语。
幸亏尹擎苍实在懒得跟元珂这种蠢货计较,他道:“无妨,去给你的凌大公子绣便是。”
祁王话中透着一种不屑,那就是凌轩算什么人,有何好炫耀。
一旁坐着的元家庶长子元玦听出其意,然而元珂一时未能完全体会出来,她只当祁王大度,笑着出了迎客厅。
随后厅内又恢复了一阵子的寂静。凌氏忍了忍,想问元蓉一些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为人母,不过是想知道元蓉过得舒不舒坦,然而祁王坐于一旁,需要避讳的太多。毕竟谁都知道他最有可能欺负元蓉,若要问起话来,自然会惹得祁王不快。
若不慎像元青平方才那般,终究得不偿失。
幸而元蓉看出凌氏想与自己说几句体己话,她想了想,还是避而不提王府内的生活,询问凌氏道:“娘这几日睡得可好?女儿不在您身边,可要多加保重身子。”
“这是自然。”凌氏心内顿觉一阵暖意,她笑间掩饰这几日的伤神,尽量挑着话说道,“王妃无需挂念,在王府自个儿珍重。”
元蓉应下,随后她见身侧的尹擎苍还待在迎客厅,干脆就不再管他,与凌氏说些刺史府的家常,诸如最近有哪些好看的花样子,可以刺绣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