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蓉不由为尹擎苍在脑中思量道:“臣妾想知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理此事?若是齐国公使了计谋,真的为皇上不认可的人证明了身份……”
“不会。”尹擎苍唇边笑意扩大,他一手牵着元蓉,走入凤藻宫正殿内,“齐国公没那本事。”
第52章 验亲
元蓉眨了眨眼, 她姑且相信尹擎苍所言, 就不再多说话。
“将方才院内的《大学》拿来。”
尹擎苍抱着迢迢坐下, 接过宫女递来的那卷书册, 像之前元蓉那般,正要考迢迢今日的功课。
迢迢皱起细眉, 推脱道:“方才母后已经考过迢迢的功课了。”
尹擎苍翻开书册, 看着干净如新的纸面:“那父皇再考你一次,又有何妨?”
“不嘛。”迢迢摇晃着尹擎苍的手臂, 企图以此来让他看不清纸上的字迹。
尹擎苍扬眉:“站前面去。”
迢迢顿时发出好一阵鼻音,后来在尹擎苍逼视的目光中,唯有乖乖下了他的长腿,立在殿中央背大学。
元蓉在旁一同坐着, 眼见迢迢不甚熟练地背了一段,倒是比方才磕磕绊绊的模样好多了。
片刻后,有太监躬着身子,带着宫内禁卫头领前来禀报:“皇上,太医院的人已替那妇人包扎妥当。”
迢迢闻言立即收住声,扑往一旁坐着的元蓉怀内。
尹擎苍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朝那跪地行礼的禁卫头领道:“起身。可有查清二人是如何穿过养心殿,到了凤藻宫外的?”
禁卫头领起身抱拳:“禀皇上, 辰时守在养心殿后门口的侍卫和宫人, 都说未看见过这二人何时闯入。”
辰时即为尹擎苍命人将那对夫妻带入朝堂的时辰,听禁卫头领的禀报,也不知他二人是如何飞越过数道宫墙, 出现在元蓉宫前的。
“那这二人是如何入的后宫?”
尹擎苍皱起眉,从时间上来讲,本该在朝堂外的夫妻突然出现在深宫,这点十分可疑。
如果这是有人设的局,想必是为了趁他还没回凤藻宫,先为难元蓉,致使她名声受损。
“卑职无能,还望皇上恕罪。”禁卫头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砖上。
“无妨,继续查便是。”
尹擎苍挥退了禁卫头领,他话虽如此说,然而心中已掌握了此事的基本轮廓。
齐国公在尹擎苍眼中,不过一跳梁小丑而已。
“去太医院。”尹擎苍站起身去处理那对中年夫妻,他对元蓉道,“皇后继续让迢迢背书。”
迢迢听后立马摆了张苦瓜脸,将小脸埋在元蓉怀内。
随后尹擎苍大步离开。在走到殿门口之时,他却听见元蓉温软的声音响起,带着那么几抹犹疑:“臣妾……可否也去看看?”
尹擎苍转过头,静默一瞬后笑了:“自然,朕让他们保密。”
这貌似是元蓉头一回关心起他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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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太医院外,隔了一道宫墙,都能听见里面争吵和哭闹的声音。
“皇上见了我还得叫一声爹!你们这帮庸医,当真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止我出去!”
更有妇人阵阵抽泣声响起:“苍儿为什么不肯认为娘……他当初是家中独苗,失踪多年,现如今还认不回他,我怎就如此苦命……”
尹擎苍与元蓉来到了太医院外后,他听着气笑,这二人是在唱戏不成?
屋内的中年男子面皮涨得通红,指着太医院令的鼻子就大骂:“老东西,还不放我出去!”
“放肆!”
“吱呀”一声,楠木扇门从外打开,尹擎苍面容冷硬,大步迈过门槛。方才的话,正是出自他之口。
元蓉走在尹擎苍身侧,一同入屋檐下。她心内有些替尹擎苍紧张,然面上却看不出什么。
太医院的御医们纷纷向二人行礼,同样行礼的还有方才骂人的中年男子,妇人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中年男子见到尹擎苍冷眸瞥了自己一眼,有几分相似的面上露出些许惧怕。毕竟自己只是冒牌的,且尹擎苍也不认为他是正牌的爹。
尹擎苍牵着元蓉,坐到上首的宝座上:“都起身。”
方才被骂的太医院令跪在尹擎苍面前,他胡须发颤,显然从不曾受过先前那等侮辱:“皇上,如今之计唯有滴血验亲,方能看出这二人是否为您的双亲。”
尹擎苍扬了扬手:“不必。”
脚折的妇人坐在一张榻上,听闻尹擎苍这话,她又开始挥舞着双手,声泪俱下地呼嚎:“儿啊,你为什么不肯……”
尹擎苍冷淡地打断了妇人的哭泣:“朕身上有一块世人从未知道的胎记,自出生时候就有。你二人若是能说出在哪儿,朕便认可你们的身份。”
话落,妇人便慌了神,她转头望向自己男人。
中年男子硬着头皮道:“那胎记……若是我没记错,应该是在脚底心。”
元蓉面无表情地坐着,心中却在想着尹擎苍身上是否有胎记,她好像从未见过。
尹擎苍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地复问:“哪只?”
中年男子以为自己猜对了,他面露一丝喜色,索性再凭感觉猜一回:“右脚!”
“当真?”尹擎苍又问。
中年男子信誓旦旦地点头:“必是右脚心无疑。”
尹擎苍不再挑眉,嗤笑一声:“可惜并无。”
中年男子连忙解释:“儿啊,爹一不小心记错了,定是左脚心!”
“朕身上并无胎记。”
尹擎苍此话一出,太医院内纷纷响起了嘲笑声。
中年男子煞白着脸,瘫坐在地,没想到他这就露陷了。而坐在榻上的妇人心中刚刚升起期待,就美梦破碎,此刻目光呆滞。
元蓉见尹擎苍化解了此事,不禁面露一个轻笑。
第53章 露馅
“把这胡言乱语、冒认太上皇太后的二人押入地牢!”
尹擎苍戳穿二人的谎言之后, 即刻下了命令。
那中年男子心中犹有不甘, 被两名侍卫架起后, 嘴上还依旧喋喋不休:“你这靠乞讨为生的人, 竟然不肯认我这爹!”
元蓉不禁转头望向尹擎苍,但见男子面上冷凝, 看不出到底是何想法。
至于那妇人则被侍卫一把拖起, 双目失神地带离了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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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宫中日头西沉,到了晚膳时分。
元蓉早先便得到消息, 尹擎苍这时会来,因此她还未让宫女布膳,与迢迢一同候着他。
没过多久,太监高声宣告:“皇上驾到!”
元蓉闻声牵起迢迢的小手, 在尹擎苍迈入门槛之后,与她一同行全了礼数。
尹擎苍见此,连忙上前托住元蓉的细胳膊:“不是说了,无外人在场之时不必行礼,怎今日蓉蓉又忘记了?”
“多谢皇上宽仁,可要吩咐传膳?”
元蓉心头暗道,她还不是为了不惹尹擎苍生气。毕竟今儿白日,那中年男子口无遮拦, 也不知尹擎苍听了作何想法。
她为了以防万一, 小心些总没错。
尹擎苍闻言打量了几眼元蓉,总觉得她脑袋里又在顾虑着什么,不过他暂时没多说:“就依皇后所言。”
随后三人一同坐在了膳桌前, 元蓉还是坐在尹擎苍和迢迢的中间,不时给迢迢夹她爱吃的菜肴。
尹擎苍见此,又夹了些元蓉爱吃的菜肴到她的玉碗中。
元蓉给迢迢夹完菜,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碗内堆起了一座各类菜肴做的小山。她忍不住莞尔:“多谢皇上。”
尹擎苍看了眼元蓉,话中似含深意:“皇后今日太过客气。”
元蓉勾唇一笑:“皇上多虑了。”
待一顿晚膳用完过后,迢迢皱起眉头,不甘不愿地被宫女抱到了自己的偏殿内。
而尹擎苍今日似乎并不太急着灭灯,他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目光扫过元蓉平日里看的书卷:“今日那冒充的二人为何会至凤藻宫外,皇后可想知道?”
元蓉在一侧坐下,眨了眨眼:“愿闻其详。”
尹擎苍于是解释道:“早在上朝之际,他二人便乔装改扮成宫女和太监,趁机通过养心殿,入了后宫。后来朕命侍卫将宫外的二人带上来,其实不过是武者假扮的。”
元蓉颇为讶异地询问道:“那他们潜入宫中,就是为进凤藻宫?”
“不仅如此,若是朕未能戳穿他们的谎言,这二人日后入了宫,方才有朕和皇后受的。”尹擎苍面色冷硬。
元蓉理清这事的脉络后,点了点头:“嗯,皇上白日那会儿做得对。齐国公既然已经设局,想来是有所准备。若按一般的法子滴血验亲,怕是会认了两个冒牌货。”
“皇后果然懂朕。”尹擎苍挑了个笑纹,他朝元蓉微倾过身,“既然朕告诉了你一件事,皇后可否也向朕坦明心迹?”
“皇上所指何事?”元蓉心头一跳,她以为尹擎苍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才是。
尹擎苍似笑非笑道:“皇后今日待朕格外客气,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
“当然没有。”元蓉听见尹擎苍误会了,唯有解释道,“臣妾只是觉得,白日那男子说的话太伤人,这才小心服侍皇上。”
尹擎苍一脸的不明所以,待他脑中过了一遍那冒牌太上皇说的话后,这才淡淡地“哦”了一声。
随后元蓉见尹擎苍自书案前起身,走向自己后,竟将她一把抱起:“皇上?”
尹擎苍不由分说地将元蓉抱到了床榻之上,他用最喜欢的姿势在上方压着元蓉问:“若朕以前当真做过叫花子,皇后可会嫌弃?”
元蓉仔细地想了想,发现自己心内并没有产生多少疙瘩,她认真地回了一句:“英雄不问出处。”
尹擎苍原本绷着一张脸,听闻她的回答后,立即绷不住笑开:“皇后倒是容易接受。”
元蓉顿时以为传言是真,就在那儿安抚尹擎苍道:“被生活所逼迫才如此,本就不是什么可耻的事,皇上也别太介意了。”
“朕又没说自己当过叫花子。”尹擎苍俯下身,亲了亲元蓉的脸颊,“比起敲碗等待旁人施舍,朕以前干的是骗吃骗喝的事儿。”
“……”元蓉顿时不知道该接何话,这两者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尹擎苍见元蓉不说话,也不觉得理亏,还捏了捏她的脸:“寺庙里对各路皈依佛法之人,可提供膳宿。朕以前就装作和尚,在各地的寺庙内借宿。”
“原来如此。”元蓉只好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在无父无母的情况下,幼时尹擎苍找到的这个方法,也是被逼无奈才有之举。
元蓉即使从小娇养在锦和县的元府,对此也能理解。
且尹擎苍根本没给她多少思考的时间,大手已然熟稔地翻山越岭,滑入她衣内。
帐幔不一会儿便全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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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朝之时,尹擎苍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上宣布,即日起派齐国公去南方修建堤坝。
齐瑞安一计未成,现如今又要被远调,他自然心有不甘,却又不敢再朝堂上违抗尹擎苍的旨意,便只有接受。
不远处的胡韦如额上滑过细汗,她在心中暗道不妙,自己失去了一个盟友。
出现尹擎苍的“双亲”一事,表面上看不出胡韦如与此的关系,实际上她才是幕后主使。
那二人的宫女和太监服,还是胡韦如派人送给他们的。
原先胡韦如已与齐瑞安达成了协议,待她成了皇后,再加上“太后”和“太上皇”的加持,必会给齐瑞安齐王之位。
如今二人贪婪的美梦却碎了一地。其实他们也不想想,尹擎苍可是那等会受人摆布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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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清晨,颜亦蓁送自己的七妹颜亦彤入学后,依旧来到了元蓉宫内。
“皇后娘娘金安。”颜亦蓁右足迈入殿内,随后款款行礼,姿势端庄优美。
元蓉这回也还在用膳,她放下唇边的玉碗,笑道:“颜五姑娘免礼,坐本宫对面吧。”
颜亦蓁依言小心地坐下道:“多谢皇后娘娘赐座。”
“不必拘礼。”元蓉用玉勺在碗中慢慢地划着圈儿,随后想起一事,又问道:“上回的时候,听说迢迢跑出宫来,缠着你和彤彤玩捉迷藏,可有此事?”
颜亦蓁虽有心替迢迢隐瞒,但想来元蓉已知道了个大概,就没敢撒谎:“确有此事,公主十分机灵可爱。”
元蓉听后就笑笑,她当然清楚迢迢跳脱的性子,让她十分头疼:“皇上将王大哥调远是对的,也就他如此宠迢迢,不知道阻拦一番。”
颜亦蓁听元蓉说起王韫,想起旧事的她忍不住感叹:“王大哥以前就待人很好。”
“以前?”元蓉惊讶地挑眉,“颜姑娘认识王大哥么?”
颜亦蓁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时顿了顿方才轻声遮掩道:“点头之交罢了。”
元蓉却是不信,若是颜亦蓁说得那般简单,她面上神情也不会如此怅然:“据本宫所知,王大哥从未来过京城,颜五姑娘又是如何认识的呢?”
“这……”颜亦蓁低头绞着手绢,她知道不该在当朝皇后面前隐瞒,因此纠结了许久才道:
“皇后娘娘口中的王大哥跟臣女的表哥,即是王国公家的嫡幼子王文聿长得颇为神似,臣女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王表哥。”
元蓉听后十分惊讶,没料到王韫还可能有这样一层身份,她复问:“王国公家可有着手调查此事?”